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发的好像很多人看过了,今天下午大四的毕业晚会,有点学不进去。想写点不一样的,唠一下我奶奶。
家里面是重男轻女,又生活在农村,接触不到外界事物,老一辈的思想根深蒂固,遭殃的自然就是我那生了三个女儿的妈妈,但是我们现在一家是四口人,具体的我下面会说,不说你们大致也应该能猜到。
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爸爸是最小的那个,因为经济原因,对我爸爸这个小儿子的来临他们并不是很欢迎,这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第一个字是姓,第二个字是排行,第三个字是“破”。我并不认可贱名好养活这种说法,因为我三个伯伯的名字他们分明寄予了世上最美好的祝福。但是听到他们亲口说,起这个名字是觉得对我爸爸就像捡破烂一样,活了就养着,没了就没了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心痛。子女不和,多是老人无德。我爸爸被她的三个儿子欺负了半辈子,早两年想买旋耕机还被大伯一顿痛批,因为大伯家是专门给别人耕田的,我们家总是排到最后一个,误了农时,眼睁睁看着水稻的芽越长越长,最后死亡。这个情况大伯也是知道的,但他就是觉得我们不会找别人,所以把我们排到最后一个。亲兄弟不说情同手足,至少不是落井下石的。我家买了旋耕机后借了外债,他说要穷死我们家。她生的其他两个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就不做过多赘述了。
接下来想按时间线走,说一下我未曾谋面的姐姐。我妈妈唯一一次提起是去年我们村老了人,那家孙女回来了,她说你今年21了吧。不是,我24了,参加工作都几年了。我妈妈只记得她女儿跟那家孙女一般大,却忘了她生过三个孩子,可能是刻意忘记,我不敢提,怕她伤心。她向我转述的时候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别人的事。关于我的姐姐的一切,是从外婆那里听来的。我妈妈生产的那年,三伯母也生了一个孩子,是男孩儿。在我妈妈后面一点点。一家人从我妈妈这里失望而归后转而在另一家欢欣鼓舞。坐月子期间都是我外婆照顾的,期间不知发生了什么矛盾,我外婆照顾到出月子后,再也没来过我们家。或者说只在她葬礼的时候来了。小孩儿真的太脆弱了,高烧不退,我奶奶还在信迷信,找道士。她不是迷信,她是怕去医院花钱。这里忘了说了,我妈妈嫁过来的时候我奶奶就身体不好,那时候就说我奶奶可能活不了几年,一拖就是三十年。她身体不好,哪怕是一点点不舒服,都要去医院,儿媳妇女儿就都要去医院轮流照顾。外婆说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小孩儿抱回去看病,养好了我奶奶又要回去了。农村错误旧思想旧观念真的太可怕了,我母亲出嫁后娘家帮着养孩子好像就显得婆家不作为一样,哪怕事实就是如此,小孩儿最后还是没活下来,走了。有时候想想我命挺大的。
我小时候还没空调,一栋两层的农村自建房,他们住一楼,我们一家三口住二楼。他们是有自己的房子的,但是从我记事起就跟我们住一块儿了,水电费也是她最不喜的小儿子出的。那时候缴费还没有现在方便,是有人一家一户的收上去。我妈妈干农活没听到,收水电费的人来了,我奶奶就急得漫山遍野找她,生怕让她出钱了。夏天真的闷热得喘不过气来,晚上会拿木板椅子拼接好了睡阳台。有满天繁星,偶尔刮过的一阵风都会让夏夜显得格外清凉。可是我真的好害怕啊,拼接起来的床并不稳固,我真的好害怕会从夹缝里面掉下去。我妈妈为了让我睡好点去找她借凉床,那种竹子做的凉床,可能你们都没见过。她有,而且不止一个,但她就是不借。你真的好狠的心啊。
以上是说的正常天气,雨天就遭老罪了,屋顶漏水,那种睡觉的时候床头还要撑把伞。本可以不用这样的,这是我们家的房子,我本可以舒舒服服的住一楼,她搬去她自己的房子。她为了方便我们一家人照顾她,搞得我们家鸡犬不宁。大抵精致的利已主义就是如此。
再下来就是她做的,可能她自己觉得算一件好事了。我又漏了一个点,三个伯伯家都是有儿子的。快过年的时候她会做豆腐,通常是一整天,因为我早上闻到豆浆的香味,临近中午她会喊那三个儿媳妇舀豆腐脑,下午则是拿豆腐,临了,才会喊我妈妈去拿豆渣。这件事我气了好久,我说你别去,她给他们豆腐,叫你拿豆渣,凭什么啊。她说人吃不了还可以给鸡吃,她还是去拿了。豆渣炒肉。以至于后来在食堂看到这道菜,我都会有种心理不适,想吐。噢,差点忘了说她做的唯一好事。那年她做豆腐,放凉的时候没看着,我妹妹跑过去抓坏了一小块,她就把这小块给我妈妈了。真是讽刺。
她是不喜我的,我也一样。每次同村人说我长得像她我都感到不适。可是基因这东西没办法改变,我跟她就是流着部分相同的血。
今年年初她走了。无病无灾,八十几高寿走的,前面说的她身体不好是大病没有,小病不断。那一刻我还是无法释怀,我做不到原谅,看到满堂子孙为她哭灵守灵,可能这也是她想要的,她并不需要我,我也无动于衷,只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切,好似局外人。
(备忘录也是《局外人》的首句,很奇怪,初中看的书,潜移默化的影响了我,当时写这句话的时候脑子里面没想这么多。返校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本书,随手一翻,首句竟然就是这个。还是那句话,我做不到原谅,她走了我也做不到,我能做的就是不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