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丁堡之戰 》第13章:愛的界線


3樓貓 發佈時間:2023-08-31 10:32:42 作者:蟲族 Language

——稍早之前。
“老色狼!跑回來幹嘛?!”安娜雙手叉腰,把砍肉刀狠狠劈在身旁的木桶上,桶中烈酒隨即顫抖出一陣漣漪。
老狼直接跨過矮牆將雙手劍往插身一插,摟緊安娜的水桶腰強吻她蒼老幹裂的嘴唇作為回應。
安娜防備不及,被“色狼”偷襲得手,當即緊咬對方的舌頭以示抗議,但隨著舌尖的深入交流不甘的掙扎最終化為不捨的相依。
“我還以為你回不來了······”一滴淚水沿著魚尾紋墜落,兩人額頭緊靠凝視對方的雙眼:“歐文沒了,他們說我們的王沒了,我怕你也沒了。”
“放心吧,我可不會少了你的酒錢。”老狼摟緊了安娜,在她帶有加齡臭的泛白髮絲上深深一吻:“南方佬直接攻破城牆,他們的騎兵馬上就到,我們得隨機應變,防線準備的如何了?”
“烈酒和食物我都讓大家搬過來了,可惜姑娘們力氣不夠。都怪你,這回可把老孃的家低都掏空了!”
“掏空”這詞一語相關,又意味深長,瞬間讓周圍的人群禁不住發出一陣“善意”的微笑。
“笑什麼笑!還不快搬過去,趕緊的!”安娜往身旁的酒桶怒踹一腳,不料用力過猛酒桶被踢翻,明黃色的啤酒當場灑滿一地。
“哦!不!我的酒!”
她剛想俯身彎腰堵住缺口,卻被老狼一把拉回懷裡:“隨它去吧,灑得正好,算我欠你的。”
“那原本是我的嫁妝!還有,你欠我夠多的了!”
此時撤退的民兵們陸續趕到,在廣場中的人群漸漸圍上來詢問前方的戰況。男人們質問為撤退得那麼快,女人則詢問丈夫與兒子的下落······
老狼扶起酒桶,跳上半牆向眾人說明當前的戰況:
愛爾蘭人背叛了我們,僱傭兵也被對方收買,但我們在城門擊潰了他們,不再是威懾了。而傳言中被殺的蘇格蘭王只是一個替身,真正的王正在內城堡壘中指揮作戰。英軍毫無人性地直接轟碎一段城牆,踐踏著同伴的屍體攻破第一道防線。
我剛剛讓英軍的太子摔了個摔跟頭,差點就俘虜他了。那個小夥子正怒氣攻心,接下來必然會用騎兵冒然進攻。
“騎兵?”老狼話音剛落這個詞在人群中被反覆念及。有經驗的老兵是一臉疑惑,孩童們則是遇上童話中的神獸般興奮,而婦女們更多是不安與焦慮。
“所以你就放棄了第二道防線?!”人群中傳出一聲叫罵。
老狼看了眼屋頂上傳達的旗語,平靜地說出一字一句:“誰自認能擋下英軍鐵騎的——站出來。”
眾人面面相覷,剛才的叫罵也隱匿於人海的沉寂中。
冬日的寒風掠過街道,把戰旗撕扯得獵獵作響,眾人在風中撐不開眼,唯有老狼傲然挺立靜默如巖。他故意拉長這一段沉寂,站在半牆憑剩下的一隻眼掃視在場每一個人,直盯每一對或恐懼,或迷惘的眼睛。人群中有跟隨自己多年的民兵,有入城避難的農民,也有生活在城內各行業的工藝者,還有一群被安娜鼓動起來幫忙的婦女們。
“好了,咱們該怎麼辦?”南娜從酒桶上拔起砍肉刀:“你可別告訴咱們鬧了半天的,最後得撅起屁股求降吧?”
老狼的眼神最終鎖定某處,如獵鷹撲兔跳下半牆,直徑闖入人群中。所至處眾人紛紛避讓,不敢直視他不怒自威的眼神。隨著老狼的腳步漸迫近剛才發出質問的人兩腿間顫抖著滲出尿液,跪蹲在人群中挪動爬行企圖覓得一個能匿藏自己的高大身影。
所幸,他找到了,而老狼也找到了。
面對老狼的洶湧來襲,人群中有兩塊“巨巖”巍然屹立竟敢直視他的獨眼。老狼的腳步直衝他們而去,卻又在他們面前截然而止。寒風掠過三張被歲月風霜雕成的臉,三人無語相對而視,宛若諸神在裁定這片古老土地的命運。
忽然,老狼不怒反喜拉著兩人勾肩搭背,三塊“巨巖”肩並肩一同走出人群后方。左膀是德魯伊大祭祀,右臂是基督的神父,兩人各自拿著十字架與橡木圖騰隨老狼肅立在廣場中央。
“沒有嘗過女人滋味的,站在他們身後。”老狼回頭向眾人吶喊。
眾人不禁齊聲發笑,人群中的孩童與少年剛想發問便被成人連推帶踹趕往廣場的另一端。
“是家中獨子,沒有其他兄弟。或者是家中年紀最小的,走過去。”
這回是年輕人不願意了,父輩與兄長們隱約意識到什麼,強行收走武器把他們也推了過去。
“是家中的支柱,少了你就活不下去的,也過去。”
一些男人把頭盔與盾牌交給多年的酒友,低著頭默默走向另一端。
“想苟活多一陣的人可以走。”
此句之後,人群中就連剛才失禁的男人也沒挪動半步。
連串的提問後老狼眼前只剩下他想要的“戰士”,他伸手示意旁人遞上一面戰旗,握旗鼓足勁喊道:“最後,女士們!請你們也走過去。帶著孩子們從北面的街道進入堡壘,我們的王會庇護大家安全。”
“你還漏了一個問題。”安娜雙手叉腰擋在老狼正面。
“噢,別這樣‘老荊棘’,我已經很棘手了。 ”
“婆娘們,願意和自家男人死一塊的站出來!”
一聲吶喊之下人群中真的有幾個老婦默默留下,更有幾個寡婦與偷吃禁果的少女穿過人群,公開挽緊情人的手。
無論花前月下的誓言如何,世俗風評如何,對她們來說此刻便是一生一世。
“有你在我沒法專心作戰,而且······嚴格來說,我們算商業夥伴。”
——啪!
安娜當場扇上一記耳光,然後摟緊老狼的脖子深吻他臉頰緋紅的掌印。
“你不知道一個女人和男人合夥做生意,一做便是一輩子的嗎?”
魚尾紋再也藏不住滾燙的淚水,安娜拼命鑽入老狼懷中死死摟緊對方:“你別想再甩開我了,我不准你甩開我!求你別甩開我······”
老狼一時錯愕無措。撫摸著安娜泛的白髮想擁抱她,卻又放不下手上的戰旗:“我這一生錯過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說著,便拉起安娜走向聖物。
“不!不!”
“來吧,老荊棘。別讓彼此有遺憾······”
“不!你不能這樣!”
安娜連蹲帶跪拖著老狼,佔滿酒汙的褐色麻布圍裙在地上拖行像極了敦厚的樹樁。但終究拗不過被老狼連哄帶拽拉到聖物面前。鎏金十字架在冬日的陽光中泛著片片鱗金,古老的橡樹圖騰上掛著鹿角與皮毛投下長長的陰影,在此光影下便是以“愛”之名劃下的生死界線,一邊是為心中所愛慷慨赴死,另一邊也是為心中所愛負願而活。
“你現在信哪個?”
“什麼信哪個?”
“我還是舊教,但沒關係了。現在時間有限,我相信他們會祝福我們的。”老狼用盡全力總算把安娜這個樹樁拉到兩位神職人員面前。
“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安娜的淚花在將信將疑中凝結成含蓄的欣喜。
“是我欠你的,我之前一直覺得自己會在某個戰場上像瘸腿的狗般死去。”老狼把戰旗交給身旁的民兵,扶起安娜握住她雙手。
“我年輕時給華萊士當過幾回‘報喪兵’。在遞上安家費與遺物時她們都深明大義,不失禮節,我覺得自己的安慰純屬多餘。但當轉身離開的時,寡婦們的哭泣撕心裂肺,餘音不散,那一刻我才明白任何安慰確實都多餘。總有些淚水是外人無法拭去,我不想······也不敢讓你面對這個結局。”
“你憑什麼給我做決定!你怎麼知道我想要哪個結局!你真以為我稀罕你那兩酒錢啊······”
“老荊棘·····噢,不。安娜你願意嫁給我嘛?”
安娜定神看著眼前的男人,多年來的悲歡離合隨著淚水流淌而過。
“我······願意,我願意!”
沒有婚紗與花冠,也沒有嫁妝與禮金,只有餘生無悔的愛意。老狼與安娜首次在聖物之下親吻彼此,接受諸神與所有人的祝福。
人群中其他情侶紛紛仿效,成雙結對排在神父與大祭司面前,抓緊戰前寧靜的片刻完成此生最重要的儀式。
“可說好了,我不准你再拋下我!”
“我還能去哪?我還指望你給我搭把手呢。”
老狼抬頭又看了眼屋簷上傳遞信號的旗手,馬上示意民兵搬來一桶酒,敲開木塞用頭盔盛上半碗抿上一口,然後遞給安娜。
安娜接過頭盔一飲而盡,臉浮緋色豪邁之下難掩嬌羞:“老色狼,你讓我把酒搬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老狼錯愕片刻:“當······當然!快!讓大家都來嘗一口,別浪費了。該吃吃,該喝喝,吃飽喝足待會大幹一場。”
貧富,宗教,宗族此刻都不再重要了,在廣場的人紛紛撬開酒桶,分發麵包與香腸儘量享受這倉猝但仍算豐盛的集體婚宴。
老狼一手抓起醃肉幹用殘存的蹦牙撕扯起來,同時用頭盔盛酒往嘴邊灌。一道道夾帶肉碎與酒沫的命令讓民兵邊吃邊動起來,他深知餘下的時間已所剩無幾。
民兵邊喝邊把烈酒傾倒在半牆後,讓工匠趕緊吃上幾口便在半牆後的地面打上幾顆帶環扣的長釘,再把麻繩交給在場不願離開的婦女。
“等下開打,你和其他人躲在半牆兩邊,聽我的口令行動,見狀不對就趕緊跑。”老狼把手上的油脂往裙後抹了幾下。
“我哪都不去,別支開我。”安娜也沒閒著,抽出磨刀棒把砍肉刀磨得霍霍作響。
“好吧,跑回我身邊總行了吧?騎兵可不是死豬肉。” 老狼眺望旗手揮動的信號,白眉緊鎖,但愁容瞬間便被他壓下去,轉而又扭頭看了眼內城堡壘上的旗幟。情況比預想的來得更糟,只能提前傳令讓婦女與孩童退入內城,民兵們按年齡與手上的兵器重新站位,最後的時刻即將來臨。
安娜遞上戰旗,老狼與她深深吻別後再次站到半牆之上······

© 2022 3樓貓 下載APP 站點地圖 廣告合作:asmrly666@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