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回
“衝鋒,向前衝鋒。”同一時間,同一念想,匯聚成無堅不摧的尖刀。無需指揮,所有戰士都在向前奔跑,化作尖刀的推力,讓它刺的更快更深。
最好是先刺向敵人的眼睛,讓他們的眼睛佈滿血痕,如同戰士們紅了的雙眼;再刺破敵人的耳朵,讓他們喪失聽覺,就像戰士們如聾了般全然不顧穿梭在耳邊的破空聲;再卡進敵人的咽喉,讓他們如同哽咽的戰士,說不出話;最後狠狠地捅入心臟,讓這尖刀永遠的留在那,如同戰士們難以癒合的傷痛,並向敵人昭示,戰士們,將會還以他們千百倍的痛苦。
醫療組率先抵達最前線,藉助一座舊房子作為掩護。“兩門炮!怎麼救?!”醫療組的隊員面露死灰,由於突進的時候被敵人發現了行蹤,敵軍靠近中路主道的PAK36輕型反坦克炮正瞄著這座房子,一旦確定這裡有人他們將會毫不猶豫的開炮。
斯圖亞特坦克正在嘗試一次極其冒險的行動。整個戰場分佈著三條縱向的主幹道,分別在左中右,而一條橫向的大道貫穿了這三條縱向道路,斯圖亞特坦克現在就行進在這條路上,自左路向右行駛至中路,它敏銳地捕捉到快速突破戰場的機會就在這條路上。
“轉動炮臺”,“瞄準目標”,“調整角度”,“裝填高爆彈”坦克指揮官麥斯·伊文斯依次下達指令,他的心情異常忐忑,連帶著音調也起伏不定,但他還是盡力地壓平聲音。
開火的時機是由炮手決定的,現下的一切都交給他了。斯圖亞特坦克仍在向右駛去,炮手綜合各種因素計算著炮彈的軌跡,根據計算結果細微地調整炮臺的角度。
炮口與斑駁的樹影不斷交錯,最終出現在正確的間隙,炮彈一穿而過,在目標處綻放。
“蕪湖!”“成功了!”“我們先摧毀了他們!”坦克隊員們歡欣雀躍,麥斯·伊文斯抹了一把冷汗,“還好舊房子的醫療隊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才給了我們先開炮的機會。”
“盯著我們的那門炮被炸了。”一名背靠著牆壁,往左側身探頭觀察情況的醫療隊隊員激動地說。
“還有一門,在房子的左前方。”另外一名醫療隊的隊員透過房子窗戶偷瞄到敵方另一門炮的位置。
“交給我們。”與坦克一同前來支援的兩人一組的反坦克小隊剛剛趕到此處,知悉敵方還有一門反坦克炮,立刻藉助灌木叢的掩護髮起偷襲。
“搞定!”反坦克步兵陶德·克里發射出兩發火箭炮後朝著右手側的醫療隊比出“OK”的手勢。
比利·泡爾看見兩門炮先後被端掉,立即帶領隊員頂上前,為醫療隊提供火力支持,醫療隊則是迅速到巨石處檢查斯蒂芬的傷勢。
“沒有辦法,已經錯過了救援時間。”醫療隊的隊員搖搖頭,將斯蒂芬·布朗的銘牌摘下,同時將他的屍身移動到巨石後以免遭受戰火破壞。
全面進攻早已開始,衝鋒隊和哈里·哈耶斯的機槍隊通過相互配合交叉前進,已經將敵方據點半包圍,斯圖亞特坦克在射出振奮人心的一炮後,也在穩步向前施壓,在另一門反坦克炮被佔領之後更是肆無忌憚的直插敵方據點。
戰鬥很快形成了一邊倒的局勢,以電光火石的姿態結束。
所有人都在“獵犬”的屍體和被安放到“獵犬”旁邊的斯蒂芬周圍,大家自發圍成一個圈,在短暫的整備時間中哀悼他,無論大家各自心底對斯蒂芬行為的評價如何,事實是這個男人在戰場上獻出了生命。
“好了,送他上路吧。”李·斯特沃特隊長最先睜開眼睛,一眾脫下軍帽的男人展現在他的眼前:父親、孩子、哥哥、弟弟、丈夫、男友......,他們可能擁有眾多身份,但所有人戴上帽子,他們都成了戰士。
“戰士們,悲情時刻結束,戰爭還在繼續。敵人不會因為我們的悲傷而停止攻擊,去結束這場戰鬥吧,戰士們,唯有消滅了敵人,我們才能全身心地為亡者流淚。”李·斯特沃特隊長做出最後總結。
“最後一個據點。”亞倫·何南德隊長心裡默唸,他現在正在戰壕中分析戰場情況,機槍隊在兩側和敵人交火。
“上面很罕見的給了我們調動資源,但是不多啊。”李·斯特沃特隊長語氣凝重,“根據我的觀察,敵方的最後一個據點有相當長的縱深,而且我們面前還隔著一道河,在這種距離下,我們連火力壓制都很難做到,遑論對敵方造成殺傷。”。
“你們看。”亞倫·何南德隊長和丹尼·瓊斯隊長順著李·斯特沃特隊長手指的方向看去,敵方在左側有一個較大的射擊坑,並壘了多層沙袋。
“我們的機槍手在射擊的時候,射擊坑的敵人就躲下去,它後方的水泥碉堡就開始攻擊我們的機槍手,迫使我們的機槍手迴避。即使我們的機槍手回擊,水泥掩體的防護也令敵人毫不畏懼,同時射擊坑的敵人又可以對我們施以更精確的攻擊。”李·斯特沃特隊長說到。
“要是有迫擊炮支援就好打的多。”丹尼·瓊斯接過話。
“上面這次並沒有給我們迫擊炮支援。”李·斯特沃特隊長攤手。
“我們還有兩輛坦克。”亞倫·何南德隊長提醒另外兩位隊長。
“而且還有一輛在修。”丹尼·瓊斯隊長補充到。
“我們的坦克要留著對付敵人的坦克,剛剛收到前線偵察兵的消息,敵人至少有一輛三號坦克J型。”李·斯特沃特隊長繼續說。
“那就只能請求狙擊手增援了。”亞倫·何南德隊長為這次討論下畫上句號,另外兩位隊長也都同意這個方案。
狙擊手肖恩·托馬斯很快便完成了亞倫隊長交代給他的任務,這個任務比起孤身潛入敵營偵查要輕鬆太多,完全不怕暴露位置,那些待在射擊坑裡時不時探頭出來的敵人跟訓練場裡的靶子完全沒兩樣。
“射擊坑裡的敵人解決,另外一臺霞飛坦克也已整修完畢,是時候衝鋒了。”李·斯特沃特隊長認為到了全面進攻的時機。
“不,先讓肖恩·托馬斯把左邊碉堡處的機槍手解決,他會在我們前進路上造成大麻煩。”亞倫·何南德隊長罕見的發表了不同意見。
“這......”李·斯特沃特隊長看向肖恩,亞倫隊長的想法並非不可行,但需要一個非常優秀的狙擊手,肖恩會是這樣的狙擊手嗎。
“可以一試。”肖恩回答。
“你要想清楚,一旦一擊未中,你的位置就會暴露,鑑於我們目前的戰線,我們是沒有辦法幫你分擔火力的。”亞倫·何南德非常欣賞肖恩的回答,特別提醒他這次行動的危險性。
“沒有問題,如果失敗了,你們就趁著敵人注意力被我吸引的時候衝上前去吧。”肖恩很冷靜地回答亞倫隊長。
“這是什麼話,你如果遇險了我們一定會盡力幫你分擔火力,助你逃出險境的。”李·斯特沃特隊長握著肖恩的手,說:“祝你一擊即中!”。
肖恩收拾好裝備,潛行過河,進入選定位置,利用望遠鏡觀察射擊位置。目標出現了,“真是急不可耐”,肖恩將望遠鏡擺放在泥濘的地上,轉而用狙擊鏡鎖定目標。“槍聲停了,一...二...”肖恩扣動扳機,狙擊鏡濺起血花。
“碉堡的機槍手被幹掉了。”李·斯特沃特隊長放下望遠鏡,握緊斜挎在身前的湯姆遜衝鋒槍,隨時準備衝鋒。
衝鋒號響起,“衝啊!”三位隊長身先士卒,搶渡過河水。
“坦克!分散!臥倒!”三位隊長剛剛渡過河道,就被正在緩緩轉向他們的坦克炮口嚇的一跳,所幸他們前方的石頭幫他們阻礙了一部分坦克射界,讓坦克不能夠把炮彈正中的砸進人堆。
醫療隊正在泅渡,準備為衝鋒隊提供救援。
位於後方的霞飛坦克以最快速度連發數枚炮彈,這輛坦克正是它負責的攻擊的,沒想到竟然詐死騙過他們。本就瀕臨崩潰的三號坦克J型在霞飛坦克的猛攻下終於解體。
哈里·哈耶斯的機槍隊打的非常憋屈,他們被右邊的碉堡機槍和反坦克炮壓制的動彈不得。就在剛剛哈里·哈耶斯帶隊往前衝的時候,他本能地感覺有極致的危險臨近,於是他選擇撲進距離自己最近的射擊坑。
哈里·哈耶斯撲進射擊坑的剎那,危機方顯,一枚炮彈席捲而來。哈里·哈耶斯非常慶幸自己在間不容髮之際選擇了撲進射擊坑,否則炮彈不僅會消除他的不安,還會撕碎他的肉體。
但哈里·哈耶斯的機槍隊在獲得安全的同時陷入了窘境,他猛然發現自己正受到碉堡和反坦克炮的雙重洗禮。
陶德·克里是解開困境的鑰匙。這個二人反坦克小組正充分發揮著目標小,跑得快,善於遊擊的特性。陶德·克里先是從右側道路快速奔跑到碉堡正前巨石處進行隱蔽,之後出其不意的藉助灌木叢和樹林的掩護爬行繞到碉堡的後門口,扔上一枚手雷。碉堡瞬間掃除了令人討厭的“突突”聲,迎來它的新主人。
陶德·克里慢悠悠地上好火箭彈,將其架在碉堡的射擊孔上,伴隨著“嗖”的一聲,反坦克炮的威脅隨之解除。
哈里·哈耶斯簡直愛死這個機靈的反坦克步兵了,他組織隊伍,前進至反坦克炮處。
坦克徐徐上前,右路的反坦克威脅已經接解除,坦克有了充足的發揮空間。
毫無疑問,勝利已經握在了美軍手裡。
戰後,亞倫·何南德隊長一直在搜尋肖恩·托馬斯,自從他離開後就再也沒在戰場上見到他的身影。最後,亞倫·何南德在河道與左側道路的交叉口找到了一把染血的狙擊步槍,肖恩·托馬斯趴在上面,背部散落著幾個彈孔。
亞倫·何南德脫下帽子,向肖恩敬上一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將肖恩翻過來,取下他的銘牌。亞倫發現肖恩壓在胸前的手似乎夾著一張紙,亞倫輕輕分開肖恩的手以便他能夠將紙片取出來。這就是一張軍隊中常用的記錄稿紙,亞倫將其對著陽光,想要辨認出紙上被血浸紅的字跡,上面記著:我失去了眼睛,我拒絕新的眼睛,棲身黑暗是我的救贖。
“一個無法忘懷逝去戰友的人,難怪他沒有觀察員。”亞倫·何南德嘆了口氣,手裡攥著肖恩的銘牌逐漸遠去。
“亞倫·何南德!”李·斯特沃特隊長向著剛回來的亞倫隊長打招呼,“上面下達了最後一項命令,要我們堅守這個據點直到援軍到來。打完這一仗,我們就可以休息了,上面還會對我們的卓越貢獻做出嘉獎!”。
亞倫·何南德問:“你還記得肖恩·托馬斯嗎?”
李·斯特沃特一時間被問的不知所措,“肖恩·托馬斯?肖恩......噢,那個狙擊手,怎麼了嗎?”
亞倫·何南德回答:“他死了,被人在背後偷襲死的。”
李·斯特沃特微微眯起眼睛、低頭、垂眉,抿嘴,深呼吸,接著是嘆氣,“唉!那真是太可惜了。”
亞倫·何南德轉身離開李·斯特沃特的帳篷,不願再多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