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內沒有因盛木以及梅琳娜兩人的離去而冷場,依舊洋溢著快活的氣氛。
盛木走在梅琳娜後面,她依然緊緊抓著他的手腕。
從盛木的視角看去,他能看到不經意間從細密粉色髮絲縫隙中露出的酡紅的臉蛋。
“她是在害羞嗎?”盛木突然有所察覺,說起來,梅琳娜自從從恩雅婆婆那出來後,就一直很奇怪,一會一直盯著他看,一會又很冷淡。
“想必接下來會是沉重的話題吧。”盛木嘆了口氣,心想。
果然,到了一處角落,梅琳娜停住了步伐,轉過了身,認真地用自己的眼睛看向盛木修長眼眶裡的棕黑色瞳孔。
“盛木,你是怎麼看的,我是指女巫和褪色者的關係。”
她的語氣依舊很溫柔也很平淡,就像是在詢問盛木對剛才的菜品有什麼看法一樣。
“是想說這個嗎,我還以為會是討論她的使命。”
盛木印象裡每次梅琳娜只會在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表現出異常的平靜。
他看向宏偉大廳內依舊熙熙攘攘的褪色者和女巫們——
他們中有部分好像確實挽著手,表現得像是彼此終身的伴侶;也有部分則是一前一後地走著,像是不過剛好要走同一條道路的陌生人。
“也許梅琳娜是要我從這兩個答案中選擇一個回答吧?”
盛木第一時間覺得這不過只是一個選擇題,可是直覺告訴他,梅琳娜所隱藏的、所深埋在心的使命乃至於他要做的都與這個有關。
“……走上成為英雄的道路!”“即使引導已經破碎,也請當上艾爾登之王!”
未來的朋友以及逝去的友人,他們的思緒與請託不受控制地鑽進盛木的腦海。
那些念頭像是無聲處突然乍響的驚雷,拂過他的心湖,卻又僅僅輕輕地濺起漣漪。
於是盛木想到關於這個問題,其實答案只有一個。
他便說道——
“在我看來,褪色者和女巫其實都是一類人哦。”
“他們不過是兩位孤獨的殉道者,尋找著、渴求著使命或者說自身存在的意義,而又恰好在或許持續終生的途中相遇了,彼此就都成了對方的歸宿。”
梅琳娜怔怔地聽著盛木的言語。
盛木看著眼前呆呆的梅琳娜,心底有些好笑,於是他真的笑了出來。
“噗嗤,怎麼樣,很浪漫的答案吧,我可是難得會和別人說這些的,一般我只會乾巴巴地闡述自己的觀點。”
他微笑著,修長的眼眶便擰成了斜長的四邊形,眼眸裡倒映著梅琳娜。
梅琳娜在想些什麼呢?
在她黃金色的眼眸裡,盛木的笑容顯得很燦爛。
梅琳娜覺得心中的某些事物在瓦解,因而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她覺得這是使命到來那一刻的激動或是傷感等什麼其他的東西——
她已經知道,或著說已經相信了潛意識裡更早就告訴她的——
盛木就是會在知道一切後依然支持她使命的那個人。
於是她輕輕垂下頭顱,將一根金色絲線串起的寶石從脖頸之間取了下來,遞給了盛木。
“這個送給你。”
盛木沒有拒絕,將之接了過來,寶石帶著梅琳娜的體溫,入手溫熱,形狀也很奇異,就像是……一枚礦物化的眼球?
它絕大部分是白色,而正面的位置是一團金色,內裡的黑色花紋像是一個吊起而雙手平舉的人形。
“這是什麼?”
盛木有些疑惑地問道。
“它是母親大人在很久以前給我的,據說它曾經受過瑪莉卡女王的賜福,所以稱為瑪莉卡的烙印。”
“哦,那太貴重了,我一定會收好的。”
說完,盛木剛想在身上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將之放好,然而梅琳娜卻又阻止了他。
她只好又用白嫩纖細的手指將這枚項鍊拿起,然後將之戴在了盛木的脖頸上,“不,一定要戴著,這樣才有功效。”
“啊,這樣嗎?那你不需要了……”
盛木沒有說完,便感受到意識體內一部分本源性不由自主地朝這枚寶石流去,又回到自己的意識體內時,已經失去了它所攜帶的能量,無法再調用。
這個過程持續直到盛木能夠調動的本源性只有此前的一半為止,但是相應的盛木也感覺到那寶石中湧出了一陣陣的暖流沖刷著他的四肢百骸,想來是提高了他身體的各項指標。
“沉重的使命,將永遠侵蝕著肩負著它的人,提醒它的存在,直到將其放下……”
一道同梅琳娜一樣清越的女聲迴盪在盛木的腦海中。
“別愣神了,盛木,我們去為大英雄採辦征戰用的鎧甲吧。”
梅琳娜在盛木眼前晃了晃自己的手掌,將之從本源性視角拉回了現實。
“哦哦,好的。”
盛木被梅琳娜拉著走在大廳的紅毯上,覺得梅琳娜這才有些像她外表上那麼明媚。
當然,兩人似乎都沒有認識到,盛木的回答不過是一個謊言,或者說為兩人對彼此的感情找了一個藉口,或許只有這樣,在覲見黃金樹與法環的旅程終點,才能坦然地揮手告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