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時曦光拂眉,露墜泥土,花團錦簇間是靈氣中誕生的精靈在追逐嬉戲。
因朝陽初起的那縷紫氣而活,又在日上高天的燦光中消融,生如朝露,自在無苦。
白洛竹在後山的竹林中漫步,仙靈之霧在她身側盤旋,曦光穿過靈竹的枝椏,投入她的懷中,靈霧折射種種光影,一時神光璀璨,燁然若神人。
她自是受天地鍾愛的奇女子。
從小到大,修行路上順風順水,一顆剔透道心無塵無垢,曾有人評她是天生的修道種子。
是啊,天生的修道種子。
白洛竹無聲感嘆,白嫩的裸足踏過林地,卻不染一絲塵埃。
不多時她就穿過竹林,到達了七梅谷的最高處。
七梅谷依山而建,閣樓廊道搭於崖壁,廊橋之下山澗流過,泉水叮咚,清脆明朗。
山谷間霧氣如海,平緩流動,偶有波濤則是藉著日夜交替之時的那縷紫氣修行的同門師友突破境界,修為更上一層樓。
白洛竹是七梅谷乃至整個修仙界年輕一輩中最為出眾的弟子,相比其他同行者,她自是有太多太多的寬裕了。
此時紅日初升,其道大光,雲與霧都被染成明豔的大紅色。
白洛竹隨手一拍,一塊巨石拔地而起,她倚靠在大石頭上,凝望無涯雲海,一時醉了。
心神靈念皆投入其中,一些往事和感悟隨著迷醉湧上心頭。
她過去也和一人這般看過七梅谷的紅日出海之景,海是雲海,人是……道侶。
不經意間,她向極遠處的紅日投去一眼,眸子中竟是浮起幾分慵懶。
下一瞬,白洛竹身上的境界又拔高了幾個檔次。
靈氣擁她入懷,以她為中心匯聚的靈氣攪的雲海搖曳,憑空升起海浪。
突破如喝水,這便是白洛竹的日常,所謂的修道關隘不過爾爾,九歲築基,十五元嬰,二十一化神,天下同輩何人能及?
縱然是劍清門的天之驕子顧沉舟,和她相比也還差得遠呢。
白洛竹振袖輕揮,躁動的靈氣又恢復平靜,高山之頂再回安寧。
但有人被她突破的動靜驚動了。
七梅谷谷主悄然出現在白洛竹身後。
瞧著慵懶依著石頭的白洛竹,谷主氣不打一處來。
谷主手一招,一根如玉石的翠竹杆出現在她手上,谷主這次倒要聽聽白洛竹怎麼辯解。
“你又逃了早課,小洛竹。”
“沒有哦,谷主。”白洛竹輕輕晃著食指,精緻的臉上浮現溫暖的笑容:“現在是晨時,是朝食時間,以我的修完完全可以在早課結束後瞬間過來的。”
谷主眯著眼睛,長久後淺笑一聲。
“小洛竹,你代課的分身還沒有解散哦。”
“沒解散啊。”白洛竹忖量默想,大概是長老又拖堂了。
眼見頂替自己的分身被抓住,白洛竹卻絲毫不慌。
她自信道:“谷主,我已經是合體境修士了,早課對我的幫助已經很小了,一些授課長老的修為都沒我高……”
“你覺得早課是浪費時間?”
谷主打斷白洛竹的話,給她要表達的意思做了個總結。
“嗯。”
白洛竹猶豫再三,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她一開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想找個藉口逃了早課,但谷主說的話,似乎又和她要表達的意思相合。
谷主低著頭,看不出她的表情。
良久後,白珺瑤像小孩一樣拍著手,眉開眼笑道:“這感情好,我原本就思量這個問題呢,我也覺得你上早課是浪費時間。既然授課長老不如你,那你何不也擔個教課的職務,這樣教學相長,你能整理靈感道悟,師弟師妹們也能有所領悟。”
“像你這樣的親切女孩最討你那些師弟妹們喜歡了,而且偶像授課也更容易讓她們聽進去。”谷主一捶手,就這麼決定了,“給你一星期時間備課,我去通知弟子們這個好消息。”
“等……”白洛竹製止的話還沒說出來,谷主就御六氣而去,不見蹤影。
偌大的山峰上,只留白洛竹獨自迷茫。
這就,當老師了?
白洛竹嘆息一聲,查看自己的修為。
又突破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要渡劫了,但她還需要等人啊。
……
教書育人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看著一位位師弟師妹從自己的課堂上走出,白洛竹空靈寂寥的心田中也被填充了一些東西。
原本彷彿隨時會脫離世界御劍飛昇的仙子身上也多了點人味。
堂下弟子正襟危坐,全神貫注傾聽白洛竹的感悟,不肯漏過一句話。
自白洛竹授課開始,她的堂上常常人滿為患,不止垂髫道童,即便是成名已久的修士也能從她的課堂上收穫感悟,有所精進。
隨著聲名漸廣,本只對七梅谷弟子開放的課堂也開始接納一些外界修士,只是教導那些外界修士時白洛竹的眉間總是存在一抹掩飾的很好的不耐。
掩藏著冷漠的平靜始終存於桃面上。
……
午間,完成每日的修行後,白洛竹又慵懶的側臥在山頂頑石上,已經被曬得暖暖的頑石睡上去很舒服。
山間無人,恰好適合她小酣片刻。
和外人腦海中該居於廣寒之上,冷眉對眾人的仙子形象不同,白洛竹很溫柔平和,縱然經過千萬次世界穿梭與輪迴,她心中的輪迴和掛念始終未減。
就像那顆剔透道心般,千劫加身而不損一分一毫。
若捨棄那分人性,她等的那人是不是會不認識她了?
白洛竹不確定,也不敢去試。
倘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那相逢之後又如參宿般不得相見豈不悲哀,再推後,你便站在摯愛面前,那人卻不識你。
這又是何種傷悲。
白洛竹心中壓著苦澀,沐浴耀陽的光輝,似乎是要璀璨的日芒融化內心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