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先生在经历过丧子之痛之后,回顾写作生涯最大遗憾时说过:“张三丰见到张翠山自刎时的悲痛,谢逊听到张无忌死讯时的伤心,书中写得太肤浅了,真实人生中不是这样的。因为那时候我还不明白。”
对于成年人来说,往往生活的轨迹慢慢趋于固定,我们逐渐有了自己习惯的人,习惯的事物,还有习惯的生活方式,日复一日的生活会像一条周而复始的线,它缠缠绵绵无穷尽,但却呈现着一种名为“日常”的美好。这种美好可能在平日未曾发觉,但在真正伴随着所爱的人离开而失去时,才会体验到那份痛彻心扉。
小品级的情感治愈“游戏电影”
最为痛苦的部分在于,那些往常还习惯的事情,那些衣柜里的衣服,那些餐盘里的菜肴还在,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不在了。
这也就是《森林四重奏》所讲述的故事(根据真实事迹改编):一个名为妮娜的天使般的女孩,她拥有着女神般的嗓音、高超的萨克斯技艺还有热情乐观的性格,她把原本各自拥有心理问题的三个伙伴们团结到一起:患有抑郁症的钢琴师、患有焦虑症的大提琴手和患有躁郁症的鼓手,三个在城市里各自在心灵蒙上尘埃的伙伴,在妮娜的带领下住进了森林的小木屋,一个连公交车都不会经过的地方。他们组成了一个名为“森林四重奏”的乐队,在这里他们找到了属于心灵的平静,也拥有了自己的粉丝群体。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病魔侵扰了这个天使般的女孩,并且将她带走了,于是乐队就此解散了,剩余的三人陷入了无尽的痛苦之中。我们所要扮演的就是灵魂状态下的妮娜,去安抚三位伙伴们的心灵,让他们走出各自的悲伤与心灵困境,来一起举办一场最后的音乐会,为妮娜完成送别。
在《森林四重奏》之前,也有过一些类似题材的游戏,比如回顾一生的、以眨眼玩法(需要摄像头)为特色的《历历在目》;还有以真实的临终关怀经历而改变的“送别”游戏《灵魂旅人》。但不同于这些基于一种玩法机制上附带“送别”主题的游戏,《森林四重奏》更多的是倾向于自身的叙事表达——在近些年我们也越来越多地接触到这样类型的游戏,比如讲述错过的同性之爱的《坏结局剧院》、讲述抑郁症患者内心世界的《Milk outside a bag of milk outside a bag of milk》、还有经典的《去月球》和《寻找天堂》,这些游戏的时长都仅仅在1-2小时左右,相对于常规的以机制玩法为核心的游戏,更加偏向于“游戏电影”的风格。
抑郁的钢琴手、焦虑的大提琴手与愤怒的鼓手
《森林四重奏》同样如此:在情节上,是妮娜帮助三位好友重返舞台的故事;在游戏的关卡形式上,也根据三位伙伴各自的心态和情境进行了一些解谜环节的设计。于是妮娜的灵魂就以一种“步行模拟器”的风格来完成这样一段最后的旅程,在每位乐手的关卡流程中,都根据他们的乐器类型进行了对应音乐类型的背景音乐精心编排,这些乐曲和每到一处剧情节点时那些记忆中乐队成员们的聊天环节,构成了这款游戏最为美妙的部分。
首先我们来到的是抑郁的钢琴手的世界。把自己关在小木屋的钢琴手的世界被各种黑泥所吞没,这个环节介绍了游戏最基础的机制与玩法:妮娜是一个“光精灵”的形象,可以用“敲击”开启路灯,可以旋转开关(体现为放声歌唱,金色音符从周身散出)、可以举起和放下物体,可以飞行到一定的高度,那么结合这些能力,完成“电力”的输送,让光明再次点亮,就可以驱散抑郁的钢琴手内心中的黑暗,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走出家门。
在我们熟悉了游戏的基础机制以后,关卡的设计也开始稍微复杂化,比如灯泡或者开关不再是在肉眼可见的区域,而是需要寻找;以及类似于方块这样可以完成“压线”操作的更多可互动物品,需要我们围绕着关卡区域进行更仔细的探索。不过游戏的谜题难度整体而言并不高,对于操作方式和游戏机制的引导也非常自然,基本上所有玩家都可以很流畅地完成其中大部分的内容,并不太会因为思路受阻而卡壳。
在第二个焦虑的大提琴手的世界,他内心的焦虑则体现为一些黑色的小人,这些小人不仅围困了象征着他内心世界的小屋,还会把那些机关中的部件比如灯泡或者开关拿走。不过我们也有办法来应对:这些黑色小人在被强光照射时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但是好奇心又很强,会持续跟随。我们可以把其手中的部件拿回来,或者直接利用他们完成机关的互动。
除了黑暗的世界和黑色小人的设定,大提琴手关卡的特色还展现为需要完成小灯泡的连线。连线以黄色亮光的灯泡开始和收尾,除此以外的部分需要按照特定图案来完成,而这些图案则是需要通过一个类似于“放映机”的机关来进行解锁。
最后一位乐手是愤怒的鼓手,他的情绪世界体现为一片火海。火海是我们无法穿越的地形,所以需要寻找到消防水龙头的开关灭火来继续前行,而最终的“心灵小屋”同样展现为一个被烈火炙烤中的房子。围绕着“灭火”,主要的要素是管道,从这个关卡开始,我们获得了一种转化为“金色蝴蝶”的机关互动方式,金色蝴蝶可以顺着管道前行,从而避开那些无法直接经过的火焰地形。
不过蝴蝶形态会失去举起物体与旋转的能力,所以从这个关卡开始,形态的切换会让解谜过程的整体结构呈现更加复杂的态势。此外之后还会存在两个“复合关卡”:在观众已经入场之后,鼓手姗姗来迟,于是剩下的两位伙伴继续去寻找他。在最后的关卡流程中,妮娜则需要面对之前所遇到所有机关的复合形态,才能最终将三位好友都带回音乐会现场。
疗愈者妮娜,与为了忘却的怀念
最终当所有伙伴们都回到了他们所熟悉的那个演奏会现场,然后音乐响起时,妮娜的灵魂又伴随着金色的光芒回到了这个场所,这一刻让我无比动容——在生前,她就是三位伙伴的心灵疗愈者,虽然因病离开了,但她留下的音乐还在,还有这个纽带能够将曾经的伙伴们在维系起来,就像是《未闻花名》中面码的故事。
但是这个故事要更加“成人化”一些,那就是在真实的生活中,我们必须和《森林四重奏》的几位主人公一样,要学会放下和继续向前。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幸运的是,他们用完成一个电子游戏这样的方式,来给予自己所爱的、所失去的那个人一个最为浪漫的结局:在《坏结局剧院》游戏的最终场景,那个为了纪念失去的爱人无数次重演悲剧的剧院老板终于迎来了女友的回归,而在《森林四重奏》的故事中,妮娜的灵魂也得以帮助几位好友们振作起来,用最美的方式给她祭典——
如果生活就像断了线,要怎样微笑说再见?以眼泪,以沉默。以感谢,以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