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蹲著,懷中緊緊抱住小小的你,感受著你肩膀的聳動,我用手輕輕撫摸著你的腦袋。
此時你的樣子才像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受了委屈後應該有的表現。
我一動不動,任由你的淚水將我衣襟打溼。
我稍稍心安,萬幸,這一次我沒有遲。
……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歇去,你抬起頭來,鼻涕眼淚抹了一臉。
我很少見小崽子這麼失態。
有些心疼,我伸出手慢慢拭去你臉上的眼淚和鼻涕。
碰到你臉的時候,我很明顯感到你顫了一下。
但你並沒有躲閃,只是默默低下了頭,任由我幫你擦拭乾淨。
自打我失去了她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被人信任的感覺了。
我頗有些感慨。
有你們這群小崽子跟在身邊,我怕是沒法再做回狼了。
良在召喚我了,我對你們放心不下。
我下定決心,要為你們都找到好的人家。
但當務之急是處理掉舌頭,處理掉這個和我搭了五年夥的老狼。
……
聽到煮屍這個辦法從你嘴裡說出來時,我著實下了一跳。
雖說可行,但我實在無法想象你是如何想到這個方法的。
更令我震驚的是,面對我都有些作嘔的舌頭們,你竟然面無表情地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扔進浴池。
就好像你曾經做過這種事情一樣。
但現實沒有給我太多疑惑的時間,我們要繼續行動了。
……
看著舌頭在熱水中浮上沉下,我思緒萬千。
我回想起來我和舌頭的初次見面。
他和另外兩隻狼把我誤當成羊了。
為此,那兩個蠢貨付出了生命作為代價。
我的身上也平添了好幾份傷疤。
舌頭並沒有吝惜那兩個人的生命,他笑著邀請我入夥,就好像剛才的衝突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是一頭真正的狼,冷血的狼。
我和舌頭共事了五年,其間一共殺過十七個人。
這些我記得清清楚楚。
十七個人全是我殺的,舌頭幾乎沒有動過手。
無一例外,那些人都是男人。我不殺婦孺,這是我的底線,是我最後的偽善。
至於男人死後家裡怎麼樣,我懶得去想,也不願去想。
我一直在欺騙自己,讓我覺得我和舌頭這樣冷酷無情的狼之間有一條分明的界限,讓我覺得我是一個有底線的“人”,而非完全獸化的“狼”。
呵呵這當然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我手上也沾滿了鮮血,我和舌頭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真正的良應該早已經死在逃難的路上了。
可你們的出現,好像喚醒了死去多時的良。
我開始反思,開始迷茫。
鮮血無法被時間掩埋,罪行無法被過往彌補,我是有罪之人。
這一路,不僅僅是我對你們都保護。
更是你們對我的救贖。
……
一陣胡思亂想,待我回過神來,舌頭已經差不多變成熟人了。
我和小崽子把舌頭一點一點撈上來,裝進麻袋裡,隨後又把澡堂中的鮮血仔細清理乾淨。
忙完這一切,我們早已筋疲力盡,只想好好泡一個澡,消一消身上的血腥味。
這次沒有力氣再避諱男女之間的條條框框,我現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你應該也是這麼想的,褪去衣服時甚至都沒有讓我背過身去,徑直就在我面前脫的光溜溜的。
我也懶得再去講究,閉上眼睛就算了事。
一片寂靜中,只有輕微的水波聲。
我敲見你在盆中頭一栽一栽,直至身體完全滑入水中。
我嚇了一跳,趕忙要去撈你,卻發現盆很淺,壓根就埋不住你的腦袋,這才放下心來。
不多時,我從浴池中爬出,擦乾了身子,卻見你已經睡熟了。
不知道夢到了什麼,你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滿穗?滿穗?”
我試探地叫了你兩聲,卻不見你有醒來的跡象。
也罷。
我實在不忍打擾你的好夢,想到你我早已坦誠相見,索性眼一閉心一橫,慢慢地把你從桶裡撈出來。
你渾身通紅,像是被煮熟的大蝦,我不禁有些好笑,沒想到小崽子你還有如此一面。
我輕輕地把你的身體擦乾,你很瘦很瘦,除了屁股以外幾乎沒有看得見的肉。聯想到你吃肉包子時小口抿著的模樣,我不禁有些心疼。
將你用浴巾裹住,輕輕抱上了樓,把你放在小崽子的屋子裡。
瓊華她們早已經睡著了。我躡手躡腳,生怕吵醒了她們見到你我如此模樣難堪。萬幸的是,小崽子們睡的都挺沉。
我退了出去。
小崽子,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