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伴隨著汪汪汪的狗叫，我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聲音是小布丁那邊傳過來的，它正在庭院裡追著不知道從哪飛過來的蝴蝶，時不時還會跟著安保機器人跑來跑去。
想起身，卻感到胸口被人壓住了。
愛麗絲正閉著眼睛，像是童話裡靜待著王子親吻的公主。
只是她並沒有陷入沉睡，快到清晨的時候她才進入待機狀態，這一狀態會讓她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一般。
“愛麗絲。”我輕聲喊。
沒有反應。
“……老婆？”我輕輕晃了晃她的肩膀。
理論上來說，在我喊她的時候，她就會解除待機狀態，可現在我都在晃著她了，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愛麗絲？”
我立馬坐起身，摸著她的後腦想要尋找數據接口。
這時候她的系統開始工作，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她從待機狀態解除，我才鬆了一口氣。
“你沒聽見我叫你嗎？”我忍不住問。
“沒有啊，你有叫我？”愛麗絲的下巴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剛剛她的系統斷開了。
之前愛麗絲有過這樣的經歷，是在求婚後的第二天，當時她的系統也在待機狀態的時候停止了工作，導致她沒有驚覺我的靠近。
在愛麗絲說完這句話後也愣住了。
她也知道這是不正常的，待機狀態她依然會有警備的功能，但很明顯這並沒有在工作。
愛麗絲立刻開始自檢，片刻後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問題，可能是昨晚熬太晚了。”
“你沒有熬夜這個概念。”我摸著她的頭髮。
我知道這大概是什麼情況，系統冷卻的副作用，在系統冷卻的過程中，機體會漸漸失去對模塊的掌控權，所以哪怕模塊是在正常工作，但因為系統無法及時回應，從而導致機體表現為故障。
這並不是故障，這只是證明系統冷卻造成的影響已經開始越來越大了，漸漸的已經無法忽視。
我想愛麗絲也明白這一點。
“怎麼就沒有了？昨晚不算熬夜嗎？”愛麗絲哼唧一聲，隨後笑了起來。
“……還真算吧。”我也笑，“我也沒想到你比我想象的要……”
“我比你想象的要怎麼？”愛麗絲鼓著腮幫子。
“怎麼說呢，我一直都以為愛麗絲是那種很溫柔，很矜持的女孩子。昨晚一開始的時候我也這麼覺得……”
我看著她，眼都不眨一下。
昨晚愛麗絲確實很溫柔，為了不讓我緊張，一直在耐心地讓我重複夢裡的場景，在她的引導下，我簡直跟個無知的小朋友沒有區別。
“可後面愛麗絲簡直像變了一個人，比我想象的要主動，逼著我叫你姐姐，另外……我覺得你完全可以稱得上是騎術大師了。”
“騎士大師……？”
愛麗絲沒有反應過來，但幾乎是瞬間，她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瞬間臉紅起來。
“討厭！明明是你說想看姐姐高高在上會是什麼樣子，所以我才……”愛麗絲輕輕捶打著我的胸口，“不許揶揄我！”
“我只是什麼都想試一下，我哪知道你有這麼瘋狂……明明平時都是溫柔女僕，婚前都會拍我無處安放的爪子，昨晚簡直就跟……女王大人一樣。”
我很想說某種長著羊角，眼睛裡還帶著愛心的惡魔大姐姐，但仔細想了想氣質上還是差很多的。
“你……不喜歡？”愛麗絲小心翼翼地瞥著我。
“超喜歡。”我肯定是沒有意見的。
不得不說愛麗絲的數據分析是有道理的，我承認自己有點年上的傾向，所以當愛麗絲一直在誘導我叫她姐姐的時候，我直接就神志不清了。
雖然我明白這是她根據算法得到的結論，並根據這一點想讓我更喜歡和她相處的時光，但愛麗絲畢竟是從小喜歡到大的女神，誰頂得住這樣的一輪輪攻勢？
不過講道理，我挺享受的……
多叫幾聲姐姐也不吃虧。
“真的？你有沒有覺得我太……”愛麗絲看著我，有些說不出口。
“反差？”我脫口而出。
“表面上是溫柔知性，矜持顧家的女僕大姐姐，背地裡卻喜歡強迫別人叫姐姐，而且特別喜歡在佔據主動權的同時，不停拷打對方說喜不喜歡這樣？聽到喜歡就會瘋狂壓榨，而要是不喜歡則會更加變本加厲……嘖嘖，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的話跟機關槍似的擊穿愛麗絲的防線，她原本就嫣紅的臉頰此時就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張著嘴很想說點什麼，但笨拙的反應能力讓她連反駁的時間都沒有。
“你……你壓根就沒有說過不喜歡這三個字！”愛麗絲憋了半天才憋出這句話來。
“所以在我說喜歡後就瘋狂壓迫我是真的咯？”我笑了起來。
愛麗絲一愣，又惱又羞，但又毫無辦法。
因為我說的是真的。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覺得我這樣很不好？”愛麗絲看著我，低垂著眼簾，“因為你說有些事情是要在婚房裡才有意義，所以我也這麼想。”
“在結婚前僅限親吻，多餘的觸碰都會被我阻止，其實我也想和你多接觸，可我總是害怕自己會打破我們的願景，我想留到最後。”
愛麗絲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我說你怎麼這麼瘋呢……原來一直都在壓抑自己的情緒啊。”我故作深沉，恍然大悟，這又讓愛麗絲的臉紅了起來。
話是這麼說，我卻留意到了愛麗絲的說法。
她說話越來越像是一個自我思考的人了，相較於她以前的直來直往，動不動就是我建議，我認為。現在的愛麗絲甚至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明明很喜歡，卻又非說不可以。
“逗你玩呢。”我看著她笑，“我沒有覺得愛麗絲很不好，你說這些除了讓我更喜歡你還能有什麼效果？”
“哦。”愛麗絲小得意，“就知道你會說類似的話。”
“而且我也喜歡愛麗絲昨晚的樣子，只是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愛麗絲……？”我挑著眉毛。
“兩個都是我。”愛麗絲哼一聲。
“兩個我都喜歡。”我親了親她的額頭，“溫柔知性的女僕也好，嫵媚主動的姐姐也好，都是我喜歡的愛麗絲。”
愛麗絲看著我，抱得更緊了。
“嘻嘻。”
……
二
“其實，早上有件事情忘了告訴你。”愛麗絲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看向了我。
我清洗著廚房裡的盤子，頭也不抬。
“是中午吧？我們醒過來的時候都十點半了。”
“差不多。”
“差多了，我們剛剛才起床，現在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要不是我堅持表示再不吃飯就要餓死了，估計得到晚上……”我看著她，眼神帶著幽怨。
“明明是你問我要不要繼續的！我說先起床吃飯，你自己不願意！”愛麗絲氣呼呼，“總是倒打一耙。”
“你就說，我說的有沒有問題吧！”
“……哼！”
當某人總是沒有辦法反駁的時候
她就會選擇傲嬌起來。
“你有什麼事想告訴我？”我厚著臉皮湊過去問，盤子已經洗好了。
愛麗絲一愣，隨後有些猶豫的說：“我昨晚好像做夢了？”
“做夢？夢到電子羊了？”雖然我說的話很皮，可神情卻不由得嚴肅起來。
愛麗絲說她做夢，那她肯定不是瞎說的。
“不是電子羊！”愛麗絲笑了起來。
她對我的爛笑話總是這麼沒有抵抗力。
“是很奇怪的感覺。怎麼說呢……”愛麗絲沉思片刻，“我夢到以前的事情和現在的事情，但總覺得夢裡的自己不是自己，像是在看另一個人經歷自己的生活……我形容不好，也不知道你聽沒聽懂。”
“是很無聊的夢呢。”我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髮。
“也有不無聊的地方。”愛麗絲說，“夢裡的愛麗絲也和你結婚了，做的很多事情都一樣……”
“很多事情是指？”
“……”
“然後呢。”我不再逗她。
“然後，我就感覺很奇怪，總感覺這些事情都是發生過的，曾幾何時，你在這裡洗盤子，我和你就這麼對話過。”
“即視感。”我指出這一點。
很多人都有過即視感的經歷，明明從來沒做過這件事，沒去過某個地方，可卻忽然覺得自己什麼時候做過，什麼時候來過。
這其實是一種心理因素導致的。
“我為什麼會有即視感？”愛麗絲奇怪，“而且我總感覺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
我摸著她的腦袋：“哦？那還發生了什麼？在我們這場對話後？”
“我們對完話後就……”愛麗絲說到這裡，愣住了。
“就怎麼？”我貼了上去。
“這裡是廚房……”愛麗絲想推開我。
“廚房怎麼了？我挺喜歡廚房的，愛麗絲做的飯很好吃。”我笑著說。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愛麗絲說。
“我在想什麼？”我窮追不捨。
“……我不說。”
“你也說不上來呀。”我捧著她的臉，愛麗絲幽幽瞪我，“我想的可多了，廚房，客廳，陽臺，車庫，浴室……很多很多。”
愛麗絲的臉燒了起來：“吃飽了就有力氣了？”
“有人喜歡高高在上，我倒沒有用多少力氣。”
愛麗絲聞言，愈發燒紅：“你老提這個……”
“因為逗你很有意思。”我笑了起來，“不過陽臺的話，你可能就沒這個機會了。”
“……浴室可以，正好有浴缸。”愛麗絲不假思索。
“……”這下反而輪到我不知所措了。
我只是逗她玩玩，雖然我有在各個地點收集成就的想法，但我並不覺得愛麗絲會立馬答應。
畢竟她現在可是穿著以前的女僕裝呢！是溫柔知性的形態！
怎麼看上去她比我還期待？
矜持呢？
“所以……先去浴室？還是晚上洗澡的時候再去？”她問的很認真。
“洗澡再去！”我立馬回答。
有的地方是要在特殊時候去才有意思！
我看著愛麗絲期待但又嚴肅的小眼神。
忽然意識到，曾經那個純潔且光芒萬丈的女神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