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招兵買馬
總之計劃還是相當順利的，過了沒幾天，我便漸漸適應了作為豚妖的生活，把身邊的人認了個七七八八，應付日常生活應該不會讓人瞧出來破綻。
老太監辦事令我很滿意，隔天就安排玻璃匠來我府上。
我給了他們試管的配方和圖紙讓他們自己搗鼓去，到時候燒得好的留下便是。這事倒是沒啥可藏著掖著的，就當是我審美變了，喜歡玻璃器皿即可。
禾惠商會的事也著手籌備著，先是在洛陽置辦了些鋪子，再找別的商會挖幾個人過來當掌櫃的。老太監慧眼識珠，拉過來的都是精明能幹的夥計。
商會整個框架搭起來後我打算直接派遣商隊往甘泉那運救濟糧，途中還能做點別的買賣。
反正有王爺當靠山也沒人敢搶我的生意，估計能收支平衡吧。
此時此刻，我正坐在正殿前的椅子上，看著臺階下二百來號大頭兵。
他們都是名單裡被開除的，果真如我所料，這群人中有的面呈菜色，眼窩深陷，哆哆嗦嗦地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明顯戰鬥力連五都沒有。
有的賊眉鼠眼，一雙小眼鏡滴溜溜的亂轉，互相交頭接耳，給人感覺如一隻狐狸。
有的人則絲毫不懼，眉眼間透著英氣，我目光掃過時也昂著頭與我對視，看來是正直之人被排擠出來了。
嘖，果然是相由心生麼。
我心裡暗暗吐槽了一句，接著拿柺杖敲了敲，底下人便都收了聲，列隊站好。
“你們今天既然站在這裡，就說明你們已經被淘汰了。但是本王今天心情好，願意再給你們這群飛屋一個機會。”
我學著遊戲裡福王那油膩的語氣說道：
“前幾日給本王送小羊的人辦事不利，本王打算從你們之中挑五個出來替他給我送小羊，一隻小羊賞銀五百兩，想替我做事的把手舉起來。”
果不其然，一聽五百兩這三個字有些人就像鬢狗聞見肉般激動，兩眼瞪得滴溜圓，手騰地一下舉了起來。有些人則是猶豫了一下，應該是內心之中道德和金錢在交戰，但緊接著便嘆了口氣搖搖頭，一臉無奈地把手舉了起來。而有的人則堅定地站著，一點要動的意思都沒有，其中還不乏有幾道厭惡的目光朝我刺來。
“很好，”我假裝滿意地點點頭“來人吶，把剛才舉手的人全給我扔出去，以後我不想再在洛陽城裡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
這下所有人臉上都寫滿了驚訝，實在是搞不懂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搞不懂？搞不懂就對了！
想收服人心總得玩點欲揚先抑的小套路嘛。
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我的府兵拖走了，有的在被拖走的時候還在喊著王爺誤會了，我是忠誠於王爺的之類的廢話，顯然是腦子還沒轉過來彎。
隨後我又把幾個明顯體格不行的也請了出去，對於他們我每人發了些盤纏當回家的路費。
現在殿前空了不少，除了那些被篩出去的人，我還命令王府的守衛和侍從都退下，只留身邊的兩個啞巴侍女侍立在側——接下來我要講的話聽的人越少越好。
“本王知道...知道你們平時對我是什麼看法。市井間總有些流言，說我吃小娃子；說我是豚妖；說我是大血吸蟲。”
“我有著大半個中原的田產，數不盡的產業、僕役，住著小城一般的王府，裡面的奇珍異寶堆得山一般高。”
“我治下的平民百姓卻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官吏掠奪無算；盜匪殺人越貨；奸商哄抬物價，可謂民不聊生啊。”
我語速很慢，語氣平穩，如同自言自語般喃喃道：
“我也不想這樣，我生來便擁有這些。”
“我年輕時也想做個好王爺，替萬歲爺守護一方。使我治下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百姓人人皆可安居樂業，富足安康。”
“可是我明白，如果我那時真這樣做，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某個神秘的刺客過來要了我的命，或者在去京城面聖的路上意外身亡。”
“真是諷刺啊...只要胡作非為便可安穩度日，想要做點什麼卻會引來殺身之禍。”
“於是我也想過要不渾渾噩噩過完這一生吧，當個富貴王爺，享受著山珍海味飲酒作樂便是。”
我撐著柺杖，勉勉強強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旁邊的侍女連忙過來想攙扶我，被我一個眼神壓下去了。
“可是我現在做不到了！”
“以往年景還好，百姓交了田賦還能勉強過下去。可近年來連年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流民遍地，赤地千里，我沒法再像以前一樣縮在府裡充耳不聞了！”
“前些日子，我出城巡視的時候，就遇到了一隊饑民，他們之中有個小娃子已經餓得只剩一口氣了。我抱著他想喂他點糖水——你們知道麼，那個娃躺在我懷裡比一袋米還輕！你們告訴我，我該怎麼裝下去！”
我停頓了一下，喘著粗氣看著眼前的將士們，此刻他們也都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裡充斥著疑惑、憤怒和無奈。
“相信你們也都親眼見過吧。”
“可能是在徵稅的時候，明知那戶人家交了這稅便熬不過冬天，但是被你們的袍澤卻強行搶走他們最後一點口糧。”
“可能是在剿匪的時候，看著你們的戰友不去除掉真正的土匪，反倒隨便找個村子殺良冒功，事後還大肆劫掠一番，匪類看了都自愧不如。”
“甚至可能就在軍營裡，當你們看到你們的把總、守備不問軍事，只知欺上昧下，將軍餉和救濟糧中飽私囊的時候！”
“我知道，那時的你們和我一樣！都看不慣這渾濁的世道，也想做些什麼卻無能為力。你們都是正直之士，平時肯定沒少遭排擠，所以這次才會被踢出來。”
“但正是因為你們心存正義，不肯與他們同流合汙，才能通過我的考驗，站在這裡。”
“現在我想邀請你們和我共事，我不清楚我能做到哪一步，我也不清楚我能否成功。”
“但我向你們保證，我願盡我所能，讓這世間再無餓殍！”
“不願追隨我的，現在後退一步，我差賬房每人賞銀一百兩，各自回鄉去吧。”
沒有人後退，他們的目光炙熱而堅定。
“好——好啊！”
我點點頭，舉起柺杖高喊：
“苟利社稷，生死以之！死國矣！”
“死國矣！死國矣！”
底下的將士們爆發出震天的呼喊——當然，沒人聽得懂我最後那句話裡藏的兩個梗。
唉，曲高和寡，曲高和寡啊。
下面的將士在為我歡呼，我卻感覺到了一絲孤獨。
我這一肚子秘密目前只能自己憋著，我還沒有能完全信任的人。
等攻略滿穗以後就好了——到時候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她，在這陌生的世界就能有個真正懂我的人了。
我抬起頭望著天，毒辣的太陽高懸在我頭頂，不知道滿穗現在怎樣了呢？
此刻的甘泉村，烈日炙烤的大地已然奄奄一息，在村裡某個不知名的小院內，一個女娃滿臉淚水，一邊乾嘔一邊瘋狂地吃著鍋裡的“神仙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