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朝代興盛衰亡,多少豪傑湧現於亂世,現如今,這天下二分,那更可謂是武林高手之多宛如過江之鯽,可真正能越過龍門、闖出門道來的,又有多少?”
小茶館內,茶客們邊吃著小菜、飲著熱茶,邊饒有興趣地聽著一位大嗓門的、坐在茶館中央的茶客在和一旁的人高談闊論。
“你說那北趙歷來重武,這天下該是有大半高手出自北趙,若是兩國比武,怕是我們南楚要略遜一籌,我看,難說!”
一旁問道:“難說是怎麼個說法?這天下第一人都在北趙了,這還有什麼說法?”
又一個說,“林雙刀,厲害吧,在南楚也是響噹噹的一個人物,以一當十而不落下風,就前段日子,非要去那北趙闖一闖,結果呢,被一個沒聽過名的小捕快打斷了手,悶了一個月,死啦!”
大嗓門也注意到了其他人對他的回應,卻是笑了笑,將那椅子推開,索性坐在桌子上,搖頭晃腦地說:“那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了。”
“且不說那林雙刀,本事是有些,但名氣大過本事,代表不了南楚。”
“再說那天下第一人,和我南楚第一人多次交手,十戰七勝,可見也並非不可敵者。要知道,再強的人,也只是人而已。”
“當下南楚,那江湖十巔可未曾與那北趙有過交集,光是玉城論武就可見他們的底子有多深,而更重要的,是江湖上的無名之輩,那些才是真正的武林高手,雖不曾有過耳聞,但一出手,定是一鳴驚人!”
“去去去,還一鳴驚人,真有那本事,誰還能當個無名之輩。”一旁的人嘲笑道,周圍有人附和,有人起身反駁,有人哈哈大笑,小小的茶館裡頓時嘈雜起來,沒有人注意到,茶館的角落裡,兩名男子在桌子上留下了茶錢,起身離去。
“客官,客官,這個我們這是小本生意,概不賒賬……”
“砰!”一聲巨響迴盪在茶館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一個大塊頭。
“怎麼,爺爺我今天忘了帶錢,明天一概過來還給你們也不行嗎?”那大塊頭抓起店小二的領子,厲聲質問。
“可是、可是客官,您上回也是這麼說的,可……”店小二戰戰兢兢地說,可週圍跟著站起近十個大漢,個個怒目圓睜,死死地盯著店小二,周圍其他人見此,也是敢怒不敢言。
“這位大哥,有話好好說,先讓眾兄弟坐下,這多大點的事情吶。”大塊頭轉身,見兩個男子向自己走來,不過比起自己要低一個頭左右。
“怎麼?你要給這店家當出頭鳥?”大塊頭放下店小二,轉身向二人走去,還捲起衣服,向二人展示著自己健壯的手臂,周圍的大漢也向二人靠近,將二人圍在一起。
“大過年的,我也不想惹事,這茶館也只是個取樂之地,既然今日有緣,不妨我替各位兄弟們付了這茶錢,大家都不容易,店家也好,各位兄弟們也罷,高高興興準備過個好年,何樂而不為呢?”
只見男子取出一貫錢來,放在大塊頭所坐的那一桌上,大塊頭見此也沒有計較太多,咧咧嘴,大笑道:“還是你小子識相,哈哈哈!”其他人見大塊頭沒有繼續為難的打算,便各自散開,任由兩人離去。
“你這又打的什麼算盤吶,呂陽太?”
離開茶館一段距離後,另外一個一直沉默的男子對剛才付錢的那男子問道。
“龔塵揚啊龔塵揚,你要知道,找一個好點的飲茶去處不容易,這座城裡的茶館本就那幾家,你又不喝酒,所以,該讓步就得讓步。”
“而且,這筆賬,晚點還也不遲,畢竟,我盯著他好久了,有人在不久前就給他的腦袋標了價格,這一單,我至少能得,這個數。”
呂陽太將手掌張開,嘿嘿一笑。
“快過年了,我這孤家寡人,只能多攢點錢來,去找幾個好看的姑娘喝喝小酒,聽聽曲,倒是你,也是找了個好姑娘,安定了下來,不再跟我一樣瞎晃悠了,畢竟是第一次真正地跟家人過年,好好去珍惜吧。”
龔塵揚也笑了笑,隨後說道:“行了,我先去買些東西,家裡還有人等著,再晚一些,怕回不去村子了。”
道別之後,呂陽太目送龔塵揚走向其他去處,心中暗道:“你小子,真的覺得你能和骯髒的過去決裂嗎?”
夜幕降臨,大塊頭和幾個小弟互相攙扶著,醉醺醺地從酒樓走出,幾人歪歪扭扭地走進一條漆黑的小巷裡。
一陣寒風吹過,大塊頭打了打哆嗦,一隻手從小弟的脖子上掙脫開,用力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發現前方有個人影,但他也沒有太在意,只當時路人。
“趙虎,醉的不輕啊?”大塊頭聽到前面那人叫著自己的名字,頓時一激靈,看清對面就一個人後,怒氣衝衝地走上前去,大喊道:“他奶奶的,你是什麼東西,敢直呼你趙爺爺的名字!”
趙虎對著那人抬手一拳過去,卻撲了個空,反倒是一頭栽倒在地上,痛的直叫起來,身後的小弟見此,也東倒西歪地圍上去,卻沒見周圍的人,便將倒在地上的趙虎緩緩撐起來。
其中一名小弟腳下似乎被什麼東西碰到,他低下頭,摸了摸腳下的東西,感覺有點圓滾滾,但黑燈瞎火的,實在看不清,便再仔細一模,片刻後,他癱坐在地上。
“怎麼回事?”
“地上好像、好像、好像有個人頭。”
“什麼,人頭?趙老大,這怎麼說?不管了吧。”
趙虎沒有回應,一名攙扶著趙虎的小弟拍了拍趙虎,卻發覺趙虎的身體正留著熱乎乎的液體。
“啊!趙老大!”一名小弟指著趙虎尖叫道,“頭!頭!頭!”
“老大的頭不見了!他死了!”
聽聞此言,其他人的酒頓時醒了大半,一名小弟壯起膽子,將地上的頭顱撿起,發現那頭顱的主人正是他們的老大。
“不好意思,有人不太希望你們的老大活過今年,本來只打算對他動手的,不過來都來了,你們也下去陪你們老大過年吧。”
眾人連忙轉頭,只見一名男子手持朴刀向他們走來,正是早上替他們支付茶錢的呂陽太。
“我幹!”一個小弟率先反應過來,不知從何處掏出了一把小刀,大喝道:“別愣著了,快上去砍了他!”
其他人這才從醉酒中有所反應,紛紛掏出身上的武器,緩緩圍上前,但卻不敢輕舉妄動。
“倒是挺謹慎的,既然如此,我可就先動手了。”
話音尚未落,那手上的刀已是輪了一圈,將眾人逼退,再一個轉身,便是鞭腿上前,踢碎了一人的下巴,轉接一刀,了結了那人。
其他人也不敢停下手中的動作,上前壓制,呂陽太眉頭一皺,連連後退,踢翻一旁的雜物後轉身跑開。
眾人手忙腳亂地撥開雜物,也緊跟著追上去,一時間,幾人在狹長的小巷中開始了追逐。
“啊!”跑在最前頭的人突然停下腳步,大叫一聲,倒在血珀中,身後眾人尚未反應過來,便迎上呂陽太的朴刀。
刀身起起落落,擋在呂陽太前面的人躲閃不及,急忙用刀上下抵擋,但擋不住呂陽太猛烈的攻勢,仍被砍的血肉橫飛,一旁的人想要上前幫忙解圍,又被呂陽太持刀橫砍,逼退出去。
“這人功夫有些高,今天算是碰到硬骨頭了,快跑。”
接近一半的人失了鬥志,在江湖混跡多年,也知道什麼情況該戰該退,轉身迅速逃開。
呂陽太一刀捅進身前那人的身子,將其推開,從身後取出一個火摺子,點燃後拋向眾人的退路。
“咻——砰!”不斷冒出的煙花擋在眾人身前,呂陽太也快速將刀拔出,向眾人奔去。
兩個大漢持刀對峙,豆大的汗滴從他們的額頭上緩緩留下,他們看準了呂陽太衝上前的片刻,同時揮刀下劈。
“砰!”一個爆竹在二人面前炸開,閃得二人睜不開眼,再看清楚時,已是不見呂陽太的蹤影,只是感覺喉嚨劇痛,伸手一摸,卻是滾燙的熱流。
“砰!砰!砰!”呂陽太又接著掏出幾個爆竹,用剛剛叼在嘴上的火摺子點燃,向眾人丟去,隨後快步前行,用同樣的手法將那幾個有些措手不及的人封喉。
“大哥、不,大俠饒命!”
只剩下一個人癱坐在地上,渾身顫抖地向呂陽太求饒著。
“我、我家裡還有好幾貫錢,大俠,我……”那人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刀扎入心窩。
“費什麼話呢,我放你回去,我還用繼續幹這見不得光的工作?”呂陽太踩住那人的頭,將刀拔出,擦了擦刀上的血跡。
“該叫人清理場地了,快過年了,別嚇著人。”呂陽太自言自語著,隨後取出一支菸花,將其點燃,片刻後,煙花上升,炸出一朵金色的牡丹。
片刻後,幾個黑衣人快步趕到現場,比他們快一步趕到的,是濛濛細雨。黑衣人手腳麻利地處理屍體和地上的血跡,就這樣,幾個可有可無的人在一場尋常的夜雨中消失在新年前夕。
“又要到新的一年了,龔塵揚,好好享受這段沒有殺戮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