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年末 冬
滿院裡的最後一朵向日葵凋謝
------------------------------------------------------------------
從清早開始就感覺到很冷 這冷並不是來自於體感上的溫度。路過一間間的工作小屋 從滿是亂石 枯枝 雜草的農場穿過 打開了每一道原本關著的畜舍的小門 我沒有同往常一樣清掃。原本是想讓為了提高生產量而規則排列的大片畜棚一改平日裡的寂靜。但這天雪下的很大
通常都是她先起 在咖啡機衝好一杯後去到廚房準備早餐。我帶著昨天下午就定好的電影票回屋 並著一朵向日葵走到她面前 接過一份簡單的煎蛋卷 端起桌上的咖啡 之後便沒在說過話。我記得她從來沒有在雪天出過門
我想再度出門 起身 天氣似乎更冷了。先是整理完農場一整年的收成放進賣貨箱後 頂著大雪來到電影院 我想進場直奔影廳 卻發現後面一頭熟悉的金髮跟了進來 我瞬間的反應是很強烈 半秒之後我好像就又明白了。我似乎更應該驚覺這場雪下得突然
調整好情緒之後 我牽著她的手在大廳轉了一圈停在娃娃機前 有說有笑著抓光了機器裡的全部東西。在電影開場前到吧檯買了一份她喜歡的卡布奇諾慕斯後進到影廳 那麼大的影廳裡面只有我們倆 選了兩個最舒適的位置坐下
也許是累了 或是這部早已經看過的原因 電影剛開場她便睡著了。於是我也無暇於電影本身 開始把視線轉移到她睡著的側臉 直到我被這電影院的氛圍渲染 在這兩個小時裡 我做了個短短的夢
……
第三年 秋
當這些忙於奔波的日子穩定成了我在鵜鶘鎮的生活 我開始追逐那些非日常的快樂 在此之前 我從沒有駐足於發展農場以外的任何事物
於是我反覆於社區中心和農場之間做著該死的社區任務
起初我以為是偶然 在老社區邊上的花園裡常看見一個金髮女孩 在噴泉邊一待就是一個上午 公園裡 噴泉邊 金髮藍裙 在溫和陽光修飾下的美感 似乎是不屬於現實世界裡的幻境一般 便會在路過的時候多看上幾眼。也許你也費解 如果不是鎮上的追求者 為何反覆出現在你面前愚蠢地奔跑
後來有天我在商店側路遇上了正準備回家的你 我決定在這看似不經意之間主動和你搭話。可能是我太笨拙 靠近你的時候不小心送給了一件讓你厭煩的禮物 你的話語中滿是鄙夷 “嗯···要不是你那身衣服，你應該還挺可愛的吧。”
但海莉這兩個字也成了我在這個鎮子上唯一深刻的名字。之後我帶著歉意 在多方打聽中知道了你好像喜歡向日葵 正逢秋天 我立馬去商店老闆那裡買了幾顆向日葵種子種下。又為了創造和你的相遇 我每天都要以各種方式經過你家門口
從農場以最短的捷徑用快的速度走到你的家門口 要用三十分鐘 向日葵花開的那天 我在你家門口等了兩個小時
......
第四年 春
即使沒在當季 我的也身上總會帶著一朵向日葵花 雖然你似乎並沒有很在意過這些事情 但我依然以此往復 並樂此不疲。介於我對以往生活的散漫狀態之間 我好像找到了另一種能讓我保持積極嚮往的方式。以這種方式繼續著我對生活的規劃 我也難得覺得這樣的日子異常美好
不知道是不是該歸功於你餘裕裡的閒情雅緻 還是我對待生活的堅持。有天下午去找瑪尼買小動物的時候碰巧遇上了在牧場外面散步的你 你笑著和我說牧場裡的奶牛很可愛 自己從沒有體驗過和動物在一起的生活 並請教我如何才能接近這些奶牛。那天我也看見了平日裡從沒見過的你可愛的另一面 滿身汙泥的我們拍了許多滑稽的照片
第二天早上收到了一封你的來信
[spoiler]大雞腿,
我覺得給你寫封短信會很有趣。
昨天我和奶牛玩的很盡興···我開始理解你為什麼會選擇田園生活了!希望很快就能見到你。
-海莉[/spoiler]
我盯著這封信件看了好久好久 一種莫名的感動從眼睛流進心裡催著我想把它珍而重之
疊好信封 回屋卻發現 如此愜意於忙碌鄉村生活的我 屋子裡卻連一點生活的氣息也沒有 就好像是顆隕石落在這屋裡一般 偌大的房子裡空空如也。於是我又輾轉於鵜鶘鎮上的各個小店 認真挑選每一把椅子 每一幅壁畫和地毯。在屋子裡折騰了三天 看著房間一點一點變得溫馨 直到裝飾成我滿意的樣子 和幾天前看著卻是不可同日而語。把信件收好放進臥室書架最上一層
我覺得可以和你分享這個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了
兩天後你的生日 我給你過的第一個生日。親手下廚做了一份你喜歡的粉紅蛋糕 捧著一束鮮花找到了在河邊拍照的你。你驚訝於我竟然記得你的生日 卻不知我從認識你的每一天都在期盼著這重要的一天。向日葵可以作為友情的禮物傳遞 而鵜鶘鎮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鮮豔的花束代表著什麼意思。那天下午你邀請我去你家裡參觀你沖洗照片的暗室 在昏暗的房間裡我第一次擁抱並親吻了你
之後在我略帶羞澀且尚有悸動的這段時間 我沒敢再去你家裡找你 而是試圖找到打破這種窘境的方法 而似乎你也在等待著我能做些什麼
七天後 我們的婚禮在被整個鵜鶘鎮居民的擁簇下進行
我也不想在鎮長致詞的引導下進行俗套的宣誓。那天你很好看 單膝下跪的我其實腦子裡整理好了一大堆想和你說的話。但全被先從你嘴裡說出的“我願意!”衝散了
......
第八年 春
今年要做的事情比以往要清閒許多
起床端起一杯你事先衝好的咖啡喝掉 穿過工坊池塘 看見在農場裡拍照的你。一邊散步聊著小鎮上新開的電影院 一邊笑著給動物們打招呼 貪玩的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 一天過半也沒能處理完農場的瑣事。轉眼到你提醒我要趕在木匠下班前去請她來家裡商量關於今年房屋裝修的事情。放下釀好的酒 我順便去了另一個島看看作物的收成 和有沒有新的委託
晚上回家 我帶上一朵溫帶島嶼剛採的向日葵花 坐在餐廳給你講著我給齊老闆捉魚時發生的趣事
生活的畫面就這樣不斷地延續
是年夏天 農場裡的作物盡數枯萎 我在清理完整個院子之後 從小鎮商店老闆那裡採購了兩千四百顆向日葵花的種子
------------------------------------------------------------------
夢裡總是很難描繪出電影裡的一見鍾情 依著亮起的燈光 我們碰撞的視線中才能尋到這生活裡關於愛情平淡的線索。她一臉歉意地問我剛才發生了什麼 我笑著沒有說話 牽起她的手走出電影院。 雪依然沒停
回到家把從娃娃機裡抓到的大熊玩偶擺放進她化妝間的椅子旁 然後順勢坐下喘口氣。看著這一片只屬於她的粉色小世界和化妝鏡裡的自己 我才驚覺 似乎除了她剛搬進來的時候我對這間化妝間有過新意 之後便再也沒有注意過這一小間裝飾的與整個小屋格格不入的房間。我一下子理解了她為什麼總喜歡把屋子裡的傢俱亂擺亂放
也許看女孩子化妝也會是件很治癒的事情
……
之後我思緒迴轉
才發現已經盯著這裡看了許久
而我無法幻想出坐在化妝臺前她的樣子
我甚至沒敢想象陪伴我這段低落消弭的生活終點就是如此
回屋看見已經睡著的她 和窩在她身邊的貓
我沒有選擇存檔而是直接關閉了遊戲
我不知道會是多久
但我想 待來日興意共起
我還能一如初見你熟睡在電影院裡的模樣
晚安 海莉小姐
當我的腦中只剩下過去的回憶 完全沒有新增的內容 曾經以為回味過去可以獲得安慰 我發現那只是錯覺 過去是為了品嚐當下的媒介 對於不具有當下的人來說 回憶毫無價值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