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暮低垂,殘陽如血,映照著漫天晚霞。
“華姐姐,穗姐姐在那站多久了?”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從早上開始穗兒姐就一直在那站著了。”
“她是在等良爺嗎?”
“我想是的。”
“那孩子還是不肯吃飯嗎?”
鳶走到翠兒和瓊華身後,插入兩人的談話中。
“鳶姐姐!”
“鳶姐姐...是的,穗兒姐說她不餓,不想吃。”
瓊華看向自己手中已經坨了的麵條。
鳶也跟著低頭看了一眼,隨即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才離開五天而已就這樣了,也不知良那傢伙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
“給我吧,我去勸勸她,這飯不吃可怎麼行?”
說著,她接過瓊華手中的碗,離開客棧向滿穗走去。
來到滿穗面前後,鳶將碗遞過去。
“聽話,把面吃了,不然你可沒力氣在這繼續等下去。”
“......好。”
滿穗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接過碗,面向官道方向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儘管在這個地方看不到官道,但她知道,五天前良就是朝這個方向走的,也必然是從這個方向回來。
鳶站在旁邊看著她吃完後,才緩緩開口。
“你跟良到底是什麼關係?”
幾日相處下來,即使滿穗不說,鳶也通過種種跡象感受到了她對良的複雜感情。
這可不像良說的“她以自己為報酬僱傭他做事”那麼簡單。
“他...他喜歡我,我不喜歡他。”
“當真?你若不在意他,又怎會像塊望夫石一樣在這等一天?”
鳶掩面輕笑著調侃道。
“......我不能喜歡他。”
“為什麼?”
聽到她這麼說,鳶收起笑容,有些詫異地追問道。
“不”喜歡和“不能”喜歡之間的區別,可比這兩人的年齡差距要大得多得多。
“......”
滿穗搖了搖頭,沒有開口,只是神情愈發黯淡。
見她這樣,鳶便沒有追問,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既然不願說那就算了,不過日後他若是欺負你,記得一定要來跟鳶姐姐說,鳶姐姐幫你收拾他。”
“......好,謝謝鳶姐姐。”
滿穗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
看到她這強顏歡笑摸樣,饒是先後經歷家中落敗與喪夫、心腸硬了不少的鳶也不禁感到一陣心疼。
然而正當她想抱抱滿穗安慰她的時候,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噠噠噠————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匹乘馬飛速朝這邊奔來,而騎著馬的人上半身伏在馬背上,雙手死死抱著馬脖子。
正當她們想看清楚那人是不是良時,卻看到他突然從馬上摔了下來。
背上的人突然沒了後,馬的速度漸漸慢下來,最終停在兩人面前。
但她們都沒有在意,反而一個奔跑一個快步朝那人趕去。
“良————”
如果說鳶只是覺得那摔在地上的人像良的話,這十幾天裡無時無刻不在觀察他的滿穗可以百分百確定,他就是良。
她跑到良面前雙膝著地低下身子,將他趴著的身體翻過來後,才發現他渾身透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身上各處也都纏著染血的繃帶。
“良——你...你既然受了這麼重的傷,為什麼還要趕回來?”
“咳咳咳......答應了你的事......總不能食言......況且我清楚......我的傷......已經沒救了......不如趕回來......讓你親手......報仇......”
良睜開眼,咳出一口血後,氣若游絲地抓著滿穗的手說:
“殺了我吧......”
“......不行,我做不到......我想殺的不是這樣的你......”
她忍不住哭了起來,眼淚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有些落在她的衣衫上,有些落到良臉上。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
良緩緩閉上眼睛,手也無力地鬆開,垂下。
“良?良!不可以,你不能死!良————”
滿穗見狀頓時慌了,撲在良身上使勁搖晃他的身體。
於是良睜開眼睛,用戲謔的目光看向她。
“幹嘛呢幹嘛呢?讓我稍微休息一下行不行,五天時間跑個來回還要殺人很累的好不好?”
“......你沒死?”
滿穗頓時愣住了,怔怔地望著他,臉上的表情像凝固了一樣。
“瞧你這話說的,搞得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希望我死還是不希望我死了。”
他從地上坐起來,隨手扯掉身上的繃帶,露出下面一點破損都沒有的衣服。
“......”
滿穗沉默地擼起他身上各處的衣服看了看,除了舊時留下的疤外,確實一點新傷都沒有......不算從馬背上摔下來的那一下受的擦傷的話。
也就是說,他剛才完完全全就是在裝死。
“你這個混蛋!”
她攥起小拳頭,一下接一下狠狠砸在良的胸膛上。
良嬉皮笑臉地受著,等她砸累了才摟著她的背將她抱入懷中。
“我還沒‘吃’到你呢,又怎麼捨得死?”
“......嗯。”
“不過你當真不希望我死?”
“......如果你答應我,今後不再做惡人的話。”
“有點難,但如果你能一直跟在我身邊盯著我的話,我可以考慮一下。”
“......可以,但你若是再作惡,我一定不會原諒你,即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放心吧,做掉尹三和李貴後,我從他們那搜到了不少銀票,省著點花幾輩子都用不完,也不需要再幹刀口舔血的活了。”
“李貴?”
滿穗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不明白為什麼突然多了一個人。
“就是閿鄉那個幫舌頭安排女人的人牙子啊......我做掉尹三後見時間還算充裕,又突然想起李貴也有可能在那晚從舌頭嘴裡聽過我也接了這活,便順路過去把他也做了”
良提醒她李貴的身份後,又向她解釋自己殺他的原因。
事實上,若不是對李貴不熟,導致找他以及等待殺他的時機花了不少時間,良昨天就能回來了。
“......算了,反正也是個大惡人,殺了便殺了吧。”
滿穗嘆了口氣,心說這人果然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狼,說殺誰就殺誰。
只能說幸好最吸引他的“肉骨頭”是自己,否則真不知道還要禍害多少人。
“那你身上的血......”
“我裝了他們的血,兌了水又加了點東西防止凝固,快到時才倒在繃帶上。”
“果然!”
滿穗咬牙切齒地看著他。
這混蛋當真是不願放過任何一個欺負自己的機會,騙自己的計劃說不定在出發前就想好了。
“既然你還有餘韻做這種事,想必殺人的痕跡已經處理乾淨了吧?”
一旁的鳶也沒好氣地看著他。
剛才在滿穗確認從馬上摔下來的人是良後,她馬上返回客棧拿藥以及找人幫忙,結果剛折返回來就看到良扯下身上的繃帶,接著被滿穗擼衣服看傷,看完後小拳拳捶胸口。
於是她又遣散了看熱鬧的眾人,一個人留下。
結果沒想到她越看越覺得自己多餘。
她應該在店裡,不應該在這裡。
“放心吧,我進城出城的時候換了一身行頭,殺人的時候又換了另一身,還戴著斗笠,不細看根本不知道是我,也絕對不會有人追到你這來。”
良放開滿穗,一邊站起來一邊看向鳶說道。
他倒不是不想繼續抱,只不過鳶開口後,滿穗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便不樂意讓他摟著了。
“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嗯......你店裡還缺人手嗎?”
“不缺。”
“我覺得這個可以缺,你看我比你那兩個夥計能打多了,遇到硬茬只管交給我就行。”
“......我覺得你留在店裡就是最大的硬茬。”
“別這麼說嘛,鳶。看在咱們幾年老交情的份上,給我和她一個能吃住的地方就行,工錢多少無所謂。”
“......可以,但我只是看在這孩子的份上,與你無關。並且你以後若是讓我看到還這麼欺負她,我會當場把你掃地出門!”
“嘿嘿,你放心,我會盡量不讓你看到的。”
......
兩人又一次一起洗好澡後,良從包袱中取出一套新衣裙遞給滿穗。
“新鞋配舊衣服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所以我路上又給你買了一身衣服。”
“......哦。”
滿穗接過衣裙,卻沒有立刻穿上,而是將其抱在胸前微紅著臉撇開目光。
“你看上哪就直接‘吃’吧,‘吃’完我再穿。”
“哈......雖然我確實很想吃也很愛吃,不過現在也確實是有點累了,想早些休息,所以還是留著吧。”
良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拒絕了她的美意。
“......也行。”
滿穗躊躇片刻,最終還是穿上了衣服。
穿好後,她愛不釋手地摸了摸衣裙各個地方的布料,然後抑制不住內心欣喜地望向良。
“料子真好...我穿上好看嗎?”
“好看好看,俗話說人靠衣服馬靠鞍,你換上之後明顯變得比之前更美味了!”
“......你就不能換個形容詞嗎?”
聽了良的話後,滿穗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但很快又調整好心態,招招手意示他把頭低下。
“怎麼了?這裡就我們兩個人還要說悄悄話?”
“你不低就算了!”
滿穗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行行行。”
良彎下腰,把頭低到跟她同一高度。
正要把耳朵朝向她時,滿穗突然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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