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邊好像有人。”
愛麗絲指著車窗外面說。
外面白茫茫一片，天空像是漏了個窟窿，大雨嘩啦啦下個不停，早上離開汽車旅館後，一路上就幾乎沒有碰到什麼車了，更別說還能在這遠離城市的道路上見到人。
可順著愛麗絲的目光看過去，我們的右前方確實有兩個身影，他們打著雨傘，伸著大拇指，這是想要搭便車的手勢。
我緩緩在他們身邊停下。
車門前站著一男一女。
男的看上去要比我大一些，見到我停車後跟見到恩人似的瘋狂感謝，儘管我還沒同意他們上車。至於那個女的……可能一般人分辨不出來，可我一眼就能看出是一款伴侶機器人。
只不過款式老舊，少說也是十年前的老產品。
“我們是在窮遊的旅人，想要去海城，車在路上拋錨報廢了，好心人帶我們一路，感激不盡！”男人一上來就很客套，想要從包裡掏煙，可外面的雨噼裡啪啦，讓他不好找東西。
“你們的車怎麼辦？”我看著他們手裡大包小包的行李，雖然信了幾分，但還是有些警惕。
“我已經讓拖車公司處理了，他們過會兒就會來拖走，破車不要了，但我們路還是要趕的，所以……”
“上來吧。”我打開了車門。
“謝謝謝謝！”
男人一陣道謝，立刻讓他旁邊的女人上車，自己在後面拎著行李跟了上來。
兩個人幾乎都被雨淋溼透了，愛麗絲早就為他們準備好了熱水和吹風機。
“謝謝！”男人一直在道謝，“感謝兩位好心人，我叫阿泉，這位是我的妻子鬱金香。”
“鬱金香？這是花名吧？”我看著那位伴侶機器人。
她感受到我的目光，微微一笑，隨後裹緊了愛麗絲給她遞來的浴巾，畢竟大夏天的大家穿的都不多，這麼一淋，衣服跟透明的差不多。
“對，她很喜歡鬱金香。”阿泉說。
“我叫愛麗絲。”愛麗絲也自我介紹起來，“這是小布丁，還有他叫……”
“伴侶機器人008款，是世界上首款發佈的伴侶機器人型號，但在這個年頭基本上都見不到了。”我打斷了愛麗絲的介紹，湊過去打量著鬱金香，“得有十幾年了吧？”
“先生你很懂行？”阿泉有些驚訝，“很少人能直接看出來鬱金香是伴侶機器人。”
“我是從事相關工作的。”我點點頭。
“原來如此，那怪不得。”阿泉憨憨一笑，“不過還是希望不要老說什麼機器人不機器人的，她是我的妻子，在我看來，她跟普通人沒有區別。機器仿生人也是有生命的。”
“阿泉……”鬱金香拉著他，“人家好心讓我們上車，別說這些多餘的。”
阿泉尷尬的笑笑。
我注視著他們不說話。
不過已經清楚了鬱金香是伴侶機器人，至於阿泉，大概是那種支持機器仿生人是有人權的人了。
這種觀點在當下很常見，但依然是具有爭議性的話題，鬱金香是個聰明人，她害怕我的觀點和阿泉相左，把他們丟下車。
“愛麗絲……她也是我的妻子，我們正在蜜月旅行。”我緩緩說道。
“真的？”鬱金香有些驚訝，“可我掃描的數據顯示愛麗絲小姐是保姆機器人呢。”
“啊？愛麗絲小姐是機器仿生人嗎？”阿泉一臉懵。
“是的，A-404型號初代保姆機器人，也是我的妻子。”我點點頭。
“這不對吧？保姆機器人有那方面……”阿泉說著說著閉上了嘴，旁邊的鬱金香正掐著他的腰，疼的他齜牙咧嘴。
“不好意思，他腦子不太好，小孩子似的想到什麼說什麼，二位別往心裡去。”鬱金香道歉。
“他也跟小孩子一樣。”愛麗絲指了指我。
……
我無話可說。
“兩位到海城去做什麼？也是看海？”
海城是我們的目的地，據說那邊的汙染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
“海有什麼好看的？到處都是洋流帶來的垃圾。”阿泉搖頭，“海城那邊有回收公司。”
“你指的是科技公司外包出去專門負責給機器仿生人進行回收工作的公司嗎？”
“對！”
我看著老舊的鬱金香，心裡忽然猜到他們為什麼去那裡。
阿泉接下來的話徹底印證了我的想法。
“鬱金香已經快進入回收狀態啦，公司有她的數據，我已經預定好了新的機型，她會在那裡被回收。”
……
二
房車在空無一人的雨路上慢悠悠的開著。
鬱金香和阿泉都在浴室裡洗過了澡，此刻坐在桌子旁捧著熱茶，消除寒氣。
愛麗絲全程盯著鬱金香，看著她端著杯子一飲而盡，又繼續給她滿上。
在伴侶機器人的設計中，和她們配對的循環系統是包括飲食功能的，只是不能消化，食物會保存在仿生胃裡，之後再正常排除。
這一功能的實用性非常低，在我剛接觸這個行業時怎麼也搞不懂為什麼要設計這種雞肋的功能，直到我後來得知某些人就喜歡這種玩法後，差點沒給我三觀震碎。
不得不說伴侶機器人的工作是有難度的。
愛麗絲是沒有這種功能的，雖然她平時會在網上看到這種介紹，但親眼所見還是更加震撼。
“真羨慕你們有錢人啊，這麼大的房車開著去旅行，我要是能體驗到就好了。”阿泉感慨。
“你能買的起伴侶機器人，還能數據回收，也不缺錢吧？”我笑著說。
伴侶機器人還是很貴的，畢竟功能多，鬱金香的款式在剛發佈的時候也是八九十萬的價格。
“家道中落咯，為了回收鬱金香，我把房子都賣了，數據轉移加新機型，直接讓我破產。”阿泉笑著看向鬱金香，“不過沒辦法，自己的老婆還能不管嗎？”
我看著他們，又看向了愛麗絲。
愛麗絲正好奇地看著鬱金香的各種功能演示，而伴侶機器人的各種強大功能在鬱金香的小聲介紹下，讓愛麗絲的小臉一直都是紅撲撲的。
是啊，還能不管嗎？
我在很多年前就想管了。
“要去海城的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我和愛麗絲一路上可能還會耽誤一點時間，比如拍拍照片什麼的，畢竟是在旅行嘛，兩位應該不介意吧？”我問道。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阿泉搖頭，“你們能捎我們就已經很感謝了，我為了回收鬱金香身上已經沒錢了……不過我這裡有一些特色小吃，請你和愛麗絲嚐嚐？”
他說著，就要從包裡翻東西。
“不用不用，愛麗絲從以前就教育我做好事不求回報，你不用客氣。”我說。
阿泉一愣：“你和愛麗絲也是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
“最近結的婚，不過嘛……我是她帶大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從六歲開始就是了。”
“這麼早？這違法了吧？”
阿泉一臉震驚。
我也一臉懵圈。
直到鬱金香踢了他一腳。
“想什麼呢！人家的意思是愛麗絲小姐從六歲開始就照顧他了，不是你想的那種事情！”
“噢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下意識的以為愛麗絲和鬱金香一樣，剛見面就下手了。”阿泉連連抱歉，“那年我十八歲，家裡還算有錢，我純純紈絝子弟，家裡人索性就把鬱金香帶到我身邊，管教管教我。”
“十八歲就開始了？”我不敢相信。
“是啊，我們日久生情……”阿泉說到這裡，瞄了一眼鬱金香，“沒兩年就結婚了，一直到現在，只能說痛並快樂著。”
愛麗絲聽著有些臉紅，鬱金香卻只是笑。
……
三
“在客廳這裡打地鋪完全夠了，真好，我要是能買輛房車就好了。”阿泉再次感嘆。
天色已晚，雨還沒停。
客廳裡的沙發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延伸拉長，變成第二個床，鬱金香用摺疊被褥撲在上面，剛剛好夠兩個人睡。
“抱歉，只能讓二位將就一晚……”愛麗絲表示歉意。
“不將就！這比我們平時睡的好多了，我們之前旅行都是搭帳篷的！”阿泉說著，躺進了被窩裡，“舒服！”
鬱金香笑了笑，看向愛麗絲：“愛麗絲小姐晚安。”
“你也晚安。”愛麗絲說著，回到了我們的臥室位置。
“小布丁又跑廚房去了？”愛麗絲問。
“早跑過去了，純吃貨。”
我說著，拉上了床簾。
“你拉簾子幹什麼？”愛麗絲瞬間警惕起來。
“不幹什麼啊？客廳和這裡連著的，總要給客人留點隱私空間吧？”
“有門關著的好不好？”
“有門也不妨礙我給人家隱私空間。”
“噢？”愛麗絲眯著眼睛打量我，顯然不信賴。
“哦什麼？睡覺！”我鑽進被窩裡，順便掀開一角，示意愛麗絲也進來。
愛麗絲乖乖躺進來，壓低了聲音：“我可告訴你，今晚跟昨晚不一樣，不許亂來。”
“亂來什麼？”我什麼都聽不懂。
“少裝，這裡不隔音。”
“你又沒有聲音……”我撇著嘴，“只有在和我玩角色扮演的時候聲音最大，叫我喊姐姐什麼的……”
愛麗絲瞪著我，隨後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都沒有聲音嗎？”
“你自己沒注意到？”我看著她，“因為功能的限制，你在這方面是沒什麼特別感覺的，情感模塊會讓你害羞讓你心動讓你緊張，該有的心態都會有，但你的感官模塊就模糊許多了，沒聲音正常。”
“不對吧……我其實也是有……”愛麗絲的臉紅了起來。
“那是我厲害啊，我使勁渾身解數，各種技巧讓你強行突破閾值。”我笑了笑，“簡單來說，就是我很猛。”
愛麗絲一愣，紅著臉低罵一句：“不要臉。”
說著，她背過身去，甩開我的手：“睡覺，不許亂想，客人在隔壁，這樣太怪了！”
說完便不再理我。
我砸吧著嘴，只好嘆氣躺平，閉上眼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空氣中只有安靜的雨聲。
可忽然，我聽到了一道細微的聲音。
這道聲音由小到大，又驟然變小，似乎是有人在強行讓自己不發出一樣。
我一愣，豎起了耳朵仔細聽。
隨後呆住了。
聲音是從隔壁客廳傳過來的。
扭過臉，愛麗絲正面對著我，臉色通紅，眨巴著眼睛看我。
“你也聽到了？”我問。
愛麗絲點點頭，小臉更紅了。
“好像是鬱金香……”她壓低了聲音。
“不然還能是她老公不成？”
“……”愛麗絲沒有理我，她的感官比我更加敏銳，聽到的自然比我要多。
“他們在幹嘛？”我明知故問。
“在說話。”愛麗絲說。
“說話？”我不理解。
“是小孩子不能聽的話。”愛麗絲捂住了我的耳朵。
“我聽不見……”我說著，往愛麗絲身邊靠了靠，“是情話？”
“……差不多，但也差很多。”
我來了興趣，一個起身把愛麗絲嚇了一跳。
愛麗絲連忙拉住我：“你幹什麼？”
“我想聽聽。”
“沒什麼好聽的，別跟痴漢一樣！”愛麗絲整個人撲上來，把我重新按了回去。
在她按倒我的一瞬間，外面的聲音更大了，幾乎是控制不住的那種。
像是捂著嘴巴發出來的。
“好像……結束了。”愛麗絲說。
隨後她愣住了，我們現在的狀態實在過於曖昧，等她想放開我的時候，卻被我牢牢抓住了手腕。
“不行！你也聽見啦，會有聲音的。”愛麗絲拒絕。
“後面我沒聽到啊，那段部分應該是捂住了。”
“什麼捂住了？”愛麗絲疑惑的同時還不忘反抗。
“手唄。”
我說著，也蓋住了愛麗絲的嘴巴。
從身後抱住了她，另一隻手劃過她的裙角。
“當然了，也有別的東西可以代替。”
“你的那條……”
“藍白色的…”
“褲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