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习惯把文放在评价里的,
但会因为过于主观而被折叠,
所以同时也会放在论坛里了 。
《雨记》
6 - 07 - 2016
暴雨,黄色警告 。
学校发出公告说学生可以归校了,
但同学们都说,
连老师都不去了 。
老爸像以前一样,
就说我想过就行 。
然后便穿上雨衣,
赤脚便向学校出发了 。
在门口,
听到老妈在向老爸抱怨,
我大声向家里叫,
走了 。
看到了邻居的小孩还有同龄人在窗边,
不,
雨太大了,
我只能是感觉到 。
踩在人行道上,
就像在过一条暴脾气的小溪一样,
但可惜脚板感受到的是平整的水泥地 。
没走二步,
听到老妈在叫,
注意安全,
转身回了句,
知道了 。
在希望市,
雨声虽乱但不杂,
因为整座城 ……
整座岛都已经有序的重新规划过 。
人体工程学设计,
以人为本的建筑材质,
不过界的审美,
对,
就像乌托邦一样 ……
一样像 。
在这场雨之前,
这里是全世界都向往的地方,
虽然我没什么感觉,
大概这就是人们所说的路有冻死骨吧 。
不记得雨下了多久,
但现在道路都不能走人了,
水流不急,
但很多的重要路口水太深了 。
好在希望城是阶级式设计,
在几个城堡级大厦之间与几个小高地是相连的,
可以通这些巨大的建筑进行迂回前进 。
惊奇的发现,
高楼里的巨大空间区还有人活动,
但他们大多没什么生气,
呆呆的看着保护他们不被雨淋的玻璃 。
半个月前,
城市管理委员会出现政治动荡,
野心勃勃的政治团队还是抵不过一阵雨的冲刷 。
政治丑闻陆续被爆,
暴雨不能被阻止,
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失效,
海滩的水位还在上升,
希望城的重要人士已经开始撤离,
那几天,
好像所有新闻都只剩下政治新闻一样 。
而这些呆呆的人,
在那几天之前就像文艺少年少女一样,
呆呆的享受着下雨乐趣,
与我一样 。
不过,
当他们离开后应该会很快的振作起来,
大概我也一样 。
走了一段时间,
当雨打在身上已经真的像“打”在身上了,
说不上痛,
但身体开始麻麻了 。
像这种密集 、均匀 、通透的暴雨,
说是灾难,
更像是一种发泄 。
雨在既安静又嘈杂的击打着希望城,
天空与地平线被水色强行牵扯在一起,
都无法看清城市的面貌了,
你只能看到点金属光泽,
瓷片光泽,
或者些暗淡的剪影 。
学校,
只剩下了一座水塔,
看起来像从海面上耸立的灯塔 。
上面,
有人 ……
人影在拼命的向我挥手 ……
当我想联系忙碌的城市救援队时,
来了一通电话,
是辉,
“你这时候都要迟到?”
“你在上面?!”
“还有化学老师 、三班班花 。”
“什么鬼,上课吗?”
“在等校长的直升飞机 。”
“你们是先到教室,然后到水塔避难?”
“来的时候就只剩水塔了,
好像第一个到的老师就已经这样了,
别BB了,
快过来 。”
“我不会游泳 。”
“……
你是真命大 。”
“就这样吧,先回了。”
“嗯,拜 。”
“拜 。”
和人影挥手示意后,
便又乖乖回程了 。
当对家门口喊开门时,
等了一阵子,
大概老妈在看冰与火,
有时真不想他们那么放心自己 。
老爸问了句怎样,
我直接回了句几时走 。
希望城只剩名字有希望了 。
06 - 12 - 2016
暴雨,红色警告 。
电子邮箱少有的收了封邮件,
城市管理委员会正在招收人员,
协助希望城撤离的志愿者 。
之前的毕业日,
我会磨磨蹭蹭的,
成为班级最后一个离开的家伙 。
这一次,
我也不想例外 。
我跑去向老爸征求同意,
如同住常一样爽快,
但这次总于问出了口,
“是不是没有担心过我?”
“…………
一直有担心,
不过你既然决定了,
出了事,
我们只顾着伤心欲绝就好了 。”
在寄出去的信件上,
我填选了愿意最后一班工作组专线离开 。
屋外的雨在响,
这声音像做梦一样,
他到底是几时开始的?
他到底会几时结束呢?
我在猜,
这场雨是不是在拷问着希望城所有人?
06 - 15 - 2016
暴雨,红色警告 。
在五楼莲花厨房那里,
有打过暑假工,
坐十九号线 。
吃过星光酒楼的宴席,
是化学老师的再婚,
他老婆绿了他,
他离了婚就娶了他岳母,
我们不知道老师岳父怎么离婚的,
我们只知道只要尽全力鼓掌就好 。
那是第一次看到食物可以多不像食物,
也是第一次在那么高的地方看到灯光 。
而且六楼的星光穹顶酒楼不是顶,
往上还有城市管理委员会办公室 。
在希望城,
一楼不是一楼,
是一重,
是一叠,
是物理非物理的巨大空间,
但在这场雨面前什么都不再是了 。
城市管理委员会批准了我的申请,
让我直接到七楼研发部报到,
拥有权限的我,
直接赤脚从一楼到七楼,
湿彬彬的踏入了没开灯的办公楼 。
整个七楼似乎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大片大片办公区空无一人,
只有通道偶尔有扇门下面透了点光,
悄悄告诉你,
好像还有人 。
我越过办公区,
让湿脚板一下一下踩在舒服的灰地摊上,
在旁边一点是大块玻璃的落地窗
从这些庞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城市在努力,
努力把城市的光透过这浓浓的水幕去,
即便现在不是夜晚 。
隐约可以看到一连串一连串的光影,
那些是为撤离作准备的同僚,
他们总于可以不用希望什么了,
直接失望就好 。
而我也找到了科研部的办公室了 。
打开门发现这个办公室没有电脑,
全都是一些文档或者书籍,
大概这里是档案室吧 。
一个大叔在看着些什么,
他在纸的废墟里缩着,
看起来不太想理我 。
“不好意思,
因为雨迟到了 。
我是通过了Z组请愿的志愿者,
我叫一直 。”
大叔移开了书一点,
看了下我,
看了下我的脚,
我同时也看了下他,
看了下他的脚,
大叔也一样赤着脚 。
“我叫你上司 。
现在看人比以前简单了,
虽然有防水的鞋子,
但没泡上半个月是不会明白的 。”
大叔把书移回去,
像朗读一样说的这些话,
感觉大叔不像累了,
像是了然了 。
半个月?
我倒没泡那么久,
只是单纯想赤着脚 。
“到时会有通知,
按通知到位,
然后确保机器运作,
离开确定机器关闭 。”
……
…………
………………
“就这样?”
“就这样 。”
这就是撤离工作时间最久的Z组的全部内容?
不知所措的我,
没有想走的念头,
有种读到烂尾小说的感觉 。
大叔还是不愿放下手中的书,
“Z组五人,
A组七十四人,
J组三人……”
大叔没头没尾的说着什么,
我感觉他可能在赶我走 。
平复了一下我心情,
大概就这样吧,
“大概现实都烂尾 。”
嗯?
“我一生都和数字打交道,
我知道怎么与枯燥作对,
要不不要想,
要不一直想,
但最后我发现了,
不管怎样,
你都改变不了一样东西 。”
大叔等了下,
但也没有赶我走 。
在这小小的书之坟场里,
还没过多少时间,
被吊起瘾的我感觉,
很难受 。
正当我开口一瞬间——
“改变,
没有好坏之说,
只有好恶之分 。”
就算是恰到时分的抢话,
但大叔依旧迷恋着他手上的这本书,
紧紧不放,
只能看到他略长的黑发中有了些,
白发 。
我甚至还忘记了大叔瞄了一眼的眼睛是啥样 。
他好像刻意想别人忘记他的法师,
而之前的我就正好中了他的法术 。
“要是这里人多一点,
按照那一套流程来一遍,
或许你的感觉会大不一样 。
但不管之前你有没有厌恶他们,
管理委员会早已名存实亡,
在这里,
只有一个负责人,
也只剩一个负责人,”
大叔顿了顿,
翻了下手中书里的一页 。
“就是我 。”
大叔还在看书 。
就像一个被解了幻术的被害者一样,
顽固的觉得自己没有上当,
虽然内心清楚,
一清二楚 。
“希望城没了,
回去等通知吧 。”
我一直对希望城没什么好感,
但这不影响我站着哭的稀里哗啦,
就像一直不讨我喜欢青春偶像片那种,
希望有人抱住你的那种哭 。
大叔又翻了一页书,
“回去等通知吧 。”
7 - 10 - 2016
暴雨 。
在大叔面前释放掉所有情绪的我,
第一次在那几天后感到了轻松 。
十几天的工作,
并没有觉得特别枯燥 。
发现辉也在Z组,
在他那学会了在工作的时候调戏机器人 。
一开始我认为他在捣乱,
后来才发现,
如他所说,
在撤离活动中,
我们看管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其实他们就是人们回忆的锚点 。
我们Z组,
就是人们的代表 。
我也总于在Z组的机器人帮助下,
学会了在暴雨中辨认桃花天台 。
和这些因为人文主义而将声音变萌的机器人谈话,
也因为下雨的背景音,
变得好像老电影一样场景 。
雨还是在撕扯着城市,
但他再也打不痛我了 。
老爸他们早在第一波就溜了,
而我在今天也该溜了 。
“走了。”
“去那?”
“像希望城的地方 。”
我站了起来,
脱下了雨衣,
扔在了那些在城市里流窜的河流 。
“你说他会到哪去?”
“海 。”
“哈哈哈……
哎,对对对,除了海还能有什么地方?
哈哈哈……”
“你们都要走了吗?”
“是啊 。”
“那我们呢?”
“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 。”
“我也想知道 。”
“…………”
“你知道吗?”
“嗯?”
“在遇到你之前,
我不知道机器人会沉默 。”
“……”
“我不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所以,
你比我厉害 。”
我的手机在震动,
时间已经不多了 。
我握着手机,
看着我的同事 。
“替我向你爸妈问好。”
“哈哈哈……
果然比我厉害多了……
嗯,拜 。”
“拜,人类 。”
我抚摸着这个像老式电视机的小机器人,
并把他的电源关闭 。
人总善变,
之前我总想离开这场暴雨,
现在的我却脱掉了雨衣来享受它 。
“走了 。”
走了,
小机器人 。
Z组的专线就是一艘够六到八人的快艇 。
我们是最后离开希望城的,
人类 。
开快艇的是个老大哥,
戴着一个红色鸭舌帽,
一脸胡渣子 。
开着他那个痛快艇,
上面印着的是秀吉,
正往我这二楼研究所前进 。
最后的十几天,
整座城……
整座岛水位已经是拔高了几倍,
处于一楼的市民居住区,
早已经变成了海底宫殿 。
本来我这个研究所天台往下瞅,
是繁华的商业街,
但现在早就变成一个小河道,
正当我往下望,
想看看河里面的街景时,
“关好了没?
走啰!”
老大哥盘坐在快艇的引擎边上,
他没有穿雨衣,
一脸不在意的在喊 。
“就来!”
“要是你会游泳,
就可以直接跳下来了 。”
我根本不用仔细听,
这冷嘲热讽的肯定是辉 。
我一到快艇上,
就马上想撕破他这张“丑恶”的嘴脸,
我和他在雨中就这样扭打了起来 。
“你们两个,
住手!”
能够使用如此官方语气的,
肯定是化学老师 。
在一旁的校长则满脸笑嘻嘻 。
“无所谓啦,
他们两个在这里跳踢踏舞,
我都开得了!”
老大哥果然是老大哥,
不过我和辉还是老实的安静了下来 。
Z组成员一共有五个,
大概是天意,
分别是化学老师 、校长 、
我 、辉 、
还有三班班花 。
化学老师一身肌肉,
工作组的雨衣被他撑得严严实实的,
雨打在他身上感觉有回声 。
校长大部分时间大概都在笑,
再配合他那一头白发,
看着他,
你有时候会觉得老了不可怕 。
三班班花用的是自己的雨衣,
青色蕾丝边,
我怀疑她不会说话 。
辉私下说她就是个闷骚,
我觉得他俩迟早成一对 。
辉像往常一样,
普通学生穿什么样他就穿什么,
对,
在这场不知几时开始的雨,
他在其间就没防过雨水 。
我现在扯出他的舌头,
上面说不定会有鱼鳃 。
我则是刚把工作组雨衣扔了,
穿得和辉差不多款式 。
停止完打闹,
辉先对我嬉皮笑脸一阵,
看我不怎么搭理他 。
他便叉开双腿,
双手反搭快艇边上,
抬头看雨,
不,
应该说,
享受着水泼在脸上的感觉?
雨每天都在升级,
到了今天,
在同一首艇上,
除了隔壁的辉,
其他人我都只能看出个《暴雨 · 同舟 · 印象》。
城市被雨下的越来越印象了,
每一个快艇越过的房屋 、大厦,
感觉都显示着同一个距离,
隔着一层雨幕距离 。
然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
老大哥还在加速 。
给了我一种在逃离什么的错觉,
就好像我们是探险队,
来到某一个海面遗迹,
在逃离被我们不小心惹怒的海怪 。
“你表情怪怪的,
在想什么?”
听到了辉的声音,
但这雨下的我都不能确定他的脸有转向我这边,
“不,
你确定能看到我的脸?”
“你就当我感觉到了 。”
“那你应该也感觉到我在想什么 。”
“哎呀~”
“哎呀~~”
在雨中,
辉两手一挥,
划出两道漂亮的雨痕,
瞬间把我脖子箍住了 。
“说不说?”
“说说说说说……”
但辉还是保持住姿势,
以防止我反悔 。
“听好了。”
“在听。”
“雨还在刷刷刷的冲洗着一切,
被水淹没的城市上,
有一艘小快艇,
上面有六个奇怪的人 。
当小快艇嗖嗖嗖的远离这个城市时,
艇上有一对小伙伴在打闹,
玩耍中的伙伴A问伙伴B,
为什么当时在学校的水塔上,
你知道是我?”
“只能是你 。”
辉松开了手,
继续反手搭艇上,
我顺势直接躺在他身上 。
这时三班班花站了起来,
“有光?”
声音有点微弱,
但大家确实听到了 。
光?
我转身趴在快艇上,
在被水重重叠叠包围的各式各样的大门 、窗口,
和被青与白跟透明渲染的剪影里,
的确有光印射出来 。
“不可能,
我们确实把所有机器都关掉了!”
化学老师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弹走了全身的雨水 。
“对 。”
“没有遗漏 。”
“嗯 。”
我 、辉 、班花附和道 。
“船长,
我们这艘船的确是坐六个人的吗?”
老师的质问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那校长的质问是所有学生的什么?
我不知道老大哥曾经是不是我们的校友,
但他除了干笑几声,
就再也没有说话了,
默默的把我们送出了希望城 。
7 - 29 - 2018
晴 。
后来我知道了,
校长那天也登上水塔了 。
他是回去开直升飞机,
接那三个人去他那吃午饭 。
后来辉和班花结婚了,
他们现在去了威尼斯,
希望那里马上下暴雨 。
后来在化学老师那里得知,
不是他绿了,
是他的确和离婚后的岳母相爱了,
为了前妻,
他硬着头皮做了一场戏 。
后来从老大哥那里还是问出来了,
还有一个大叔,
是他的朋友,
他没有乘上快艇 。
后来,
总是后来知道的比较多,
不过就算在那个时候知道的了,
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总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帅气满分,
黑历史少点再少点,
但回过头想想那个傻傻的自己,
其实还是有那么丁点,
还是有那么丁点的可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