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 前傳（一）狼的起點
睜開眼睛，我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這裡是我的家，我已經很久沒有再回到家了，一切東西擺放的跟記憶中一模一樣。打開門，我走了出去，我爹正好從外面回來。
“良，你起來了，我給你帶了包子，吃吧。”我想起來了，這一天，是我和我爹去京城看影子戲的那一天。
“爹……”我有些說不出話來，我或許早就忘了我爹的樣子，可現在卻如此清晰。
“看我幹什麼？吃啊。”
我隨即拿起包子，一口一口的吃掉，對我而言，這些包子一點味道也沒有。
“今天咱不出攤了，我帶你去京城看影子戲吧。”
“好。”我根本沒說話，嘴裡卻發出了聲音。
吃完包子，我們便啟程去往京城。路上，爹問了問我。
“良，你已經到了弱冠之年，就沒什麼想要做的嗎？”
我想了想，說。
“我想成為俠。”
“俠？”爹有點不滿。“什麼俠啊？就憑你向外面學了點功夫，你就能成俠了？”
我想起來了，以前，我被爹送進過私塾，在那裡學會了寫字認字，爹說，我們是商人之家，讀書沒有用的，當不了官，會認字就行了。在私塾裡，我不僅學會了認字寫字，還經常聽先生講的一些故事，聽得最多的便是隋唐英雄傳。從那時起，我便迷上了俠客，我想成為“俠”，以一身武藝，浪跡天涯。為了學到武藝，我經常去私塾旁幹苦力的師傅那裡。師傅以前參過軍，不打仗了便退了下來，當時給人做苦力維生，他說他不會什麼武藝，但他還是願意教我幾招。日復一日，我的身子也變得有些健朗。
“你只能跟我一起去行商，不能做別的什麼。”爹有些嚴肅地說道。
“我不想做商。”
“你不想做？不想做也得做！沒這個生意，你怎麼活下去，真是……”我沉默了，爹看我不說話，也不再說下去。
現在想來，我不做商人也活了下去，只是活得並不好而已。
我們來到了演影子戲的地方，周圍已經坐下了一些人，我們也跟著坐下。
影子戲演的是什麼早已不記得了，只記得白布上小人威風凜凜的姿態和高亢的唱聲。
突然，震聲大起，我的眼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火球，我下意識抓住了爹的手，沒來得及反應，一股熱浪便將我掀翻，我不受控制的向後退去，失去了意識……
……
再度清醒，我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嘴裡有一種苦澀。我向前看去，面前盡是殘垣斷壁，火光四起。求救聲，吵鬧聲，火焰燃燒的聲音一股腦地衝進了我的耳朵裡，隨後變成了一段嘶吼般的低聲。我全身都止不住的疼痛，但還是踉蹌地站起。
我低頭一看，父親的手還在我的手上。
！
我無力地吶喊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我全身都被血浸溼了，周圍的屍體鋪滿了整片大地，我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本能往家的方向走去。我的腳，艱難地抬起，踢開殘肢，跨過屍體，一步一步地走著，直到推開家門。
我接了一桶水，倒在自己身上，水的冰涼沖走了我身上的血汙，卻一點沒有喚醒我，那道景象，在我眼中揮之不去……炸散的火焰，成為了我唯一的夢魘。
接下來的幾天，我都待在家裡，靠吃餘糧支撐自己的軀殼。直到吃完了，我也沒嚐出來什麼味道。我唯一意識到的東西，就是我餓了。
於是，我走出家門，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官府門前。一群與我一樣的人圍在官府門前，喊叫著。
“去去去，這裡沒有什麼糧食發給你們，上面什麼也沒發！”
“求求你了，大人，給我們點吃的吧。”眾人懇求著。
“嘖，來人，把這些亂民給我轟出去！”隨即一群手持棍棒的官吏，衝出，把眾人趕走，不走便打。很快便沒人敢聚在門口。
又過了幾天，我還有點力氣，但已經餓得不行，便想出門去找吃的，卻聽見了外面的喊叫聲……
我跟著過去看，一群人吵鬧著聚在一戶人家門口。我認得那戶人家，是我們附近的地主，爹生前還跟他做過生意。
“村民們，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地主，收了那麼多糧，卻一點也不分給我們！”
“抄傢伙，大傢伙一起搶糧食！”為首的兩兄弟大聲地叫喊著。
眾人群情激憤，紛紛回去拿武器。至於我，只是聽到有糧食，便拿上家裡的砍柴刀，一同前去。
我們聚在一起，撞開了地主家的大門，隨後便猛衝進去。
地主的家丁根本攔不住我們這些野獸，沒來得及動手，便被撲倒，砍殺在地。
接著，我跟著其他人，衝進了地主家的糧庫，發現這裡確實屯了很多糧食，我們一人一袋，扛起便走。
經過一間房間時，我聽見了令人驚訝的哭喊聲，是女子發出來的，我本來沒想管，卻還是不自覺地走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這樣一番景象：一個面容嬌好的女的正被按在床上，身上衣裳襤褸，像是被撕爛了，兩個男的正解著自己的褲子。
“你爹已經死了，可沒人救得了你！”其中一個男子笑著，另一個還在撕扯她的衣服；再看那女子，那白皙的胴體幾乎快要全部露出，她竭盡全力地哭喊著，聽不清喊著什麼。
我也不知我那時是怎麼想的，那時我或許覺得搶糧就足以了，沒必要做出此等惡事，便扔下糧食，抽出刀，砍向他們。
那兩人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我砍倒在地。我第一次動手殺人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死沒死，只聽見外面傳來聲音。
“有人報官了！”
那女子只在身上披了件衣服，我便拉起她的手，跑了出去。官府的人這時已經趕到門口附近，像是認出了女子，女子給他指了一個方向，他們便衝了進去。
這個女子叫鳶，是地主家的女兒。地主跟官家有點關係，人家自然便認出來，沒抓我，或許是以為我帶她出來，是她們家的家丁。
我忘了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鳶謝過我，帶我躲開了官兵，之後便說是要去晉地。
可對當時的我而言，這其實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糧食根本沒拿。
之後我便想去別的地方找點活做，可卻到處被排擠。
“去去去，我們不需要你這樣的苦力……”諸如此類的話我聽了太多，我越活越難，甚至是去搶乞丐的飯碗，可都於事無補。
餓啊，真是好餓啊。我想到別的地方或許能有一線生機，好在剛偷了點東西來吃，有力氣走山路。
剛踏進黑密密的樹林，便聽到後頭有人叫我。
“良爺……良爺！……”
我立刻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