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漫天的風沙之中,也難以掩蓋遺留在此處戰爭的痕跡。
老人在這片廢墟中徘徊已久,汗水順著他飽經風霜的面頰滑落,浸溼了他的衣領。原本黑色的領口因為炎熱的天氣,結了一層富有層次感的鹽漬。
但老人並沒有就此罷手的意思,在他漫長的一生中經歷過不少的酷暑,天氣並不能成為他的阻礙。但由於前天夜裡的沙暴,曾留在這裡的痕跡幾乎全被抹去了,老人在這裡轉悠了有一陣子了,卻依舊一無所獲。
“你在找什麼?”
一個年輕的聲音在老人面前響起。老人抬起頭,陽光就算是透過帽簷也還是有些晃眼。聲音的主人年齡不大,穿著一雙做工考究的皮鞋,一身藏青色的西裝勾勒出了他年輕健康的身體,黑色的頭髮整齊的梳向了背後,前額的幾縷頭髮染成了淡淡的金色。
應該是剛到沒多久,還沒有體會沙漠的威力。不過,他家裡人就沒有提醒過他,出門穿衣要看天氣嗎?老人覺得有些好笑。
“沒什麼,”老人說:“不過是丟了點東西。”他繼續朝前走去,並不打算和年輕人多做糾纏。
然而年輕人卻並沒有放過他的打算,快步走到老人身邊:“你好,稍微佔用你一點時間,我是隸屬雷霆戰警情報部門的丹迪,來此調查最近沙漠中出現的異常狀況……”他喋喋不休的說著,一邊低頭在上衣口袋裡翻找證件。
“所以呢?你找我這個老頭子作什麼?”老人似乎是反感年輕人的行為,又似乎是原本燥熱的天氣在此時似乎更熱了一些,老人將帽子摘下,在胸前當作扇子搬揮了幾下,“協助調查?陪你玩特工遊戲?”
因為老人揮舞手臂的緣故,丹迪退了一步,乾笑兩聲,“不,並不是,我是說如果你有……”
“不,沒有。或者說如果你想具體的瞭解情況,不應該先去找報案的人嗎?”老人很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顯得有些惱火。
“抱歉,我並沒有那個意思……”年輕人辯解著,但老人並沒有理會。他加快了腳步,留下丹迪一個人僵在原地。
太過年輕,在確保年輕人並沒有跟上來後,老人搖了搖頭,明顯很不滿意剛剛那名年輕人的表現。不說他為什麼會在沙漠出外勤的時候穿西裝,就連在問話時也是破綻百出,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果說他就是獵鷹局派來的新特工,那隻能說明獵鷹局並沒有意識到這次事件的嚴重性。
他穿過一扇紅色噴漆寫著B的門,走進了一個拱門狀的過道,相對於外面太陽炙烤的地面來說,這裡算是不錯的休息場所。老人挑了個小箱子,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坐下,點了根菸,打開了一直揣在懷裡的筆記本。
筆記本的靳口處夾著一張發黃的照片,年輕的老人和另一個面容模糊的男人勾肩搭背的站在一起,背後是剛剛建好的泰坦科技大樓。照片左下角用英文寫著“Leiter”似乎是老人的名字。
因為汗水的緣故,筆記本有些柔軟,但封面上的狼頭徽章依舊堅硬。雷特輕輕旋轉了一下狼頭,下面便沿著狼頭徽章的邊緣展開了四片薄薄的金屬版,用來支撐柔軟的筆記本。在泰坦科技發明了各種便利儲存設備的今天,他依舊保留著使用紙筆整理思路的習慣。
因為其不遠處就是官方進行新式武器開發的實驗基地,這裡常用來進行物資的中轉的戰略重地,所以又有個別稱,叫沙漠II。雷霆戰警和風暴聯盟曾因為爭奪新式武器而爆發過小規模爆破戰役,四周牆上的彈孔便是那時遺留下來的痕跡。但也自那之後,官方便將此處廢棄,將武器研發實驗轉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直到最近不久前,這裡再次出現了有組織在此處活動的跡象。
但沙漠並不是一個適合調查的地方,單說隨時會掛起的風沙就會掩蓋掉一些人為留下的痕跡,給取證和追蹤造成一定的難度。加上此處曾是試驗基地,和城鎮距離較遠,就更難有在此處活動的目擊者了。
都在意料之中,雷特想。如果連這些都做不到,又何來秘密開發?
一陣疾風突然吹起,讓原本陰涼的過道平添了幾絲陰冷。但這風明顯不自然,更像是衝著這獨自坐在過道中的老人而來。
也就是那一瞬間,老人掀起衣角掏出別在腰間的手槍,雖然面前的疾風並沒有任何目標,卻下意識的連開幾槍。“終於來了嗎?”老人心想。
槍聲如炸雷般迴響在過道內,給原本死一般寂靜的沙漠II平添了幾絲活力,箱子邊緣的的灰塵簌簌滑落,顯現出沙漠II曾經的樣子。
“那麼,你願意配合一下調查嗎?”還是剛剛那個年輕人,不過這一次,他似乎有些得意,如同發現了什麼決定性事實一樣。
不,剛剛的疾風不是他,雷特緩緩將槍收回腰間。幾發子彈並沒有擊中目標的感覺,這在老人的一生中是很罕見情況,摸著跟了他大半輩子的M1911,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雷特緩緩舉起雙手,轉過身去,丹迪正舉著槍站在他的背後,就像剛離開巢穴第一次進行捕獵的雛鷹一樣,眼神裡充滿著得意和興奮。卻微微有些氣喘,應該是在不遠處聽見槍聲然後馬上趕了過來,正巧把自己當作此處出現異常的罪魁禍首了。但從他的架勢上來看,依舊破綻百出,這讓老人有些頭疼。
至少,剛剛那個東西還沒有走遠。老人心想,剛剛那陣風也是他的試探,至少作為一個暗處的捕食者,比目前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傻小子合格多了。
“讓我瞧瞧,喲,風暴聯盟~”年輕人顯然很興奮,在老人身邊繞來繞去,“所以您來這種廢棄的沙漠基地找什麼呢?”
雷特沒有搭話,多年的戰鬥經驗告訴他,那東西的下一次進攻應該很快就會發起,他甚至能感覺到它的喘息聲,近在咫尺。
是的,近在咫尺。就在丹迪湊到老人身邊,想看看他手裡的舊筆記本上寫了些什麼的時候,疾風再次襲來。老人左腳探出,勾住年輕人的右腳,然後上身往前一推,將年輕人推倒在地,接著上半身向右微微傾斜。
一股腥風從老人面前一閃而過,如果再慢一些,腦袋應該就沒有了吧。老人心想。但那股腥風並沒有給他留下思考的時間,第二擊緊隨其後。
但老人終究是年紀大了,他的反應力不足以支持他在推開一個人後還有餘力掏槍反擊,只能步步後腿,場面多少有些狼狽。
“砰!”
又是一陣槍聲響起,但並不是老人所為。鐫刻於槍口的銀色鷹頭在陰暗的過道中強調著它的存在感,然而它的主人射擊姿勢卻並不好,左手手肘撐著地,右手舉槍,活脫脫的一副被敵人追上的逃兵樣。
儘管姿勢不雅,射擊水準卻無可挑剔,子彈準確的命中了敵人的腿部,它一個踉蹌摔倒在地,真身也出現在兩人眼前。
一個稍稍矮於常人,身體表面如同塗了油脂般光滑的怪物正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的老人,尖銳的爪子抓撓著地面,用力撐起身子。剛剛聞到的腥風應該是從這個怪物身上散發出來的,老人心想,同時留意到變異怪物的左臂上隱約可見一串編碼,EX02。“這是你要找的東西嗎?”老人有些戲謔的問道。
這怪物顯然超出了年輕人的認知範圍,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麼好,但眼前的怪物卻並沒有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中彈的小腿也開始緩緩癒合,沒有受傷的那隻腳緩緩蹬地,再次朝著離他最近的老人撲了過來。
老人重新擺好架勢,但並沒有射擊的意思。反倒是丹迪,接連數槍,打在了怪物的心臟,手臂關節等處。怪物只是在兩人面前虛晃一招,便朝著過道的另一頭跑去。
雖然受傷的部位沒有影響怪物本身的速度,但從傷口滲出的血液還是暴露了它的行蹤。
如同一個經驗老道的獵人,老人重新換了個彈夾跟了上去,似乎並沒有理會丹迪的打算。而隨著老人的離開,過道里再次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是的,非常安靜,靜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丹迪心想。剛剛因為驚嚇而湧上腦袋的熱血還是沒有下去,鼓膜上傳來的心跳聲依舊急促。
剛剛的怪物,是什麼?是造成最近沙漠II異常的罪魁禍首嗎?丹迪的腦子運轉飛快:不,不可能,任務記錄上說是有組織活動過的痕跡,如果只是那一隻怪物,還達不到“組織”,除非有一群……
他甚至有些佩服自己的想象力,一群,也就是說我人生中第一次的任務需要面對一群這樣的怪物。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榮耀沙鷹,這是他以滿分通過射擊課考試後老師私下送給他的,這支槍比雷霆戰警標配的USP威力還要大,能夠輕易殺死一頭大象。沉甸甸的手感隨著自己多次練習已經熟悉的如同自身手臂的延伸,然而剛剛的怪物,吃了自己數槍,卻依舊沒有倒下的意思。
非但沒有倒下,反而還能逃離現場。依舊是炎熱的沙漠,丹迪卻突然覺得汗水順著他的脊背滑落,讓他打了個寒顫。
也就在這時,丹迪的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短信:
“From:獵鷹局
定期聯絡:確認是否到達任務地點並與新搭檔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