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沉默著，追逐著殘陽，尋找著可能存在的光芒，想要擺脫陰暗的“狼”群，緊咬不放的黑夜。
只是那最後一縷殘陽也墜入西山，再也難尋。
夜幕吞噬一切，籠罩大地。
四周的樹林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彷彿有無數的聲音在低語，讓人不寒而慄。
我們走在黑夜之中，越走我的心情愈發沉悶，就連腳步也沉重幾分。
最後我停下來了……連帶著整個隊伍也停下。
“良爺……怎麼了？”
四雙眼眸望著我，在月光下閃爍著，如同隱秘的星辰，並不明亮卻總是在的。
“……”
“紅兒，過來。”
沉默片刻，我對著紅兒招招手，示意她過來。紅兒猶豫片刻，便也過來了。
“這個你牽好……然後，順著這條路先走，大概兩三天就能到解州城……”
“良爺，你這是……”
我沒有理會紅兒的話，扭頭對著翠兒繼續說著。
“翠兒……等會，你就多堅持一會兒，今晚多趕路，到了安全的地方再休息。”
“嗯嗯……”
翠兒有些茫然地點點頭。
“瓊華，你剛才做的不錯……沒有大喊大叫……到現在還能自己走路……”
……
我……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這麼多話了，還關心起小傢伙來了。
我輕輕搖頭，壓下古怪的情緒隨後叫了滿穗一聲。
“滿穗……”
剩下的話還未出口便被滿穗打斷。
“良爺！！！”
她幾乎喊出來的，聲音很大，迴盪在林間，壓下蟲鳴，就連夜風似乎也被驚走。
隨後她自己也發現聲音太大，又壓低聲線說著。
“您在說什麼？”
“我們還要去解州城呢……路程很遠，早點趕路吧……”
她像是感覺到了什麼，聲音顫抖著，她望著我的眼神複雜，她嘴唇蠕動著，卻沒有再說出什麼。
我看著滿穗片刻隨即輕嘆一聲，人啊，有時候太聰明……不好。
“放心，我只是去找一個東西。”
幾乎是在我話音落下，滿穗便迫不及待地說著。
“那我們在這裡等良爺！”
我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將身上的兩個包袱都解下遞給滿穗。
她牽著馱馬，將頭扭向一邊，就是不願意接過。
“拿好……拿好！”
我語氣略顯嚴厲，她磨蹭一會兒，才慢悠悠接過。
“滿穗，我知道你很聰明，有你帶著她們，肯定能到解州城的。”
“進城後，你就去找最大的酒樓，鳶就在哪裡。”
“我……”
我沒有讓滿穗說出，伸手落在滿穗頭頂，輕輕撫摸。
“聽話，她們還需要你。”
感受著掌心傳來的溫度，夜風似乎更加冷冽，但我的心中卻有一股暖流湧現出來。
“良爺……”
氣氛有些低沉，這不好，我不太喜歡。
於是，我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儘管這笑容並不好看，但總歸是笑了。
“別擔心，撿個東西而已，要不了多久。”
“你們先走吧，我馬上就回來。”
我扭頭看著其他小傢伙，催促著她們先走。
然而小傢伙都沒有動，她們腳下像是生了根，定在原地，邁不開腿。 我眉頭一擰，故作兇惡。
“怎麼，我說的話不管用是吧。”
“一個個的，都在想什麼，撿個東西又不是生死離別。”
我看見紅兒小嘴微張，卻被瓊華打斷。
“好……良爺，一定要快點……一定要跟上來……”
那明顯帶著哭腔的聲音，令本就沉悶的氣氛變得更加古怪。
“姐，這時怎麼了？”
翠兒懵懂地問著，但似乎也察覺到氣氛古怪，聲音壓得很低，但在著死寂的林間，還是太過明顯了。
紅兒抬手抹去眼角的淚珠，聲音雖然帶著哽咽，卻努力保持著平靜。
“翠，沒事，我們跟著華姐姐先走……良爺會跟上來的。”
“嗯……”
翠兒雖然不情願，但在紅兒的拉扯下，還是邁開了腳步。 她們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我和滿穗還站在原地。
我收回了手，見滿穗依舊站在原地。心中微嘆，這小崽子到底在想什麼呢？ 為什麼不走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
我半蹲著，視線與滿穗齊平，看著滿穗那淡藍色的眼眸，本來應該是平靜無波的眸子，此刻卻泛起水霧，模糊了眼眸。
“乖，這次就聽我的話……瓊華她們還需要你呢。” “我答應過你，會讓你們去個好人家，吃飽喝好……”
“在那之前，我是不會讓你們死的。”
我笨拙地安慰著，可能我真的不會安慰人吧。
滿穗聽後，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 一時間，我手足無措，伸手想要幫她擦擦，又想到什麼停在半空。
放也不是，抬也不是，尷尬地懸在半空。
“喂喂喂，哭什麼，多笑笑啊……”
“我要不是說不回來了。”
沒有反應，滿穗繼續哭著，過了一會興許是哭累了，興許是明白了，滿穗抽噎著說道。
“那良爺，會回來嗎？”
不等我回話，滿穗又接上一句。
“良爺，會……死……嗎……”
“……”
我看著滿穗那淚眼婆娑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喉嚨上下滾動著，我乾笑一聲。
“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呢暫時不會死，因為答應過你的，至少要等你們都安頓好，能吃飽喝好……”
滿穗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像是陷入回憶一般，口中唸唸有詞。
“不行……不能死……不能……”
不能嗎？是啊，我還不能死，起碼不能死在他們手上。
如果真的要死，我也應該死得有用一些……讓她殺了我，給她爹爹報仇倒是不錯。
只是沒有時間了。
……
“滿穗，你也去吧。”
我輕聲說道，便想收回懸在半空的手，卻突然感覺手腕微熱，隨即掌心貼上了滿穗的臉頰。
她的淚水沾溼了我的手掌，溫熱且溼潤的觸感，帶著她身體的餘溫和心中的苦澀。
我的掌心能感受到她臉頰的柔軟，以及她肌膚下微微的顫抖。
滿穗咬著嘴唇，眼中的淚光在月光下閃爍，她緊緊握著我的手，朱唇輕啟。
“良爺……你一定要回來。”
她的聲音微弱，像是在對我，也像是在對自己說。
我沉默片刻，隨即點點頭，並沒有開口。
——未成說出口的承諾，便可以不作數——
滿穗見此也只是笑笑，用臉頰蹭蹭我的掌心，好似只黏人的貓兒。
“滿穗，該走了，她們都在等你。”
我壓低聲音輕聲開口，她鬆開手後卻突然緊緊地抱住我。
在我愣神之際又鬆開了我，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努力擠出一個微笑。
“良爺，說謊的人……是小狗哦……以後要被人打屁股的……”
想要活躍氣氛，終究是沒有用。
語畢，滿穗直接轉身，朝著瓊華她們離開的方向走去，剛走了兩步她又回頭。
“良爺，你少說了一句……她們不止在等我。”
“她們也在等你……所以，良爺一定要跟過來……好嗎？”
“……”
月光如水，灑落林間，觸及地面已是斑駁一片，光與影交織著，分割了她，撕裂了她的身影，讓她看起來既真實又虛幻。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她逐漸遠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融入夜色中，消失不見。
……
——呼
我收回視線，攥緊手中的長刀，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她們走了，我沒有後顧之憂，便可安心去找，去撿回我早已丟失的東西。
“咳咳咳”
然而剛走出兩步，我心口傳來一陣陣劇痛，眼前一陣發黑，單手捂住心口，雙腿一軟，便跪倒在地，手中的長刀插入泥土，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身體。
我咬緊牙關，想要將那股從胸口蔓延至全身的疼痛壓下，卻引得再次咳嗽，這次卻帶出了一絲血跡。
抬手抹去嘴角的血，卻又想起老大夫說的話，從懷中摸出竹筒，想要倒出一粒。
我鬆開刀柄，長刀哐啷落地，一隻手虛託放在竹筒前面，另一隻手緊緊握住竹筒，輕輕抖動，試圖將裡面的藥粒倒出。
“咳咳……”
就在藥丸即將倒出之際，一陣劇烈的咳嗽再次襲來，手腕一軟，竹筒從指尖滑落，翻滾兩圈落下泥土之中。
待疼痛過去，我拿起竹筒，朝裡面看了一眼，空無一物。
繼而低下頭，在地上尋找著，月光斑駁，樹影婆婆，使得尋找變得艱難。
或許是天不絕我，就在我的佩刀旁邊，便有一粒藥丸靜靜地躺在那裡，彷彿是命運的恩賜，又像是最後的嘲諷。
我伸出手將它拾起，入手冰涼，藥丸墨綠，上面粘著泥土和草葉的碎屑。
懶得清理，我手腕一抬便將藥丸送入口中，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我強忍著不適，將藥丸吞下。
藥力緩緩發作，疼痛逐漸減輕。
我再次看了一眼地面，沒有發現多餘的藥丸。
罷了，一粒便已是幸運，不求更多。
我拾起長刀，抬步離開，殺戮即將開始。
……
“他們往這邊走了，快跟上。”
山林間，六道身影飛快掠過，三兩成群，前後緊跟著。
他們腳步重重的踏碎一片枯枝敗葉，為這本就熱鬧的夜晚新添一筆。
我握住刀柄，埋伏在灌木叢中，呼吸輕緩，似與周圍融為一體。
夜色給了我最好的掩護，我如同一隻潛伏的狼，冷冷的注視著六人。
他們越靠越近，第一個人從我身旁掠過，我沒有出手，第二個人緊隨其後，我依舊沒有動手，直到第三個人接近。
我的眼神銳利如刀，緊盯著他，手中長刀吞吐著寒芒，整個人如同露出爪牙的狼，死死盯著獵物蓄勢待發。
第三個人的身影越來越近，我幾乎能聽到他的呼吸聲，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意。
就在他即將與我藏身的灌木叢擦肩而過的瞬間，我動了。
長刀如同一道閃電，劃破夜空，帶著破空之聲，直取他的要害。
他反應極快，幾乎是本能地拔劍格擋，但我已經預料到了他的反應。
長刀在即將接觸的瞬間，猛地一轉，避開了他的劍鋒，刀尖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刺他的心臟。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恐，張嘴想要說什麼，但已經來不及了。
長刀穿透了他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濺在我的臉上，溫熱而粘稠。
在他的身體倒下之前，我迅速抽刀，將他踢向後面三人，自己則是轉身，撲向前兩人。
此時他們背對著我，後門打開，滿是破綻。
我調準刀鋒朝著矮子砍去，他像是感覺到什麼，很快做成反應。
他身體一旋，手腕甩出，兩道破空聲直逼我的面門。
我側身一閃，避開了這兩道黑影，腳步交錯，傾身上前。
——唰！！！
手中長刀橫掃，目標直指他的腰腹。
而矮子身形也異常靈活，一個後空翻躲過了我的攻擊，同時他身側同伴已經轉過身來，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向我襲來。
“小心點！這傢伙很難纏！”
那瘦子躲避的同時，不忘提醒同伴。
不管那持劍著有沒有聽見，他必死。
竟敢直衝衝向我刺來，不是送死，就是本事不小
但看他行走間，步伐雜亂，顯然不是熟手。
……
我冷笑一聲，面對著直衝而來的劍鋒，不退反進，身體一側，讓過劍尖，同時長刀翻轉，刀鋒狠狠地砍在對方的手腕上。
這一擊我用足了力道，只聽“哐當”一聲，那人的手腕應聲而斷，長劍脫手落地。
“啊！”
“我的……”
吵
我並不想聽，所以手腕微轉，長刀劃過一個完美的弧線，直接斬落他的頭顱。
——噗
一股股鮮血從他頸間噴出，又如同雨水般灌溉周圍的土地。
此番美景只可惜，沒有時間欣賞。
我看著眼前的矮子，在他的眼神中我並沒有看見驚恐。
不過也是，我們都是狼，弒殺成性的狼。
狼，不需要同伴，我需要所以……
今晚他們必須死！！！
……
思緒微轉間，我便已經靠近矮子，交手數招，他的身形靈活，但缺了幾分力道。
再一次武器交鋒，我深吸一口氣，隨即狠狠一刀劈下，矮子側身閃避，但這次我早有準備，長刀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緊隨其後，直逼他的咽喉。
矮子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竟一時避無可避，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長刀逼近。
——嗖嗖嗖
然而我卻捕捉到了幾道破空聲，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側身避開。
“咚咚咚”
三把飛刀從我耳邊擦過，釘入我身後的樹幹，刀身微微顫動，發出低沉的嗡鳴。
於此同時緊接著就是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來不及回頭，我朝著旁邊一滾。
“嘭”的一聲巨響，我原本所在的位置被一道重物砸中，塵土飛揚，地面都為之震動。
待我站穩，定睛一看，一個身高八尺的胖子，手持粗壯的狼牙棒，在地面上砸一個凹陷。
若非我反應迅速，被這東西一砸，不死也殘。
“嘿，你跑啥？讓你爺爺我看看，身子骨結不結實。”
胖子將狼牙棒往肩上一扛，獰笑著盯著我，那眼神彷彿已經看到了我被砸成肉泥的場景。
面對著胖子的挑釁，我並不在乎，眼眸緊緊鎖定著矮子。
“哈哈哈，還真的是個孬種，還說什麼良爺呢，給我提鞋都不配。”
胖子的嘲諷聲還在耳邊迴盪，我卻已經動了。
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猛地向矮子衝去，此時他才剛剛起身，武器也在剛才被我震飛，現在就是殺他的最後時機。
矮子見我衝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他試圖去抓地上的武器，但已經太遲。
我的速度比他更快，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直取他的要害。
他的身體猛地向後仰去，試圖躲避我的攻擊，但長刀如同附骨之蛆，緊隨其後。
他的眼中閃過絕望，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脫。
“噗嗤”兩聲，長刀穿透了他的胸膛，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襟。他的身體無力地倒下，眼中的光芒漸漸熄滅。
“呃”
我背後傳來一陣陣劇痛，那是被利刃劃破肌膚扎入血肉的疼痛。
呼——
沉悶的破空身響起，我朝側身避開胖子咂下的狼牙棒。狼牙棒重重地砸在地上，塵土飛揚。
我趁機向胖子靠近，長刀直刺他的腹部。
胖子動作更快，在我刺中前，一腳將我踢飛。
身體驟然騰空向著遠處飛去，最後撞在一顆樹上停止。腹部傳來劇痛，好似內臟也有些移位。
！！！
突然強烈的危機感縈繞心頭，我下意識地低頭翻滾，避開一道寒芒。
雖然我的動作很快還是被割去幾縷髮絲。
……
“呼哈…呼哈……”
我的身體緊貼著樹幹，呼吸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疼痛和疲憊交織在每一寸肌肉裡。
此時面前還有三個人。
一胖一瘦，還有一個同樣手持長刀的人，他們緩緩逼近我。
胖子揮舞著狼牙棒朝我攻來，瘦子配合著，而另一個人時不時偷襲我，每一次配合攻擊都能在我身上留下傷口。
一時間，我被他們逼得節節敗退，身上更是血流不止。
胖子的狼牙棒再次揮來，我側身一閃，但瘦子的匕首已經等候多時，劃過我的手臂，鮮血飛濺。
我咬緊牙關，反手一刀，卻只砍中了瘦子的殘影。
“哈哈哈，看你還能撐多久！”
胖子的嘲諷聲在耳邊響起，他的狼牙棒再次砸來，我翻滾躲避，但長刀男人卻趁機欺身而上，刀光一閃，我的大腿再添新傷。
我靠在一棵樹旁，喘著粗氣，望著眼前的三個，漸漸升起一絲絲無力感，心口也開始有些不適。
隱隱作痛。
就……要這樣結束了嗎？
也好，起碼小崽子她們已經走到夠遠了。
現在我只要拖，儘可能去拖住他們。
只可惜，我若是全盛時期，他們早就死了。
希望小崽子能聽話，帶著其他三個小傢伙到解州。
想著一些事情，我便沒有著急進攻，三人緩步逼近，就在我握緊刀柄準備反撲時。
一道嬌小的黑影，從長刀男人身後竄出，手持一把短刀，無聲無息地刺向男人的後背。
但是那男人經驗豐富，他似乎感覺到了背後的殺意，身體猛地向前一傾，短刀擦著他的後背劃過，只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他迅速轉身，手中的長刀反手揮出，滿穗順勢退開，繼而撲向胖子。
“大錘！小心！”
瘦子高聲提醒，但晚了一步……
“啊！！！”
只能兩道寒芒閃過，胖子的腳踝，綻放兩朵血花，隨即他發出痛呼一聲，身體失去平衡，向前傾倒。
他勉強用狼牙棒撐地，試圖穩住身形，然而那龐大的身軀，依舊繼續先地上倒去。
不等胖子掙扎起身，滿穗的攻擊已經到來，短刀劃過胖子咽喉，鮮血飛濺胖子的身軀重重地倒下，發出沉悶的聲響，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在這裡倒下。
“大錘！！！”
瘦子的尖叫聲劃破夜空，他的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的憤怒。
他似乎是被憤怒衝昏頭腦，便要不管不顧殺了滿穗。
我強提一口氣，揮刀砍向瘦子，逼迫他不得不和我交手。
雖然現在我有很多疑問，但此時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胖子死了，滿穗又來了，現在是2V2，只要滿穗拖住男人，待我解決瘦子，之後再圍攻男人一切就都結束了。
——鏘鏘鏘
金屬交鳴聲不斷，我與瘦的兵器不斷碰撞著。
在偶爾的寒芒掠過的瞬間，我看見他眼中的退意。
他的攻擊少了幾分兇狠，眼眸開始在四周尋找著可能的退路。
又再交手數招後，瘦子對我甩出一把飛刀，同時身體猛地向後一躍，試圖拉開距離逃跑。
我將長刀一橫，將飛刀擋開，兩步上前刀鋒直取首級。
“呃……咳咳咳……”
我手中長刀高高舉起，卻來不及砍下。心口傳來一陣陣劇痛，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手中的長刀也險些握不住。
瘦子迅速後退幾步，驚疑不定的望著我。
見我好似無力再戰，停下了後退的腳步，手中的匕首再次緊握，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哈哈，看來老天爺都站在我這邊。”
我咬緊牙關，想要強忍著心口的劇痛，想要提刀拼殺。
但疼痛如海水湧來，一波又一波，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的身體越來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疼痛和疲憊交織在每一寸肌肉裡。
瘦子的匕首再次向我襲來，我勉強側身，卻還是被劃破了肩膀。
“噗”的一聲，鮮血飛濺，我的眼前一片血紅。
手中的長刀再也握不住，“哐啷”一聲，長刀落地，我單膝跪地，右手緊捂著胸口。
“該死的…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不過，還有機會，只要瘦子敢上來，我就能殺了他。
“唔……”
我再次因為疼痛悶哼出聲，這次我不再壓抑，為的就是誘惑瘦子。
但他比我想象的還要謹慎，在遠處試探著我的真假。
一把飛刀從他手中射出，直指我的心口，我身體動了動，也僅僅只是避開要害。
整個刀身完全沒入我的胸口，身體被這股力量帶動，後仰倒在地上，一股股鮮血從傷口湧出，口中嚐到絲絲縷縷的鐵鏽味。
苦澀難嚥，我的視線開始模糊，耳邊瘦子的獰笑聲卻異常清晰。
我想殺了他，可身體已經不聽使喚，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心口的疼痛忍在繼續，一點點的剝離僅剩的力氣……
意識漸漸沉淪，我微微偏頭看向滿穗滿穗，她此刻正與那個手持長刀的男人激戰。
我看見她似乎也往這邊看了一眼，手上動作一頓，隨即被男人抓住機會，一腳踢飛，撞在樹幹上，她的身體無力地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顯然已經力不從心。
小崽子啊，你還是這麼不聽話……都讓你走…別跟過來……還是不聽。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扭頭都是一種奢望。
那邊再多看幾眼小崽子吧，她正好也在看我。
我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麼卻沒有聲音發出，只有滿穗那雙淡藍色的眼眸，映著月光，似乎在訴說著什麼。
跑……
唇瓣一張一合，我喊出一個字，滿穗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有聽見。
“跑”
我再次開口，卻喊不出像之前一樣響亮，聲音微弱，幾乎被夜風吞噬。
滿穗終於有了反應，她站起身跑了，卻是跑向我這邊。
她的嘴唇一張一合，我卻沒有聽見聲音
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滿穗的身影在月光下變得朦朧，她的動作似乎也變得緩慢。
我能感受到她的恐慌和絕望，她的聲音在夜風中破碎，但我已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胸口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我的意識，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對抗著無形的重壓。
生命力在一點點流逝，就像沙漏中的沙粒，不可逆轉地流向盡頭。
我努力想要集中精神，想要看清楚滿穗的臉，想要記住她最後的樣子。
但黑暗如同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緊緊包裹，我的意識開始渙散，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
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彷彿所有的痛苦和掙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
我想起了和滿穗她們一起度過的日子，那些歡笑和淚水，那些溫暖，都如同電影膠片一樣，一幕幕在我腦海中回放。
我知道，我的時間不多了，盡力想要抬起手，想要她要活下去。
但我的手臂如同千斤重，我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漸變慢，每一次跳動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就這樣吧，我閉上眼睛，感受著生命最後的餘溫，感受著風聲。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感到一種釋然。
我盡力了，我保護了她們，我做到了我能做的一切。
現在，我可以休息了。
黑暗最終將我吞噬，我沉入了無盡的深淵，沒有聲音，沒有光，沒有感覺。
我最後的意識，是滿穗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映著月光。
永遠？定格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