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說書人一拍醒木,捋了捋鬍子,渾濁的 眼中閃爍著莫名的光,迎著熱烈的掌聲和叫好聲, 清了清嗓子:“卻見當時黃沙密佈,鋪天蓋地,伸手 不見五指,那風沙襲捲而來,霎時間只見斷壁殘垣,一片蕭條啊……”
江南正值孟春,新芽吐露,沙沙葉聲伴著巷子裡狗的喊叫,是一片生機盎然。
飲盡一碗清茶,我抬腿向外走去,只覺離家的重量盡數灌注雙腿,沉甸甸的。
放眼望去,一行白鷺於青天遠去,不知不覺間,又是幾個春秋過去了。 說書人的聲音漸漸遠了,我的思緒飄飄蕩蕩,最終又被帶回到那年的飛雪中:幼時打發討債人的情景仍似一株青松,霜雪白頭,抖抖卻仍是嶄新,歷歷在目。
自那之後,那位看守山門的師兄便常來找我 喝酒。每到星幕高懸他換班下來,便手執洞簫來聽 雪樓尋我,吊兒郎當,全然不見白日裡那幅正經模樣。
我或作頭痛煩悶之態,或作正義凜然之姿, 奈何他“盛情難卻”,只好不情願地拿出下山時半貫 銅錢換的濁酒,可卻總能被他識破詭計,翻箱倒櫃尋出我那竹葉青來飲上一番。
許是為了彌補我,他總會映著月光,吹一蕭曲來把我多出來的那一點氣憤訓得服服帖帖。
月光給他冷峻的面容染上一層柔軟,見他衣角被風蕩起了漣漪,衣袂翻飛,意氣風發。華山亙古不變的風雪映在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整個門派和那個在皎月的萬丈清輝下的呆怔的我。
他的目光凜冽而又熾熱。
“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 唉,也罷。”
我明白他的意思,鎮守山門多年,肩上的重擔早已不許他像我一樣四處遊歷。
“握劍之人要有一顆熾熱的心,你跟著師父好好練武,用你的劍,守好華山。”他轉了話題,似想掩飾那份落寞,只留下一聲似是而非的嘆息。
“許多師兄師姐都這樣告訴過我,我也這樣認為,正是有了華山那群內心赤誠的弟子,它才得以延續至今。
“這酒要是永遠也喝不完就好了!”他爽朗的笑聲在華山的夜盪漾開來,月光在他眼角靜靜流 淌。我伸出手,替他拍去衣襟上的風雪。
可是,這世上哪有喝不完的酒呢? 那天我自山下買酒而返,途經山腰驛站,我脫下頭篷,習慣性地抖了抖,手在這時又突然停了下來一一沒有雪。
內心的不安似潮水般湧起,這時才發覺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
我翻身上馬,雪峰像野獸一樣聳動著脊背, 向後狂奔而去。近了,狂風大作,黃沙鋪天捲來,身下的馬兒也躊躇不前,發出陣陣嘶鳴,我不得不棄馬而去,迎著黃沙和烈風蹣跚前行,每一步都如負千鈞。
又近了些,只見一道血跡蜿蜓而上,直通山門,積雪斑駁一如刀上鏽痕,有些還是鮮紅,有些早已凝為暗紫。
向前,卻見那位守門的師兄蜷縮在牆角,我摸 了摸他的手,那是比風雪更徹骨的寒。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有一個殘破歪斜的山 門在風中搖搖欲墜。
我伸手輕輕合上他的雙眼,只覺得胸中湧進 了一股冷流,把平日的意氣風發衝得倉皇而逃,四散開來。
再往裡走,只剩來來往往的弟子,默默修繕 著被破壞的樓閣,一言不發。
“傷員都在那邊了,還有的還沒來得及……” 師姐紅著一雙眼,卻沒有哭,
“師弟啊,記住了,華山弟子不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倒下。”
我知道,這是來自西域的沙。華山以“不負世 上人,不負手中劍”為信條,得罪了不少的江湖勢 力,多年前門派衰落,再難出一位名震天下的江湖俠士,而後變故陡生,不得不向人借債維持生活, 許多勢力早已是虎視眈眈,這樣的危機遲早會來。
那夜篝火“噼啪”,眾弟子倚在一起,小口喝著師姐們遞來的胡辣湯,熱氣緩緩升騰而上,燻紅了大家的眼睛
起先還是沉默,而後一陣”窸窣”聲響起,是師姐站了起來。
她眼底的青色尚未褪去,聲音沙啞:“我以後要做名揚天下的大俠,讓他們再不敢再 不敢欺我辱我,再不敢欺我華山!”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射向她,緊握拳頭,也陸續站了起來,映著赤紅的火焰,留下了自己堅定的誓言。
這樣,真好。
恍惚間,我彷彿又看到了那個夜晚的師兄,看到 他眼中正在燃燒的、同樣的一團火。
忘了我當時是如何回答,只記得那被一遍遍擦 拭的劍身刺目銳利,勢不可擋。
也正是那道劍光撕裂了那片黑暗,在破曉時分也撕 開了那片黃沙。
飛雪又落,飄飄揚揚,是給華山披上的一件縞素,也是為它奏響的一曲縹紗輓歌。
總有人說,華山弟子清貧不折傲骨。
在這時,我想,確實如此。
我拔劍出鞘,握緊它,只覺一陣熱血湧上心頭,伸手拂了拂肩上新雪,迎著凜冽寒風,腳步一經邁出就不曾回頭……
“華山弟子一身傲骨,俠肝義膽,遭遇重創後 竟無人退縮,仗劍天涯,又立華山威名,當時的江 湖人稱其為——少俠。”
說書人話音一落,四下一片寂靜,片刻後才響起如雷鳴的掌聲,滾滾翻湧而來,讓人心潮澎湃。
這時我才回過神來,搖頭笑了笑,伸手抓住眼前飛絮,柔軟的觸感直達心底。 抬頭只見飛絮漫天起舞,悠悠墜落人間,恍如一派冬色。
也像家一樣。
“師兄,你看,又下雪了。”
寫的不好嗚嗚,我是一個ymjh玩家,一直想做一個俠肝義膽的俠士。比起個人的英雄,我更想在一個集體中發光發熱,這是我的一個小小願望。 祝官方工作順利,祝其他玩家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