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本角色背景故事為好友嘈雜相位(機核同名)為自由港戰役所寫,個人很喜歡這個背景故事所選的體裁和內容,故而發出來供大家欣賞。
作者說:該篇背景故事的靈感來自多年前在fate同創吧觀摩的婁希卡(作者id:度受還我號來),首節包含赤裸致敬,文筆拙劣慚愧慚愧。
背景故事:
【一】
天寒地凍,
暴雪風霜;
世界的盡頭,
在茹爾的南方。
高聳的虹橋於長空中馳騁,
自龍牙峰起,
直奔向永恆戰場。
越過征塵,
拂開迷霧;
在榮光之廷,
偉岸者齊聚一堂。
承鐵血之名,
為萬眾所畏;
諸神豪飲美酒,
笑看血染疆場、鼓角鏗鏘。
英靈們戰至正酣,
猩紅的靈漿淌下面龐;
魁梧的魂軀殘破不堪,
奪命的舞步卻無半點彷徨。
端坐主位的乃是諸天之主,
萬物之父、眾神之王;
龐巨者中數祂最大,
鏖鬥者中唯祂至強;
玄奧的獨眼中星辰璀璨,
胸懷比千山還更寬廣;
祂舉起黃金角杯,
將猩紅的靈漿一飲而盡,
這一口足以吞下浩瀚的海洋!
“偉哉吾主!”、“壯哉神王!”
神聖的雙鴉從凡界歸來,
啞啞叫嚷,降在大神肩上。
見信使歸來,獨眼者開口道:
“福金,汝飛越凡界,有何見聞?”
“霧尼,汝探視雪境,可曾從風中聽來消息?”
鴉使應道:
“明察秋毫!”、“洞悉萬象!”
“臣等滿載而歸,
帶回的故事比峽灣的漁獲更加鮮活,
種類比得上凡王越冬的儲糧。”
巨人中的巨人微啟獨眼:
“既如此,汝且將那精彩的講上一講。
維納摩寧的豎琴,
伊瑪利寧的熔火,
輕佻的勒明蓋寧,
亦或戰無不勝的西爾加;
吾聽夠了陳詞濫調,
彼等的傳說歷久彌新,
再過千年也依然有人傳唱。
狂戰士、屠龍者,
亦或正待崛起的青年凡王;
吾之下僕從未遠離彼等,
命運之線藉由下僕的鮮血,
在吾眼中映得曉暢。
吾不聽豐收的漁獲,
不聽暴雪紛茫,
不聽冬獵的艱辛,
亦或膚淺的榮光;
且將今日至好的故事道來,
福金、霧尼,莫敗了吾酒興一場,
務必要別出心裁,超乎想象!”
三眼鴉使飛落大神的肩頭,
化為俊俏的雙子模樣;
福金從懷中取出豎琴,
玉指將琴絃撥得響亮。
霧尼對諸神深鞠一躬,應道:
“命運之王,您慧眼如炬,神識博廣;
臣等又豈能及您所想!
然今日諸神歡宴,濟濟一堂;
既是臣等誇下海口,便自應兌現,添餘興吟詩幾行!
且讓臣等背靠爐火,縱情歌唱:
唱一曲荒謬,唱一曲頹唐;
在雪鏡之東,
荒蕪又冰冷的崖嶂;
關於伶俐的小人、衝動的蠻漢,
那令人捧腹的小事一樁。
來吧!且讓臣等背靠爐火,
將手中康德勒寶琴奏響!”
【二】
在雪境之東,群山環繞的圖力深谷,
臨海的牙港近在咫尺,
邊境的衛塔也只消遠望。
龍爪氏族,從屬於領主維勒塔寧,
就駐在這裡,
最先被鐵灣之風吹拂的地方;
領主乃是圖力大公最得力的麾下,
而高傲的圖力只臣服於血祭的凡王。
領主的長屋落在半山腰處,
屋上尖頂聳立,
四壁繪彩堂皇;
庭院裡眷有卑奴過百,
房屋裡僕傭亦有數十,
戰奴、性奴、農奴、獵奴;
戰僕、家僕、商僕、織僕;
一呼百應、爭先恐後,
排排站一如軍列伍行。
繞長屋四周小屋密佈,
自由人們安樂榮昌。
溫暖的谷地之外,
在荒蕪又冰冷的崖嶂上,
遠離氏群,還有小屋三三兩兩。
此處的蠻漢依舊效忠領主,
這幫獵戶、漁夫,
除了打獵,再無一技之長。
其中便有一位紅須的漢子,
承大神恩賜,
他天生頭腦愚鈍,
卻難得肌肉鼓脹。
他的生父乃是那血須冠軍——
短命者蘇奧爾,聲名遠揚。
擎魔劍“爐火”,血戰八方,
年方十七便稱霸圖力的鬥場,
二十歲斬下巨人首級,
任誰聽了也不禁血脈賁張!
可惜英雄命短,世事無常,
二十有一他妄想踏上虹橋,
卻中了龍之猛毒,暴斃而亡。
徒留下古妮雅,貌美的遺孀,
一想到孩子還未出生,
便已沒了父親;
想到英雄無雙的愛人,
顯現出駭人的死相;
想到自己形單影隻,
餘生慘淡;
她便覺命運淒涼,哭得好生悲傷。
絕望終究壓垮了可憐的寡婦,
她日漸消瘦,只得臥床靜養。
在漫長的冬夜,
最寒冷的晚上,
她撒手人寰,被雪花埋葬,
拋下襁褓中的幼子,只留遺書一張。
當領主聽聞此事,
維勒塔寧也感嘆神威浩蕩;
領主左思右想,向最信任的副官吩咐道:
“去將英雄之子帶來!
他將在我眼皮底下,
茁壯成長。”
【三】
歲月如梭,
日月飛光;
眼見十二次春捕,
歷經十二次冬藏,
英雄的遺腹子已是少年,
足以揮動長劍,
亦可撐舟划槳。
他在溫暖的谷地長大,
有一頭鏽紅的長髮,
和灰藍的臂膀,
與他未曾謀面的父親,
簡直生得一模一樣。
領主喜出望外,想要教少年識字、誦詩、摔跤、角鬥,
維勒塔寧請來博學的詩人、機巧的戰士,說道:
“你們可要用心指導,
如同對待我的兒郎,
我要他以後做氏族的豪傑,
有資格站在我的身旁。”
誰知那少年天性駑鈍,
只願學自吹自擂、乖戾囂張,
將老師氣得咒罵連連,
隨後他便將詩卷一拋,四處躲藏。
戰鬥訓練還算馬馬虎虎,
因他天生蠻力,體魄健壯。
三年過後,少年遠行,
大步邁入試煉的圓場。
試煉嚴苛,生死跌宕,
少年順利過關,
但也算不得最強。
少年成了公認的戰士,
消息向故鄉播揚。
當他榮歸故里、面見領主,
卻心事重重,神色怏怏:
“尊敬的領主,您有恩與我,是氏族將我撫養。
但我已無力再接受教導,邁向更強。
詩歌皆醉耳,但我無法吟詩誦唱;
刀斧須傍身,但我所愛者並非精鋼。
從逃避訓練的第一天起,我便發覺了;
借鐵血競賽的求生試煉,我更篤定了——
我愛的乃是雪原、峽灣、草場,
我狂愛自然,
愛她的豐產,
愛她的細膩。
更愛她的荒莽。
我愛與馴鹿角力,
愛逐兔、獵豬,
也愛在滿月當空時追蹤白狼;
我愛旅行,
更愛冒險,
也愛在激流中蕩起長槳;
您可知當粼粼的秋水綿軟如絹,
用魚叉捕獲的紅鮭魚,
這世上不會有任何東西比它更加甜香!
我懇求您準我與獵戶一伍,
和漁夫結成友幫!
當氏族需要時且吹響骨號,
離群的孤狼自會聽從您的調遣,
誓死衝鋒,盛恩永不相忘!”
少年愈說愈是興奮,快樂洋溢,滿面紅光。
維勒塔寧聽罷目瞪口呆,未曾想少年心繫天高地廣。
領主沉吟半晌,面色陰沉,應道:
“烏爾夫·茹卡海寧,
你的名字取自父母的遺願,
他們望你平安長大,
精明狠戾,
勇武堪比那噬日的巨狼。
如今你已是一名戰士,
既自願離群索居,
自由便握在你的雙掌。
只是氏族待你不薄,
除了繳納常規稅款之外,
十五年,
我要你將獵獲的九分之一拱手相讓。
集結時,我命你以最快速度響應召喚,
若你無法兌現諾言,就視作背叛。
茹卡海寧的祖屋就在谷地之後,
背風的山坡,
也同樣避過暖陽,
那地方荒蕪冰冷,
如今怕是隻剩粗陋的危房。
你既已獨立,
便將古妮雅留下的鑰匙拿去,
在暴雪的日子裡,好有個安身的良港。”
少年烏爾夫自是滿口答應,
千恩萬謝地接過重要家當,
他向領主跪地行禮,離開了溫暖的故鄉。
滿心歡喜,
雀躍難當。
他跑過林道,
奔向山崗,
爬上崖嶂,
想到那裡沉睡著天地間最大的自由,
烏爾夫便滿心歡喜,
雀躍難當。
【四】
年少的戰士自食其力,
在那偏僻的崖嶂,
氏族邊緣的山崗。
他與獵戶一伍,
和漁夫結成友幫。
在姍姍來遲的春日,
積雪未消的草場,
他大步追獵雪兔,
那些迅足的小獸,
還未及褪下潔白的冬裝。
笨拙的旅鼠剛剛探出地洞,
便被谷渣引誘,
落入粗糙的捕網。
他也曾試用尖石射落飛鳥,
可惜十難中一,
許久也湊不成一雙。
當鐵灣吹來溫煦的暖風,
第一朵仙女木悄然綻放,
烏爾夫愜意地將老屋修繕,
看藍色的羽扇豆攀上籬牆;
至最後一塊浮冰漂離海角,
恩賜之夏萬物生長。
峽灣之水安寧如鏡,
映出群山雄麗、蒼翠無疆。
烏爾夫順流而下,
去網那如銀的群鯡,
新月般的魴;
灘塗上鎧蟹豐腴,
激流中穿梭的定是金槍。
為了捕捉泥洞裡的長鰻,
常要經過一番苦苦思量。
最驚險的還是與戰士們撐長舟、入汪洋,
掠過那衛塔名號海望,
且靠眼尖的老叉手,
盯緊海面上衝天的腥泉,
大夥便振奮精神,飛叉揮槳,
與山嶽般的巨鯨搏浪;
當漫天霞火傾向大地,
秋風把一切燻得迷離金黃。
低沉的鹿鳴響徹原野,
月下長嚎的是孤高的狼王。
秋風佳餚定要野雉與鳥蛋,
緊緻的鹿肉紮成過冬的香腸。
野菜寡淡佐以灰狼的肋排,
釀酒就用熟透的紅漿。
將獸皮與漁獲向氏族獻上,
餘下的便換作麥谷精糧。
長風起兮、戰號吹響,
領主的勇士集結如常,
翻過山崗,兵精將強,
踏向毗鄰的谷地,
亦或遠跨海洋。
離群的戰士從未背棄誓言,
奮勇當先、戰嚎響亮。
孱弱的小人哪裡能敵,
沿岸遍地狼藉,
把長舟塞得滿滿當當。
美酒、武備、金銀、存糧,
還有男男女女,兵農牧商,
一個個想到前景無望,
便灰頭土臉,抖似篩糠。
勇士們雖難免微有折損,
殞身亦榮光,
死又何妨!
船歌盪漾、星海茫茫,
勇士們圍坐,論功行賞。
戰士烏爾夫遑論最勇武,
亦無法把最多的劫獲帶回故鄉,
最機警、最好戰、最兇狠,
最會划船,最能導引航行的方向,
都輪不到他,戰功不彰。
然而論起誰最魯莽,
誰總衝鋒在前、戰吼激昂,
除開戰死的勇士、他們已成過往,
每次評定都落在烏爾夫身上。
最珍貴的劫獲獻給英雄,
次珍貴的獻給勇將,
如此這般三輪過後,
平庸的戰士,
只能將餘下的少量收入私囊。
但與同胞不同,他不為分贓痴狂,
因他已拼盡作為戰士的全部,
也從未將生死度量,
對領主、氏族他一片赤誠,
絕無半分保留、半點隱藏。
他所愛者並非赤血、亦非灰鋼,
而是自然荒莽,天高地廣。
他要面對的並非溫暖的谷地,
而是苦烈淒寒的崖嶂,
既平安歸來便有更多瑣事操勞,
否則當嚴冬舐爪,若準備不及,
只會斃命於暴雪紛茫;
凜冽的冬日驟然而至,
大神的怒火銳不可當。
咆嘯的西風亙古不變,
掠過之處萬里寒霜。
只見天昏地暗,
天地間只餘淨白萬丈,
白的單調,白的蕭瑟,白的癲狂,
萬物凋敝,
亦或避其鋒芒,
唯有怪物迎難而上。
烏爾夫找尋被翻起的草根,
豪壯的野豬就守在前方,
若獵斧能砍斷厚硬的骨甲,
一頭雄獸,
便能供上數月之長。
當儲糧齊全,
大多蠻漢緊閉門窗,
或坐或躺,在篝火旁,
鮮麗的火焰彷彿此世唯一鮮活的生命,
點亮孤寂、燃盡寒殤。
烏爾夫卻只覺它不夠炙熱,
血脈中的野性噴薄激亢。
在皚皚雪原,
巨象群徙、飛龍高翔,
神鴉長唳、寒蟲震盪。
最頑強的生靈從未褪色,
勃發的生機為靜謐的世界,
奏響一曲壯歌,炙熱滾燙。
且行且駐、且逐且望,
烏爾夫見識過吞天的尖峰,
觸過扭曲的古像,
涉過冰海浮灘,
也曾將虹橋遠望。
如此這般,
烏爾夫又歷經十九個寒暑,
歲月漫漫,
似火熾烈,
如歌悠長。
祖屋翻新,簡樸卻敞亮,
其中住客亦有增長。
烏爾夫有了一位妻子,
獵人之女,高大的葆桑。
她欣賞他的志趣,
包容他的莽撞,
因她的勤勞,長桌上總有喜人的樹莓,
被朝露浸溼,亦或裹著糖漬般的晚霜。
兩人育有一個幼小的兒郎,
羅爾德·茹卡海寧,
細發烏黑、明眸透亮,
他將在自然中跌撞成長,
遲早也會與獵戶一伍,
和漁夫結成友幫——
滑稽荒唐、笑不可仰!
血與鐵的子嗣,
又如何能將福運安享?
荒野之民更應切身體會,
春光苦短,冬歲恆常。
【五】
西風凜冽,
萬物遁藏。
紅須的烏爾夫,
肩抗幼鹿一匹,
痛飲烈酒滿囊。
蠻漢跨越山崗兩座,
又經過冰瀑幾丈,
雪白的歸途直走到,
將崖嶂仰望,
寥寥燈火澄黃。
然而他卻瞥見,
前方的柏林中、晶瑩的凍湖旁,
隱約有一物趴伏雪上;
寒衣單薄、舊革溼脹,
裹著個女人餘息微薄、四肢僵涼。
烏爾夫見她兩耳尖尖、濃眉大眼,
個子還不比秋日的苗秧。
因領主有令:人類要充作奴僕,
從事勞動以供糧餉。
故蠻漢只得將小人暫時救下,
歸家修整後獻予維勒塔寧,
生死全依領主度量。
溫熱的爐火烘乾雪水,
厚重的毛毯捂熱心臟,
只是女人疲勞過度,
直到再次啟程,意識也仍未清朗。
烏爾夫只得將她捆好、背去谷地,
晨光熹微,風雪中隱約骨號鳴響。
山路崎嶇,小人終於甦醒,開口道:
“佐敦勇士,你去往何方?
我只記得自己被風雪掩埋,
為何又能免於死亡?”
烏爾夫沒好氣地答道:
“小不點,是我將你救下,
而我的妻子讓你免於死亡。
既然沒死透,就爭取當領主的奴僕,
真正能保命的唯有一技之長。”
小人慌忙道:
“感謝兩位,大恩難忘。
但我正追蹤一夥惡徒,
他們隱入此地,定會喚起魔障!
懇請您放我生路,待此事結了,
我當拜見領主,將證物呈上。”
烏爾夫嗤之以鼻,哼道:
“什麼惡徒,哪來魔障?
我等故鄉奇觀壯闊,巨怪高龐;
而英雄眾多,勇士興旺。
哪怕真有怪物,
也只是酒餘飯後,笑談一場!
休要聒噪,有話且講給領主,
不過他耐性有限,
你可要斟酌詞句,別悔斷青腸!”
無論小人如何哀求勸說,
烏爾夫軟硬不吃,分毫不讓。
爭論間兩人來到氏族領的中心,
只見戰旗招展,軍容齊整,
戰士們披盔戴甲,正將刀斧擦亮。
烏爾夫上前問及緣由,為首的戰士應道:
“今日要與毗鄰的氏族會盟。
領主要求戰士們全員到場,
務必要顯露威嚴,展示力量。”
烏爾夫欣喜道:
“正巧!我昨日抓獲奴僕一人,
待時機成熟後將她獻上。
這些小人最擅耕作,
定讓來客兩眼放光!”
伶俐的小人不再應答,
她雙眸一轉:
不如順水推舟,再做思量。
兩位領主在長屋中暢談,
擬定盟約,舌劍唇槍;
兩族勇士齊聚在演武場上。
拔河摔跤、刀來盾擋。
兩個時辰、大門轟響,
領主們大步踏出,
盟約僅剩最後的款項。
龍爪氏族的維勒塔寧道:
“你族的戰士只有我族大半,
如何敢提六四分成?痴心妄想!”
白鴉氏族的庫爾德道:
“我已讓步,你可休要得寸進尺!
烏合之眾難堪大用,
而我族皆為百戰猛將!”
維勒塔寧大笑,應道:
“摔跤、角力、兵武,
我的麾下無人不長。
且隨你去賽!
讓我瞧瞧你的‘百戰猛將’!”
庫爾德自信迎戰,
精挑細選十位勇士,
兩個勉強戰成平手,
八個成了敗將。
龍爪勇士們吼聲震天,
任庫爾德如何叫囂,
七三分成也將落紙發放。
烏爾夫見塵埃落定、時機得當,
便主動出陣,將五花大綁的小人獻上。
領主聽了小人的來由、又為她鬆了綁,開口道:
“我不養無用雜役,
你最好有手藝相傍。
否則保你死於操勞,
從此日月無光。”
小人深鞠一躬,應道:
“我來自浮冰海,
住在險峰上。
我乃三途的修士,
來此追緝罪惡與癲狂。
一夥瘋徒流竄到這裡,
他們將召喚惡魔,
讓腐敗與陰影在雪原膨脹。
懇請您準我先了結大事,
屆時我將攜證物與謝禮歸來,
將耐寒的花種播撒在谷地四方!”
維勒塔寧冷笑,應道:
“惡魔又如何?
與其他怪物大同小異、半斤八兩,
我手刃過數只,早知你是大言無當!
花種無用,把她送去冰窖、亦或織坊——
既是修士,鎖碎活計該做得像樣。”
小人佯裝兩股戰戰、嗓音顫抖,再次躬身應道:
“尊敬的領主、以及烏爾夫先生,
為償救命之恩,
要我做苦工倒也無妨,
但敗北要講究個透徹敞亮。
尋常勇士平日裡可近我不得,
趁人之危有失肚量!”
領主笑道:
“身子發抖,嘴巴卻囂張!
肆意挑釁,只會血濺當場。”
烏爾夫怒道:
“你罔顧大恩,自取滅亡!
領主,且讓我來會她!
將‘龍爪’的力量明彰!”
維勒塔寧一瞥鬱悶的庫爾德,
也決定乘勝追擊,打個透徹勝仗——
只見蠻漢與小人一齊跨入鬥場,
勇士們山呼海嘯、群情激昂。
冬風呼嘯、戰鼓擂響,
圍觀的勇士聲震如雷、吞吐如浪。
鬥場中心,蠻漢將小人睥睨,
摘盔卸甲,赤裸臂膀。
蠻漢吐氣揚眉,吹噓道:
“小不點!站在這裡的是戰士烏爾夫!
我向來奮勇當先,
貧弱小人,縱來他數百也難以抵抗!
最寒冷的時節,我也敢翻山越嶺,
從怪獸口中搶下血淋淋的食糧!
我敢沐龍焰、殺巨象,
把大海蛇直拖到岸邊上!
我能拽下雪雲,將河流飲盡,
只消我一句話、冬風也要轉向!
看你短手短腳、豆丁般的身量,
又有什麼可自大狂妄?!”
小人默默架拳移勢,
銳利的目光刺向巨漢腰帶一旁。
她冷聲道:
“大戰士,你要如何出招?
那寶劍可是你強大的倚仗?”
蠻漢大笑,拔劍出鞘,
人群騷動,伴隨猙獰的異響:
“算你識貨,此乃魔劍“爐火”,
家父蘇奧爾曾將它揮舞,
熾熱的魔焰巨人也難擋!
它已隨我歷經十九次遠征,
護鞘又怎能遮輝芒萬丈?!
今日既提早請它出鞘,
就用你的熱血將劍淬亮。
揮劍的瞬間爐焰滾滾,
你只會難耐苦痛、乞求死亡!”
白鴉的勇士們瞪大雙眼,
年少的想一睹魔劍光采,
年老的投來豔羨的目光。
場上的小人冷汗直冒,
蠻漢踏步向前、將長劍揮揚,
銀白的劍光掀起飛濺的白雪,
凌厲的半弧恰似新月舞降。
然而預期的熱焰並未噴薄,
只有爐煙四散、星火微芒。
蠻漢不知所謂、連連揮砍,
卻見爐煙散盡、星火寒涼。
龍爪勇士們面面相覷,
白雪也默然,悄無聲響……
伶俐的小人當機立斷,
三步並兩步,踏雪而上。
蠻漢大開大合、擎劍橫掃,
重劍長嘯,似巨狼狓猖。
然而小人輕捷如燕,
將腳尖一點、身一蜷,
竟騰空躍起、更甚飛霜——
只見她猛攥右手、再踏劍身,
好一發重拳,毫髮不爽!
正中下頜、蠻漢震盪,
他只覺頭腦空白、眼前無光。
“嗆啷”一聲長劍落地,
蠻漢搖兩搖,又晃了三晃,
不多時便轟然倒地、趴臥場上。
偌大的場邊鴉雀無聲,
龍爪勇士目瞪口呆、軀佇體僵。
只聽雷鳴般的掌聲撕破了靜寂,
白鴉勇士齊喝倒彩、笑容猖狂。
庫爾德領主笑得直噴出一口悶酒,道:
“這就是英雄之後的‘力量’?
掉在地上的就是你們的寶劍——聲音倒足夠清脆響亮!
在至高王的土地上,可曾有如此不入流的戰士?
披盾執銳,還能輸給赤手空拳的女人,而她還不比一匹幼獐!!
依我看不如六四分成!
不然只怕來周,大公便能聽到今日的笑話,
曉得他最器重的維勒塔寧,淨養些廢物窩囊!”
維勒塔寧拂袖而起,面上無光。
龍爪領主硬著頭皮放走得勝的小人,
氣惱的勇士們將落敗者抬進營房,
他還宣佈下個日出前將蠻漢流放,
“烏爾夫·茹卡海寧不再是個戰士,永不許其踏足故鄉。”
於是蠻漢不多時便被冰水澆醒,
在冷眼與重拳下灰溜溜地踱向崖嶂。
他在山壁下徘徊良久,
直到冷月高懸,方才回到祖房。
溫熱的爐火照亮長桌,
雪莓嬌嫩、蜜酒芬芳。
他的妻子已然睡下、把幼子擁在懷中,
烏爾夫頹坐桌前,躍動的火苗也難解彷徨。
不息的鐘點促著他收拾起不多的行裝,
他捲了幾件衣裳、又從倉庫拾起勉強足夠的食糧;
至於積蓄、他將劫掠所得的絕大部分留給妻兒,
最後收起幾件沒人要的老骨雕,留個念想。
臨行之際,他用食指沾了爐灰,
用畢生所學寫下:
“我、遠行、尋榮光”
時光從不為誰駐足,
數百次的回望也拖延不住吞月的巨狼;
烏爾夫百感交集地打開厚重的門扉,
巨漢踏向北地、沒入風霜,
他輕快的步履不再、第一次在荒野中顯得蹣跚踉蹌,
像個將一桶蜜酒一飲而盡的醉漢,
被負疚與不甘壓得痴狂。
【六】
“蠻漢白廢了恩賜的軀體,
將志趣轉投向雪海荒莽。
他自以為家庭美滿、樂得自在,
殊不知就算報答了氏族的恩情,
也還是辜負了諸神的冀望!
俗獸的鮮血不堪一飲,
既然將劣等的鮮血奉祀,
便只有靜待被命運扼住咽喉,
獻上體內滾燙的佳釀。
蠢材屈待了血鐵之道,
最終讓恩人丟醜、兄弟破相,
把妻兒也一併捲入艱難的境地,
化為愚相盡出的弄臣,
只為博席間笑談一場。
這便是今日的開場故事,
自取滅亡的烏爾夫,
被小人一拳擊昏的第一個蚩氓!”
康德勒琴聲暫住,嗤笑滿堂。
雙子鴉使攜手看向巨人中的巨人。
格林姆尼爾卻未應聲,神情漠然,似沉思之狀。
只聽驚雷大作,雷暴之神怒目道:
“福金、霧尼,稀爛的開場!
這雜碎尚不如平庸的戰士,
和遭戮的小人有何兩樣?!
聽這等醜事不如再把陳舊的傳說頌揚,
至少不誤興,也襯得上美酒高湯!”
席間有幾神低聲應和,更有甚者舉杯狂呼。
雙鴉無措,瑟縮驚惶。
低沉的笑聲從上空傳來,神王俯瞰爭端,付諸一笑:
“蠢人短視,尚不自知!
既在塵世,亦在席上。
命運之線,緊繫萬象——
他心繫荒野,卻註定要適應熙攘的城邦。
在異國的巨港,只消歷盡苦難,
愚鈍的頑石亦可熠熠閃光。
福今、霧尼,
且將他的的旅途看緊——
遲早有一日,他會獻出上乘血祭,
彼時,他的故事便足夠襯得上鐵血聖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