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處不勝寒冷，若沒有久坐的耐力，不如起舞且弄清影。
但那飄渺如仙一般的少女，卻一改往日的板正，只是單純坐在崖間，任由清風過髮絲，向坐在另一側的金髮少女微笑著。
可那金髮的少女，卻像是受不了這夜晚的清冷，直凍得兩股戰戰，就連鼻子都不免吸溜起來。
“你之前就常在這裡坐著嗎...凍死我了。”
“是你要來試試，那便就免不了是要挨凍..”
她的臉上仍是微笑，但還是輕輕抱了抱那發著顫的少女，想要儘可能的暖她一下。
月出鬥牛，清風拂面，仙家之景，常隨那山頂的清心一同被記下。
有一白鶴亮翅，直向那皎白的月，一飛便再不作止。
——
璃月港的晨間很靜，在太陽還未能從地平線探出頭來，只有東方既白的時候，她和她走在了這靜謐的街道上。
些許是為了免得碰上幾個遊手好閒的人，再因她的脾氣，惹出些什麼事來，些許也或許是因為晨間便支起餐點鋪子的小販們，似乎都帶著一身樸實憨厚的脾氣，於她這未曾與人接觸過幾次的性格相碰，想必也出不了什麼亂子。
“這些是…”
那一油鍋正在撲騰，一個個泡泡在其中冒出而又碎裂，使得那攤點的周圍都顯得活氣十足，像是一個個油泡都在和未來到此的顧客叫著喊著，好好介紹一下這尋常早點的可口一般。
“油條，油條，您看…”
那小販用手輕輕一捏，一根白麵做成的細條便被放進了鍋中，隨著高溫的油一起歡騰，那未怎麼嘗過人間煙火的少女，自是張大了嘴巴，滿臉寫著驚訝和對這一奇妙廚藝的讚歎。
那白麵的條兒，不一時就變了顏色，從那金色的油中吸來了金，又將自己的軟彈還到這油中，最後再被那大大的漏勺一撈，登時就同入油時變了個其他模樣，宛如璞玉經過了細細雕琢，盡散那其中光彩一般，金色的外皮，亦然是隨著初升的日一同泛著黃光。
“這樣就…”
“就可以吃了。”
那戴著白色大圍裙的小販一笑，拿起一雙筷子，立馬就將這餐點放到了一被鋪好了油紙的小竹籃中，遞向了還未消去臉上驚奇的她。
“二十摩拉，早飯可就吃的飽飽的啦。”
“嗯…二十摩拉…”
她將摩拉從袋中緩緩取出，又一顆顆的細細數了數，在心中默唸了一遍份額，終於才是把這摩拉遞到了小販手上。
兩手相碰，錢幣叮噹一聲響，買賣也就做了結，小販對她一笑，轉起身來，便向著街道的另一邊，也不吆喝，只是微笑，靜靜炸著一個個油條，早上的油香遠勝過擾人的吆喝。
但她，申鶴似乎還有些呆滯，手上不知為何，似乎有些溫暖，可左看右看，無非只是將錢遞過，又將那早點接過……奇怪的很，但並不討厭。
她終究也是展露出了微笑，向早就坐在一邊的熒走去。
“油條…吃下去的話，據說…肚子就會很飽哦。”
但熒，卻也只是支起一隻手來託著臉，衝她笑著。
“你笑什麼…”
“很暖和吧，璃月出太陽的時候。”
她回頭望去，她也隨著熒的目光，看向了那初升的太陽，幾乎是要伸出手來，想要將那遠方的光握住，好好感受那旭日初昇的溫暖。
些許鳥兒似乎也從巢中醒來了，嘰嘰喳喳，在璃月街道旁的幾棵樹旁紛飛，些有雛鳥，剛剛醒來便亂鳴亂叫，催著父母儘快叼來蟲兒，肚子飽飽，才能迎來新的一天。
看著這一切的申鶴，終於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所想，笑上一笑，興許也該吃上些什麼了。
再不吃飽肚子的話，等到行人佈滿街市，只怕會再鬧出些什麼事端。
但或許某天，便可以坐在這裡，將這景一覽無餘，從旭日到落日，從雄雞一唱，再到萬鳥歸巢，終究要將其看遍，看到心裡去。
——
——
她們走在南天門後，走在空無一人的路上，慢慢走向她那熟悉的仙境。
她並不知道下一次來到璃月會是什麼時候，但真君，想必不會再在意她對那人間的入與出。
“今天的早飯，合你胃口麼？”
“以後…應該每天都會吃吧，但…如若真的這樣，想必我就又會懷念起清心的苦澀了。”
“那就回來再採一些。”
“照這樣看的話。”
她衝熒笑了笑。
“想要融入璃月，還真是一件麻煩事呢。”
“因為你有很多的故事…不是嗎？”
“只一首曲子不就唱清楚了。”
“那可是值得被璃月唱一輩子的曲子呢。”
熒的話不免多了幾分輕快，但卻絲毫又挑不出什麼毛病，雲先生一直將這戲唱著，整個璃月已然不知聽了多少遍，可次次仍都是滿場，就連門口賣糖的老人，都滿帶著笑容，一招一式的模仿著那動作，念著人人都以記下的詞。
“就算大家不知道，你也被大家記了下來…你是個英雄哦。”
申鶴沒有反駁熒的話，但也沒有停下向前邁著的步伐。
路上山巒起伏，些有微風拂面，仙家地界想必已然近了，再往前走上幾里路，除了些尋仙問道之人，想必便再也見不到一個凡人。
“我…”
“我只是…”
她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了，只是看著前方的山巒，又看向後方那小小村莊的炊煙。
那少女，縱使並非仙人，卻也總不認得人間的煙火。
咬著嘴唇的她，終究還是說不出一句話，過了許久，終於在路邊坐下，對熒擠出了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
“我要…看一些東西，才能把我心裡的東西，全都告訴你，還有璃月的人。”
——
那仙境自然是沒有一個凡人，但卻有一位上不入仙境，下不沾煙火的過客，在其中苦苦的徘徊。
“真君…我總是搞不明白…”
“你何苦又去搞明白…”
可那青色的鶴，卻全然像是沒有感受到她的憂思一般，自顧自的梳理起了自己的羽毛。
“故事裡的我…真正的我，都在最後來到了仙境，再沒有回去。”
“但我沒有故事裡的勇氣，我不明白為何那曲會成為絕響…”
但，聽到這句話的鶴，猛然轉過了頭來，直直看著那憂愁的少女，像是嗔怒，像是不解，像是哀憐。
“你這不是明白的很清楚…”
“我和我…”
“雲先生不是已經把添的那筆唱的很清楚嗎？”
“我…”
她看向了洞天外的皎月與雲，那自是空無一物，唯有漫漫的長夜與無盡的月光。
但，很遠很遠的地方，仍站著一隻白鶴，宛如雕塑一般的，立在山巔之上，即使山風大作，也絲毫不為所動，反而在那明月下大鳴一聲，撼動了整個夜。
“你就是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但這就是你，你的故事之所以被人記下，會被雲先生唱著，是因為這是你。”
“就像那時對著邪牲舉起劍來時一樣。”
“因為你是你自己，所以那神女，才會被人傳唱著，再不許人們忘記。”
“真君…”
“那時舉起劍來的勇氣，到如今可不能就此作罷了。”
“不然，璃月萬民傳唱的英雄，到頭來，卻是個畏懼生活的膽小鬼…成何體統，就連歌塵浪市真君，恐怕都會怪我管教不力…”
“因為我並不是一般人…所以我可以擁有劈觀的勇氣…”
“也因為你並非是遠離人間的仙人，所以你可以被人傳唱。”
她終究又重新綻放出了笑容，月光撒在她的全身，宛如那白鶴將飛時亮出的翅。
“因為你是你，你擁有飛向人間的可能。”
“所以你要好好飛去，但也不許就此一去不返。”
“因為不止有那些人掛念著你。”
這些話，在那個夜晚被她深深的記下，宛如以往每日咀嚼的清心，縱使苦澀無比，可心中卻緩緩品出了甜，以至於終生不忘。
——
——
人間已是新春，如果夜晚並無睡意，也有人會在夜晚點亮燈火。
那曾不近人間煙火的少女，如今已是滿盈著笑意，看向了周邊那五光十色的街道，同一旁的金髮少女一同微笑著。
倒是那金髮的少女，反倒像是有些好奇，怪她如今的豁達。
“你這麼快就熟悉了璃月的日子…倒也真是奇怪？”
“既然到了此處，便沒有不按照如同常人一般笑著的道理。”
她的臉上寫滿了溫暖，輕牽起同行少女的手，想要隨她一同將人間逛遍。
月照柳梢，夕日將盡，人間景象，總也像是顆散著金光的摩拉。
有一白鶴亮翅，直向那皎白的月，一飛便再不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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