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遊】【觀音禪院】觀音院僧謀寶貝 黑風山怪竊袈裟(1)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8-13 12:19:52 作者:金小班 Language

卻說那師徒二人策馬前來,直至山門首往裡觀看,果是一座寺院。但見那:

層層殿閣,迭迭廊房。三山門外,巍巍萬道彩雲遮;五福堂前,豔豔千條紅霧繞。

兩路松篁,一林檜柏。兩路松篁,無年無紀自清幽;一林檜柏,有色有顏隨傲麗。又見那鐘鼓樓高,浮屠塔峻。

安禪僧定性,啼樹鳥音閒。寂寞無塵真寂寞,清虛有道果清虛。

詩曰:

上剎祇園隱翠窩,招提勝景賽娑婆。果然淨土人間少,天下名山僧佔多。

三藏下了馬,行者歇了擔,正欲進門,只見那門裡走出眾僧。你看他怎生模樣:

頭戴左笄帽,身穿無垢衣。銅環雙墜耳,絹帶束腰圍。草履行來穩,木魚手內提。口中常作念,般若總皈依。

眾僧一個個身著得體,三藏見了,侍立門旁,道個問訊,走前的和尚連忙答禮。笑道:“失瞻。”問:“是那裡來的?請入方丈獻茶。”

三藏道:“我弟子乃東土欽差,上雷音寺拜佛求經。至此處天色將晚,欲借上剎借宿一宵。”

那和尚道:“請進裡坐,請進裡坐。”

三藏方喚行者牽馬進來。那和尚忽見行者相貌,有些害怕,便問:“那牽馬的是個什麼東西?”

三藏道:“悄言!悄言!他的性急,若聽見你說是個什麼東西,他就惱了。他是我的徒弟。”

那和尚打了個寒噤,咬著指頭道:“這般個醜頭怪腦的,好招他做徒弟!”

三藏藉著話頭調侃道:“你看不出來哩,醜自醜,甚是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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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和尚只得領著三藏與行者進了山門。山門裡,又見那正殿上書四個大字,是“觀音禪院”。

三藏又大喜道:“弟子屢感菩薩聖恩,未及叩謝;今遇禪院,如見菩薩一般,甚好拜謝。”

那和尚聞言,即命道人開了殿門,請三藏朝拜。那行者拴了馬,丟了行李,同三藏上殿。

三藏展背舒身,鋪胸納地,望金像叩頭。那和尚便去打鼓,行者就去撞鐘。三藏俯伏臺前,傾心禱祝。祝拜已畢,那和尚住了鼓,行者卻還只管撞鐘不歇,或緊或慢,撞了許久。

那和尚道:“拜已畢了,怎麼還撞鐘?”

行者隨手丟了鍾杵,自嘲道:“你哪裡曉得!我這是‘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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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卻驚動那寺裡大小僧人、上下房長老,聽得鐘聲亂響,一齊擁出叫道:“哪個野人在這裡亂敲鐘鼓?”

行者跳將出來,咄的一聲道:“是你孫外公撞了耍子的!”

那些和尚見了,唬得跌跌滾滾,都趴在地下道:“雷公爺爺!”

行者捧腹笑道:“雷公是我的重孫兒哩!起來,起來,不要怕,我們是東土大唐來的老爺。”

眾僧方才禮拜;見了三藏,都才放心不怕。內有本寺院主請道:“老爺們到後方丈中奉茶。”

行者遂而解韁牽馬,抬了行李,眾人轉過正殿,徑入後房,去了那住持居處,序了坐次。

那院主獻了茶,又安排齋供。天光尚早。三藏還未稱謝完畢,只見那後面有兩小童,攙著一個老僧出來。且看他怎生打扮:

頭上戴一頂毗盧方帽,貓睛石的寶頂光輝;身上穿一領錦絨褊衫,翡翠毛的金邊晃亮。一對僧鞋攢八寶,一根拄杖嵌雲星。滿面皺痕,好似驪山老母;一雙昏眼,卻如東海龍君。口不關風因齒落,腰駝背屈為筋攣。

眾僧道:“師祖來了。”三藏躬身施禮迎接道:“老院主,弟子拜揖。”

那老僧還了禮,又各敘坐。老僧道:“適間聽小的們說,東土唐朝來了老爺,我才出來奉見。”

三藏道:“輕造寶山,不知好歹,恕罪!恕罪!”

老僧道:“不敢!不敢!”因問道:“老爺,東土到此,有多少路程?”

三藏道:“出長安邊界,有五千餘里;過兩界山,收了一小徒,一路前來,行過西番哈咇國,經兩個月,又有五六千里,才到了貴處。”

老僧道:“也有萬里之遙了。我弟子虛度一生,山門也不曾出去,誠所謂‘坐井觀天’,朽木之輩也。”

三藏又問:“老院主高壽幾何?”

老僧道:“痴長二百七十歲了。”

行者聽見笑道:“這還是我萬代孫兒哩!”

三藏瞅了他一眼道:“謹言!莫要不識高低,衝撞人。”

那和尚便問:“老爺,你有多少年紀了?”

行者識趣道:“不敢說。”

那老僧也只當一句瘋話,便不介意,也不再問,只叫獻茶。

有一個小幸童,拿出一個羊脂玉的盤兒,有三個法藍鑲金的茶鍾;又一童,提一把白銅壺兒,斟了三杯香茶。真個是色欺榴蕊豔,味勝桂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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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藏見了,誇愛不盡道:“好物件!好物件!真是美食美器!”

那老僧謙虛道:“汙眼!汙眼!老爺乃天朝上國,廣覽奇珍,似這般器具,何足過獎?老爺自上邦來,可有什麼寶貝,借與弟子一觀?”

三藏謹慎道:“可憐!我那東土,無甚寶貝;就有時,路程遙遠,也不能帶得。”

行者自進了這觀音禪院就心神不定,此處雖說是禪院,但觀眾人言行,卻有幾分道觀的影子。

行者也不怕鬧個事大,在旁道:“師父,我前日在包袱裡,曾見那領袈裟,不是件寶貝?拿與他看看何如?”

眾僧聽說袈裟,一個個冷笑。

行者道:“你笑怎的?”

院主道:“老爺才說袈裟是件寶貝,言實可笑。若說袈裟,似我等輩者,不止二三十件;若論我師祖,在此處做了二百五六十年和尚,足有七八百件!”

行者稍作思慮,這老僧豈不是自孃胎以來,每四月便拿一件袈裟?

行者叫道:“拿出來看看。”

那老和尚,也是他一時賣弄,便叫道人開庫房,頭陀抬櫃子,就抬出十二櫃,放在空處,開了鎖,兩邊設下衣架,四圍牽了繩子,將袈裟一件件抖開掛起,請三藏觀看。

果然是滿堂綺繡,四壁綾羅!

行者一一觀之,都是些穿花納錦,刺繡銷金之物。

笑道:“好,好,好!收起!收起!把我們的也取出來看看。”

三藏慌忙把行者扯住,悄悄地道:“徒弟,莫要與人鬥富。你我是單身在外,只恐有錯。”

行者道:“看看袈裟,有何差錯?”

三藏也是聰慧之人,自然明白禪院眾僧沆瀣一氣,解釋道:“你不曾理會得。“

”古人有云:‘珍奇玩好之物,不可使見貪婪奸偽之人。’倘若一經入目,必動其心;既動其心,必生其計。“

”汝是個畏禍的,索之而必應其求,可也;不然,則殞身滅命,皆起於此,事不小矣。”

行者安慰道:“放心!放心!都在老孫身上!”

【西遊】【觀音禪院】觀音院僧謀寶貝 黑風山怪竊袈裟(1)-第3張

且看行者不由分說,急急地走了去,把包袱解開,霎時早有霞光迸迸;尚有兩層油紙裹定,去了紙,取出袈裟,抖開時,紅光滿室,彩氣盈庭。

眾僧見了,無一不心歡口贊。真個好袈裟!上頭有:

千般巧妙明珠墜,萬樣稀奇佛寶攢。上下龍鬚鋪彩綺,兜羅四面錦沿邊。體掛魍魎從此滅,身披魑魅入黃泉。託化天仙親手製,不是真僧不敢穿。

那老和尚見了這般寶貝,果然動了奸心,走上前,對三藏跪下,眼中垂淚道:“我弟子真是沒緣!”

三藏攙起道:“老院師有何話說?”

他道:“老爺這件寶貝,方才展開,天色晚了,奈何眼目昏花,不能看得明白,豈不是無緣!”

三藏教:“掌上燈來,讓你再看。”

那老僧道:“爺爺的寶貝,已是光亮;再點了燈,一發晃眼,莫想看得仔細。”

行者道:“你要怎的看才好?”

老僧道:“老爺若是寬恩放心,教弟子拿到後房,細細的看一夜,明早送還老爺西去,不知尊意何如?”

【西遊】【觀音禪院】觀音院僧謀寶貝 黑風山怪竊袈裟(1)-第3張

三藏聽說,吃了一驚,埋怨行者道:“都是你!都是你!”

行者笑道:“怕他怎的?等我包起來,教他拿了去看。但有疏忽,盡是老孫包辦。”

那三藏阻擋不住,他把袈裟遞與老僧道:“憑你看去;只是明早照舊還我,不得損汙些須。”

老僧歡歡喜喜,著幸童將袈裟拿進去,卻吩咐眾僧,將前面禪堂掃淨,取兩張藤床,安設鋪蓋,請二位老爺安歇;一旁又教安排明早齋送行,遂而各散。

師徒們關了禪堂,睡下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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