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裡的遊戲史 - 小霸王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06-21 13:04:11 作者:Superwyh Language

2017年,我寫了一本名為《中國遊戲風雲》的書,於2018年出版,2022年再版。寫書過程中,我採訪了一些特別普通的普通人,他們的經歷普通到根本不值得寫到書裡。但有一些人讓我記憶猶新,所以在出第一版時,我就隨手把這些人的經歷整理了一下。然後這些內容就被我扔到電腦深處,期間拿出來修改過幾次,但也止步於此。最終決定還是直接發出來,幫助各位讀者一起找找自己童年時的遊戲回憶。
當然因為是隨筆整理的,所以內容比較瑣碎,大家見諒。
1.
對於生在80年代的人來說,珠三角和長三角的童年可能更幸福一點。和內陸的遊戲玩家相比,這些地方的小孩很早就見過各式各樣的遊戲機。上世紀80年代,雅達利、Colecovision、Intellivision 和Commodore 等遊戲機流入中國,並第一時間就有了國內的電子廠進行仿製,不過這些仿製品主要就在沿海省份銷售。不過,這些仿製主機價格高昂 -- 多數都要上千元人民幣。而80年代末期的人均工資只有幾十元,顯然這是多數家庭無法承受的,加之當時技術實力有限,遊戲機的缺陷多,遊戲少,所以並沒有真正普及。
當然,那時的中國社會也沒有娛樂這件事。中國傳統文化認為娛樂是恥辱的,是勤有功戲無益,是玩物喪志。而推動娛樂,需要人思維層面的改變。這個改變隨著1978年一起到來。那幾年,大陸上的每個人都搞不清自己何去何從,用一個詞形容,只能是迷茫。但在迷茫中,每個人又都信奉一件最簡單的事:只有金錢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隨著創業的熱潮,工廠此起彼伏地出現在了中國的沿海城市。
那個階段中國廠商已經開始研究仿造海外遊戲主機,當然仿造是委婉的說法,嚴格意義上來說就是盜版。只是當時中國並沒有加入國際上的貿易體系當中,並且大部分國外企業也並不在乎中國市場,所以這些盜版行為都不了了之。甚至對於歐美國家來說,這種仿製行為也只是法律的擦邊球,如何界定電子產品的盜版和仿造一直到21世紀才有了普遍的判例支持。
早期中國較為出名的國產遊戲機是上海廣播器材廠的 MTG-8210 型盒式電視遊戲機,模仿自在歐美也相當冷門的遊戲主機 Arcadia。後獲得航天工業部科技成果四等獎,還在虹橋機場的登機牌背面登載了廣告。這款遊戲機銷量雖然沒達到2000臺,但依然有不少上海玩家接觸過,因為上海廣播器材廠改造了一批街機版,放在了青少年宮。
在當時最為知名的產品,反而是在一個未來不太能和遊戲產業掛鉤的城市 – 柳州。1985年由柳州市自動化控制設備總廠下屬的漢龍電子計算機分廠開發生產的漢龍遊戲機上市。這是一款雅達利2600的兼容機,但不是直接模仿雅達利2600,而是模仿自另外一款雅達利2600最知名的兼容機,臺灣普澤公司的賓果,歐美玩家更為熟悉的名字是 Amigo 。漢龍遊戲機具體銷量未知,但在南方的大城市裡有不少通過各種渠道接觸過的玩家,甚至在一些二手平臺偶爾還能看到銷售。
2017年,我採訪過一位前漢龍的員工,為了聯繫到他經歷了一個非常曲折的流程。起初是沒有任何渠道能接觸到,但偶然一天,我在某二手平臺發現了有一個賣漢龍計算機銘牌的人,問了一下才知道就是當年廠裡的老員工,這些銘牌都是剩下的,當垃圾一樣賣。也就有了我的第一個被採訪者。
因為距離實在太遠,也不是非寫不可的內容,我並沒有見到他。並且年齡差距過大,他是60後,與我父親是同齡人,而我是90後。他甚至也不願意和我多聊,僅打了一個10分鐘的電話。
我這裡就稱呼他為李先生。
李先生是曾經漢龍的一名銷售員。當時漢龍業務還是做家用電腦,遊戲機只是周邊業務,至於怎麼開始的李哥也不知道,總之突然就多了這麼個產品,並且在製作完成後一度銷售不比主業差。只是沒堅挺多久就沒人買了,這個產品也被立刻放棄,實際上當初整個廠子的效益都不好,電腦相關的業務一共也沒做幾年就不幹了。具體情況因為時間太久也無法回憶,總之時間很短暫,做遊戲機的時間可能只有兩三年時間,甚至更短,半年也有可能。據他說銷量肯定上萬臺,但也沒有大幾萬那麼多。我問他當時怎麼看這個遊戲機的,他說:“當年我都不知道什麼是遊戲機。”到現在,他也沒玩過任何遊戲機。
那個年代,有體驗過遊戲機經歷的國人很少。
2008年左右,我在百度貼吧上認識過一個純網友,我叫他老張。
老張為我提起過一段回憶。
那是在1988年或者1989年,具體時間他記不清了,當時大環境已經比較寬鬆了,每個人都想下海做生意,投入改革開放的時代洪流中。
我沒見過老張本人,很多年前看過QQ空間裡他的照片,高高大大,五官方正,乍一看就像是一尊兵馬俑,當然產地不太對,老張是地地道道的河南鄭州人。講他的故事時給我發的語音,一口河南話,讓本來有些傷感的故事平添了喜劇效果。
老張的父親是最早下海創業的一員。
父親沒上過大學,中學後在一家國營商場賣過貨,據說那段日子過得還挺開心,每天上班主要工作就是和同事嘮嗑,至於東西賣得怎麼樣和他關係也不大。那會的國營商場根本談不上有服務,願意賣給你東西就是給你面子,你愛要不要。一直到民營經濟佔據零售業主導,才真正出現服務員的概念。
老張父親慢慢也覺得這種生活有點無趣了,有那麼一天,突然覺得既然現在市場上什麼都缺,就決定自己乾點事,總比拴在商場裡強。那些年還在打擊投機倒把,老張父親也有點怕,但想到自己就是個小買賣,怎麼也打不到自己頭上,就直接辭了工作,下海了。據說那天回去就跟媳婦幹了一架,那年老張還小,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當事人回憶說家裡鍋碗瓢盆都砸了,老張父親光著膀子在外面抽了半宿的煙,母親在家裡哭哭啼啼,說這日子沒發過了。
老張盤算了一晚上離婚到底跟誰,想到早上覺得應該還是跟爸爸,因為媽媽天天讓他學習,太煩人了。沒想到第二天彷彿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母親還是一早起床做了三碗麵,甚至還給父親加了個蛋。很多年的時間裡老張一直以為那只是一場夢,一直到結婚後才明白這就是婚姻的真相。兩人吵來吵去,也不能把船鑿沉了。
父親起初做的是外貿生意,從上海買電子產品回來賣,生意不大,全靠自己往回背,裝個大麻袋,一趟又一趟。成本除了買貨的錢,就是一張火車票,在上海老張不住賓館,一是自己做的事在當時是不是完全合法也有解讀空間,住賓館目標太大;二是住不起。基本是在朋友家的沙發湊合一下,臨走前給朋友塞點錢或者土特產。
相較而言,回家的路更難一些。那會的火車不限制旅客帶多少東西,所有人都大包小包的,甚至還有帶雞帶鴨的,車廂裡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老張買的東西還貴,也怕被人惦記,所以根本不敢閤眼,就盯著自己的包,有信得過的人幫忙看著才敢去上一次廁所,不行就憋著。那會從上海到鄭州的火車要將近一天,後來也開始從廣州深圳進貨,那時間更長了,也更折磨人了。
苦是苦了點,但賺得也是真的多,跑兩趟賺的錢就超過一般工廠工人的月工資。那時的市場還是物資匱乏,只要有新鮮的東西,很容易賣出去。加上當時的市場不透明,價格基本都是亂叫的,遇到不懂行的很容易就賺筆大的。這些生意為家庭賺取了第一桶金,至少擺脫了溫飽的壓力。顯然這應該是一個勞苦父親的偉岸形象,但是在他兒子眼裡並不是。
老張跟我說他父親時,多少有點咬牙切齒,如果不知道那是他父親,更像是殺父仇人。我後來跟老張說這個形容時,老張想了一下說:“這就是殺父仇人,因為他我從小都沒怎麼跟我爸生活過,當年還想過要跟父親,簡直是瞎了眼了。”
父親常年不在家,家庭關係越來越差,夫妻關係能靠著金錢勉強維持,但父子關係就沒那麼容易了。那時老張只有五六歲,經常哭著喊著說要爸爸,母親給他講道理說父親要賺錢養家,但小孩子哪裡懂這些。只知道見不到爸爸就哭,就鬧,無數次晚上哭喊著要見爸爸,當時父親住的地方沒有電話,甚至連爸爸的一句安慰都聽不到。老張的童年裡的父親,就被那個一直去外地背貨回來的人無情地剝奪了。兩個極端的形象,在老張的眼裡重合了。
一次老張的父親去了深圳,合作方說有個東西可供孩子玩,回家哄哄孩子。就拿回來了一臺雅達利2600遊戲機,這時距離雅達利崩潰已經6年,而雅達利2600已經上市超過10年。按照一臺垃圾拿回來的,除了比較重以外,沒花錢。據說一開始都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東西,讓合作方給手寫了一個怎麼安裝的簡易說明書,才放心拿回家。
回來鼓搗幾天,發現還可以用,但開機後就遇到一個大問題:沒有遊戲。一家三口都不懂怎麼用,原來不是隻要遊戲機就可以玩遊戲,還要有專門的遊戲卡帶。遊戲計劃流產了。幾個月後,父親左右託人打聽,終於搞來一盤《吃豆人》 -- 就是那個造成雅達利崩潰的誘因之一的《吃豆人》。這也成為了老張最早的遊戲回憶。因為父親常年經商,接觸人多,相對開明,並不管他玩遊戲,偶爾兩人經常一起玩。這成了他對父親最早的回憶,也是難得的美好回憶。老張對我說:“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和父親打了一下午遊戲,我媽看不下去了。就罵我爸,說把我帶壞了。我爸就和我商量,打到吃晚飯,飯後去學習可不可以。看我媽那個來勢洶洶的我哪敢說不可以啊。”想了一會又說:“雖然當時覺得挺煩的,但現在還特別懷念。已經沒人管我玩遊戲了,我也玩不動了。”
我在和他聊到這個話題時,老張已經35歲,自己的孩子都上了小學,據說成績還不錯。老張對我說:“有時候我看我兒子躺在床上玩 iPad,我當時就氣得不打一處來,但每次都能忍住,因為總是可以想起來和我爸玩遊戲的那段時光。然後平復一下情緒跟孩子說,我跟你一起打兩把,然後你去學習可以嗎?”為了和孩子能玩到一起,老張還專門下了《王者榮耀》,每天都會打兩把,據說不比孩子打得差,老張說這是童子功。當然老張也知道,孩子永遠無法理解自己的苦心。
老張和孩子的關係還是帶來了一些正面的反饋。幾個月前,老張的孩子突然跟他說,一起打把遊戲,開打老張才知道,原來是孩子和同學一起玩,正好差一個人,不想帶路人,才找到了他。等孩子的同學知道原來那個人是他父親以後,紛紛表示有這樣的父親真好,讓孩子在學校頗有面子。之後有一次孩子和同學出去玩,老張還專門去跟自己的戰友打了個招呼,順便把單買了。那幾天孩子對他態度格外的好,甚至回家主動學習。
我本以為老張的故事到此為止。
幾個月後,他又給我發了一條消息說,突然想找雅達利2600,從外網上買了一臺18手的遊戲機,甚至專門買了一臺老電視,回家鼓搗了幾天裝上,確保能用。找了個機會叫來父母吃飯,茶餘飯後跟父親一起玩了兩把。問父親還記得小時候一起玩遊戲嗎?父親說,光記得玩遊戲,玩的是什麼不太記得了。老張說那一瞬間才突然覺得父親是真的老了。但看著父親靈巧的玩著遊戲,他明白父親要麼是在口是心非,要麼就是關於遊戲的回憶深深地刻在了肌肉裡。
在我們這一代人眼裡,遊戲機是父子關係最早的記憶。
2.
被中國消費者第一個接受的遊戲機是小霸王,模仿的是任天堂的知名遊戲機 Family Computer。
任天堂在設計紅白機時,出於成本考慮,基本都選擇了通用芯片來降低採購價格。這在當時是非常聰明的做法,但也導致了紅白機非常容易模仿,甚至在大部分發展中國家市場裡,主要流行的都是紅白機的仿造機。有統計顯示,在全世界市場,紅白機的仿造機銷量和正品相當。當然在多數國家這都是違法行為,只不過在當時跨國案件十分複雜,除非是在美國或者日本市場仿造,否則哪怕法律意識極強的任天堂,手也夠不到那麼遠。
小霸王不是中國第一家模仿紅白機的公司。紅白機上市不久,臺灣和香港就有公司模仿出來,比較出名的是臺灣嘉霖行的勝天-8800和晶技科技的小天才,勝天-8800是直接使用了紅白機的外觀,只是顏色改為藍色,成了“藍白”機,而小天才使用了美國NES的外觀。相比較而言,小天才的技術實力更強,能夠完美兼容大部分紅白機遊戲,理所應當小天才更加成功。甚至遠銷海外,俄羅斯市場最火爆的紅白機兼容機 Dendy,波蘭的 Pegasus,拉丁美洲的 Nichi-Man,都是小天才跟不同市場合作的貼牌主機。小天才可以說是當時遊戲機市場的隱形巨頭。甚至充當了任天堂背後靈的形象。
臺灣廠商模仿紅白機成功的背後源自另外一家公司的成功 -- 臺灣聯華電子。臺灣聯華電子成功仿造了大部分紅白機所需的芯片組,不光是完美兼容,甚至價格更低,這為仿造市場提供了最完美的技術解決方案。按照現在的說法,是為仿造紅白機提供了更便宜的平替。當然這些芯片組也流入了大陸公司。
80年代末期,廣東有不少公司模仿出來紅白機,部分機型的銷量在珠三角地區很不錯。尤其是廣東的小城市裡,很多人小時候的遊戲記憶不是小霸王,而是某些沒聽說過的品牌。但縱觀全國來看,小霸王是絕對的成功者。
如果是一名普通的消費者,知道小霸王一定是通過電視廣告。1991年6月,小霸王投入40萬在中央電視臺播出第一則廣告,即“擁有一臺小霸王,打出一個萬元戶”的有獎銷售活動“小霸王大賽”。隨著這則廣告的成功,後續的廣告鋪天蓋地地襲來。
小霸王的成功是一連串極其正確的決定創造的,甚至走錯一步都可能無法帶來日後的成功。除了選擇有大量遊戲的紅白機模仿、注重品牌推廣外,另外非常重要的是提出學習機的概念。1993年小霸王自主創新推出學習機,配有鍵盤,主打“學習打字”功能,借勢當時最熱門的486電腦,命名為小霸王SB-486D。1994年進一步推出了升級版,二代學習機,並邀請成龍等明星在央視宣傳。
遊戲機的受眾人群一定是小孩子,而讓小孩子跟父母說我要買一臺遊戲機,在中國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願意給孩子買遊戲機的家長一定撐不起日後小霸王的市場。於是學習機這個概念就產生了,如果孩子跟父母說,我要小霸王是為了學習,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
中國人在兩件事上絕對不湊合,吃和培養孩子。
中國家長有非常強烈的育兒焦慮,生怕自己的孩子落後別人。尤其是在新鮮事物上,自己雖然不會用電腦,但是希望孩子可以儘快學會。而當時的家用電腦太貴,小霸王就變成了相對便宜的選擇。當時的一臺家用電腦價格普遍在1萬元人民幣以上,而進口的任天堂紅白機在1500元人民幣上下,臺灣生產的山寨機在600到1000元人民幣之間,小霸王只賣300元人民幣左右,甚至後期價格繼續走低。這個價格優勢讓多數城市裡的父母給孩子買一臺電腦變得有可能了。
買小霸王就成了看似雙贏的結果,孩子可以玩遊戲,家長認為買來孩子可以學習。
當時小霸王並不是唯一一家打著學習機賣遊戲機的公司。裕興也在做類似的事情,但裕興搞錯了目標群體。裕興在教育功能上下了極大的力氣,甚至開發了很多堪稱黑科技的功能,比如把VCD機和紅白機做到了一起,能打字和上網,甚至還能用打印機。可是在遊戲方面卻沒什麼太大的成績。要知道雖然是家長花錢買學習機,但肯定會徵求孩子們的意見,小孩子不傻,在裕興和小霸王中選,大部分還是選擇了小霸王。
除小霸王的自身經營外,毫無疑問小霸王的成功和任天堂的成功直接相關。任天堂和其他日本遊戲公司提供了大量可玩的遊戲,這些遊戲通過盜版進入中國,為遊戲機填充了最重要的內容。
小霸王也是我童年中印象最深刻的遊戲機。
每年春節,我都要回奶奶家。我第一次在奶奶家見到了小霸王,但當時的我太小,只能站在身後默默看著別人打遊戲,說實話,我對裡面的遊戲並沒有太深刻的印象,我完全無法回想起來玩的是什麼。但沒多久,我自己家裡也有了小霸王。
那時我還在上小學,本以為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到了學校才發現,幾乎所有同學都有,也讓這件事變得可有可無了。小霸王變成了一件很普通的生活調劑,在學習完後,或者節假日可以拿出來打一會。
我在小霸王上的遊戲回憶比較另類,讓我印象最深的既不是《超級馬力歐兄弟》也不是《雙截龍》,而是一款很冷門的遊戲《忍著貓》,其出色的畫質和動畫風格的演出讓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當然,更重要的是這款遊戲難度比較簡單,對於小時候的我來說恰到好處。
那個年代很多紅白機的遊戲都是移植自街機,而街機需要高難度以確保玩家能不停投幣,哪怕移植到了紅白機上,很多遊戲依然保持了極高的難度,至少對於當時的我來說並不友好。
小霸王是很多同齡人的共同回憶。
我有一位工作上接觸到的朋友小李,講過讓我印象最深的關於小霸王的故事。
小李是個女孩子,不是一個遊戲玩家,這個不是絕對到,甚至小李手機遊戲都不玩,連一般女孩子最喜歡的三消遊戲都從來不碰,更不要提《王者榮耀》這些。別人通勤打遊戲,她通勤都是看劇,甚至專門買了個iPad當作愛奇藝和騰訊視頻啟動器 -- 除了愛奇藝和騰訊視頻,她的 iPad 乾淨得彷彿是新買的。之所以聯繫到我,是因為所在的投資公司在看遊戲項目,此前小李主要是看吃喝玩樂的,其中投餐飲多一點,而老闆逐漸也關注電子遊戲項目,強迫她必須看看。完全不懂顯得不太好,就問朋友,然後聯繫我,希望我給她講講遊戲行業。當時我就發現她對遊戲的瞭解匱乏,甚至沒聽說過任天堂。
我和小李第一次見面是在三元橋的一家咖啡館,她穿了一身教科書一般標準的女性職業裝,西裝、西裝裙和黑色高跟鞋。還專門對我解釋,說之前見了一個政府部門的人,否則不會穿得這麼正式。正式到和咖啡館裡的其他人格格不入,一度讓我有點尷尬,後悔自己為什麼沒穿件襯衣來。我給她講了三個小時遊戲行業的宏觀概念,從最基本的遊戲史,到遊戲到底是怎麼開發出來的。我本來以為她就是聽聽而已,沒想到整個過程裡一直在拿著小本子記,大概記了八九頁,工工整整。後來我又跟她見過一次,這次直接告訴她,要不然你錄音吧,寫得太累了。她彷彿早有準備的掏出來錄音筆。這次聊得細了很多,拿著一些上市公司的情況跟她一點一點交流,期間還是掏出來筆記本記錄了幾次。
從她的反饋來看,一定從小就是品學兼優的優等生。
兩次的見面讓我感受到遊戲只是老闆安排的工作。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聽到她真的對遊戲感興趣,直到有一天小李知道我做過遊戲以後問我:“你知道怎麼在手機上玩《超級瑪麗》嗎?”我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超級馬力歐兄弟》,然後告訴她,這遊戲沒有出過手遊(我見她的時候真的還沒出過手遊)。她很失望,我也沒有多問。幾天後她又問我,怎麼在電腦上玩。我從網上找了個教程,教她一步步安裝模擬器,裝ROM,最終成功玩上了她的《超級瑪麗》。這時,她才願意給我講她的故事。
她記憶裡一共只玩過三款遊戲:《超級馬里奧兄弟》《坦克大戰》《魂鬥羅》。除第一款外,其他三款甚至是我幫她回憶起來的名字,我還把這三款遊戲對她都進行了科普。
除了第一款以外,其他三款甚至是我幫她回憶起來的名字,我還把這三款遊戲對她都進行了科普。
《超級馬里奧兄弟》是任天堂的第一方遊戲,也是任天堂歷史銷量最高的遊戲之一。在遊戲策劃領域,經常把《超級馬里奧兄弟》認為是遊戲策劃的教科書,也經常把這款遊戲認為是遊戲史上最成功的遊戲之一。這也是幾乎所有中國紅白機玩家都玩過的一款遊戲,甚至是對紅白機唯一的印象。我甚至見過很多一輩子都沒有玩過遊戲的老人,在說起當年紅白機遊戲的時候,都清楚記得有一款遊戲是一個紅色的小人跳來跳去。
《坦克大戰》來自南夢宮。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款遊戲在日本本土和歐美市場都算不上太成功,銷量雖不差,但是在那個時代,不要說跟任天堂第一方遊戲比,在南夢宮自己的遊戲裡都不算是非常好的。而這款遊戲在中國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影響力。主要原因在於這是一款非常出色的多人遊戲,在家裡可以父母朋友一起玩。雖然是戰爭元素,但是沒有暴力血腥的場面。同時遊戲難度很低,也適合新手去玩。種種原因讓《坦克大戰》成為中國玩家最多的紅白機遊戲之一。時至今日我們回頭去看,其實《坦克大戰》也為大多數中國玩家提供了電子競技的啟蒙。
《魂鬥羅》來自科樂美。因為兩位主角致敬了施瓦辛格和史泰龍,在北美和日本也非常火爆,加上科幻的設定,是科樂美在那個時代最成功的遊戲之一。類似還有TECHNŌS的《雙截龍》遊戲致敬了李小龍,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銷量,在中國也收穫了一大批粉絲。關於《魂鬥羅》有個很有趣的故事,當時《魂鬥羅》在遊戲裡的名字是繁體字,而多數小孩子都不認識繁體的“羅”字,所以在我小時候聽到過很多奇怪的念法。最離譜的名字是,唸對了這三個字,但是念出來的是“羅鬥魂”,方向錯了。
關於《魂鬥羅》還有一個非常知名的都市傳說 – 水下第八關,關於進入這個關卡的描述是:“在第七關的後部分,有軌道小車出現,敵人乘小車攻擊勇士。勇士要從其頭上跳過去,然後向空中開3槍,不能擊中任何目標。這時敵人行至左邊時會變成一隻大螃蟹向勇士衝來,勇士跳起踩到螃蟹背上,就可進入到海洋關中。”但經過這麼多年,沒人能夠成功嘗試出這個水下第八關。這兩年網上流傳的說法是MSX2版本存在第八關,但這個說法牽強附會,甚至是常見說法裡最錯誤的。一是MSX版本實際是19關,不只是有第8關,並且不是隱藏關卡,甚至也沒有水下主題;二是早期秘籍都在明確指向紅白機版;三是MSX2在歐美都是極其罕見的機型,四代MSX的銷量總共加起來只有900萬臺,主要集中在日本市場,中國的消費者是很難接觸到的,甚至在早期中國的遊戲媒體都沒提到過這臺機型。相對最有可能的情況是當時確實有一些盜版卡帶存在Bug,可能會出現渲染錯誤的情況,有人就在渲染錯誤的基礎上腦補出來了攻略。卡帶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Bug這件事是確實存在的,有不少人的回憶就集中在《魂鬥羅》中,比如貼圖丟失或者顏色出錯,而這個顏色出錯很可能就是導致玩家認為關卡是在水下的主要原因。另外,在當時胡亂寫攻略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每一期雜誌上的攻略都會有幾個是錯誤的,哪怕歐美的雜誌錯誤的秘籍也經常出現,這是沒有互聯網前的常態。
為了講的更清楚一點,她又約了我見面聊。我不是多喜歡跟人面談,北京太大了,見一次耽誤的時間太多。但我偏偏又不知道如何拒絕她,彷彿我是補課老師,雖然知道學生不會給我錢,但因為學生成績太好了,還是想去輔導一下。
我們在一家北新橋的火鍋店裡吃的飯,我給她講了很多遊戲本身的事情。那是我跟人聊遊戲特別開心的一次體驗,她是最好的聽眾,瞭解不多,但有強烈的攝取慾望。並且因為是優等生,所以特別會提問題,每個問題又能延伸出來一段新的交流。我們一直聊到了火鍋店轟人。飯後在北京的老城裡散步,微風吹起衣襬和頭髮,月光撒在古舊的建築上,萬籟俱寂。偶爾經過的醉酒行人和汽車帶來了一絲生氣。這個場合彷彿是在暗示我們可以說點自己的故事。
她就對我說了她的故事。
小李說她來自蘇州,父母都是蘇州一所本地院校的大學教授。她初中高中都是蘇州中學的,據說這所學校是江蘇全省最好的學校之一,她也一直是全校前二十名。因為江蘇高考政策特殊,導致她差一點沒去成北大,最終去了人民大學學金融。本科畢業後去哥倫比亞大學唸了個金融的碩士,然後回國就開始做二級市場投資。此前一直是看消費相關的,剛剛被要求看一看遊戲。從經歷來看就是教科書一般的鄰居家的孩子,周圍所有同齡小朋友的童年噩夢。現在的收入也達到了同齡人的頂峰,過上了標準的白領生活,甚至努努力也能看到金領的邊。她是幸福的,至少她自己這麼覺得。但隨著工作時間越來越長,她也越發感覺生活不開心。有一天躺在床上回想自己最開心的時候,就想到了小學時,每年暑假過得都很開心,一種格外懷念的開心。
順著這條線索,小李開始回想小時候暑假都發生了什麼。小時候每年暑假因為父母沒時間看她,都會把她送到奶奶家。雖然生活在一個城市,但是奶奶的生活狀態更原始一些,每天早上起來去早市買點菜,白天打理一下種滿蔬菜的後院,然後一天就這麼過去了。當時自己的表哥和奶奶住在一起,表哥比較愛玩,為了哄他,家裡有一臺小霸王遊戲機。每年暑假小李都會和表哥一起玩遊戲。小李覺得可能是遊戲的原因,需要從遊戲裡找到點快樂。
於是開始找小時候的遊戲,希望重拾童年的快樂,才問到我。這時我突然明白了,這並不是一個關於遊戲的故事,而是一個被生活壓垮了的成功人士的故事。我問她:“玩到遊戲後開心嗎?”
回答和我想的一模一樣:“不開心,沒有小時候的感覺了。”
我們聊了幾句後就發現了問題並不在遊戲,而是生活。
3.
小霸王時代有一個很知名的都市傳說。
在當時一直流傳著收集100個希爾頓煙標可以換遊戲機卡帶,還有另外一個升級版是200個希爾頓煙標可以換遊戲機。這個都市傳說的厲害之處有兩點,一是北到黑龍江,南到廣東,包括中間的北京、上海這些大城市,再到我長大的石家莊,都有這個傳說存在。也就是說這個都市傳說彷彿傳染病一樣成功感染了全國的年輕人,只不過有些地方因為希爾頓香菸少,所以換成了其他的品牌;二是在任何渠道任何媒體上,我都沒有找到這個傳說的源頭,甚至我翻遍了上世紀所有的遊戲雜誌,這件事都從來沒有出現過。因為這個傳說的存在,導致了全中國上下到處都有學生模樣的人,見到垃圾桶就兩眼放光要看一眼有沒有希爾頓的煙盒,甚至勸父親抽希爾頓香菸。也是一段時代的奇景。
一位朋友就給我講了在北京找希爾頓煙盒的事情,這裡乾脆稱呼他為希爾頓好了。
希爾頓是個地道的北京人,玩玩具認識的朋友。我對他的印象就是地道的北京人,開著邁巴赫,幾千幾萬地買玩具。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他,你到底是幹什麼的,怎麼這麼有錢。回答是,北京人,家裡房子多。頓時釋然。
一直到認識很多年後,我才知道原來他還是個學霸,初中是北師大附屬實驗中學,高中是北京四中,大學是北師大,但是沒拿到學位證,因為曠課太多。離開學校後,工作過兩年,但頻繁和領導幹架,最終開始了自由職業者的生活。後來也不自由職業的,開始職業玩玩具了。他說有一天他算了一下發現,他自己吃喝玩樂一輩子也花不完了,沒必要為難自己。
但希爾頓一直有個心病,就是希爾頓香菸事件。
希爾頓香菸傳聞發生時,希爾頓還是小學生,他甚至不知道希爾頓香菸是什麼,就聽同學說湊夠100個希爾頓的煙標可以換遊戲,就心動了。當時希爾頓家裡條件不差,但是在買遊戲上還是不願意給他花太多錢,甚至更願意給他買玩具。希爾頓小時候很喜歡變形金剛,父親基本上兩個月給他買一個,甚至不是仿的,都是孩之寶原廠的,在當時要100元人民幣左右一個,是90年代的100元,是當時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
那時的希爾頓也有點叛逆,也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實現夢想,而希爾頓香菸就成為了他河對岸的那束綠光,我一定要收集齊100個煙標,賺到一盒屬於自己的遊戲。
那是一個特殊的時代,當時人們收集的東西也千奇百怪,煙標本來就是一種收藏品。年輕的讀者可能不清楚,所謂煙標,其實就是煙盒。在當時有很多傳說,比如有人說收集煙標是因為煙標可以提煉尼古丁,還有人說工廠會回收煙標。顯然這兩點都是無稽之談,收藏煙標只是為了收藏而收藏。當然,很多年以後,在我出了第一本書以後才知道一個冷知識:因為菸廠有錢,所以煙標的印刷質量是印刷品的天花板,甚至是印刷品裡利潤最高的單品。
總之,在那些年裡,遊戲機就和希爾頓香菸掛上了鉤。
之後的時間裡,希爾頓每天下學就和同學出去翻垃圾桶,一開始根本不嫌髒,直接上手就找,對遊戲的衝動顛覆了對垃圾桶的厭惡。後來開始知道帶個手套在包裡,畢竟校服髒了免不了被一頓打。希爾頓說最噁心的一次是在垃圾桶裡發現了一隻死貓,都臭了,還有蛆在爬。之後一個星期一口肉都吃不下去。
哪怕再努力,這樣效率也非常低,經常是一天也找不到一個。一方面是因為希爾頓本來也不是個熱門香菸,另外一方面是北京的市政人員基本天天收垃圾桶,沒給希爾頓留足夠的時間找煙標。
希爾頓住東城,偶然聽說海淀人喜歡抽希爾頓香菸,就在週末和同學坐著公交車去海淀翻垃圾桶,然而也沒什麼收穫。
在平平凡凡的一個下午,希爾頓的世界迎來了一次崩塌。
那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午後,普通到希爾頓記不得任何其他的事情。希爾頓一如既往地放學,然後坐了幾站公交,看到一個垃圾桶,拿出手套,打開蓋子,開始翻找。翻了幾下沒有收穫,掃興地抬起身子,一扭頭,發現了兩個熟悉的面孔。他爸媽震驚地看著剛從垃圾桶裡探出身子的希爾頓。
顯而易見的是,換來了一頓打。希爾頓說:“幸好他們是知識分子,下不去死手,也幸好我家沒人打棒球,我媽不怎麼做飯。但凡有一個條件不滿足,我這會最好也是個殘疾。”
打完以後可能又覺得對不起孩子,想道歉又張不開嘴。從那天開始父親就換了希爾頓香菸抽。希爾頓當然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之後一段時間只能以好好學習作為回報,也很少再去翻垃圾桶了 -- 路過的還會看一眼。
終於過了一兩個月,在自己堅持不懈地翻垃圾桶和父親抽菸的雙重努力下,湊夠了100個煙標。希爾頓說,那天晚上激動的睡不著覺,半夜翻來覆去地想怎麼跟同學吹牛逼。第二天就準備去兌換,這時候才意識到最關鍵的問題 -- 去哪換啊?
打聽後別人都說是在燕莎,於是父母帶著他去了燕莎。問來問去燕莎裡都沒人知道哪裡可以換這個,他還記得燕莎裡的人都把他當成了瘋子,從來沒見過有人拿著100個煙標問哪裡換遊戲,一輩子沒見過。
希爾頓還記得那天在燕莎門口嚎啕大哭,最後父親給他買了個玩具這件事才過去。隨著時間流逝,希爾頓煙標的事情也不了了之。很多年以後搬家翻出來被小心保存在鐵盒子裡的100個煙標,看著氣都不打一處來。
我問他能不能拍張照,我做書裡的配圖,希爾頓說:“早他媽的燒了。”
現在聽起來這個騙局很弱智,但在當時來看是有一定可行性土壤的,那個時代的商家經常做一些看似奇怪的推廣活動。比如我就親身經歷過,某種餅乾的包裝可以換禮品,而且我還真換到了玩具。這都是當時經銷商的一種營銷手段。當然香菸公司不可能直接做這類營銷活動,但不排除有過賣希爾頓香菸的店家幹過這種事,可能只是某個小賣部,但在以訛傳訛中變成了一場席捲全中國的撿煙盒運動。
另外一個非常知名的都市傳說是紅白機會燒電視,這並不完全是都市傳說,以前的顯示器如果長時間播放一個圖像就會有殘留,一般等離子電視比較嚴重,比如長時間看CCTV就會有CCTV臺標的殘留。以前電腦的屏幕保護程序都是一些亂動的圖案,並不單純是為了好看,其實是為了防止殘留。所以有些遊戲會有長期固定在屏幕上的UI,確實容易引起這種情況。另外早期玩家玩遊戲都是在接電時熱拔插,也很容易燒燬電路。當然這個傳說流傳那麼多的主要原因還是家長不想讓小孩子玩遊戲。
一線城市的家長對孩子普遍更加寬容,接觸到遊戲機的渠道也更多,多數的遊戲只要想買都可以買到,甚至正版遊戲都有渠道。比如很多大城市的孩子在那個時代都玩過《勇者鬥惡龍》,而我一直到很多年以後才知道這麼一款遊戲。當然對於那個時候的《勇者鬥惡龍》玩家來說,最深刻的記憶應該是記錄密碼 …… 就是當時遊戲的存檔碼。那個時代玩過遊戲的肯定都記錄過存檔碼,像《洛克人2》之類的使用的是圖片存檔碼,對於中國小孩子來說相對容易,而《勇者鬥惡龍》用的是日本假名,到第二代玩家需要記錄52個假名,這個過程要比遊戲本身困難得多。
這個期間還有另外一批遊戲在市場上出現,我們姑且稱它們為國產原創遊戲。這類遊戲最大的特點就是 …… 抄。包括南晶科技、福州外星電腦科技和臺灣的悍馬小組、卡聖公司、亞斯德科技都是這類遊戲的大戶。
前文的內容可能看起來有些矛盾,所以這些遊戲到底是原創,還是抄的?既是原創,又是抄的。這類遊戲最大的特點就是跨平臺抄襲,比如移植街機遊戲到紅白機上,移植電腦遊戲在紅白機上。甚至還有直接抄現有的紅白機遊戲,只是改個名字,或者叫個續作渾水摸魚。在那個時代有強大的開發能力對於中國公司來說十分難得,只是這個原創能力又用在了抄襲上。
這裡還有個題外話,在當時普遍認為紅白機卡帶就是黃色的,而之所以使用這個黃色是因為黃色塑料價格最低,只是為了降低成本,各個國家都因為不同顏色塑料成本不同,導致了盜版遊戲的顏色不同。我還記得第一次和朋友去日本中古店裡看到賣紅白機卡帶時,朋友一臉震驚的表示,從不知道原來卡帶還有這麼多不同的顏色。
紅白機時代還為中國的消費者奠定了很多有意思的生活習慣,比如吹卡帶。在當時只要卡帶讀不出來,就習慣拿出來吹一吹。日後GBA時代也是如此,一些卡帶不好讀的是因為上面有灰塵,所以吹卡帶這個行為在部分情況下是真的有用。在寫這本書時,和一位朋友買了個新手機,第一次放SIM卡沒找到,然後拿出來吹了吹。這肯定是這個年代養成的習慣,認為一口仙氣能救活所有的記憶體。
紅白機後,其他的主機遊戲也有過大陸的仿製機。比如天津的新星電子的小教授主機,模仿自世嘉的MD,能夠兼容大部分遊戲。再比如還有新天利製作的VCD和MD的混合機型,有傳言新天利的這臺機器有世嘉的授權,時間太久也找不到真實的證據了,但一定程度上是有真實性的,因為在新天利的機器、芯片和廣告上都有世嘉的Logo,據說芯片和世嘉MD的型號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有合作應該很難拿到這些。比較靠譜的說法是世嘉向新天利授權了《索尼克》《戰斧》和《怒之鐵拳》的遊戲版權,不過這家公司直接出了一整套MD遊戲大全。但那個時代世嘉自身經營就遇到了障礙,加上兩國不同的法律體系,也沒有更多的精力管遠在中國的事情。在此之後,因為遊戲主機的架構越來越複雜,加上針對大陸公司的版權訴訟越來越多和遊戲機禁令的出現,也沒有中國公司仿製國外主機。
中國家用遊戲機產業一消失,就是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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