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
良爺的胸膛很是寬闊,如同一個溫暖的大床,將我緊緊的包裹。有他在身旁,心裡那對死亡的恐懼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用手撫摸著他的面龐與脖頸,心頭是那樣的溫暖。
我就這樣趴在他的胸口上,他也緊緊抱著我。但就在此時,他突然皺起了眉頭,身上的肌肉隨之緊繃,他傷的很重,沒法站起,只得用手輕輕摩挲著我的後背,像是在提醒著我做些什麼。
但我身上只穿了一件紗衣,不免感到瘙癢難耐,雙臉燥熱不堪。
“良爺……癢……”
他剛剛還平靜的躺著,怎麼突然對我動手動腳的……雖然我還是感到挺舒服的……
“良爺這是作甚……”
我對他發出了靈魂拷問……
明明我們都逃不出去了,他不好好安靜的待著這是要幹嘛……
莫非……莫非……
良爺是想在最後“快活”一把?
呀!!!
我的臉瞬間變得通紅,身子也重新微微顫抖起來。
不過仔細想想,良爺都二十有六了,沒嘗過女人的滋味,屬實是他人生中的一大遺憾。
況且我也有些好奇,畢竟自己也沒有行過那種事……
可……可……
良爺現在的身體狀況……
怎麼想都不行吧!!!
“良……良爺……不行的……你會吃不消的……”
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似乎是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說,但他像是有更重要的事想要告訴我一樣,並沒有問我緣由。
“穗兒……你有沒有聽到外面有什麼聲音……”
聽到他這麼說,我明白自己誤解了他的意思,頓時羞愧難當,想在地板上找個縫隙鑽進去。
但我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外面有聲音就意味著有人在活動,可是三更半夜的,這地方又那麼偏僻,旁邊一共就沒住幾戶人家,誰會來呢……
我安靜下來,側耳傾聽,但似乎並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良爺……沒有啊……你是不是聽錯了……”
“沒有……絕對沒聽錯……剛剛傳來了兵器碰撞的打鬥聲……”
“穗兒……趕緊去窗口看看……”
也對,良爺對這種動靜很是敏感,或許我剛剛下意識的把那陣聲音當成了火焰燃燒的爆裂聲。
絕境中彷彿傳來一絲希望,我沒有猶豫,連忙起身,扒住窗口,向外看去。
只見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人牙子的屍體,戰鬥已然結束,有幾個蒙面男子正在清理著現場,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正在說些什麼,語氣充滿著激動與興奮,就像剛剛做了一件好事一樣。
“哈哈,早就看這些人牙子們不順眼了,這火也來的真是時候,倒是把這些人牙子們都燒出來了。”
“這幫官兵也真是一堆酒囊飯袋,要不是看在那些人牙子們殘害百姓的份上,我才懶得給他們擦屁股。”
“那倆人牙子倒是跑得挺快,那邊那幾個,去把他們抓回來!”
“好的大哥!”
看著這樣的景象,我心中的希望之火愈燃愈烈,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但我只能向他們求救。
來不及細想,我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氣,之後用盡全身向窗外大聲呼喊。
“救——命——啊——”
下面的幾個人愣了一下,隨後紛紛抬起了頭,看見了窗口那淚眼婆娑的我。
“客棧里居然還有女娃。該死的人牙子,自己跑了,將她們留在這裡等死!”
“快來救救我和我哥哥啊————”
我繼續喊著,祈求獲得他們的憐憫,生怕他們因為火勢太大不敢上來營救。
“喂,你們兩個,快去把上邊的人救下來!”
他招呼著手下,但那兩個人卻面露難色。
“大哥……火已經燒了好一會兒了,客棧的結構可能支撐不住,強行營救會有危險。”
那為首的人仍然態度強硬。
“那就更應該抓緊時間了!見死不救的話,你們還在這裡面待著幹嘛!”
“這是命令!”
“遵命!”
見頭領這麼說,他們也沒了脾氣,隨即準備起了營救用的繩索與裝備。
“小姑娘,後退兩步,離窗口遠一點。”
我離開了窗口,重新來到了良爺身邊,搖晃著他的身體,試圖讓他更加清醒。
“良爺!快振作起來,有人來救我們了!”
但他的眉頭仍然緊縮著,看起來很是緊張。
我知道良爺對這種事很是謹慎。畢竟,將自己的命託付給來歷不明的人,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
但是,現在的我們卻別無選擇。
“良爺!他們殺了人牙子,看起來不像壞人。”
老實說,我的心裡也沒有底,只得這樣安慰著良爺,同時安慰著自己。
咔!咔!
話音剛落,兩隻鉤爪就被甩到了窗邊。兩個蒙面人迅速爬了上來。他們的動作乾淨利索,沒有一點拖泥帶水,像是經過了特殊訓練一樣。
“恩公哥哥們,這邊!求求你們先來救救他。”
“好的小姑娘,抓緊了!”
他將我單手拖起,放在胸前,我緊緊扶著他的肩頭,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另一個人很輕鬆的將良爺扛起。
咔擦!咔擦!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木頭斷裂的聲音,房樑上那刺耳的擠壓與摩擦聲也越來越大,客棧似乎再也支撐不住。
“媽的!要塌了!快走!”
那兩個人扛著我們飛速翻出窗口,一隻手抓住繩子,再用雙腿夾緊,之後慢慢鬆開力道,我們就這樣沿著繩子迅速滑下,穩穩的落了地。
咔嚓!碰!!!
還沒等鬆一口氣,一陣巨響就從身後傳來,客棧如同散了架的積木一樣迅速倒塌,濺起了大量的煙塵與火苗。
他們見狀連忙把我們護在胸前,背對著塵土與火焰飛來的方向,用身上那早已打溼的衣服抵擋住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
呼……逃出來了……
塵埃落定,我長呼了一口氣,頓感渾身輕鬆與舒適。剛剛好像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這不禁讓我更加慶幸剛剛發生的一切。
我和良爺……得救啦!!!
嘿嘿……良爺可要遵守約定啊!
想到以後將會和良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我很是憧憬與期待。
“謝謝!謝謝恩公哥哥們!”
回過神來後,我的眼眶溼潤,流出了感激的淚水,對著他們就要跪下磕頭拜謝,卻被領頭人彎腰扶住。
“哎,小姑娘,這是作甚,快快起來。”
見他如此,我也不再堅持,擦了擦眼淚,重新站了起來,看向了他。
此人蒙著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一雙明亮深邃的黑眼睛,他的身子很是結實強壯,聲音低沉有力,聽起來大概三十歲上下。
“恩公該怎麼稱呼,我和哥哥定當全力報答恩公。”
他被我的話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繼續推辭著。
“不用不用,就當舉手之勞了,我們這就離開,總之你們下次小心些,不要再被人牙子拐跑了,現在趕快去找個客棧安頓下來吧。”
說著,他解開腰包,從裡面拿出了幾兩銀子。
我從沒見過如此樂善好施還不求回報的人,總覺得他不太正常,這麼著急的擺脫與推辭另有原因。我正欲謝絕,身後卻傳來了聽起來有些緊張的聲音。
“姑娘,你哥哥的狀況好像不太好……”
什麼?
剛剛放下的心再次懸了起來,我趕忙衝過去來到良爺旁邊,焦急的四處摸索著,檢查著他的情況。
“良爺!良爺!”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雙眼緊閉,胸前的傷口因為剛剛的變故再次撕裂,鮮血浸透了我那紮在他身上的外衣。
“良爺……不要……”
明明……明明都逃出來了……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剛剛死裡逃生的興奮感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悲傷的淚水隨即流下,滴到了他的身上,與胸口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他的傷口太深,要是這麼下去,會死的……
先不說我根本沒法扛著他回到客棧,就算回去了,現在也是宵禁時的晚上,根本沒處尋醫,如果明天再去的話……我根本不確定他能否撐到那時。
我只能……求助於他們了……
在旁人吃驚的眼神中,我撲通一聲跪下,將身上帶的錢財毫釐不差的全部掏出丟在地上。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的腦袋就已經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地面很硬,將我磕得頭暈眼花,但我卻仍然重複著動作,將眼淚甩得到處都是。
與那次在少華山湖畔不同,這次我的哭泣無半分虛假,完全是內心真情實感的流露。
“嗚嗚……恩公哥哥們……求求你們救救他吧……”
“如果能救回來……你們怎麼使喚我都行……我給你們修生祠,塑金身!”
“哎,快起來”話音剛落,一雙有力的大手將我扶了起來。
“小姑娘,別磕了……”
我抬起頭,淚眼婆娑的看向他,渴望著得到那個自己期望的答覆。但他只是皺著眉頭,猶豫不決,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大事一樣。見他如此,我繼續哭著追加道……
“恩公哥哥啊……我們的家人都去世了……只剩下了我和哥哥相依為命……”
“他是我唯一的親人……無時無刻都在保護我……失去了他……我就不知道怎麼活了啊!!!”
“求求您救救他吧……!”
“唉……”只聽得一聲嘆息,我正欲繼續說下去,卻被他的話所打斷。
“罷了……我答應你會救下他……”
他的聲音毫不拖延,緊接著在隨身攜帶的包裹裡翻找著什麼……
“謝謝……謝謝恩公哥哥……”
我擦了擦眼淚,吸著鼻子,頓時感到無比輕鬆。
“小姑娘,你們兩個叫什麼名字?”
“他叫良,我叫穗……”
“良穗嗎……真是兩個有寓意的好名字……”
說罷,他也拿出了包裹中的物品,那是一條長長的黑色布帶。這讓我心生疑惑,來不及發問,他就已經解釋了起來
“小姑娘,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我會將你們帶回我們的住所,但我需要你蒙上眼睛。”
“恩……恩公這是何意?”
我明白他們這些人背景不簡單,但也沒料到他會這麼說,有些害怕。
“聽我說,小姑娘。我既然答應了你們,那就絕對不會害你們!等你們把傷養好,就會放你們走。”
“至於為何給你蒙上眼睛,那便是不能讓你知道我們的住所在哪裡?”
這夥人很奇怪,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嗎?以後留個心眼吧……
但他既然都這麼說了,那自己也沒有辦法,只好配合。
他給我的眼睛蒙上絲帶,之後背上了我,他的手下也拾了兩根木頭,綁了塊布,做了個簡易擔架,抬起了良。
我看不見外面,但從腳步聲中,能感到我們在慢慢的前行。過了一會兒,一陣吱呀的開門聲響起,我們似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