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寒夜,我和母亲商量着想买些花草来栽在庭院,家里虽然果树繁多,但我仍然想要栽一株花树,一株樱花树。
我觉得樱花是极其好看的,尤其是当花瓣洋洋洒洒的落下来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好像那一瞬间,世界下起了粉色的的雪。在经过几天的挑选后,我选了一株八重,又叫丹樱、奈良八重樱带草。不过我更喜欢它本来的名字,八重,好像还带着一点宗教的意味,一重一重又一重,好像人生走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那株樱花比我想象中的大了不少,以至于我一度怀疑它能不能成活,刚种下去的那几天,我几乎每天都去看它,期待从它略带霉迹的年轮边发现一点绿色,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这个结果。那时我想着,要是栽活了,明年再买一株雪樱,这样等到开花的时候,就是一株白色,一株粉色。
它就像那个冬天一样寂静了许久。我的热情也像它一样寂静了下去。
与那株樱花树一同栽下的,还有两颗樱桃,这是应母亲的要求买下的。我的母亲还有外公外婆不止一次的问过我说,你这樱花会结樱桃吗?
“不会,它只开花,它们都不是同一种东西。”我回答到。
“就只开花吗?不结果那有什么用呢?”
“好看,会非常好看。”我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虽然它是他们口中没用的花,但随着春天给它带来的第一抹绿色,外公还是用塑料袋将它的嫩芽包裹住了,我透过那半透明的塑料袋,模糊的欣赏着它的嫩芽变得越来越茁壮。
我不止一次的向他们描述过这样的场景,到时候它的枝桠上会爬满樱花,风一吹,花瓣就飞起来,整个庭院都会被樱花包裹。
大概是因为它只开花、不结果的原因吧,他们总是不以为然。这让我想起了家门前的那颗橘子树,它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因为它结了太多的果,多到它细小的枝桠已经完全支撑不了果实的重量,我实在难以想象那颗不过我两个手腕粗的橘子树,怎么会结出如此多的果实?意料之中的,它的主枝干被扯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散发清香的黄白的树芯。外公说它是颗不懂事的橘子树,我也这么觉得。
那些橘子并不好吃。
到了四月份,樱花的枝桠已经长得非常健康,已经不需要我每天都去看它了,某一天,我忽然发现,在樱花树不远处的土壤里,冒了一些蜷缩的绿毛毛,那是前年外婆挖来的铁树,我们本来以为它已经死掉了。外婆原本种了两颗铁树,有一颗被外公当作干枯的杂草头头锄掉了,另一颗则被外婆强硬的留了下来,谁也不曾想到它居然活了过来。刚长出来的铁树手感是极好的,那时它的叶子还不够坚硬,软软的,像长满绒毛的稻草。我对铁树说不上喜欢,因为它像针一样的叶子总是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但这一次,我实实在在被它的生命力所折服,大概,这是它想要的结果吧。
橘子硕果累累最终变成了死木,铁树看似腐朽却暗藏生机,至于樱花,也许要等到它的花瓣落满庭院,借着风儿绕着我的身侧打旋,那才算一个结果吧。我期待它开花,也算一种结果吗?谁又期待我会开花还是结果呢?
明年再种一株雪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