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救不了她
在敘拉古的一條街道上,路旁樹枝上幾隻漆黑的烏鴉向過路的行人發出“嘎!嘎!”的叫聲。整條街道上只有一盞泛黃的路燈還依然亮著,路的前後都陷在黑暗之中。在街的左右兩邊,黑漆漆的衚衕裡,時不時的會傳來幾聲悽慘的貓叫,讓路過此地的人心煩氣躁。路旁的垃圾桶因為無人清理,早已堆的如小山一般,一隻黃鼠狼在裡面翻找著晚飯。
我救不了她
一道紅黑相間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她腳步虛浮,步履蹣跚,搖搖晃晃的扶向路燈。是一隻黑髮魯珀。她右手扶著路燈,左手無力的垂在身側。發簾下精緻的臉龐此時因為醉酒帶來的不適扭曲著,痛苦的擰著眉毛。
“嘔,嘔,嘔”
她難受的乾嘔了幾下,卻應為胃裡實在沒什麼東西,只吐出來了一點難聞的胃酸。她甚至有點慶幸自己沒吃多少東西。
“大姐姐,你沒事吧?”
一隻白髮魯珀出現在她的身旁,天真的大眼睛裡帶著一點關心與焦急。
她左邊戴著一個黑色的髮卡。
“拉…小朋友,這麼晚了,還沒回家嗎?”
黑髮魯珀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小女孩,眼睛裡透著疲倦。
“我…我沒有家了。我住在這條街上。”
“你不怕我嗎?”
“不怕!我之前見過姐姐,你和另外一個白髮大姐姐一起來過貧民窟給我們發食物。看,這個髮卡還是那個白髮大姐姐給我的。大姐姐,你還好嗎?”
大概是之前羅德島出任務的時候順手幫的吧。
“啊,沒事,你能扶我坐下嗎,我有點累。”
小女孩趕緊跑過去扶著黑髮魯珀坐下。她倚著路燈坐著,右手去掏口袋。空的。
我想救你
“我說過多少次了!羅德島艦內不允許抽菸!要抽菸到甲板上去!還有,拉普蘭德的病情非常不好,你如果還想待在她身邊的話就把煙戒了。”
某個白髮紅瞳的薩卡茲路過醫療室外的走廊。看到一個身影,滿臉焦慮,摸向口袋想抽根菸緩解下情緒,她立馬上去阻止。
“我說你不是已經把煙戒了嗎,怎麼又復抽了?”
杵在那的魯珀自嘲般的笑了笑。
“沒什麼,就是想抽了。”
想來想去,她還是把煙放回了口袋,左手掏出來一包pocky,拿了一根叼在嘴上。
薩卡茲見狀,搖搖頭。
“你啊,平常一副撲克臉,對她也是愛搭不理,這個時候終於學會焦急了?”
魯珀只是疲倦的看著她,透過玻璃,看著跳動的心電呼吸儀,氧氣面罩上霧氣有規律的時有時無。
那是她頭一次見到一直天不怕地不怕的,一直精神百倍的拉普蘭德如此安靜,如此…虛弱,如此的弱不禁風。
興許是早已知道結果,她一直在逃避,逃避過去,逃避現實,逃避自己的感情,逃避…她。她一直在害怕,自從那件事情發生之後,自從她們離開敘拉古之後,自從icu裡躺的那個人得了礦石病之後。她沒有選擇留下來陪伴她一起度過難關一起抗衡礦石病一起對抗不可能。離開之後她一直處於深深的自責與悔恨中,只不過這些她都不會表現在臉上,行動中,生活中。只是有些時候會因為一些形狀,影子,相似的聲音而突然愣住。這些細微的變化也只有她搭檔,一個紅髮天使察覺了。
我救不了你
也許是喝醉了,也許是冷了,也許是真的需要一個依靠,也許是那個薩科塔真的很溫柔。她在一次酒後和薩科塔分享了她的煩惱和懊悔。薩科塔聽完立馬說:
“怎麼能這樣?!你現在應該立馬去找她,直面她,告訴她你願意和她一起承擔這一切!也能一起承擔!不要…不要像我一樣…”
薩科塔本來很激動,但是說到後來聲音越來越細,以至於她其實並沒有聽清紅髮天使最後說的是啥。不過她們喝完中場休息的時候,黑髮魯珀起身去上廁所的時候,在酒吧的人群中瞥到了一個藍髮天使。
那是天使吧?有光環,不過為什麼是黑色的?她暗自嘀咕。
有點醉醺醺的紅髮天使聽到她的描述,瞪大了雙眼,立刻起身去找剛剛那個人。
“哎!酒錢沒付!”
她無奈,只好先付了酒錢,再和天使一起衝出門去找剛剛的藍髮天使。雖然最後沒找到就是了。她們倆個在路燈下大口的喘氣,就聽得紅髮天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可惡,你為什麼要躲著我,為什麼,莫斯提馬。”
雖然聲音很輕,但是魯珀敏銳的聽覺還是聽到了那個名字,和剛剛她們追逐藍髮身影時候紅髮天使喊的名字一樣。叫,莫斯提馬是嗎。
她們倚著路燈,路燈下兩個影子。
沒掏到煙,德克薩斯嘆了一口氣,摸出一包pocky.
“小妹妹,巧克力餅乾吃不吃?”
“吃!”
有些稚嫩的聲音傳來,帶著一點興奮。讓德克薩斯稍微放鬆了一點,頭痛好像也好點了。
“這包給你吃。”
“好!”
白髮魯珀伸雙手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根一根的,彷彿是在品嚐世上最美味的佳餚,細嚼慢嚥起來。
德克薩斯有點好笑。
“吃完了的話我還有。”
“謝謝姐姐!”
小魯珀大腿根部的源石結晶若隱若現。
“你是感染者?”
“是啊。”
小女孩好像並不在意也不掩飾自己是礦石病感染者,毫無戒備的啃著pocky.
“你不怕死嗎?”
“怕!但是,以前有個也是得了礦石病的大姐姐告訴我,即使得了礦石病,生命也依然還在延續,心臟也依然還在跳動。所以更要在心臟停跳動之前,享受珍惜每一天,每一個時刻,每一個人!”
“…誰和你說的。”
“上次和你一起來的白髮大姐姐,她告訴我你叫德克薩斯,她叫,叫,拉…拉…”
“拉普蘭德。”
“對!拉普蘭德。”
德克薩斯的心臟好像被人狠狠的捏了一下,劇痛起來,胸口發悶,像是擱淺的魚一般,面前的氧氣更本不夠用。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不知道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的痛苦讓德克薩斯的面部扭曲了起來,緊閉著雙目,眉毛擰成了一條麻繩。她緊咬著牙,一手扶額。
在一旁正吃的歡的小女孩看到德克薩斯突然難受起來,趕忙湊過來:
“大姐姐!德克薩斯大姐姐,你沒事吧!?”
我根本救不了你
“德克薩斯!德克薩斯!你怎麼樣?”
熟悉的聲音夾雜著焦急傳來。
德克薩斯緩緩睜開眼,左目已經被鮮血染的一片紅,根本看不清,身上各處傳來的劇痛讓德克薩斯眥起了嘴。白髮魯珀正抱著她在廢墟中飛奔。
“還活著吧?可別死了,你死了我還得扛你回去。”
“還沒死呢。”
飛奔間,拉普蘭德忽然停下,德克薩斯感覺到自己被輕輕的放到了地上。她們前面攔著七個面色不善黑幫。
“*敘拉古粗口*,你們一起上吧。”
待到能天使看到她們再度回到羅德島的時候,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即使兩人渾身是傷,拉普蘭德依然在笑。甚至和上來扶德克薩斯的空說了一個黑色笑話。空小姐聽完那個略帶血腥的黑色幽默,臉色唰白。德克薩斯瞪了一眼被能天使攙著的拉普蘭德,拉普蘭德像是很無辜的樣子,舉起了雙手:
“好吧好吧,我們美麗的空小姐,請接受我的道歉。”
德克薩斯這才沒好氣的問能天使:
“能天使,包裹送到了嗎?”
“放心好了!有我在呢,包裹已經完好無缺的送達了。Boss說這次乾的不錯,批了一個休假給我們,不過可能你們倆全在修養就是了。”
德克薩斯點點頭,那邊羅德島的醫療隊已經來了,領頭的是一個綠髮的阿達克利斯。
拉普蘭德像是已經預料到痛感似的咧了咧嘴。德克薩斯對身旁攙扶著自己的空說:
“空,謝謝你,接下來交給醫療部吧。”
空有點臉紅的點點頭:
“早點康復啊,我會和能天使來看你的。”
“好。”
能天使勾著空的肩膀,望著拉普蘭德和德克薩斯躺在醫療床上,笑著說:
“你說這倆人怎麼就這麼能折騰呢,我看啊,就是因為我不在旁邊,看來德克薩斯是沒我不行啊,你說是不是啊空小姐。”
“才…才不是呢,德克薩斯小姐也很厲害的!”
“好好好,德克薩斯厲害德克薩斯厲害,走吧,去酒吧喝一杯?”
“嗯。”
我想和你在一起
也許是在路燈下坐的夠久了,酒醒了;也許是小魯珀的關心讓自己精神點了。德克薩斯強撐著讓自己站了起來:
“我沒事,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沒有名字。”
“那你願不願意和我去一個地方,那裡有好吃的,好玩的,還有可以治…療礦石病的機器。”
“真的嗎!大姐姐,那是什麼地方?”
“羅德島,一個專攻治癒礦石病的地方,我的一個朋…愛人在那接受治療。要是你願意,你也可以住那,還可以讓博士給你取個名字。”
“大姐姐也住那嗎?”
“我不住…我暫時住那,有時候會有任務,不過我可以經常來看你。”
“好!那個白髮大姐姐也住那嗎?我可以見到她嗎?”
“……”
德克薩斯沒有回應。
“大姐姐?”
“可以,會見到的,一定會。”
“好耶!我們什麼時候去呢?”
“現在,走吧,羅德島現在就在這座城市。”
“哎?羅德島不是一個地方嗎?”
“不是,是一支移動艦。”
“喔,那是不是很大,很壯觀啊?”
“嗯。”
“那是不是也可以治好我的礦石病?”
“…可以,肯定可以。”
一大一小兩隻狼,一隻黑髮一隻白髮。
地上的影子慢慢延伸,慢慢變淡。大影子牽著小影子的手,匿在黑暗之中。
我會和你在一起
遠處的街道上,一輛小轎車疾馳而來,掠過德克薩斯和小狼的身邊。隱約間,德克薩斯好像看到了開車的,一頭紅髮,頭頂還頂著一個不會滅的光環。是看錯了吧。
那輛車忽然調頭追了上來,直直的停在了德克薩斯的傍邊。車門突然打開,空焦急的聲音從車裡傳來:
“德克薩斯小姐,拉普蘭德小姐醒了!”
“?!”
羅德島艦內,德克薩斯站在監護窗外,牽著小狼的手,不可置信的看著重新坐起來的白髮魯珀,幾個醫護人員在她身邊不停的走動。本來爬滿她臉龐和雙臂的源石結晶已經完全不見蹤影,只有手背還留著一點結晶。小狼感覺到大姐姐牽著自己的手在顫抖。
“她怎麼?”
“具體情況我們也不清楚,我們本來都要放棄了,但是今早凌晨的時候,巡檢的護士突然跟我說幹員拉普蘭德甦醒了,我趕到這的時候看到拉普蘭德已經坐了起來,在端詳自己的手臂,就連那些結晶都完全不見蹤影。這簡直是醫學奇蹟,我們對礦石病的病因和治癒方法本來就瞭解有限,所以幹員拉普蘭德將會成為我們的重點研究對象。接下來的時間還請你多多照顧了。”
凱爾希醫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的身後,回答了德克薩斯的喃喃自語:
“也許是她靠自己的意志力戰勝了源石…礦石病吧,源石結晶也許已經與她化為一體了。真的是個奇蹟,而你,幹員德克薩斯,是她強大意志力的來源,趕緊去見見她吧。”
德克薩斯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握緊了小狼的手。
“我進去看看她,你在外面等我,這是凱爾希醫生,凱爾希醫生,能不能先幫我照顧一下她。”
凱爾希點點頭,德克薩斯轉身推門進去。
透過監視窗,小狼看到黑髮大姐姐奔向坐在白床上的白髮大姐姐,白髮大姐姐扭頭看到了她,露出了之前小狼與她第一次相間是她露出的那個,爽朗的,陽光的笑容。
“德克薩斯,我回來了。”
我會和你一直在一起
“幹員拉普蘭德,造影檢測結果顯示,該幹員拉普蘭德體內臟器輪廓清晰,僅有少量異常陰影,循環系統內源石顆粒檢測異常,已久有礦石病感染跡象,現階段依然認為是礦石病感染者,體表僅有少量源石結晶。但是經由不明原因,幹員拉普蘭德的礦石病病情較之前已有巨大改變,並且已確認並非任何藥物所致。通過血液樣本檢測,以及幹員拉普蘭德本人描述,也許是幹員拉普蘭德通過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住了源石的侵蝕,並與源石結晶融為一體。但是,臨床表現出,幹員拉普蘭德的病情似乎會被其本人的心情所左右。”
看到這裡,德克薩斯的臉黑了黑,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微笑看著自己,坐在床上搖晃的拉普蘭德。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反正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封面是仲谷老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