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們好啊,大週末的小浣熊加更一期,碼字碼不動了就來回收一波曾經的文章,本文原先是夏天曾經發布過的銳評和考究輻射電視劇的一篇短文。
這段時間也是被F4NV的日誌給勾起來輻射癮了,所以也是斗膽關公面前耍大刀,咱也敢來機核聊輻射了。不過不管是遺老還是新時代觀眾都別急眼,並不太會涉及到原作遊戲而是從電視劇裡的一些意象來談談。
其實要我說小諾蘭這次整的蠻不錯的,而且實話實說新瓶裝新酒,而且還摻雜了許多編劇自己的看法和對50、60年代好萊塢風氣的諷刺,不賣關子說噴的就是麥卡錫主義。
通過戰前線尤其是屍鬼哥這個動作明星的故事,給“戰爭,戰爭從未改變”這句slogan又提煉出了自己的東西,其中也包括著小黑馬克西姆面對大坑的對白
另一句臺詞讓我記憶猶新的則是,屍鬼哥庫珀在戰前參加集會時,被問到的靈魂拷問之一,
“全美最受歡迎的槍手,居然這麼敏感。”
這句話其實也是引出戰前劇情的主旨,我們看到庫珀作為一個好萊塢大明星,開豪車住別墅,核彈掉下來都有著避難所科技罩著,但面對一些靈魂拷問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那麼他猶豫的是什麼?為啥這些呼風喚雨的大明星,在自由民主美利堅混成這個樣子?而又是為啥屍鬼哥會在開局成為一個類似小丑的角色,失去了金錢地位跟浣老師一樣撂地為生呢?
這就得從美國電影工業的源頭講起,在輻射的世界觀中,雖然核戰爭爆發於2077年,但其真空管朋克的美學風格以及各種政治映射,讓我們完全可以將其帶入視角到OTL的50年代美利堅的社會百態。
劇中霍華德的形象來源於著名的牛仔羅傑·羅伊斯
劇情裡在核戰前的庫珀是紅極一時的好萊塢巨星,其銀幕形象更是代表著美利堅神話史詩的牛仔槍手硬漢。
用後來許多影評人的話來說,如果西進運動是美國三百年短暫歷史中的史詩時代的話,那麼銀幕上的拓荒牛仔形象,則是這些史詩中被異化和神化後的漫天神明。
在古典西部片時代,這些牛仔英雄事實上跟人類歷史上出現的許多史詩人物並無區別,而西部片作為B級小成本電影,在大蕭條前的美國的定位就是現在的短劇小爽文。
沒錯就是那種每天某音裡頭扇逼斗的倫理劇,只不過美帝人民的武德和愛國情懷,讓他們往往喜歡直接掏槍咔咔乾的劇情,這個的典型就是西部片物理意義上的鼻祖《火車大劫案》,給一場搶劫拍成紀錄片看。
20世紀初當時人們看電影分成兩派,一種是西裝革履轎車美人,衣著得體登堂入室的上流人士欣賞的歐洲紀錄片,這就純純的高端路線,電影院裡裝修和歌劇院以及後來的百老匯是一個檔次的,恨不得把高雅和法國話刻在腦門子上。
但另一派則是另一個極端,主打一個量大管飽,且主旨言簡意賅,他面對的觀眾群體就是底層鼠鼠,打工人最後的一點零錢想要找點樂子怎麼辦呢?
1905年賓夕法尼亞,這個人傑地靈養育了達奇·範德林德的土地,出現了第一家鎳幣影院,專門為了匹茲堡的窮人觀影者打開了新賽道。
五美分看電影,你可以理解為一塊錢一集的短劇
戲院老闆兼房產經紀人約翰·p·哈里斯(John P.Harris)及其妹夫哈里·戴維斯(Harry Davis)兩人用大型歌劇演出後遺留下來的96張座椅,以及掛在牆上的帷幕,把一間位於匹茲堡繁華商業區的空商店改造成小戲院。
器材方面有放映機,一張銀幕,外加上鋼琴伴奏這樣的革新,開始連續放映影片。由此,電影放映活動有了它專門的場所。鎳幣影院裡放映的電影並不新鮮,有的是兩年前就已經推出的影片,比如埃德溫·S.鮑特的 《火車大劫案》。
顧名思義,鎳幣說的就是五美分的鋼鏰,那個材質跟一分錢人民幣相似,基本上是個投幣觀看的快消費產品,而介紹中剃刀的《火車大劫案》也就憑藉著這樣的推銷手段,成為了西部片經典開山鼻祖。而這樣的觀眾群體,觀看並喜愛西部片的原因就兩個:
第一他便宜,五美分我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第二,這是美國人自己的故事。
包括《火車大劫案》中講述的劇情,這場震古爍今的搶劫,其實就發生在1900年,也就是成片上映的三年前,觀眾想沒有代入感都難啊。
而我們知道不管是短視頻還是當時的西部片,迎合觀眾是必須的,而作為民族史詩,英雄的出現必然是要有敵人的,而市場會決定這個敵人是誰。
所以我們就可以看到,在《鐵騎》中,敵人是封面上能騎善射的蘇族人;
在《西馬龍》裡,可以是跑馬奪旗圈地後,拓荒者面對的匪幫;
而在後來的《關山飛渡》中,主角甚至可以兩者一起打。
以我們現在來看,這種刻板印象實際上不比短視頻中偽裝的俄國大妞直播唱歌高到哪裡去,但是市場就吃這一套。
但是讓我們回到輻射劇情,劇中的庫珀我們說了,原型背景設定雖然是未來,但是內核卻是在過去
許多人不理解為啥身為明星的屍鬼哥,在安克雷奇戰爭時還要入伍打仗去,這實際上也映射了OTL二戰時期的愛國運動,為了宣傳美帝天命昭昭,大量好萊塢藝人和當紅導演在珍珠港事件後都奮勇參軍,以自己作為愛國宣傳的素材來激勵美國人民。
只不過絕大多數人都不會像屍鬼哥那樣上前線啊,而更多的事像約翰·福特作為導演和編劇,在二線進行文藝宣傳工作,順便美國軍方允許他們帶著長槍短炮拍攝素材,並且隨意發揮才華將各種珍貴的影像資料整理剪輯併發回國內。
別看這哥戴眼鏡文質彬彬,打中途島時候人家就在現場還負了傷
雖然說這句話有些地獄喪良心,但客觀上來說,戰爭雖然殘酷,但那個視覺效果和慘烈程度確實會讓身在其中的人大受震撼。
也許是二戰呈幾何上升的烈度觸動了這些藝人和導演的良心和創作欲,在戰後的五十年代,西部片的價值導向開始迅速扭轉。
就以約翰·福特的作品為例子,在戰前他就熱衷於在影片中改善印第安人的形象,這一嘗試實際上與他自然主義的拍攝理念有關,在猶他州大沙漠中他曾經在納瓦霍保留地附近建設了一處龐大的“西部小鎮”作為拍攝基地,這處基地也位於沙漠和紀念碑谷附近,也是重要的原住民聚居區,為的就是取景方便。
紀念碑谷,我們在不少作品中都見過這片土地
他的電影中我認為最出彩的是出境的原住民演員,這些人平時就生活在保留地務農,而每逢約翰·福特劇組返回,便被高價僱傭為特型演員喬裝改扮成各個民族的印第安人,策馬馳騁於大漠之上,其中許多人因為多次上鏡,馬背戲演技甚至比牛仔還精湛。
納瓦霍族群中也有許多後來進入好萊塢的特型演員
而長期與原住民接觸的約翰·福特也深深的感知到了,舊西部片的作為神話史詩的bug:就是有沒有一種可能,西部片裡作為反派的印第安人之所以搶劫,是因為白人端著槍騎著馬西進打進他們的領地了?拍了這麼多年,反派居然正是白佬自己。
這樣的反思也很快地體現在了他的影片當中,《探索者》中的印第安人便擺脫了曾經萬年野怪和純反派的定位,他們不再是為了殺戮而殺戮的恐虐信徒。
而是由於被白人社會的世代血仇捆綁的可憐人,更是能在荒野把治安官和老兵遛狗的狡詐戰士,這一下子人物形象就飽滿起來了。
這樣的反思浪潮在好萊塢絕不是個例,許多演員和導演不願意繼續搞“短視頻”,他們承認曾經的民族史詩帶來的流量,但也希望在這些作品裡加入更多自己的所思所想,將曾經的短平快槍戰片,變成真正的藝術。
所以我們在美劇中,屍鬼哥在戰前想法的轉折點在於,為啥牛仔形象必須要對別人趕盡殺絕?為什麼原住民演員要麼跑龍套,要麼被打,有點劇情還是那種玄而又玄會和馬說話的選手。
說白了憑啥人家就得每次跟樣板戲一樣挨你老白男的打呢?
當然在當代,有色人種為白人主角指點迷津算不算另一種政治正確呢?
而不管是劇中的庫珀,還是OTL的約翰·福特,在走出古典西部片的好萊塢,他們在展示自己的思考與才華後,面對的第一個對手不是同行,而是麥卡錫,沒錯有關部門下場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們看到劇中戰前劇情裡,三句不離扣帽子的原因,而在現實世界的好萊塢這樣的事情也時常發生,約翰·福特便也曾上過黑名單,不論是演員還是從業者一度都對其避之不及。
勞保,啟動!
麥卡錫何許人也?一個1946年退役從政競選參議員,愛爾蘭裔,共和黨人,家裡是農場主,賭博、酗酒、玩期貨的這麼一個根正苗紅的美國白人政客形象。
許多傳言說這個老登公文包裡常年備著一瓶威士忌,靠著酒勁續命的標準極右翼,這玩意跟樸卡卡、皮大帥這些人在冷戰時期的加點其實差不多。
在他這裡反康米這都已經不算事了,而電視劇中表現的好萊塢人人自危,個個講政治正確的宴會,也是麥卡錫主義破壞下的一個翻版。
讀懂這一層跟政治危機,其實才能看懂小諾蘭在電視劇這條線裡想講的真正內涵,也是電視劇這盤餃子的醋。
OK這裡是浣熊君,一個在全網撂地的閒散作者,今天就先聊到這裡,下回繼續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