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沃夫走向吧台,找了一个两边都没人的位置坐下,随后便招呼吧台后的老板,递出一些钱币,示意老板给自己来杯喝的。托尔见到沃夫坐下便也走过来问他想喝什么,声音虽然有些苍老且带着些许醉意,但是依然浑厚有力:“先生您是生面孔啊,俗话说来者便是客,您想喝什么?第一杯我请你。”一边这么说着,托尔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只玻璃杯,杯子有些旧了,也有不少划痕,但是依然被擦得锃亮。“既然老板这么客气啊,那给我一杯啤酒就好。”沃夫答道。接过那杯啤酒,沃夫接着开口问老板:“诶老板啊,你这驿站看起来生意不错啊,但怎么觉得你也不急着去招待那些客人呢”
“啊客人啊。”托尔笑了,“你说的是这些商人啊,唉他们也是经常走这条路,也经常回来我这儿下榻,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照顾的。大家也都习惯了,该交钱交钱,该住几晚就住几晚,也用不着我费心。而且再说了,现在这些家伙都说着好像有什么事,不能继续赶路,也都在我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况且有姑娘在那儿帮忙看着嘛,用不着操心。”
沃夫听了好生疑惑: “您说这些商人在这儿住了好几天都没有动身的打算吗?一般来说对商人而言,时间不是最重要的吗?他们都不急着去前方的城镇卖货吗?”托尔听沃夫这么一说笑了起来,“您看起来应该不是商人,不怎么了解这群人吧。虽然对他们而言,时间确实就是金钱,不过再多的钱赚来之后也得有命去花啊。所以这群家伙胆子小得很,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给吓得迈不开步子了。”托尔给自己也倒上了一小杯酒,喝了几口,“然后你看这不是巧了吗,前阵子不是说晨昏湾来了一队自称是东方来的商人嘛,这里的家伙们本来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去看个究竟的,结果,您猜怎么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些传言就在商人间传开了,说是什么那些人卖的东西不好,如此如此。然后就越穿越吓人,从丢东西、掉了钱,到迷了路、人没了。这牛越吹越大,最后这群商人给吓得都不敢出门了,一个个全赖在我这里不走了,说什么要等王国派卫兵来,把前面的事情调查清楚之后才能动身,不然万一货物沾了什么脏东西,到时候就没法卖个好价钱了。”说完,托尔又举起杯子,把里面剩下的酒喝完了。
沃夫若有所思,将一枚银币递到老板面前:“你也知道我们初来乍到都不怎么熟悉,你看能不能和我们讲讲,你既然和商人接触这么久了,干这行有没有什么门路?”话音未落,沃夫看到托尔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这可不兴给钱啊,你来我这儿喝一杯,我给你讲讲我听来的故事,大家都是朋友,又不是情报贩子。你之前说的不错,对商人而言,时间很重要。不过完事切不可心急,行商得找个好买家,找个好卖家,你拉着一车货火急火燎跑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结果只有把东西全烂在手里,别人看起来你还是个傻子。而且……或许我幸好没去当个商人,我确实很看不上那些坐在店里一动不动,等着别人去解决问题的臭小子们。但是如果你们真想活得久一点,有时候胆子小点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嘛,胆子可以小,但是脑袋得好,而且人不能太好。就比方说,那些臭小子们经常会在我这儿盘算,用什么样的假消息,能给竞争对手们下绊子,让他们或是拿不到低价的货物,或是手里的东西卖不出高价。”托尔耸耸肩,“虽然对于这种事我是真的瞧不上,或者说,挺厌恶这种事情的。所以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
沃夫也是聪明人,便立刻转换话题:“我之前从小道消息也听说了那个在晨昏湾的东方商队的事情,也对他们的货物颇感兴趣,不过一直苦于没有办法打听到更多相关的消息,不知道老板你这里有没有这方面的传闻?”“啊,那个东方商队啊,这确实是最近商人们的热门话题了,你就在这小店里随便找个人问这事,他们都能给你说上一顿饭的时间。听说那个商队是从东方来的,开了一艘颇有风度的大船,运来了一些不寻常的工艺品、书籍还有法术书籍什么的。不过我对这些东西并不那么感兴趣,而且法术方面也并非我所长。我跟感兴趣的,是据说他们带来了一些我们不常见的武器,都是些灵巧的小东西,据说可以藏进衣袖里。我这把老骨头在年纪轻的时候也是很能打的,对于各种武器也都略知一二,要是真有没见过的武器倒也是一桩新鲜事,我也对这些东西挺感兴趣。”
柜台的另一侧,提丰正和几个商人聊着类似的话题,商人先是眉飞色舞地讲着那个东方商队带来了怎么样罕见的好东西,就好像手里已经拿到了这批货物,正在给一个颇感兴趣的大客户推销一样,随后便又沉下脸喝起酒,表现出一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的遗憾。不过在提丰心里还一直有个疑虑,之前那些治安官遇到袭击,究竟是个不幸巧合,还是说那群袭击者有同伙藏在了驿站里?想到这里,提丰唤起战争神的神力,进行一次神圣感知。淡淡的光晕从他身上散发,随后向四周扫去,邪祟之物若是接触到这光晕之后便能被提丰轻易找到,当然,一些天界或是神圣之物同样也会被找到。而提丰显然找到了后者,某种祝圣正覆盖着他们所在的那栋驿站。随后提丰看向了酒馆的老板托尔,心想着这样的法术老板应该对此知情,而托尔此时也刚结束和沃夫的谈话,察觉到提丰使用了神圣感知,便也饶有兴致地看向提丰的方向,从酒柜中掏出一给玻璃杯,邀请他也来喝一杯。这时提丰才发现,在托尔那件旧衬衫的胸口处,有一个用金属链条系着的小吊坠,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一条昂首展翅的金龙——一个只有骁勇善战的王国军队将士才能拥有的项坠,吊坠上还散发淡淡的法术灵光。
提丰看向托尔,或许是想到了自己的教官,同样是一位英勇无畏的战士,他产生了一种敬意,便向托尔行了个礼。托尔笑了,比刚才笑得更加爽朗:“小子,你也认识这玩意儿?那想必你也不是一般人吧!来吧,喝一杯吧,一样算我请的!”说着倒出又一杯麦酒递给提丰。提丰接过酒,浅浅喝了一口。从托尔的那个项坠上,他能感受到和自己的法术类似的感受,或许和自己所信奉的并不是同一位神明,但是毫无疑问从中能够感受到一股不一般的神力,“您也是一位圣武士吗?看到您的模样,我想到了我的教官,也是一位勇敢之人。”
托尔点了点头:“小子,和你想的一样,我虽然现在是一把老骨头了,但是我年轻的时候也确实在王都的卫队里有个一官半职。现在年纪大了,军队里自然需要一些更加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小姑娘,我也就离开那里了。不过我实在是闲不住,就跑这里开了个驿站,你看这些商人们,也算是我这里的常客了,生意也是越来越好。”说到这里,提丰觉得这些消息和自己听说过的事情倒是大差不差,只不过那个现在那个当服务员的姑娘倒确实没听说过,于是便向提丰询问了关于她的事情。“哦,那孩子啊,那是我女儿朱娜。”提丰喝了口酒,压低了声音招呼提丰和沃夫凑过来听,“我也听商人们说起了那些关于晨昏湾和什么东方商队的事情,我觉得这事情多少有点蹊跷,就如同躲藏在圣光所能触及的角落中隐藏着什么邪恶一般。我担心会出事,所以把那孩子叫了回了,之前她在王国各处学习法术,比起我,我女儿见过的世面应该更加宽阔,所以希望她能回来帮我,一是在店里帮帮忙,二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毕竟法术不是我的专长。结果这不是怕什么来什么嘛,想必你们也听说过那些拉斯特的治安官被袭击的事情吧,我一直瞒着我这儿的客人,对于这群商人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他们干出什么傻事。但是我和女儿一直放不下心,不是我自吹,这条路上的山贼,他们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何况我相信你也能看出来,这小驿站也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想要进来就进得来的。能够这么突然把一大群治安官击败的家伙,我确实想不出是什么样的混蛋。于是在那些治安官离开之后,我和女儿去根据他们的描述去寻找了他们遇袭的地方。那儿离这儿大概两小时脚程,我们确实找到了一些战斗的痕迹,也有破碎的武器装备被丢在那里。不过据治安官们说,他们有兄弟没能一起撤回来,但是我们没有在那里找到任何一具尸体。那些混蛋不可能好心到帮别人处理尸体,很蹊跷不是吗。我们两个最后也无功而返,毕竟驿站里还得有人照顾,不能我们俩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托尔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难以言表的惋惜和痛苦。“那些年轻人,可惜了啊,没能把他们带回来,他们本应是英雄的。”
三个男人坐在吧台边不再言语,无声地喝着酒,提丰和沃夫脑袋里回顾着托尔说的话,如果他说的不错,那么那群袭击治安官的家伙,或许真的不简单,“很狡猾,很危险。”两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或许在深入晨昏湾之前,我们先得搞清楚,这群袭击者是什么来头。”
而在另一边,海安、八云和奥拉则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他们刚向那位侍者打扮的姑娘,也就是托尔的女儿,朱娜,下单点的食物。八云作为牧师,有些不习惯驿站里的环境提出要去外面调查一下驿站的地形,以防万一。奥拉觉得有道理,于是也施法召唤出一只乌鸦作为魔宠,和八云一同去往了驿站的大门。乌鸦飞在空中,八云也施展魔法侦测周围的环境。驿站三面被树林环绕,四周无比安静平和,没有人影,也没有什么异样,除了覆盖着驿站的祝圣光芒之外也见不到任何的法术灵光了。这是一个令人安心的结论,至少对于冒险者而言,一个可以安心下榻的驿站总比一片密林或是什么看不到尽头的道路好多了。
此时,朱娜走到了奥拉身边,“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我是朱娜,能打扰您和您的伙伴一些时间吗?我看您和您的伙伴身上有一种不一般的气息,应该是从拉斯特来的冒险者吧?我有一件东西想给您看,希望您能够帮助我。”奥拉抬起头,面前的女性比起自己高出不少,一头金色的长发,穿着一件合身的衬衣,系着围裙,“额,朱娜小姐?如果能帮到你那自然是好的,但是在此之前能告诉我们,你需要我们做什么吗?强人所难的事情我们可能帮不上忙。”“啊不是不是,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是这样的,或许我的父亲已经和您在吧台旁的两位朋友说了,我们之前调查了治安官们遇袭的那个地方。表面上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找到,但是我有偷偷使用一些侦测魔法,还是找回来了一根被遗落在那里的长杖。虽然父亲觉得那可能只是遗落在战场上没有被带走的武器,但是我从中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魔力。啊不好意思没有向您介绍,其实我也是一名法师,所以在魔法方面,我比父亲更加擅长。于是我就把那根长杖带回了驿站。只可惜我的魔法学识还不足以理解那根杖子上的法术究竟是什么。我能从您和您的伙伴身上感受到奥法的力量,觉得或许你们能了解那根杖子究竟是什么。”朱娜这么解释着。奥拉听了点点头,毕竟作为法术的研究员,若是能够接触到新奇的奥法知识或是法器,那显然是件好事。于是奥拉招呼伙伴们,五人便一起跟着朱娜走进了吧台旁的一间储物间,路过吧台时,托尔向他们点点头,示意让女儿放心去做,外面店里的工作他能解决。
走进储物间,那是一间存放暂时不用的工具和桌椅的房间。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在墙角处,大家都能看到有一根一人高的法杖,在杖头萦绕着淡淡的浅绿色的灵光,安静但是令人恐惧。朱娜说那根法杖就是之前带回来的那根,里面似乎是存储着某种法术,但是自己并不知晓这样的法术。奥拉、海安和八云走上前去,作为队伍里的施法者,他们对于这样的魔法物品显然更加专业。这是一根大概有6尺长的木质法杖,在中间偏上的地方缠绕着几圈布条,大概是原本使用这根法杖的人用来持握的位置,以这个高度来推算,这人的身高肯定挺高。奥拉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一件不普通的魔法物品,和那些法师商店里常见的,能够些微强化所有法术的量产法杖不同,这根法杖是为了施展某一种魔法专门设计和制造的。正如朱娜所说,法杖里存储着某种法术,并且储备于其中的魔力足以让完全没有施法经验的人成功施放一次该法术。不过翻遍了所以自己已知的法术知识,和法杖上的魔力进行比较,奥拉也只能推断出这是一个属于变化系的高环位法术。而八云和海安则对这种法术更加摸不着头脑,他们推测这个法术可能是一种奥数魔法,和他们所用的神术魔法属于不同的施法体系。三人将这些消息也告诉了朱娜和其他的伙伴。
显然这法杖不是治安官们使用的,五位从拉斯特来的冒险者都能确认这一点,那唯一的结论就是那群袭击者中的某一人,因为某种原因,有意或无意地将这么一根强大的法杖留在了袭击发生的地方。对于大家而言,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那群袭击者有至少这么一件危险的魔法物品,谁知道他们还能掏出什么别的东西。大家经过一番商议,做出了决定:与其在这么一个问题上冥思苦想,不如明天趁早去那袭击发生的地方再调查一番,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而且既然对方手里有这样的武器,或者拥有高环位的施法者,那更得先把来龙去脉调查个大概再前往晨昏湾,不然一头扎进别人的老巢想必得倒霉。
朱娜提议,既然明天要去调查,那最好也把这根法杖带上,说不定有用。听到这句话,奥拉自然是一把接过法杖,想要在晚上再研究一番。托尔为冒险者们准备了房间,祝他们好梦,并且告诉冒险者们,朱娜和他说了明天早上打算再去一次袭击处的计划,他没有拒绝你们的理由,如果你们能够找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当然再好不过了。驿站的晚上托尔会负责守夜,大家可以放心。
回到房间,奥拉拿着那个比她高得多的法杖,反反复复叨念着,“绿色的灵光,变化学派,我尚未掌握的法术……没有尸体……没有尸体?”研究员灵活的大脑从某一本她曾经阅读过的魔法书里找到了什么,一个奥拉并不会使用,但是听说过的法术,一个能够让受害者尸骨无存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