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藝術風格探索(一)


3樓貓 發佈時間:2024-02-18 21:33:03 作者:狸貓跑團屋 Language

克蘇魯神話引入中國時間不長,研究的規模也不如國外大,但克蘇魯神話作為神話史、奇幻小說史上的重要節點,有很大的影響力與非常重要的研究意義。為了促進中文語境下克蘇魯神話元素的使用和創作、更好地設計克蘇魯的呼喚遊戲模組(劇本),有必要針對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的恐怖敘事進行研究解讀,以便在已有的成果上創造更具價值的文本。國內外許多學者貢獻了研究克蘇魯神話創作的思路,本文章以國內現有的部分克蘇魯神話研究為基礎,以導讀、文獻綜述的形式為讀者朋友介紹克蘇魯神話的藝術風格。

克蘇魯神話的創作歷程


克蘇魯神話的創始人是霍華德·菲利普斯·洛夫克拉夫特。洛夫克拉夫特的人生坎坷,先後遭遇了幼年喪父、家道中落、精神障礙、婚姻破裂、友人自殺、身患癌症等不幸,這些不幸與衰弱的壓抑讓他筆下的小說籠罩上了悲觀色彩[1]。
他對此講道:“在我十三歲生日過後,我被人類生命的短暫與無常所深深震撼。而在我十七歲時寫下一些詳細論述這一問題的文章之後,我目前悲觀主義的宇宙觀念中所有重 要的細節都基本成型。一種存在的徒勞感強烈地壓迫著我的神經,對於從前談到的那些 人類的進步與希望,我的熱情也開始衰退。”但實際上,在日常生活中,他待人和善,期待與人的聯結,“就算我失敗了,我也將與一切或偉大或渺小的事物之間不分貴賤,無論是在潮溼的泥土中還是在火葬的柴 堆上。成功是相對的事物,如果用宇宙的無限作為衡量尺度,一個男孩在一場彈珠遊戲上的勝利就與奧古斯都贏得了阿克提姆海戰一般重要。所以我轉而關注身邊那些平凡的普通人以及那些身患殘疾的人,發現在自己的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用鼓勵或批評的話語增添他們的幸福感使我收穫了快樂。”[2]。
洛夫克拉夫特英年早逝,在他小說生涯中,洛夫克拉夫特雖鮮少外出交際,但與家人、朋友、寫作愛好者通信頻繁,其來往信件數量更是高達數萬封,他喜愛與其他作家用信件交流生活瑣事與創作思路,從中得到了許多有益的想法:比如從克拉克·史密斯(Clark Ashton Smith)、羅伯特·霍華德(Robert E. Howard)那裡取得了很多寫作的靈感,他們也一起為《詭麗幻譚》(Weird Tales)恐怖小說雜誌撰稿。

克蘇魯神話獨特的藝術風格

克蘇魯神話的文化背景多數是洛夫克拉夫特生活的20世紀20年代到40年代,在這個階段,科學發展尤其是天文學處在萌芽階段,恐怖小說的研究也處於起步,精神分析的發展方興未艾,美國經濟從繁榮走向蕭條。在這個時期美國民眾對科學和太空充滿了嚮往,產生了很多奇幻作品、恐怖小說,但這些作品缺少研究的支持,常常落於通俗文學的範疇;精神分析開始流行,但民眾對夢和心理學瞭解仍然不足,神秘學的疑雲籠罩在科學上。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克蘇魯神話滿足了大眾對於宇宙與神秘學的胃口,但由於它的寫作較為晦澀,作品風格和主題相對特殊,所以直到洛夫克拉夫特去世以後,才逐漸被重新發現和重視,成為了恐怖文學、神話領域的經典之作。對於當代讀者來說,時代背景的不同也造成了許多閱讀困難。
洛夫克拉夫特克蘇魯神話在書寫的年代具有明顯的獨特性。其主要特點如下:

一、異質感下絕佳的恐怖氛圍


洛夫克拉夫特繼承了哥特小說尤其是艾倫·坡小說的恐怖風格[3],並且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恐怖文學理論,其恐怖核心實現了對傳統驚悚場景描寫的揚棄[4],圍繞人類對於隨機、混沌、未知的恐怖核心[5],發展出了恐怖小說的理論,並在克蘇魯神話中進行了實踐。
愛倫·坡看來,創作應以感染讀者的靈魂為創作主旨:“在短篇小說這種文藝形式裡, 每一事件,每一描寫細節, 甚至一字一句都應當收到一定的統一效果, 一個預想中的效果, 印象主義的效果。”洛夫克拉夫特試圖將所有的恐怖描述指向不可名狀的宇宙恐怖,在作品中反覆通過對異質的恐怖的描寫,引出未知的可怕。
一方面是使用不斷出現的異質景色:;《魔宴》(The Festival)“在不淨的黑暗中,巨人般的傘菌直立著,像生了麻風病一樣的焰柱在噴吐,粘稠的水在流動……”調動人的感覺,給人不舒適的恐怖感;《大袞》(Dagon)中“這片區域飄蕩著惡臭,隨處可見腐爛的死魚以及其他一些從無邊平原的噁心爛泥中露出來的、難以描述的死物”用異常的大量死魚以及無邊的爛泥這種不可能的現象渲染著異常的恐怖,這些平常不可能出現的異質情況都無一例外指向著不可名狀的異常。
另一方面是通過恐怖場景凸顯未知的可怕:《潛伏的恐懼》(The Lurking Fear)中“亞瑟·芒羅已經死了,在他被啃咬、摳挖得不成樣子的腦袋上,沒有任何還可以被稱為臉的部分留下”用突如其來的非正常死亡渲染了戲劇性的恐怖效果;《牆中之鼠》(The Rats in the Wall)中使用“老天啊!那些腐爛的黑暗深坑裡填滿了被鋸斷剔淨的骸骨與敲開的顱骨!無數個世紀積累下來的猿人、凱爾特人、羅馬人、英格蘭人遺骨塞滿了那些陰森的縫隙!”用大量對骨頭狀態和來源的描述體現骸骨的數量之多,浩瀚的場景令人驚悚。
洛夫克拉夫特作為恐怖文學的大師,將對恐怖事件的細緻描寫運用到了自己的創作中[6]。洛夫克拉夫特吸收了哥特小說渲染恐怖的手法,在視覺、聽覺、嗅覺、心理等諸感覺上耐心雕琢,並結合自己的宇宙主義描繪出了一種別有風味的恐怖感。

二、科學基礎上的宇宙主義恐怖

在科學領域,決定論在18、19世紀基本上統治了科學界,認為一切都是由“因果關係”聯繫起來的:世界的一切運動都是由確定的規律決定的。而相對論、量子物理學和非歐幾何學等新科學不能對神話、宗教、 精神、靈魂和其他神奇現象給出令人滿意的答案,轉而強調不穩定性和抽象性,這使得洛夫克拉夫特變得失望、不安和悲觀,這種無情的不穩定性給人一種恐懼感,這種恐懼成為了洛夫克拉夫特小說中宇宙恐怖的核心。
約翰·弗蘭奇(John Franch)在《宇宙之畏:洛夫克拉夫特的天文學》(Cosmic Dread:The Astronomy of Lovecraft)中回顧了洛夫克拉夫特的一生,重點關注他對天文學的獨特熱愛,並且指出天文學在他的寫作生涯中直接關係到宇宙主義恐怖的誕生。洛夫克拉夫特博學多才,對多個領域的知識有了解,他的克蘇魯神話中經常出現許多學科的研究。其中有歷史元素的知識,《雷德胡克的恐怖》(The Horror at Red Hook)中提到的“…有一條頻繁出現的格言是用某種希伯來式的希臘語書寫的,暗示了在亞歷山大大帝國衰落時期出現的最為可怕的惡魔召喚……”也有科幻元素的知識,《瘋狂山脈》(At the Mountain of Madness)中“在羅斯島上的數個地點成功地進行了鑽探作業,帕波第的鑽機速度很快,即使是碰上堅硬的岩層也很順利,此外……”這些科學元素讓一些讀者覺得“費解”,洛夫克拉夫特也因此損失了很多通俗讀者。
宇宙主義恐怖(Cosmicism Horror)是美國恐怖小說作家洛夫克拉夫特在創作中使用的一種文學主題,它描述了人的有限性與宇宙的無限性的衝突,表達了人在一個無意義的宇宙中的渺小和無力,將人類的世界描繪成一個以未知性作為核心特徵的廣闊、冰冷和機械化的領域,那裡沒有神靈,拒絕一切以人類為中心 的思想、情感、價值觀,並以展現人類在宇宙中的掙扎為最終目標。宇宙恐怖往往被指向文學創作領域,宇宙主義往往被 指向作者的哲學思想,當二者相互補全才有了一個完整的文學主題,也即宇宙主義恐怖(cosmicism horror)[7],這在當時的時代是一種創新。
根據洛夫克拉夫特的創作理念和創作實踐來看,宇宙主義恐怖有三個核心原則:第一,缺乏任何人類意義上的神靈,這在以往的神話故事中很少見。第二,未知是不可探求的,洛夫克拉夫特將其表述為“不可預測”,以往的神話常常為不可預測賦予一個人為的解釋,而洛夫克拉夫特筆下的新神靈往往以混沌的形式出現。第三,人類是渺小無力的。人類的歷史、知識、宗教等等在不以人類為中心的觀點中都是毫無意義的,人類被命運所掌控,而並非掌控命運。這種恐怖貫穿在克蘇魯神話中,並不斷被後續的克蘇魯神話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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