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風了,南上秋突然停下轉身。
像沉悶的呼吸似的推動雲下陰影,輕柔扯動他的衣襬、揉亂他的發。
雲投下的影將他吞沒,如泥潭把他的影埋沒其中,而幾步之外的西瓦特爾置身燦爛的陽光下,卻照不出她的影子。
死氣沉沉的眼裡找不到一絲光彩,看向沉默不語雙手抱胸的西瓦特爾。
早在第一眼,南上秋就看出面具低下是一副怎樣的眼眸。
對生命毫無敬重可言——
不過在樓頂上把生命作為砝碼和她玩遊戲的自己也沒好到哪去就是了。
身為非人居高臨下的傲慢——
這兩點決定她絕不會對在她眼裡如草芥般的自己露出弱勢一面,只會一直強硬下去。
連喜歡喝奶茶都不願直截了當說出來…這可真讓人惱火。
他卑如塵埃——
南上秋回身深吸一口氣,不讓情緒帶偏自己,語氣溫和嗓音清澈。
“奶茶還會給你買,過幾天有米再買”
還會給我買?買奶茶?西瓦特爾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南上秋說了什麼。
原以為就如他所說的那樣自己再也跟奶茶無緣,沒想到…西瓦特爾壓抑不住喜悅上揚的嘴角。
“你明白就好,人類”
硬了——拳頭硬了,她只是個沒常識的死神,南上秋安慰自己,不打算跟這個沒常識的死神計較,轉移起話題。
“你的烏鴉面具怎麼不帶了?”
“嘛…似乎我摘下面具後你對我的態度會好點”西瓦特爾走到南上秋的身邊如實回答。
嘶——南上秋詫異地瞄了西瓦特爾一眼,就她那憨樣,沒想到居然這麼敏銳,看來這死神也不算蠢。
“人類——”
第二次了,用那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己。要不是不能圖圖他,早就圖圖了。
他吃了特莉波卡的花後,自己在他面前就跟普通人類差不多,打不過。
“怎麼?”
該死的特莉波卡——遲早有一天推翻她的暴政,把她和這個人類一起圖圖了!
“沒事”西瓦特爾咬牙切齒從喉嚨裡擠出扭曲的聲音。
“不問我幾天後才能喝奶茶嗎?”
一聽到奶茶,西瓦特爾立馬忘掉剛剛南上秋的嘴臉,目光灼灼盯著他,滿臉期待。
誰家小孩?這麼好哄。
“人類,快說!”
“可能是後天,也可能是明天,最快今天,運氣不好可能沒得喝”
?
這跟沒說有什麼區別?這不是廢話嗎?西瓦特爾愣住,腦袋有些轉不過來。
“所以到底是什麼時候?”
還是說?這個人類又在耍我?
在西瓦特爾暗自準備記下這個仇時,南上秋無奈解釋。
“三天內你喝不到奶茶我就會死”
奶茶?
這跟奶茶有什麼關係?奶茶有什麼問題嗎?西瓦特爾想不明白這麼好喝的奶茶和他會餓死有什麼關係。
但好像這不是重點。
不對,這跟我喝奶茶有什麼關係?
等下,好像有那裡不對…
西瓦特爾想了一路都沒琢磨出是哪裡的問題,連南上秋打開留下的門都沒注意,撞進牆裡透進去。
行吧,看來死神不喜歡走門——南上秋無奈關上門,把鑰匙甩到門櫃上。
“在想什麼?這麼專注?”南上秋蹲在玄關的鞋櫃前挑選鞋子。
西瓦特爾在想什麼,他心裡也有個大概,只是他故意這麼說而已。
西瓦特爾憋了半天才開口問盯著翻找出來的粉色兔子拖鞋陷入思緒的南上秋。
“奶茶有問題嗎?”
聽到西瓦特爾的奶茶回答,南上秋回過頭衝著她眨眨眼。
西瓦特爾不甘示弱地用眼神回應瞪回去。
“沒”南上秋無奈地把拖鞋丟在她腳邊,“要穿拖鞋就換上”
“也可以不穿,隨你”
沒再管西瓦特爾接下來會做什麼,南上秋自顧自地檢查廚房的冰箱,又回房間換衣服。
西瓦特爾自覺站在房門外。
繼續沒完成的事嗎——南上秋甩著銳利的水果刀,反手握住刀把,刀尖對準自己。
早已決定好的選擇被別人打擾打斷打岔的感覺可不好。
冰涼和冒出溫熱的觸感同時在皮膚上湧現遊走,貼著脖頸,又懸停在身體左側第二第五肋骨之上。
為了連理由都沒有的遊戲而將別人生死當成遊戲,或許自己在她們眼裡跟人類看蟲子差不多,高高在上,自以為能掌控所有。
真是傲慢——如果這樣就能讓他放棄的話。按照約定西瓦特爾在他換衣服或者上廁所時不會進來,那他就有機會在房間內完成早該完成的事。
心臟的鼓聲在寂靜的房屋內顯得那麼震耳欲聾。
門口杵著像雕像的西瓦特爾冷冷盯著關上的房門。
泛著冷光的刀身,顫抖的手,他閉上眼。
再次睜開眼,一片漆黑中,名為西瓦特爾的死神在前方等他。
她可是死神,收割死者靈魂的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