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比賽，神上了！”
昨天晚上，類似的消息傳遍了各種相關或不相關的群聊——在LPL春季賽中段的一場常規比賽中，鼎鼎大名的UZI在離開賽場895天后重回選手席，代表BLG替補出場完成了對陣IG的BO3的後兩場比賽。
從結果上來看，UZI操刀了兩盤暴走蘿莉金克斯，取得了一勝一負的戰績，沒能幫助BLG贏下這一大場。客觀來說，這位久疏戰陣的老將在這兩局中的表現可謂是無功無過——他刷出了應有的補刀、打出了合適的傷害，同時也沒能在對方的衝臉陣容中創造奇蹟、存活下來。獲勝的第一盤更亮眼的是中單FoFo的維克托，倚靠的是IG無謀的衝鋒；落敗的第二盤更犯罪的是自己的上中野，而面對趙信格溫泰坦的天羅地網，UZI被限制也在情理之中。
當然，客觀的言論向來是沒有市場的。這場比賽在UZI上場的那一瞬間，在大多數觀眾眼中，戰術、戰略、狀態、發揮都開始變得無關緊要了。天穹上的聚光燈死死地照在了金克斯嬌小的身體上，她的每一次後退、每一次向前，每一發火箭彈和每一個閃現都被兩種聲音無數次地解讀——觀察的眼睛分化成了兩個極端，就像直播間彈幕裡下的“烏茲棋”，黑子白子針鋒相對，涇渭分明。
當然，這種離譜的輿論環境和他自己的言行、和LPL與俱樂部的高度商業化運作是分不開的。一方面，他在巔峰的那幾年裡確實在一些比賽中發揮神勇，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方面他又在備受期待的大賽中發揮失常，自己錯失了獲得最高榮譽的機會。
這本應是一個傳統的“英雄遲暮、遺憾退場”的劇本，但由於UZI本人喜怒無常、以自我為中心的遊戲和生活方式，俱樂部“造神”的宣傳策略，以及其女友在輿論陣地的各種糟糕引導，致使其極端粉絲在他職業生涯中後段對隊友、教練，甚至是不明就裡的外國選手四處攻伐，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而目前在牢裡踩縫紉機的ShinyRuo賭癮發作時的那一句“永遠的神”和那篇“UZI為什麼是神”的聖經也讓“神”成為了他的標籤，或是笑柄。退役之後，他的競技水平自然下滑，直播間下掛著的“世界第一ADC”和鑽二排位被爆殺的直播內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電子競技終歸是競技體育，不論如何包裝，對選手的評價總歸要基於實力和成績。如今，職業選手們在排到UZI的時候也會毫不顧忌地開玩笑說“弒神”，屬於UZI的時代正在遠去。
終於，過去肆無忌憚的攻伐在他宣佈退役又宣佈復出時遭遇了最猛烈的反噬——B站UP主“bella小姐月光加冕”用GSL（UZI極端粉絲）言論串成的、攻擊UZI“賴得越久越成功”的歌曲《孤泳者》讓這股潮流來到了頂峰。不談攻擊性極強的歌詞，視頻最後前世界冠軍imp心酸的控訴就完美地呈現出了這種資本運作方式帶來的荒謬結果，引人深思。
顯然，《孤泳者》粗暴地撕碎了UZI本就已經不堪一擊的神像，釋放了其他粉絲長久以來的怒火。看起來UZI似乎在一夜之間失去了大部分的所謂“輿論陣地”，復讀《孤泳者》、嘲笑“紅溫蘭博”、否定他的一切又成為了新的“政治正確”。引用NGA的一個形容：人們在關於UZI的一切話題下面刷著“全都怪那教練與隊友”，好像神自帶的“賽博唱詩班”。人們正在走向另一個極端，而當下的互聯網總是如此。
事實上，從BLG引進UZI的第一天起，觀眾們就期待著這位老將再度登場。一些人是想看他，另一些是想看他的笑話。截至目前，這場平平無奇的常規賽錄像已經突破100萬播放，和其他播放量2萬的同樣等級的比賽形成了鮮明對比。視頻作者們一幀一幀地慢放著他的操作，“閃現躲自家人馬大招”的片段和為之反駁的片段都吃到了叔叔慷慨送出的創作激勵，而這也與叔叔購入UZI的大手筆交相輝映，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閉環。
我曾經寫過一篇文章，討論過關於“神明墜落”的故事——你看，在過去，在屬於《魔獸爭霸3》和《星際爭霸2》的時代裡，在人們只能通過轉播畫面和replays.net瞭解選手的日子裡，“造神”似乎是一件很簡單的事。由於信息流通速度遠不及如今，你很難在賽場之外看到他們除了遊戲之外的信息。崇拜者們本能地用破碎的信息編織出理想中的偶像，他們極度強大、光芒萬丈——從“教主”“雨神”到“人皇”“月神”，後來是“大酒神”和“名師大將莫自牢，千軍萬馬避藍貓”，然後是各種“國服第一”和“中路殺神”。隨著電子競技商業化和大直播時代的到來，這些“神”的面龐、聲音和為人被明明白白地攤開在觀眾面前，一覽無餘。失去了光芒、戴上了面具，有的成為了賢者，有的成為了小丑。
現在看來，你很難說這種“墜落”對於他們來說是好是壞。競技實力在選手評價中的比重正在減少，但他們的地位和收入正在上升。人們在關注電競選手的時候立馬會開始關心他的場外信息和花邊新聞，就像在谷愛凌奪金之後第一時間關心她媽媽的生活經歷一樣。當對立成為永恆的主題，“純粹”彷彿已經是過時的笑話。早在電子競技成為亞運會正式項目之前，許多曾經的“網癮少年”就已經拿到了遠超大部分職業運動員的財富，也為此需要揹負相應的重量——顯然，他們中的很多人並沒有做好準備。
不論如何，UZI回到了他闊別兩年多的賽場，完成了兩場沒有什麼亮點的比賽，然後引發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風暴。這場比賽成為了無數人情緒的出口，成為了互聯網流量的入口，在熱搜上永攀高峰，又歸於虛無——正如他波瀾壯闊的職業生涯一樣。
我不知道在後續的比賽中UZI是否還會繼續上場，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神的每一次降臨都必然會帶著信徒和唱詩班。關於這位可能是史上話題度最高的電競選手的鬧劇在可以預見的未來還將持續下去，在場內，也在場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