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虽然是之前写的《一个猎人是怎么死掉的!》的续集,但是直接看也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作者本人强烈推荐看完前篇再来看这篇文,观感会有质的飞跃)
无论如何,你都不该来这个地方的!
你的朋友们劝过你,你的孩子阻止过你,甚至你忠诚的机灵都对那个东西是否存在都抱有强烈的怀疑态度。
但是,你还是来了,瞒着所有人,义无反顾
你知道,哪怕是一丁点的希望,你都不可能放弃。
你已经渴求这个愿望太久太久了。
就如同即将溺死的人渴望探出头来吸一口新鲜空气一样。你虽然不会溺死,但是失去他的日子却让你感到窒息。
凛冽的寒风卷起雪花和碎冰,击打着你漂亮的脸蛋,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割痕。
你藏在绒帽下栗色的长发也变得枯槁起来,不仅仅是因为恶劣的环境,这一路上你压根就没怎么休息,即使是守护者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抬起头,望向眼前高耸险峻的山脉,透过山腰间的薄云隐约能看到些许火光。
你笑了,琥珀色眼珠闪过希望的光,你很久没这样了。
战争领主的废墟,阿罕卡拉的头骨,也许是真正存在的!
自你从艾可拉那里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你就像着了魔一般的去调查。
传说中能满足人们心愿的奇幻生物,即使死后也能发挥神奇的作用。相传在遥远的黑暗纪元,就有一位战争领主依靠它的力量成就了一番伟业。
这究竟是飘渺虚幻的传说还是超越因果的力量,你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了。
你只想得到它!
你掏出挂在胸口处的护身符,那是一个布满了划痕的手炮弹仓。
你闭上眼睛,吻了下去。
无论是几次,他都会嘲笑你略显笨拙的吻技
弹仓上凹凸不平的划痕,让你产生了双唇相交的错觉。可是即便弹仓早已被你的体温捂热,但是吻上去的那一瞬间却依旧感觉它是如此冰冷。
错觉终究是错觉,不过你还是很满意。
能找到它已经是超因果般的奇迹,你不愿意回想起那一天的事情。熟练地把它塞回自己的衣服里后,你叫上飘在自己身旁惶恐不安的机灵,向高耸的雪山发起了挑战。
攀爬的过程并不算难,在你心里甚至不如刚复活的时候跳发射基地的那个水塔有难度。
你又想起了那天信心满满的拉着他回到发射基地的水塔面前,向他展示自己刚拿到的横断之步。
你还记得那一天。他在站在水塔上,无情地嘲笑在水塔下闷闷不乐的自己。
你把他的耳朵捏的发红作为回敬。
如今水塔早已经被搭上了通路,他也早已经不在你的身旁。
你摇了摇脑袋,把多余的思绪晃出去。
废墟入口处的火光在暴风雪中摇曳着,隐约有几个人影在暗处晃动。
居然有人敢捷足先登!
你唤回来机灵,拿出随身携带的武器猫下腰谨慎地向前走去。
如果对方是来和你抢头骨的,即使是守护者你也有胆下死手。
你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把黎明当火中用的冒失术士了
不过还好并不是,你松了一口气。对方只是一群魑魅而已。
邪魔族和魑魅,是你以前最讨厌的两种敌人。蠕动的虫子和活的尸体,总会让你下意识的想躲在他身后。
现在你心里没有半点波动,烈日的光能从你的指尖划过你的发梢,萦绕在你身旁。
敌人们在光能中被裂解,温柔的死法,你给了他们灵魂安息。
你向前走去,头也不回。
你穿过了充满机关的监牢,遍布雪花的废墟,高耸挺立的烽火台。你打开了每一个闪着光的宝箱,然后被埋伏在附近的魑魅炸死,再被机灵拉起来,一次又一次。
你的机灵笑了,它觉得你没有变。事实上,你变了。
从前的你会为了不错过哪怕一个宝箱而把它们都打开,你喜欢那些好用的武器和漂亮的衣服。如今你只是怕漏过的那个箱子里藏着阿罕卡拉的头骨。
即使它看起来像假的,但是只要有可能,你就不会放弃。
越往上走,敌人越凶险,甚至出现了傀儡,你有些力不从心了。
看守高塔的是个巨大的傀儡欧哥,身躯庞大,面容可怖,是你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敌人。你确信它身后的房间里藏着头骨,将一旁劝阻你的机灵当成了耳旁风。澎湃的烈日光能从你身躯里涌出,甚至驱散了寒冷的暴风雪。
只是,当你精疲力尽的推开那扇厚重的门后,却发现门后只是另一条通路。
阿罕卡拉的头骨呢?
你拍了拍自己弹性十足的脸蛋,再一次无视了机灵的劝阻。
有路,就有希望!即使是飘渺虚幻的希望,也是支撑你活下去的动力。
越往后,路越难走。
脚下的石块越发的不稳定,你几次险些坠回山底。之后的路上,傀儡的痕迹越发明显,到处都在散发着黑暗的死亡气息,想要将你驱里这里。
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应付的,你知道。
但是你依旧在欺骗自己。
阿罕卡拉的头骨就在山顶!
最后,你还是爬到了最高处,你的机灵都在惊叹你是如何做到的。你从山顶向下望,甚至能看到废墟的入口,它是如此的渺小。你真的爬上来了。
人们都说,阿罕卡拉是会满足人愿望是生物。如今,在某种程度上它确实满足了你的愿望。
你确实找了阿罕卡拉的头骨。准确来说,你找到了阿罕卡拉本身。
那个散发着凋零腐败的恶臭,长着恶心的触手与尖牙的可憎生物,正漫无目地游荡在山顶。
阿罕卡拉,本就是这里腐败的根源。
你和你的机灵都清楚,你绝对绝对无法打败那种生物。守护者的光能在那种凋零腐败的面前不堪一击。
它会轻而易举的把你和你的光能捏个粉碎
你和你的机灵都陷入了沉默
这回劝阻你的,是你的理智本身。
你笑了,那天晚上他瞒着你一个人前往异端深渊的最深处,面对的是不是也这种敌人?
守护者很难真正的死去,但是每次死亡肯定也在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上留下痕迹。你不止一次的望着那把布满伤痕的手炮,半夜里偷偷流泪。
你和他本相识在一个火力战队,最后却很少在一起出战了,特别是怀孕之后。他怕你遇到危险,你也知道冒失的自己会成为他的累赘。
每次出有危险的任务,你总会捏着他的耳朵向他抱怨,但你从来没有真正阻止过他。他是猎人。他爱你,也爱荒野与冒险,你拴不住他的,也不忍心栓住他。
你与你的理智为敌,战斗的结果显而易见。
你站在瞭望塔的边上,往弹匣里一颗一颗压着子弹。检查好了衣服上的模组,碎片与星象也没有问题。你的机灵一直在旁边说这什么,你听不见。
你整了整衣服,转头望向你的机灵,朝它抛了个媚眼。随后便在它的惊愕声中坠了下去。
这里并不算高,但是你却感觉下落好像持续了好几分钟。突然觉,你发觉自己好像还是把黎明当成了光井来带。
没办法,你还是你,还是那个冒冒失失的笨蛋术士,最喜欢的事情是傻笑。
你又笑了,发自内心的,不是苦笑。
刚才从瞭望塔跃下去的一瞬间,你感觉好像有人在扯你的衣角,你没有回头看,胸口处却传来一股暖流。
你确信你们又重新并肩作战了
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你没时间理会机灵慌张的责骂。
因为那只被腐化的阿罕卡拉已经发现你了…
你已经不记得你是怎么打败那只阿罕卡拉的了。回过神来时,你已经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了一间密室。
阿罕卡拉的头骨就摆在正中央,如同圣经中诱惑亚当夏娃的苹果一样,散发出了诱人的气息。
你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实现愿望的宝贝正朝你招手呢!
‘欢迎,我的复仇者~’
‘你真是……令我垂涎欲滴……’
空荡的密室中传来了诡异的声响,把你吓了一跳。你突然反应过来,那是那块头骨本身在讲话。
阿罕卡拉是许愿之龙,有实现人愿望的超因果力量。如今,它虽然早已死去,却依旧在散发着魔力,无比诱人。
你不懂先锋为什么要灭绝阿罕卡拉,不过,你很快就要懂了。
‘哦,我的复仇者~你看起来,真是美味至极’
‘我……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也无法得到解脱~’
阿罕卡拉变换着它的声调,不知为何,你心里有些发毛
‘我……是为了实现愿望而诞生的~所以,我给自己立下了个规矩:无论是谁,都可以无条件的向我许一个愿望,但是,一生只限一次。’
‘所以~我亲爱的复仇者……你要怎么利用这一生只有一次的宝贵机会呢?’
它的声音听起来饿极了
你的机灵在阻止你,你的孩子对你说过千万不要相信阿罕卡拉的一个字眼。
但是你告诉自己,你别无选择
你咽了咽口水,捋了捋自己褐色的长发。双手诚恳地捧起了它的头骨,漂亮的脸蛋因为激动而颤抖,琥珀色的眼珠好像能喷出火一样。
‘我希望……不,我恳请您,让我的爱人复活吧,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了。’
你看到头骨在颤抖着,闪烁着诡异的超因果光芒,它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震慑住了你
‘真是……凄美的爱情啊’
它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满足
‘哦~我的复仇者……真是感人啊。我会实现你的愿望的,前提是……带我回去’
‘去……去哪里?’
你不敢盯着这块头骨,就像是犯错了的孩子不敢盯着自己的老师一样。
‘去你家里就好,你不会拒绝我吧?’
它的声音听起来狡诈极了,你当然不会拒绝它,只是,你要问个清楚。
‘为什么’
‘我觉得你……会用上我的。不必担心……我不会危害其他人的,我发誓。把我安静的挂在壁炉上就好。’
它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愉悦,还有无尽的贪婪
你不理解,你已经向阿罕卡拉许过愿了,无法许愿的你怎么会再次用到它呢?
但是你没有其他选择,无视了机灵的警告,你把它塞进背包里。
‘谨记,如果你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愿望——作废’
回到圣城,你果然被艾可拉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你以前就经常挨她的骂,你已经习惯了。
你上报了战争领主废墟的存在,向所有人掩埋了阿罕卡拉头骨的存在,包括你的孩子。
你把它挂到家里的壁炉上。孩子现在活跃在前线上,很长时间才会回来一次,家里只有你一个人,还有……这块头骨。
它自从回来之后,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你把它挂在壁炉上,相安无事,你开始怀疑之前的一切都是不是梦了。
你给自己冲了一杯热可可,坐在二楼的窗户前面望着雪景,把玩着挂在胸前的那个布满伤痕的弹仓。这几天是曙光节,大伙都在庆祝,打雪仗烤饼干之类的。
你以前总会赞一大堆的光尘给自己买上好多好多曙光节的服装,甚至有时候光尘不够了还回去伊娃那里烤一天的饼干。至于他,一天三顿都要吃你烤剩下的饼干。
如今已经没有人吃自己烤的曙光节饼干了,也没有人会色眯眯的夸自己的曙光节服装好看了。
你怀念的喝了一大口热可可,却烫的自己直吐舌头。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声把你从回忆中拉了回来,都这个时间了,还会有人来拜访吗?
‘咚咚咚咚’
敲门声越发的强烈起来,你回了一声:马上来。对方却诡异的没有回应你。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升了两个度,就好像有人在用头撞门一样。不知为何,你心底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你回过头,看向壁炉上的阿罕卡拉头骨,它就像是回应你一样,闪着诡异的光。
果然是他
你欣喜若狂,愿望成真了!连外套都没有穿,你飞奔到一楼门口,想要开门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是如此的思念他,以至于每晚都在梦中想他。
只是在你想要开门的那一刻,却发现门却拧不开。是钥匙坏了,还是门坏了?
都不是,很显然是门外的那个人顶住了门把手,不让你开门。
‘别……开……门!’
是他,果然是他!朝思暮想,愿望成真!这个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是你一辈子也不会听错的声音。
你所想打开门,与他相见,再次拥吻啊。
只是,他的声音传来
‘千……万……别……开……门’
你突然间清醒了过来,因为你闻到了门外传来的腐臭味。
他被见证者连带机灵切成了一块一块的,是你亲手把他安葬的。
如今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姿态,站在这扇门后面呢?
你不敢想,你有些后悔了。
你咽了咽口水,你仿佛听见了二楼壁炉上的阿罕卡拉头骨在狞笑。
只是,无论如何,你都想再见他一面。
你平复了下心情,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无论他是什么样子,终究是自己的爱人。
‘就让我再见你一次吧,好吗,无论什么样,一次就好’
门外的声响沉默了
‘啊……唔啊……啊啊啊……’
门外的熟悉的声音显得越发狂躁痛苦
‘亲爱的!亲爱的?’
心中的不安让你再也待不住了,猛地推开门,却发现门外什么都没有,在门口的雪地上,只有一串腥臭的脚印 。
只是梦吗?
阿罕卡拉是以欲望为食的怪物,它会扭曲你的愿望,并以最诡异的方式去实现它。
二楼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你知道那是什么。你不想面对他,可你又必须去面对他。
光能从你的指尖跃出,照亮了整个屋子。
你一只手紧握着弹仓,壮着胆子走上了二楼。光能是如此强烈,你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在角落背对着你的熟悉身影。
‘亲,亲爱的?’
他转过身来看着你,你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双眼无神,没有意识,切碎的躯体被粗暴的拼接在了一起,散发着腐臭味道,他正一摇一摆的朝你走来。与其说是复活,不如说是亵渎。
如同死去的堕落者被转化成魑魅一般,你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后悔过。
‘亲爱的,是我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一边这样说这,一边朝后退去。
‘啊……啊……’
回应你的只有无意义的嘶吼声
你的机灵催促你驱动光能,烈日的力量跃上你的指尖,你清楚这样做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是你真的做得到吗?
你闭着眼睛,往后退,直到退到壁炉那里,无路可退。你看到挂在一旁的阿罕卡拉头骨,它的狞笑声回荡在房间内。
你放弃了抵抗。即使你知道这样是没有意义的,这种死亡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是被他撕碎也许会让你心里好受些。
你感觉的到他就在你的面前,可你却不敢睁开你琥珀色的眼睛去看他。
他把你逼进了角落,你有些好奇他的嘶吼到底包含了怎样的情感?
是愤怒,还是痛苦,是食欲,还是警告,你完全不清楚。
你又想起了你们第一次亲吻的时候,那是在婚礼上,大伙起哄让你俩亲一个,你却不小心咬了他的舌头。
你欠他一个完美的初吻。
这样就好,这样就足够了。你捧起了他的脸,是冰冷且僵硬的触感。
无论怎么样,你还欠他一个完美的吻。即使这做很有可能会被他咬断舌头,但是也值了。
你正打算睁开眼睛,亲他一口的时候,面前却传来了颤抖的声音
‘我……许愿,让我……不要……再伤害……我的爱人……了’
声音从他那被切碎又强行拼合在一起的声道里传出,显得有些滑稽。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你,是二楼的阿罕卡拉头骨。
一生只有一次的,无条件的愿望。
你犯了错,他却依旧原谅了你。
他的嘶吼声从来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有深沉的爱意。
你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你的眼角滑落,你猛地睁开眼,却发现面前空无一物。
‘为什么……为什么’
你脑海中一片混乱,你保持着瘫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捏了捏你的耳朵。
‘真是的,不要哭啊。哭了就不好看了’
他替你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他与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身影有些暗淡。
你猛地抱住他,给了他一个深沉而浓烈的吻。
你的唇贴在了他温热的唇上。这个吻持续了好久好久,久到你喘不过来气了,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你望着他,傻笑了起来。
他看着你,只是看着你,一言不发
‘我爱你’
‘我也爱你’
你很清楚是对他说的
你很清楚是对她说的
你俩就这样相互注视着,沉默着
‘时候到了’
你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你依旧不愿意放开他的手。
‘别担心’他捋了捋你栗色的长发‘我会变成光能一直保护你的’
你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暗淡,在他逐渐感受不到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你感到手里沉甸甸的,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手里一直攥着的弹仓变成了一把手炮。
那是他一直在用的那把,上面布满了独属于他的伤痕。
你亲吻了下手炮,即使是在曙光节寒冷的夜晚,它仍旧是温热的。
‘真是~一场盛宴啊!’
诡异的声响从壁炉上传来,你这才想起还有这个家伙没处理。
它的声音如此诡异,让你确信这就是它本来的声音。
‘看吧,我就说你会用上我吧’
它的语气里充满着狡诈与贪婪,最后却归于满足
‘的确。’
你站起了身子,拔出了那把手炮
‘为你自己许个愿吧,阿罕卡拉’
‘是啊,可是我又该许什么样的愿望呢?’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清脆手炮声与头骨碎裂声回荡在圣城中,随后,一切归于寂静。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