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回到房間後,僅畫了只小墨魎,便望著天花板。沒有被筆墨蘸過的房間,顯得多麼單調。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畫地為牢數百年,以為看遍大千世界,實際上....不過管中窺豹爾。夕這樣想到。
她剛看完那兩個人的打鬥,在沙漠裡下雪,沒什麼稀奇,倒是夕她發現,那冰碎裂後留在地面上的形狀,有一種異樣的美感。稜角分明,彷彿能困住時間。那揮舞著冰劍的獵人,攻擊發出的動靜不大,能量卻綿綿不斷,不知其極限。
Stasis.
那種超越因果的力量,只能觀其形,不可得其意。畫出只有外形的事物,對畫家來說是侮辱。
“遙想,遙想....”夕喃喃著年對她說的話,“百年,對於腳下的土地,也不過爾爾。大地,對於頭頂的天空,也不過爾爾。”
“阿咬,我們今天不畫山水畫了。”她對著那小墨魎說。
那個聲音在向夕描繪她未見過的星辰。於是她提筆,繪天空,繪寰宇。
不受限於大地,才能知道自己的渺小。
夕看見渴望成為母親的女孩和她的兩個姐妹向深淵進發。女孩唯一的騎士在岸邊向她告別,那是女孩最後一個不是孤身一人的夜晚。
So I am saying my goodbyes.
夕看見滔天的神波摧毀了王國弱不禁風的高牆。
夕看見天庭與深淵的博弈,日轉星移,平衡被顛覆,無數種族的興衰。
夕看見堅持希望的男人和他的伴侶,駕駛著孤舟,穿過52層地獄,抵達了唯一的天堂。
夕看見了“歲”,“歲”的身邊有許多像它一樣的獸;只存在於神話裡的獸。偉大的獸沒有互相為敵,而是同仇敵愾。
夕看見神獸們面對的,是可以不斷復生的,無可名狀的造物,那造物現在的名字,叫“海嗣”。
夕發現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畫筆了。
“阿咬?”夕有點害怕了,她本就膽小,在這宇宙中,夕感到自己像個孩子。
她回頭尋那小墨魎,卻發現宇宙在對她微笑:一個伴隨著數以萬計星河毀滅的微笑。
宇宙對孩子露出了獠牙。
“哈,哈....”夕喘著粗氣,熟悉的天花板又映入眼簾,那隻小墨魎微微側頭,呆呆地望著她。
“我這是....做噩夢了?”夕自言自語道。“糟了....忘記去看博士了。”
她將剛才所繪的光怪陸離的畫卷保存好,帶在身上又出了門。她感覺博士可能知道她畫了些什麼。
一團像甘草一樣黑的細長手肘從阿咬身上冒了出來,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