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宿舍的路上,萨拉托加见到立着金色船锚的喷泉边围了一群重樱的驱逐舰。她们一个个闭着双眼,口中念念有词。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萨拉托加拍了拍睦月的肩膀,奇道。
“我们在为指挥官祈福啊。传说只要对着这个喷泉许愿,愿望就能被住在里面的神明听到。呜呜,尊敬的温泉之神啊,如果你能让指挥官好起来的话,睦月就是一辈子不吃糖果也心甘情愿!”睦月用虔诚的语气说。
萨拉托加定睛一看,喷泉边果然摆了一排排糖果,像是睦月等供奉给“神明”的祭品。
“所谓住在喷泉里的港区‘神明’,怎么看都是因为打赌失败,常常被扔进水池里淋成落汤鸡的爱丁堡吧……”萨拉托加暗想。无论是对于黎塞留大主教的祈祷,还是诸如“喷泉之神”的港区传说,萨拉托加的态度向来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但是今天,似乎是被指挥官的悲惨模样所触动,似乎是被重樱驱逐舰们的认真所感染,她也改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了。
于是,萨拉托加也学着驱逐舰们的样子,双手合十进行祈愿。她默想:
“喷泉之神啊,倘若你真的能治好指挥官的病,萨拉妹妹我愿意今后再也不对同伴做恶作剧了。”
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够有诚意,萨拉托加又默默念叨:
“喷泉之神啊,如果你能让指挥官好起来的话,以后无论他再怎么取笑我是‘钢板’和‘锉刀’,我都不会生他的气了。”
也许是觉得这个誓言还不够狠,萨拉托加又铁下心来。
“如果能救指挥官的话,萨拉妹妹情愿一命换一命……如果能让他身体好转的话,萨拉妹妹就是再次见到十字路口行动的‘太阳’,也万死而无悔……”
喷泉之神听到了她的祈祷了吗?萨拉托加希望它能。
这一天,来探望指挥官的女孩里多了一人。与约克城同来的,是被指挥官调侃为“陪嫁丫头”的哈曼。她一见到指挥官,就“哇”的一声扑了上去,搂着他痛哭。金刚和女灶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没能把她的手指掰开。
“都是哈曼平日里太任性,太调皮,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才害得你积劳成疾……”
“咳咳……害,别说了……我生病和你有什么关系……”见哈曼没再叫自己“大笨蛋”,指挥官的嘴角微微上扬。
“呜呜……指挥官,如果你能好起来……哈曼答应你,今后做个好孩子……”哈曼泣不成声。
“咳咳……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我可没有那么容易死……咳咳”指挥官边抚摸哈曼的脸,边宽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哈曼,指挥官又猛烈地咳嗽起来。他从独角兽的手里接过了毛巾,掩住了嘴,又咳了几下。独角兽去隔壁洗毛巾时眼睛也红了,因为毛巾里都是她哥哥吐出的黑血。
指挥官歪着头,用眼神示意约克城靠近他,随后咬着她的耳朵说:“太太,我怕是快不行了……咳咳……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把我葬在港区的花园里……棺木就用我见习时的桨帆船的龙骨……至于墓碑,墓碑上刻什么好呢?‘这里长眠着指挥官,一个恪尽职守的人’?……哈哈,是不是过于平淡了?……葬礼那天你会穿好看的黑纱吗?”
“或者把我的骨灰分成好几分,珍珠港里撒一点,珊瑚海和中途岛撒一点,马里亚纳海沟撒一点……咳咳……别忘了土伦港外面也放一点……当然,如果你喜欢的话,也可以在瓶子里装一点,放到你床头……这样你以后也能天天见到我了……”
“别说傻话了,我的好指挥官。你明明知道,你要是死了,我也不可能独活。你的后事,还是交给萨拉托加她们去操办吧……”约克城像给小猫捋毛一样,轻轻拍着指挥官的后背。
一直装死的司令部总部终于也按捺不住了。“上面的方案定下来了吗?”办公室里,企业边打着哈欠,边问刚刚开完会回来的萨拉托加。
“定了。上头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救治指挥官。只要能保住他的命,消耗多少资源都没有问题。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了,葬礼一切照他本人的意愿办。港区从此不再设‘指挥官’职务,你接任舰队司令,我还是总参谋长,大事商量着办。”
“那你看,指挥官还有好转的可能性吗?”企业问道。
“唉,我看难啊……女灶神说他近来吃多少吐多少,怕是撑不住一两周了。”
“逸仙女士从东煌寄来的草药也没用吗?”
“头两天有用,帮他降了温,但是第三天就又反弹了……大凤、赤城、爱宕她们也天天吵着要去寻找什么仙药。大凤还一直嚷嚷,如果指挥官死了,她也会去地下追随他,决不能让……”萨拉托加瞄了企业一眼。“决不能让你姐姐一个在地下霸占着他。”
“这……那明石那边有没有什么说法?她不也是维修舰吗?指挥官可是她的大客户(保 护 伞),她就不担心摇钱树倒了以后失去庇护了吗?”
“害,你可别提她了。”萨拉托加咬着牙,带着恨意说。“自从指挥官病以来她就没回来看过他,说是忙着做大生意。她留下的那台什么‘赛华佗’诊断机屁用没有。我又打电话催了她几次,她只说同为维修舰,女灶神治不好的病她也无能为力。我催得紧了,她就开始乱出主意……”
“什么主意?”企业好奇道。
“说什么把指挥官的意识保存下来,把他变成电子生命。还说既然指挥官具有高度心智魔方适应性,没有排异反应,不如把他全身的器官都换成魔方造物。再或者由她亲自出手,把指挥官改造成机甲人……你听听,这是正常舰船该说的话吗?”
“我觉得她讲的似乎有点道理啊,至少就港区现有的技术上来看,具有可行性。”
“有个鬼道理啊……指挥官如果变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是我们的指挥官吗?就像企业你的本体cv-6,如果把全部零部件都更换了,那还是‘一舰敌一国’的企业号吗?”萨拉托加恼道。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办公室的门又被推开了,福尔摩斯打扮的埃塞克斯闯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伏尔加和女灶神。“企业前辈,萨拉前辈,打搅了。我们侦探二人组对于指挥官患病一事有了最新的想法!”
“什么最新想法?”萨拉托加双手敲在办公桌上,“腾”地站了起来。
埃塞克斯本来准备了一套帅气的开场词,像什么“潇洒地查明真相,这就是我,侦探空母埃塞克斯~”但是见到萨拉前辈凝重的神情,她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实的真相。既然女灶神已经排除了所有的病因,那么我和伏尔加推测,指挥官是被人下了毒!”
“下毒?”企业和萨拉托加异口同声。
“确实,我完全没有考虑到指挥官被下了毒的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只有找到解毒剂才能救他。”女灶神叹了一口气。
“可是会是谁下的毒呢?塞壬或许有这种能力,但她们倾向于从宏观角度操纵局势,不太可能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企业分析道。
“至于港区内部,那就更不可能了。指挥官向来深得人心,我实在想不到我们的伙伴里有哪一位会黑了心去害他……”萨拉托加托腮沉思。
“哎呀呀,萨拉前辈,你们就是把人心想得太善良了。指挥官可能被人下毒这件事本来是很容易想到的,就是因为你们太信任港区的伙伴了,才过早地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我和埃塞克斯已经吩咐蛮啾们去寻找线索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收获!可不要小瞧了我们北联舰船的情报搜集能力。”伏尔加边啃着面包,边自信地拍了拍胸膛。
“好……好吧。既然这样,你们放手去做吧。”企业大臂一挥,表示赞同。萨拉托加也点了点头。
急救室里,埃塞克斯反复引导指挥官回忆自己生病前有没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伏尔加补充说,也包括喝的液体或是触碰到的古怪物件。但是无论她们如何费力,指挥官总是摇着头,红着眼说:“对不起,阿贾克斯,伏特加,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我是埃塞克斯。”埃塞克斯纠正道。“你真的记不起来了吗,指挥官?”
“我记不清了,埃克塞特。”指挥官又摇摇头。
“唔……”埃塞克斯陷入了沉默。
“指挥官的饭菜大都是我准备的,偶尔会吃标枪的便当、皇家的茶点与鸢尾的甜点。至于喝的嘛,大家都都会在空闲时给指挥官送些牛奶啊咖啡啊之类的。啊,我想起来了,睦月级的孩子们在指挥官去萨摩斯岛考察前曾经给指挥官送过蜂蜜水。我本来想倒掉来着,但是被指挥官发现了,只能由他喝掉了。可是那么小的孩子,会动坏心思谋害指挥官吗?”大凤回想。
“嗷嗷!大凤你提供了重要线索!睦月级的孩子们或许不会动坏心思,但可能会有人动坏心思利用她们,把她们当枪使啊!”埃塞克斯拍了拍手掌,喜道。
“喂喂,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吧?!我要是想给指挥官送东西喝,直接就进他的办公室里,何必要劳烦驱逐妹妹们?再说了,我和指挥官那是过命的交情,我有什么动机害他?”一旁的皇家方舟急了。
连病床上的指挥官都点了点头:“我不认为狱友会害我。”
“嘿嘿,别紧张别紧张,埃塞克斯大侦探断案可不会先入为主哦。到时候我找睦月级的孩子们问问不就行了。你放心好了,我很温柔的,不会吓唬她们的。”
正当埃塞克斯和伏尔加收起笔,准备去找睦月级做笔录时,一个绿色的身影闪了进来,径直扑向指挥官。高雄挥刀截击,埃塞克斯和伏尔加也张开双臂,将指挥官护的严严实实,不让来者有二次伤害他的机会。
“大家别激动,是我喵。”来者被挡在了高雄的刀圈外面,高举双手。
此人正是明石。高雄收起了武士刀,但仍警惕地盯着她,埃塞克斯和伏尔加也向两侧让开。明石向前两步,跪倒在指挥官的床前,抱住了指挥官的腿。
“明石来得太晚了,让指挥官受苦了喵。”明石泣道,“明石想尽了办法救指挥官,但是萨拉托加她都不同意喵……啊对了,指挥官还记得自己欠了明石多少债务吗?”
埃塞克斯皱眉道:“明石,你现在提这个,真的合适吗?”大凤也满怀怒意,想抓起明石的后颈将她丢出去,却被指挥官用眼神制止了。
指挥官眼珠转动,随后连贯地吐出了一串数字:“温泉改造费五千三百六四万物资,港区食堂扩建费六百三十万物资,戒指和婚纱的定制费……咳咳……是两百万整吧?我之前承诺的科研资助还有一亿两千八百万物资没有到账……”
明石松开了指挥官的腿,喜道:“啊呀,指挥官记得分毫不差喵!看来你的身体还有好转的希望喵!还是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喵……”话音刚落,她就感觉自己的领口被人抓住,双脚在空中晃悠。
将明石高高举起的是皇家方舟。她出手之快,宛若雷霆,动若脱兔,连靠指挥官更近的大凤都慢了一步。皇家方舟怒喝道:“你这家伙竟敢诅咒指挥官!他可是我皇家方舟平生唯一的知己,你是想找死吗?”
明石如同待宰的羔羊,连声求饶,皇家方舟全然当作没听见。眼看她的拳头就要重重落下,只听指挥官幽幽道:“咳咳……狱友,放了她。”
皇家方舟“哼”了一声,重重将明石掷在地板上:“算你这绿毛猫走运!”
明石的背脊刚触到地上,就顺势弹了起来,翻了个身。如同得到特赦一样,她嘟囔着“谢谢指挥官喵”,再也不敢提债务的事情,头也不回地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