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真的是一片花海啊!”
花之城镇——鲜花的克里斯。有名的城镇。以前,副队长好像就是这里的人。
他的故乡吗?我一直没来过这。因为找不到尸骸,只能拿了些衣物和遗物问去,我不敢想象他家人的神情。
我告诉了上级他的名字。他得到追封,理所应当。但没有父母会认为这可以值得上他儿子的生命。
我因为什么不敢来这?
心情低落。并没有心情理会那小鬼的呼喊。
如那作为商品而大量种植的鲜花不同。田野踏出的小路上竟也看见一些........
是一丛蒲公英。
它的花语是什么来这?
副队长拉斐尔是个奇怪的人。
我们每天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战场上穿行。休战时。所幸不至于为了生命担忧,他总是在一边吹着他那破烂口琴。声音跟他那灰头土脸又鼓足了腮帮子吹的样子一样可笑。
袜子早就烂了。靴子破了洞。泥水从中涌进来。每一次落脚我们都听得见水的挤压声。或者说是泥。
烂透了,这鬼天气。下了十几天的雨。不过好歹还有曲子听。
我们心情都很低落。在壕坑中捡起一具尸骸。试图给其挖好一个个坑埋葬。有时看见了对方的军士,也会后来一同作出没看见的样子,各干各的事。
“也许我们都不是很想打。”拉斐尔这么说。
心情同这阴雨般明郁。
后来,因为战事吃紧,这样的空挡越来越少。我们也来不及挖坑。
已经比不上无聊死亡的速度。拉斐尔不吹口琴了。他不知道在那换了一些吃的和.......
"Smile!"在那个阴雨的天气里,我们都收到了这个礼物。
一双袜子。
“还会烂的”“无奈的笑笑。
“至少现在不会。至少明天,也许会暖一点。”他这么说。
到夜里,各自谈论故乡,在这里我们有什么娱乐呢?互相祝福未来的幸福。然后都在一声声炮火中失眠。
我们不知道有没有明天。
然而,拉斐尔是个了不起的人。
“神啊!这种地方长出了蒲公英!”
“它的花语,勇敢与坚强,祝福你。你会没事的。”少了手的伤患被担架抬回后方,仅剩的手抓着它,仿佛真的一般抓住了勇敢与坚强。或着讲,希望。
“啊,是雏菊。这一定预示整天不会有一个伤亡。这花是好兆头呢!”他努力鼓励着我们。
但也不总是这样顺利。如同他的预言一般。
“这些花一文不值,它们连自己都护佑不了。”听见有人这么说。
“无人知晓地开在人这阴雨潮湿的烂泥里。无人知晓地努力成长,最后无人知晓地被踩烂,烧焦。”
“没有意义。它真的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吗?”
“我们为什么而战呢?他们用荣誉一直引诱我们西征,死在异国他乡。又骗我们明天会有希望,我们会活着。”
“拉斐尔,你知道吗,到今天。我们这支41人的队伍。只剩下你我7个人了。”
“同行一千多人,只剩下不到四百多。增援也一直未到。天气也一点点变冷。”
“我们没有明天。我们被神抛弃了。”
“拉斐尔,我求你了,告诉我,我说的不对。”
“告诉我,我们真的有明天。”
那一天,拉斯尔没有心情吹口琴。
但拉斯尔是个奇怪的人。
不知道他从那里弄到了这么多酒,暂时忘了处境。我们只是在无言中不断碰杯,死死的记住对面那人的脸,还谈的上活着,尚没烂在淤泥中的脸。
“我不知道我们是否有明天,或许这场战争结束的明天,我们中多数大概都死了。”
“但,至少现在,我们可以把握。”
“我以什么方式去死,以什么心情面对死。我可以把握。”
“我知道时间可能不多某一天我也会倒在某处。”
“所以,在这之前,我一定要过得很幸福。”
他这么说,第二天因为宿醉头痛的我被迷迷糊糊的拉去采花。
他的包里,胸前上都插上了花。
“在我的故乡,我父亲就是花匠!”
“看见这些花,就好像想起了故乡。”
我没有理会,只是无声地听着。
“看呐,杰森,是蒲公英。”
一小团雪白绒球在阳光下镀上了毛茸茸的边。在微风中轻轻摇晃着。那一小层金粉像要撒了似的。
啊,阳光。对啊,阳光!
我仰头望去,太阳从阴云中冲出。光芒撕碎阴沉的天,一片霞红。
“知道吗,蒲公英的花语就是......”
“勇敢与坚强吧,臭大叔?”
啊,让小鬼抢了先。
“拉斐尔给我们希望,同那朝阳一般。”
所以啊,拉斐尔是个好人。
我们于三日前到达这里,花上城镇鲜花的达里斯。
这为此行必经之地。
如果没有她,大致也不会来此。
为什么呢?杰森。
“你,你是杰森·阿伦克尔?”听见有人这么说。
啊,因为这个原因啊。
“请用。”面前老妇人小心翼翼递上了茶。某个不知礼数的小鬼不打招呼后便自顾自喝了起来。这家伙理论上应该是贵族吧?这些礼节都不用学的吗?
啊,可能是父母打算让她一辈子烂在家吧哈哈。完全理解了呢!
“啊!”
“啊”是轻微的惨叫而已。
只是轻轻敲了一下。
“那么,杰森先生。可以告诉我,关于更多我的儿子,拉斐尔的事吗?”
是啊,让人厌恶的就是这个。
我有什么脸面在这讲述他呢。
“...........”
“拉斐尔,他是一个英雄......”
告别老妇人。在我们彼此视线因门的关闭而分隔时,在那门扉关闭发出响声的时候。一个成年人的崩溃隐没其中。
“话说,父亲听我说完参军的打算,他握了十几年的园丁剪第一次见他吓脱了手。”火堆旁,跳动的火焰映起这人快活的轮廓。他绘声绘色的表演一个矮小,但暴怒的园丁。
“什么!你这个整天泡在花房的小鬼。打仗是别人的事。你连我用两瓶药除些野草都不情愿,你这人不行,绝对不行。”装作他父亲的口吻。
“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这是我父母说过最后一句话。”拉斐尔这么说道。这火光有些晃眼,他背过去身去,看不见神情。
“他一定很难过,那个时候。”拉斐尔说。
“我的孩子拉斐尔。”
“从小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小时候生了几年的病,病情有时生的几乎威胁生命。”
“我们不知道,怎么让孩子活下去。终日在病床上,时而痛苦,时而昏迷。我与孩子父有时常看见他望着别的孩子玩耍的样子发呆。这孩子……”妇人低头垂泣。
她需要吐露心中悲伤。
“我的病情,真的能好吗?”他这么问我,在他病倒两年后,那几乎是走向未路,家中钱财也几乎耗尽。那孩子不爱说话,但家里少了什么一直很清楚。”
“也是在那时候,一枚野蒲公英生长在了窗台上的裂缝中。”
“他望着那在蒲公英生出的嫩黄色细须。”
“反正早晚都死的,我说,只用努力到它凋零的时候就可以了吧。”
“我真的,很没有力气去,继续去浪费了。”
“早晚都会死的。”
“之后几天,他不再说话,除了吃一些面包和水外,只是默默地望向那蒲公英。”
“看着它生长,抽芽时,泛黄,干瘪。”
“最后,他连醒着看都十分困难了。”
“也在那天,蒲公英彻底死掉了,小小的窗台,太过贫瘠,生不出生命。”
“他放弃注视,把脸埋进被子里,不在进食。”
“然后……”
“然后,我听见了父亲的叫喊,母亲把窗户打开,明亮带着花香的风吹进来。我有些吃惊。因为.......”
“那从窗外飞进来的,是无数雪白的小小伞翼。”
“我看向我父亲,他一个人努力地挥动手中无数个蒲公英。他的身后,是一片蒲公英的白色海洋。”
“我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看着我,努力地去微笑。”
“我知道,窗台上那点泥土太贫瘠,这里生不出生命。但是,窗台之外,这里,可以开出生命的海洋。所以!”
“答应我,你的生命不只是那小小的窗台,答应我,好好活着!
“为了可以去拥抱窗外的世界。”他这样看着我,拼尽全力的,流着泪,微笑。
“笨蛋的倔老头。他以为我不知道他偷偷替我应征。一个到冬天还关节痛的老头上了战场估计也是第一个死的,再怎么次,我也比他强。”
“好好活着,杰森。生命中不只有这暗天光之地。”
“啊,事后一提到这事脸就憋的通红叫没有这回事。”
“倔老头,我一直,都记得很清楚啊。”
“所以,太太,这些就是拉斐尔最后对我说过的话。”
老妇人泣不成声。我并没有看见他的父亲。走进他的房间,床被拖至窗台的旁边,阳光从窗口倾泻,地板映出一片光明。
我看见那窗边,摆放了一列花盆。
它们同窗外那片花园里一样。
开满了蒲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