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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告別了老柴的奶奶。
當我剛走出這棟樓時,老柴便開始向我倆解釋:“謝謝。奶奶從兩年前就是這樣,人和事情記不太清,不過倒是沒有再惡化。
當時是她自己提出想來這的,我們也覺得這裡很適合她,有不少人陪她玩。叔叔每次都是在週日過來,如果平時有什麼事也是他來,因為他住得更近。我倆不能同一天出現,所以只好和他錯開。”
我偷偷瞄了他幾眼,因為這次,我什麼都沒問,他就主動向我們解釋了。當他扭頭看著我時,我依然注視著他,他再次答道:“她記得很多人,卻唯獨不記得我,每次都把我當成阿杰。阿杰每次回來,都會先來看她,如果碰巧是週六,那我就不能來,我也不能和她同時出現。”
老柴看上去並沒有不開心,可這事如果換作是我,心裡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我安慰道:“或許不是這樣,我覺得奶奶並不是真的不在乎你...”我想不出接下來的詞,好在他及時打斷了我:“我不記得奶奶有背過阿杰。小的時候,我只要是去上幼兒園,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學,她總是要揹著我,她每次都要囑咐阿杰,要她讓著弟弟。”後來,老柴又給我介紹了另外幾件奶奶剛才提起的事。
最有趣的還屬造反。那時,他和阿杰也就四五歲的樣子,所以記憶並不清晰。當時,他們村裡出了一個貪汙的幹部,那老頭把村裡的一大塊地私自賣了出去,錢全都進了他的腰包。
可想而知,村裡的父老鄉親們當然不樂意了,不久,村裡便集結了一群知名閒散人士。他們原本想著,去找老頭把錢要回來。不出意料,撲了個空,老頭早就跑路了,據說是跑到新疆去了...
他們便想出了另一個歪主意,既然找不到賣家,那就只好去找買家了。其實人家買主也很無辜的,他哪裡知道這麼多事呢。於是,村裡便出現了一種新的“風俗”,就是奶奶之前提到的造反。
每天上午或者下午,只要村民有空,百來號人便一起帶著桌椅茶杯跑去工地門口堵著,聊天、嗑瓜子、打麻將應有盡有,拖家帶口的人更不再少數。奶奶每次都會帶著阿杰和老柴。他記憶中,自己經常和小夥伴們在工地門口玩沙子,工地上的好沙子幾乎全都被他們禍害完了...
去造反的都是些大爺大媽,當然,也會有年輕人。村裡的愣頭青還真不算少。有一次,二十多個小夥子每人端著條凳子,成一列縱隊攔在了工地前的馬路中央。儘管那時候車並不算多,可依然造成了交通擁堵,結果嘛...全都被警察抓走了唄。
在造反了兩年以後,工地的老闆實在是無法忍受,他給了每位村民三四百塊錢,就這樣,他們便不再造反了...聽老柴這樣平靜地陳述完,我還真有些蒙了。辛辛苦苦造了兩年反,結果就被這幾百塊錢給打發了...或許,他們在乎的並不是錢吧。細細想來,能讓村裡上百號人幾乎每天都聚在一起的,可能也就只有這種事了,對於閒散人士來說,這或許還算不錯。
隨後,老柴又給我解釋了小娟和李老師的事。小娟是阿杰小時候最好的朋友,她也是單親家庭,母親很早就過世了。在她小學時,他父親便帶她回了老家,老柴家的壓井當時就是被她玩壞的。他們家的老房子早就拆掉了,更是沒有了壓井。不過,他叔叔現在倒是還住在那,叔叔是個念舊的人,即使是新蓋的房子,可依然希望留在自己從小到大一直生活的一畝三分地上...
至於李老師,那是阿杰小學時的班主任,一位剛畢業的年輕小夥子,對待學生特別有耐心。奶奶也認識,而且,連老柴都覺得小沫確實和那位李老師長得像呢...他平靜地告訴了我這些事,似乎這一切,在他看來,都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了。是啊,他難道還需要我告訴他該做什麼或該想什麼嗎,他比誰都明白。不過,換作是誰,都偶爾會希望有人對他說些不痛不癢的關心話吧。
小沫在一旁看著像是憋壞了,可不是嘛,當了一下午的李老師...奶奶幾乎把他們家裡所有的糗事都和他說了。他問道:“老柴,奶奶知道她自己有病嗎?”“我不知道,這問題不應該問我。”“可是,一個人如果連自己是不是有病都不知道...這樣難道不是太可憐了嗎?”“對於每一個人來說,只有他們自己才有資格同情他們。這並不是你或者我或是任何人可以說了算的。”小沫先是一愣,隨後頹喪地笑著點了點頭,他連反駁都放棄了。
老柴這話真的是提醒我了,可憐別人?說到底,只是施予者的自我陶醉罷了。難道所有人都希望被別人同情嗎?現在,至少我不需要,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可憐,我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可憐的。都過去了。
每年幼兒園的兒童節,別的孩子的父母,總是會來學校陪他們一起做遊戲,只有我是孤身一人。
上了小學,別人的父母會騎著車接送他們上學、放學,而我又是一個人。
中學,別人的父母會和孩子一起參加家長會,聽到了老師的表揚或批評,他們會稱讚或指責身邊的孩子,我依然還是一個人。
到了大學,家長們會大包小包帶著行李把孩子送進宿舍,我則是再次一個人收拾好所有行李,永遠離開那裡,來到這陌生的城市。
或許,在以後,他們還會在婚禮上挽著女兒的手,將她託付給新郎。
更以後,他們會幫自己的孫子孫女取名,而我,我多半不會結婚,因為我不像他們那樣,也不想像他們那樣。
可能,兒時的我就難以像別的孩子那般天真無邪。我總想著快些長大,希望可以像大人那樣去解決任何事。現在,我真的長大了,卻反而只希望做一回純真爛漫的小女孩...
在某種意義上,這算不算也是一種逆生長呢...失去的童年不會回來了,可找回童心似乎不算晚...我想要的很簡單,我只想,只想有個家...有我的地方就是我的家,難道不是嗎......這種風涼話,如果,我沒有遇到老柴,怕是到死都說不出口。
老人家一個人在這生活或許真的是最好的選擇。她能吃能喝,精神也足,每天還能幹些活,對身體也有好處。奶奶眼不花耳不聾,就在剛才,我還看見她做針線活呢,只用了兩秒鐘,一次就把線穿進針裡了。
說起這個,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在先前老柴睡覺時,奶奶把他襪子上的洞縫補好了,這本來並不是什麼事,可我注意到奶奶用的是粉紅色的線,而且她這裡的線全都是粉紅色的。
老柴和我說過,他穿襪子特別傷,無論多好的襪子只要穿上了三五次就必然會破。在他看來,襪子似乎就像紙巾一樣,是一次性消耗品。
他還真不是說笑,我記得他家裡有兩個抽屜,裡面全都是新襪子,少說也得有五六十雙...他說破了的襪子他一般都會先洗乾淨,隨後曬乾扔掉,他也的確都是這麼做的。可唯獨有一次列外。
那次我見天快要下雨了,便幫他把陽臺上的衣服收回家。收回來的一堆襪子裡,就有一雙用粉紅色線補好的破襪子,襪子已經破了那麼大的一個洞了,即使是補好,穿兩下也還是會破,我便自作主張地丟進了垃圾桶。
他後來問我襪子去哪了,我就告訴他被我扔了,他竟然跑去垃圾桶裡翻了半天又把那破襪子找了出來,重新洗乾淨...他告訴我這樣的襪子確實不能穿了,可不能扔。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原來這是奶奶幫他補過的襪子。
粗略地回憶了一下,老柴對於別人的東西一向比較愛惜,不論是什麼破銅爛鐵他都會好好收著...除此以外,就在老柴先前睡午覺時,奶奶還塞了一把零錢到他的包裡。他告訴我,奶奶沒事的時候就會出去撿些瓶子賣錢,每次都會把錢偷偷塞進他包裡,他也只是把錢收著,從來不用。
我們仨,對於他人,似乎都無法表達出過於深刻的感情。
以前我可能主要是因為害怕別人不能同等地對待我,或者我不能同等回饋別人;小沫則更像是一種純粹的自我保護,這或許算是他最後的一種倔強了。
而老柴...他最簡單了,因為他真的沒有過多的感情要表達,或者說,在他看來,感情本身與自己是否做些什麼並無關係,無論做或者不做它都是存在的。情感本就是最虛無縹緲的存在,在他看來,有形的一切對於對於無形之物,都是可有可無的,並不具備任何重要意義。何況,他擁有過的實在太少了,所以根本不懂得何為失去吧。
在我們快走出養老院時,小沫似乎又又又看上了一位正在掃地的小姑娘。不不,應該說欣賞她,不然小沫該不高興了。
別看小沫現在這熊樣,他可是從小就喜歡漂亮姐姐。最早應該是五歲吧,我也記不太清了。他當時特別喜歡他姐姐的一位同學,天天纏著人家,最後逼得別人都搬家了。
當然,事實是,別人只是恰好要搬家了,但卻被他誤以為是自己造成的。其實,他小時候還挺討人喜歡的,好多小女孩都喜歡找他玩。小學時,我們班就有一個女同學,天天跑到他面前說我愛你...
初二時,他連續一個月,每天都收到情書,不過他只和我一個人說了,別人可不知道。他當時毫不避諱,每一封信都讓我一起看了。不得不說,文采斐然啊,不去當詩人確實可惜了。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學寫給他的,我當時還納悶呢,以他的個性,就算不喜歡別人,也不至於每天擔驚受怕、悶悶不樂吧?直到後來,我去了隔壁班打探才知道。其實吧,給他寫情書的那位長得倒也算是好看,只可惜是個男的......
我倆今天一天的時間幾乎都用來陪老柴了,所以果斷讓他請我倆喝了兩大杯奶茶。小沫又著急忙慌地跑去給我們買了些包子,就當做是請我們吃晚飯了。他今天難得偷懶休息了一天,但還是想趁著晚高峰,在交班前先跑幾單。
晚飯後,老柴提議一起去湖邊走走,他笑著指了指我的鼻子,我當然不明白他什麼意思。於是趕緊摸了摸鼻子,又取出手機照了照,可我的小鼻子上確實沒沾上什麼奇怪的東西呀,明明就挺可愛的吧,唉,我又臭美了,嘻嘻...
他帶著我來到了湖邊,只見他開始陶醉地用鼻子不斷地深呼吸...我真是遲鈍,怎麼才注意到啊。是桂花,桂花開了啊。
剛才一路上也全都是桂花香,我居然現在注意到啊。
“小喬,我每年都很期待這段時光。一年中,我最喜歡的就是這段時節,這是我們這最有味的一段光景。”
我都快忘了...對於這座城市的四季,我真的只是覺得好笑,因為幾乎沒有春和秋,可就是在這兩個短暫至極的季節,我卻都印象深刻。
四五月時漫天飛舞的楊絮代表著春,而此時此刻正是秋,整座城沁滿木犀花的芳香,無處不在,不論走到哪都能聞到。如此情景,倒是適合聽一首七里香。
這股馨香讓我又想起了什麼,但老柴已經先猜到,說道:“我也從來沒在這座城市裡見過楓樹,或許是爸爸媽媽在別的地方看見的。”“我們那...老家那裡有,在城郊有一座山,每年秋天,滿山都是大片的紅楓。”“這樣,那我就不能去看了。”?...哈哈哈...
小沫真是個愛崗敬業的人,每天都準時上班,起得比雞都早。他這一天收工回來時,一副快意恩仇大仇得報的樣子,只是眼神略顯迷茫。
他和老柴肩並肩一起拎著菜回家。我們吃好飯時,他便開始向我講述今天的高興事。他們公司的隔壁還有另一家公司,具體是做什麼的,他也說不清。他只是說今天隔壁的老闆被車撞了,當時他就在不遠處,但看都沒看一眼就直接跑了...這也算見死不救吧。我還以為是什麼好事呢,搞了半天,他這是在幸災樂禍啊...
他開始向我解釋那位惡毒老闆的滔天罪孽。老闆對待員工十分苛刻惡毒,員工工資不多,但經常被隨便扣工資,理由也千奇百怪的。每次只要員工去找他談論薪資問題,他便開始談奉獻,開始“掏心掏肺”地關心員工,說的真的像很關心他們一樣。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有的員工都恨他。“他今天終於遭報應了,他們公司沒有一個人去看望他。不過可惜,可惜他當時沒被撞得更嚴重些。以我的觀察,最多也就是個骨折而已。”......這...好吧,這確實符合他的作風,也就小沫能說這話了。
隨他好了,這畢竟是他的事,我也管不著...不對啊,我怎麼...怎麼和老柴越來越像了,這是我的臺詞嗎...換作以前,我肯定不會這麼想吧,至少要先表達下同情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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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看到了,這幾天樓下一直在搞什麼委員選舉的事,我不知道這是要幹嘛。
這天吃飯時,我便向老柴提起這件事。老柴說:“最好還是選張老頭。”“是樓下那個張老頭嗎?為什麼選他?”“不認識他也沒關係,選他就好,因為他每次都會給選他的人二十塊錢。有好處幹嘛不要,反正選誰都沒差。”...這......你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如果是這樣,那還選個毛線啊,有什麼意義?
老柴再次問道:“張老頭還沒通知你嗎?”...“沒有啊。可能,我們沒權選舉吧。你收到了?”老柴笑著搖了搖頭:“不會的,你們也可以選。因為我以前總是一直幫他投票,所以他很早就通知了我,讓我先幫他投票。”
這是什麼意思?你明白嗎?“老柴,你先等等。為什麼?你們很熟嗎?”“不熟,除了選舉,我們沒過多交集。”“
那就奇怪了。你想想啊,既然你幫過了他,那他不就算是欠你人情了嗎?難道還好意再直接開口找你幫忙?如果我是張老頭,我一定會先去爭取,像我和小喬這種新人。那個張老頭,在我倆剛住進來時,還幫我倆辦好了門禁,照理來說,他應該對我們有印象。他幫過我們,我倆都算是欠他人情,他沒有理由不先找我們?”
老柴笑了笑,說道:“你幹嘛想這麼多,沒那麼複雜。”“我說的道理難道有什麼問題嗎?”“不,道理確實是這個道理,但情況卻不是這個情況。如果是我,我也會優先去找曾經幫助過我的人幫忙,而不是我曾經幫助過的人。”
這不對啊,這也是你們這裡的習慣嗎?可這不符合邏輯...我又提問道:“這...如果別人欠了我人情,那麼我去找他幫忙,不是理所當然嘛,他必然要幫我,這不是很合情合理嗎?”
小喬原本在一旁一句話沒說,這時也開口說道:“小沫,情況就是這樣,老柴說的沒問題。能不能先吃飯啊,菜都快涼了,吃完再說吧。”...等一下,怎麼會連小喬也這麼想...什麼,你也這麼覺得?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是我的錯?
飯後,我和老柴一起洗碗,我還在想著先前的事,老柴這時開口說道:“我明天就去幫你們找張老頭吧,你們兩個就是四十塊,正好我的錢他也還沒給呢。你只要到時候投給他就可以。”
“哎,不是吧大哥,你們真都想選他?”“我和小喬要選他,白送的錢幹嘛不要,你要是不願意,我就少要一份。”我靠,就這麼點錢就把他收買了...這兩人怎麼這樣啊...
“老柴啊,你好好想想,這種人,連這種小事都要行賄,以後指不定...總之,這種人要是犯了事,那豈不是可以理解為是我們一手造就的嗎?”
“我只為了二十塊錢,沒那麼嚴重。他就算犯了事也和我無關,隨他。”啊?你看看,這氣人不,這傢伙在說什麼呢?
小喬...我的目光轉向她,她原本正在開電視呢,看見我不善的目光後,用眼神指了指老柴,我只好再次看向老柴,他呵呵笑了兩聲:“小沫,我只是個龍套而已,做我自己的事,拿我的報酬。投個票,拿二十塊錢,就這麼簡單。至於你說的張老頭會不會犯事,我真的不想關心。我不喜歡看熱鬧,你大可以找樓下那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小區裡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
“如果張老頭犯了事,得到應有的懲罰,那麼有人去伸張正義就不算是件壞事,看熱鬧又有什麼不行嗎?他們或許也會為自己曾經選了張老頭而懺悔。”
老柴洗完最後一個盤子,把手擦乾,嘆了口氣,不耐煩地輕輕拍了拍了我,把我拉到沙發上坐好,又給我泡了杯茶。“小沫,我們想象一下這樣一種情景...”
他開始給我描述,依然是那副從容的模樣。
某一天,張老頭果然犯了事,被一大票人帶走,樓下的人全部都來圍觀,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開始歡呼雀躍,時不時地還罵上幾句,說些什麼大快人心、為民除害的話。
“群眾們永遠是這樣。因為他們只能在明處,明處的人,無法處決任何人,他們只好等待著暗處的人把那人處決了。自己只要到時候附和兩聲就好。
他們最喜歡的就是痛打落水狗。對於一個公認的犯了錯的人,他們一定是位於道德制高點的,他們可以隨意批判,因為怎麼說都是對的。這是難得的好機會,只要隨意地插上一腳,便能彰顯自己的正義,因為下限就在眼前,怎麼看,自己都是在其之上。
他們擅長自欺欺人,他們自己欺騙自己,批判落水狗是自己對社會應盡的責任。可實際上,他們或許根本不關心這件事的本質,也不關心這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沒人希望去關心事情的真相,反正大家都罵他、指責他,他們自己就算也這麼做又能有什麼錯?
他們以崇高的目的為藉口,以此掩飾自己骯髒的嘴臉,他們希望落難的、被人們唾棄的野狗不得好死。而且,事情確實也只會照著大家希望的發展方向去發展,也就是落水狗不得好死,再也沒有立足之地。
他們就是這麼想的,到了最後,他們甚至根本不會質疑這種行為,因為謊話說久了,連自己都會信以為真。”
...這...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你呢?老柴,如果張老頭真的淪落到這種境地,你會和他們一起歡呼嗎?”
“張老頭也好,李老頭、王老頭也罷,任何人都好,和我有什麼關係?他們是死是活,犯了法或者做了善事與我有什麼關係?別人的選擇,別人的命運都與他人毫無關係。”......唉,你看看他,為什麼他能這麼有把握呢?呵呵...這是我最佩服他的地方,無論如何總是一副有理的笑容...
後來,我答應了他,二十塊錢也是錢,不要白不要。你說說,這個世界就非得有這麼多見不得人的事嗎?難道真的不能完全暴露在太陽之下嗎...算了,好歹還有二十塊錢來安慰下我...你笑什麼?...哈哈,太荒謬了...
說起我們隔壁公司的老闆,他可真是個讓人噁心的人啊,就知道壓榨員工。我經常和小喬聊起,我還問過他們的領導怎麼樣,你猜她怎麼說。
她說:“是哦,你不說我都忘了,我好像沒有領導唉。老柴應該知道吧,說不定老柴就是我的領導呢。”...我靠,這...喬姐也真是厲害,幹了這麼久居然還這麼糊塗...
如此說來,我真的很幸運,我的老闆是個好人。隔壁的老闆每天就知道想著花招忽悠員工,關鍵是,他對於壓榨員工的尺度把握得恰到好處,他非常清楚每位員工所能承受的閾值。所以,總是可以在邊緣徘徊。迄今為止,他們公司沒有任何一個人辭職...
今天,他可算是遭報應了。
一大早,我就看見他又在那忽悠員工呢。也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他跑去找老闆,問老闆能不能放他幾天假回家探親。老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翻起了舊賬,開始不斷數落他,列舉出一條又一條他的罪狀,還揚言要扣他工資和年終獎。
大學生立馬就慌了,開始一個勁地解釋、道歉,好在最後老闆“仁慈”地放過了他,說可以不扣錢了,順帶著連以前的過失也一筆勾銷,以後只要好好幹活就不再計較了。
大學生立馬感恩戴德地握了握他的手,還向他表了決心,又屁顛屁顛地跑回去工作了...
你瞧瞧,這太荒唐了吧。傻子都能看出來,這大學生根本什麼都沒改變,老闆先是說要罰他,接著說可以饒了他,他居然還覺得自己應該感謝老闆,可這分明就是他本來就應得的啊...
原本的問題也被老闆忽悠成了利益問題。只是給了他原本就屬於他的罷了,既然還高興?這智商,真是活該被忽悠...你猜我想到了什麼?
沒錯,就是老柴上次在教堂前說的。神告訴人有罪,人開始贖罪,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神,最後神假意大發慈悲地赦免了罪孽。可不就是一樣嘛,根本什麼也沒有改變。唯獨人卻成為了奴隸,氣人的是,這些人居然還不覺得自己吃虧了,反而沾沾自喜,以為佔了大便宜...
老闆忽悠完這些人後大搖大擺地走出門,我也正準備走了。可剛開出去還沒到一百米,我就看見了他的慘樣。
他在過馬路時,一輛摩托車直直地撞向了他,他直接倒地開始慘叫...哈哈...活該啊!你可不知道我多開心,恨不得買掛炮仗放呢!我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走人,我巴不得他多躺個幾年呢!最好他一會去醫院做手術的時候,遇到前女友主刀,千萬別輕易放過他!
這天下班後,我停好車,一下車便遇到了買菜歸來的老柴。他見我笑嘻嘻的,便問我是不是彩票中獎了,還囑咐我“苟富貴,勿相忘。”...你瞧瞧他就這點出息...唉...
我把今天隔壁老闆的事告訴了他,順便列舉了幾條他手下被壓榨的員工的悲慘經歷。你猜他說什麼?
他說:“這麼看來,公司得倒閉。老闆那麼久不來,這些沒用的員工估計也幹不下去。”
“不是的,他們雖然沒太多才能,但主要是因為老闆太過刻薄,儘管他們不能算是人才,但每天都很勤奮努力。”
“這並不重要。總有很多人看上去一直都在幹個不停,可實際上,卻是最懶的人,這些人或許更適合安逸的工作,就像我這樣。”
這是什麼意思?你說,難道勤奮幹活的人也能被稱為懶人嗎?我問他此話怎講。他給我舉個了例子。
他高中班裡就有一個這樣的同學,只要老師佈置了任務,便立刻開始幹。看著比誰都努力,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幾乎全都是在做題看書。可結果卻是,他每次都是全班倒數第一。
因為,當一件事交到他手上時,他就只知道蠻幹,而不是先想想怎麼去做,不知道變通,比如先安排一下時間或者改變下學習方法。這種人看上去勤快,可實際上最懶,因為懶得動腦子、懶得改變舊思路。說白了,做事之前不知道動腦子。
他說的這些也確實有些道理...可是...我說道:“可是有的人真的是沒有才能,再動腦子也不行。”
“藉口罷了,懶人總喜歡說有才能的人是天才,但才能是需要努力培養的。天賦確實會決定能力的上限,而實實在在的努力卻可以縮短你到自己上限的距離。你的這套說辭,只不過是對自己因為懶惰而沒有才能才找出的藉口罷了,大部分人遠沒有到拼才能的地步。”...你覺得呢?不得不說,事實確實差不太多...但你覺不覺得他是在含沙射影?...我本想反問他自己是否懶惰,但轉念一下,他怎麼可能會在意自己是否有才能呢?問他根本就是浪費時間罷了。
是啊...我說道:“你說的對,如果這些人真的努力了,或許就不會抱怨別人的才能了吧。”
“但喜歡抱怨的人,無論怎樣總會找些事來抱怨,他們要為事情找一個合理的解釋。”“可如果大家都努力到了上限,那就算比不過別人又有什麼好辯解的呢?”
他又笑了兩聲,說道:“可不止才能這一種東西。就以考試分數來說,有人努力到了極限,能考到一百分,有的人只能到六十分,這些人都是努力到了極限。可有些人根本什麼也不用做,就直接是一千分。”這...“那他們就不要和別人比嘛,和自己比不就好了。”“是的,大部分要麼和別人比,要麼就是和自己比,可這都一樣,毫無意義。”“這是什麼意思?”
他又用了個比喻,把人生比作一場賽跑,在一座操場的塑膠跑道上,所有人都在跑。
“跑幾圈的人都有,每個人的人生都是獨一無二的,能跑多少圈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因為,每個人都並沒有在出生時便被授予任務。事實上,跑道的終點也就是起點,並沒有任何區別。有些人看見別人跑在了前面,便想著追上他,勝過他。
漸漸的,好多人都開始這麼做,但究竟是誰在誰的前面?前面的人看上去是領先的,可換個角度,後面的人是不是也可以看成快領先前者一圈了。
他們相互追趕著,後面的人羨慕前面跑得快的人,而前面的人卻羨慕後面領先他們一圈的人。這種惡性競爭只會讓每個人越來越累,每個人確實都越跑越快,可距離卻沒有變化。”沒錯,這點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才說要和自己比啊?”
“比什麼?比自己能不能多跑幾圈嗎?人只能活一次,怎麼比?何況終點和起點是一樣的。在某種意義上,跑道的任何一點都可以算是終點或起點。這樣也有意義嗎?”...這...果然是沒有意義是嗎...
“那,到底要怎麼樣?別告訴我怎樣都行!至少...至少告訴我你是怎麼做的?”
“先跑下去,累了就歇著。”“然後呢?”“然後去死。沒有人能不死。”啊?我沒聽錯吧?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跑下去,然後去死...這樣不是更沒有意義嘛...我不能再想下去了,已經糊塗了......
我只好再次說回隔壁老闆的事...你說氣人不,哎呦,不說這件事的話,我真不知道還能和他說些什麼了...我告訴他,老闆罪有應得,今天終於遭了報應。
他卻一臉疑惑:“老闆顯然是交通事故的受害者,他也並非是因為觸犯了法律才被車處決的,為什麼會是應得的?”他的語氣還真搞笑!?
“老柴,你就不能換個方式理解嘛。他是因為違背了正義,所以受到了處罰,不是法律。”
“這樣不是更奇怪嗎?我只知道犯了法才會被處罰,卻從來沒聽說過,法院會因為一個沒有犯法卻有違正義的行為而處罰一個人。只有法律,並沒有正義律。”
“可這並不是人可以不追求正義的理由,有些人是好人,而有些人就是壞人。”
“毫無意義,絕對的正義不可能存在,絕對的惡也一樣。‘他越是要到高處、光明處,他的根就越是猛烈地伸向大地中,越是向下,越是進入黑暗中、進入到深處——進入惡的裡面。’對於正義的定義,每一個人都不一樣,明和暗都可以是正義,只有法律是死死地放在那的。你更不可能僅僅因為別人沒有遵從你所認為的正義而處決別人,那樣的話,所有人全都該死。你沒錯,別人人全都沒錯。因為可以不存在對錯這兩個概念,只是事情或人存在過與否而已。”
這...我...唉,好吧。我又說不出話來了,你難道也覺得是我錯了嗎?啊?那我豈不是連那個老闆都不如了嘛...老柴再次拍了拍我,笑著邀請我去吃飯,說是今天要做大餐給我吃。
他還真是做了大餐,一鍋大雜燴火鍋...趁著吃飯的工夫,我把老闆被撞的事告訴了小喬。她倒是沒說什麼,看上去挺無所謂的。
飯後,她從老柴的牆上取下一張照片遞了給我,照片裡的是一款賽車遊戲的截圖,她說道:“看來這裡交通問題還挺嚴重的,你可千萬要注意安全啊,慢慢開車。我去倒垃圾了,你好好休息會兒吧。”這張照片裡也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一輛FD而已...你眼真尖,反面居然還有字...“一些人對他們的少量正義很自豪,為此而褻瀆萬物:於是世界被溺死在他們的不公正之中。”這...這是什麼意思,她是在暗示我嗎?那我...你,你不會也想欺負我吧...我...我招誰惹誰了...
λ 1.065 mm:
小沫最近總是到我這兒練歌,這讓我十分為難。他喜歡唱情歌,這不是我擅長的。他以前多半喜歡過別人,就像上次那樣,可惜的是,別人已經結婚,我愛莫能助。這樣說可能並不準確,我覺得小沫的心裡可能喜歡過很多人,只是他不願面對。
小喬和我聊天經常說起小沫的往事,他果真喜歡過不少人。小喬很喜歡八卦,每次說起這種事總是津津有味。
據說,在高一時,小沫和班裡的一位同學關係特別好,甚至比和小喬關係還好。
小沫家裡很有錢,但是在他自己工作之前,一直都非常節儉,每年用於上學外的花銷甚至不超過十塊錢。我做不到,我沒見過比他更節儉的,這不能說是摳門。
在他倆初中時,學校門口開了一家奶茶店,小喬當時很想去嚐嚐,可小沫太摳門,一個子都不願意出。後來,他們班上的一位男同學恰好路過,便提出請客。小喬當時自然不好意思,但那男同學說,可以買一杯最大杯的,並表示,如果小喬喝不完,剩下的他可以喝。因為他自己一個人,也喝不完一大杯,小喬這算是幫他忙。
讓我想不到的事,小喬居然答應了。我問小喬,那男孩之後是不是經常請她喝,她竟然問我是怎麼猜到的。我又問她,是不是每次那男孩都只能喝她剩下的。她驚訝於我到底是怎麼猜出來的。這麼簡單的套路,以小喬的智商居然會看不出來。
不過我確實能看得出,那男孩很喜歡她。我問小喬,難道沒有談過戀愛嗎?她乾脆地說沒有。我還以為,像她這麼漂亮的姑娘,會有許多人追,看來並不是。
儘管小喬好騙,但好在她防備心極強,大多數人難以真正接近她,要是沒有這點,她早就被騙慘了。認真思忖一番,她沒有談過戀愛,確實是最合理的解釋。
我這才想起來,其實我也沒有談過戀愛,我不能明白那種感覺。由於這點,有些曲子我彈得十分無趣,阿杰這麼說我,小喬也這麼說我,很多曲子我雖然技巧到位,卻沒有靈魂,看來,我需要多找小沫老師請教請教。
小沫今天練完歌后,我便想向他問這個問題,可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想了半天,也只是試探性地問了他以前有沒有什麼念念不忘的朋友。
他果然認真地回答了起來,說是叫老牛。是我問錯了,出現了些偏差,因為他說的是一個男人。至少,我知道他是不喜歡男人的。但我既然已經發問,只好先由著他說完。
老牛和他從幼兒園就認識,關係要好。奇怪的是,這個老牛和小喬卻幾乎沒見過面。我問他,他倆關係有多好,他說至少比當時他和小喬的關係好。小喬真慘,居然成了計量單位。
老牛一直都是小沫的小弟,小沫小時候又小又瘦,而老牛卻又高又壯,但還是甘願當他小弟。小沫說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自己的人格魅力。
小沫說得認真極了,我雖然也想認真聽,可他說得太多,我只迷迷糊糊聽了大半,卻什麼也不記得。終於,他說到了他倆是如何散夥的。
十二歲,他小學畢業。當時他放假已經有半個月,可一直沒見到老牛來找他玩。之後又過了半個月他才知道,老牛一畢業就搬走了,連個聯繫方式都沒留下。
到了他高三那年,老牛的母親正好在他們小區附近路過,還特地來看望了他。他本想著,無論如何至少得要到聯繫方式,但真正和他媽媽聊起他時,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認為兩個人都已經改變,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以前他們在一起很快樂,但這麼多年過去,他們或許已經不能兼容,不必再見。至少,彼此都曾經陪伴過對方一段最美好的時光。這點我也很認同。
他欣慰地笑了,看來他說完了,如此,我便有了理由去請教其他事情。我問他,有沒有什麼印象深刻的異性朋友。他突然顫了下,隨後低下頭,兩個拳頭攥緊。過了好一會,他嘆了口氣,開始講述。
就如小喬說的那樣,是他們班的同學。他們僅僅在高一相處了大約一個學期。我問他,那位同學和小喬是不是也很熟,他說小喬幾乎從沒和她說過什麼話。
他開始娓娓道來。
在剛上高一的那個學期,他倆幾乎沒說過話。只是偶爾聽同學說起過,說班裡有個女魔頭,她暴力、脾氣大。有一次,一位男同學調過去和她當同桌,結果剛剛一星期,就開始抱怨說她太兇,甚至當著全班人的面告訴老師,自己受不了這麼兇的人,趕緊讓他換座位。
小沫當時對於這位男同學充滿了反感,因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指責女孩是極其無理且不得體的。在多次的央求下,老師只得同意。小沫是從那時才注意到她的。當時,她收拾好書本,拿起書包走向別的座位,尤其是她微微噘著嘴委屈巴巴的表情,他現在都記得清楚。他當時覺得挺好看一姑娘,真的有這麼兇嗎?
那以後,他們依然沒什麼說話機會,直到一節美術課,他倆才算真正認識成為好哥們。那節課,她就坐在他背後,她的同桌想和小沫的同桌坐一起,所以她就只好換過去和小沫一起坐了。
他倆都帶書了,可後面二位一本書都沒帶,便借過去一本,他倆共看一本書。他覺著這很尷尬,所以只好隨便說了幾句,他完全不記得具體說了什麼,只是清晰地記得當時翻到的那一頁有一副畫——《泉》。
他強調只是隨便說了幾句,可那女孩立馬笑得花枝亂顫,對他說道:“你怎麼這麼搞笑,以前看你總是不說話。才發現你這麼好玩,以後美術課我要經常和你坐。”他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他告訴我那是他幾年中最意外的時刻,因為她說的就是他內心深處最渴望成為的人。以前別人對他的評價都是老實、內向、憨厚、愛學習,但他並不喜歡。他既開心又害怕,他不希望女孩掃興,又往後翻了幾頁,找了幾張圖片隨意點評了一番。僅僅一節課,他就喜歡上了這位“好姐妹”,他還納悶,為什麼別人都說她暴力說她兇。
他說到這時,我就問他她是個什麼樣的女孩。他先是乾笑了聲,隨後眼神迷離,也不知看向哪,只是說她善良、仗義、豪爽、愛憎分明、樂觀,他把她當成自己最好的兄弟。聽他說完,我當真有些,意外,因為小沫從來沒用這麼一大串詞形容過任何人。
對於小沫當時的心情,我依然無法體會,至少我從不覺得任何人可以讓我忘記煩惱,儘管我本就沒什麼煩惱。他又繼續往下說。
那以後,他們便經常閒聊,他知道女孩愛聽笑話,他就找一大堆段子說給她聽。當時的小沫本身並不喜歡說笑話,更不喜歡說話,對於生活也沒什麼熱情。但當時為了她開心,小沫做了許多自己很討厭的事。越相處小沫越是覺得她活得坦蕩,和自己完全不同。
正是因為如此,也留下了一個隱患。小沫很樂意放學陪她走很遠一起坐公交車,在公交車上一起談天說地。他相信,她也把他當成好哥們或好姐妹,他認為這就是純粹的友誼,沒有任何別的慾望。我大概也明白些了,我相信小沫說的是真的,只不過,他說的這些我依然無法體會,因為我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人。這姑娘有些特徵倒是和阿杰很像,但我和阿杰出生就認識,和她在一起總是很平靜,不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小沫甚至為那位同學做過些他自認為丟臉的事。有一天,女孩告訴她,以後坐公交車時可以順便幫她撕幾張公交車票,因為可以報銷。換作從前,他絕對不會做,不光是因為他不缺錢,更因為他覺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撕票既不得體又丟人,但還是爽快答應。
從那以後,他每次坐公交車,總是最後一個上車,因為他不想耽誤別人。有一次他撕得太多,撕了半天撕不下來,夾子都被扯掉,讓司機師傅等了他老半天,他臉紅得都像關二爺一樣。最後,他總共收集了一大把票,女孩高興都不得了,爽朗大笑,還對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久後,小沫上了高二,小喬依然和他一個班,可是那女孩卻被分去了別的班。這之前都是女孩主動去找小沫玩,現在卻不行了。小沫過於被動,從來不主動找人玩。
他們很久才能見一次,女孩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偶爾也會在公交車上偶遇。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小沫終於想明白。他覺得女孩喜歡的並不是真實的他,而是經過刻意包裝的。在她印象裡的他,和真實的他根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兩個人,他總不能永遠為了迎合她而去表演。
說到這,小沫再次看向我,他說他很喜歡我的真實,從不演戲,我告訴他,那是因為我不明白怎麼演戲,我不是演員當然就不會去演戲。他笑了笑,繼續往下說。
之後的日子裡,小沫總是刻意迴避女孩,他希望女孩隨著時間而漸漸忘記自己這個朋友。小沫又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不希望她看清我以後露出失望的表情。‘原來這才是你啊...你怎麼變成這樣 啊。’她有很多朋友,也不差我這一個,我不希望她因為我而不開心,哪怕是片刻。少了那個虛偽的我對她不會有任何損失。”
畢業以後,小沫再也沒有和她見過面。起初,小沫生日時,女孩會發消息問候,但小沫卻從來不回覆。到了這幾年,他們也不發了,因為她可能以為小沫的這個號不再使用。
說到這,小沫長長嘆了口氣,以前是從來有過的,這是第一次,他說:“就當是忘了那個虛假的我吧。或許,真假已不再重要,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我是不是說太多了...呵呵...”
我回答道:“我無法完全理解你的想法。”眼前的情形確實出於意料,我不知所措,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他,進而找些靈感。可沒想到他卻這麼認真,還動了感情。
思來想去,我只好彈唱了一首我新學的英文歌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