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林小貓穿著淺薄的白色連衣裙。
晨間,陽光金燦,印下窗框的影子,映亮著房間。
她躺在那,靜靜躺著。銀色髮絲散落在這大床上,潔白床單裹著軟墊,小貓的酮體微微陷入其中,明眼可見的柔軟。
小貓閉著眼睛,舒緩的呼吸。那件薄淺的白色連衣裙,彷彿透著肉色。
左手無名指上的銀指環,是在很早之前他親手給小貓戴上的,由此兩人羈絆巧妙相接,再無法與對方分離。
她很少感受到幸福,很少擁有美好,她的夙願轉瞬即逝。
但有一份思念,數次輾轉,終於,響應了所有的祝願。
所以此刻她已經暖暖洋溢著幸福。
但更多美好早已在指尖流逝,難以夠到。
與他的第一次相遇,僅僅只留下字據記錄。
冰冷無情。
一但遺忘,就是永遠的逝去...再難回顧。
只是在字裡行間中,微微找尋著溫度。
第一次相遇,也是一次離別,故事從含蓄的悲傷開始,被憂慮的文字描述著。
她輕輕呼吸著晨間的空氣。
——————晨間見。
羅德島上,博士在將霜星的遺體送入綜合生物處理室時,遇到了精英幹員——迷迭香,並第一次認識了她。
樓道間是羅德島常見的金屬牆壁,裡面嵌入了壁燈。
而處理室的燈光要比別處陰暗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博士沒有注意到別人,他沉慢的腳步聲迴響在走廊各處。
他懷中抱著一位友人,兜帽與高領遮掩了他的面龐,但迷迭香能感受到他的悲傷。
他停在了處理室,他的目的顯而易見,這裡是羅德島感染者的最後歸宿。
也許將來她也會在這裡與這片大地告別吧...
“少煩我。”
他對PRTS的搭話感到厭煩。
迷迭香沒有親眼見過他,但他早已經活在其他精英幹員的描述之中,ACE...Scout...那個活在他們口中的神奇人物。
那些精英幹員們對他稱讚,對他祝福。
這樣的人...會因為悲傷失態麼?
在迷迭香的想象中,他變成個活生生的人了。那個傾斜戰爭天平的怪物,如今正因一人的離去,悲傷至極。
迷迭香能看到他的思緒。
“你是...博士?”
她的聲音是如同其他女孩般的嬌弱,但又是飽含著沉穩的腔調。
“你好?”
“...是你,沒有錯。你懷中的這位是誰?”
“...一介戰士,一個同胞...”
他頓了一下,話語比之前悲傷了許多。
“一位朋友...一位友人。”
迷迭香從他口中得知了這位感染者的身份。即使是已經凋亡的生命,依然有足以驚豔她的魄力。
她的身姿,寒冷而美麗。
迷迭香下意識的伸出手,想觸摸一下她的身體,彷彿這樣做,就能瞭解她作為一個戰士的生平。
真是一位令人欽佩的戰士啊...
“住手...”
他的聲音不小,讓伸出一半的手在空中停下片刻,收回了。
“啊...對,對,對不起...我...”
迷迭香回過神來,但並不為他的反應驚訝或厭責。
菲林小女孩的貓耳微微垂下了一點。
“抱歉...”
他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悲傷,他的思緒悠長而又細膩。
“沒事的...比起被別人害怕,我更願意別人認真的對我說話。”
博士能聽出她在安撫自己,但自己心情實在是糟,連稍微表現的隱藏一點都做不到。
“你是要用這臺機器吧?”
迷迭香送走過不少朋友、戰友、家人,能熟練使用這臺機器並不是值得稱讚的事。
“把她放上來吧,艙室清理過了。”
小貓頓了頓。
“要輕一點。”
博士輕輕將她放在冰冷的鋼板臺上,動作慢緩而帶有憂愁,這是與她最後的相擁了。
他放開了那輕盈的身體,用滿是憂鬱的目光送她離去。
隨著設備運轉的聲音,哪怕他還有著千絲萬縷的挽留,哪怕他目光中充盈著悲思離愁。
此刻的他真想立馬扒住艙門,把這臺機器大卸八塊,彷彿它是奪走了自己摯愛般的厭惡這臺機器。
但無數的挽留換不回片刻的等待。
她離去了,不早一刻,不晚一時。
那曾經高傲的身影從他視線中隱去,此生不會有再見。
菲林小貓拉住了他的手,像牽衣角似的,用嬌嫩的小手輕輕握住。
“她...叫什麼?我想...我想至少知道她的名字。”
彷彿情緒會感染般的,此刻的小貓正和他一起分擔著痛苦。
那柔軟的小手在他掌心中溫暖了幾分...
“霜星。”
“好好聽的名字。”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神情舒緩許多。
“你呢?你叫什麼?”
“Rosmontis,也是.......迷迭香。”
迷迭香輕輕觸碰艙門,與那邊的人訣別。
“你好,霜星。”
有些人,剛認識的時候...
就要說再見。
而且是永別。
你好,霜星。
時間暫流了一會兒,嘈雜的器械轟鳴都為此沉寂。
啊...
晚安。
——————別離之夜。
“那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很少見啊...這種開滿花的地方...
“好耶!”
迷迭香小隊的成員們歡呼起來,向花田的四處奔去。
整整一大片,各色各樣的花朵都聚在一起,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這裡一半多的花。
而且正好,今天是個大晴天,天上只有幾朵孤雲,溫度也很合適。
起風了。
“別...亂跑啊...這片花田可能是別人栽種的...”
迷迭香一隻手抬起,另一隻手緊抓著終端抵在胸前,很小聲的說道,根本不可能有人聽清。
果然他們還是各幹各的很快就跑沒了影。
“不是說好是休息一下嗎...怎麼比剛才還鬧騰了...”
只有斯恩留在她身邊。
“這片花田應該是被遺棄了,很多位置都是無人看護自由生長了有兩三年。”
而有些嬌嫩的花種,要麼已經被其他花類代替,要麼在風雨中逐個枯去...
斯恩觀察力一向敏銳,如果這片花田現在真的還有主的話,他會在隊長同意之前就站出來告示。
他也是凱爾希專門安排在迷迭香身邊照應的幹員,因為他足夠細緻,足夠沉穩,很適合照看一位精神狀態可能會出現問題的她。
“隊長不休息嗎?”
迷迭香站在小路上,端著自己的終端,快速查閱,眼睛緊盯著屏幕。
“我怕又忘了什麼...”
那是迷迭香用來記事的信息端,斯恩掃到了一眼。
新增調動許可,博士。
博士麼...
博士回到羅德島有一陣子了,但也不算太長時間。
雖然幹員們對博士瞭解並不多,羅德島的高層都是如此。但博士展現出來的平易近人,哪怕是阿米婭都沒法相比。
就像一位導師,朋友,他願意和任何人交心,不擺架子,甚至有時還不正經。
斯恩想知道迷迭香是怎麼看待博士的,和以往一樣,是家人嗎?
這種問題當然沒法問出口,他也只是在內心嘆了口氣。
“啊...一朵迷迭香...”
採一朵迷迭香回來。
這是她終端上寫的,迷迭香這種花,對她有特別的意義。
花語意為:留住回憶。
那個代號是凱爾希給她取的,為了不要忘記。
“要它作收藏嗎?”
“嗯。”
雖然斯恩以隊長稱呼她,但在他看來,迷迭香也還只是個心智較為成熟的孩子。
“有的,我看到過,但不是野生的,這裡的氣候並不適合迷迭香野生,應該是這片花田原本的擁有者移栽來的。”
斯恩回憶著大概的方向,並眺望遠處。
迷迭香拽了拽他的衣角,眼睛睜大盯著他。
斯恩作為一個健全的男性,很難不被她的神情所打動。
迷迭香展現了一個小女孩所能擁有的全部纖柔伶俐。
“帶我去。”
“嗯,跟緊我。”
小小的土坡遮擋了二人視線,他們迎風走入花叢中。
那些植株的搖曳,如同海浪般湧動。
而他們一行人幾乎要窒息於這片海洋之中,在眼中所見的絕景所沉溺。
極佳的氛圍,他想要在腦海中永遠記下這些,因為僅僅用語言,不可能描繪出如此的闊魄人心。
他們能聽見風浪的聲音。
這片花田。
彷彿在呼吸。
——————迷迭香。
“是我,博士。”
“好,進來。”
銀髮小貓推開了門,和往常一樣,手中捧著終端,衣著羅德島制服,是她常穿的那身。
而博士正坐在辦公桌前,難得的摘下兜帽。
那雙眼睛明明有神的,但可能是因為疲勞的半睜,顯得失去些精神氣。
即便如此,那面龐依舊平易近人的和藹。
“今天有什麼安排?”
迷迭香臉頰微紅,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凡是與博士共處一室,就會不自覺的有些小興奮。
這對她來說是個很特殊的感覺,迷迭香能感知到情緒脈絡,但與阿米婭的技藝不同,阿米婭會與那些情緒共鳴,是真正意義上的吸收情緒。
而迷迭香反而因為這點導致自身對情緒的敏感度不高,那些情緒對她來說是過客,即使與自己有交集,也不會伴隨著她度過一生。
這小小的內心波動,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明顯。
博士把手中的鋼筆拿起來,筆末抵著下巴,眼睛朝向天花板,做出一副思考的表情。
但實際上這完全是給迷迭香看的。因為博士在行程安排規劃上完全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根本不用這樣思考。如同他對戰術的規劃一樣,他能用短短五分鐘把一天的基建行程安排好,從此一天內都只需在對應的時間點上再過問一下。
“沒什麼需要做的,在這兒陪著我吧?”
小貓眼神向下飄去,一時不知所措,只是儘量避免被博士看到自己的神情。
“哦...哦...好...好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對博士到底是什麼情感,但就是不想被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唯獨不想被他看到,也唯獨只有在他面前才會這樣。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迷迭香深吸一口氣,讓那些情緒短暫的離開自己。她打開終端,想從上面找到原因。
什麼都沒有。
她遺忘了,也沒記錄,但就是隱約的,感覺幾天前可能發生了什麼。
然而她盡力迴避,博士卻全然看入眼裡。
他笑著,面對迷迭香,展現最溫暖的笑意,而這已經足以讓迷迭香沉浸其中。
博士走到窗前,打開了金屬製的窗戶。
羅德島本艦正行駛在一片荒原,雖說不是漫天黃土,但也沒長出幾珠植物。
博士回過頭去望向銀髮小貓迷迭香,她凝重的目光也正注視著博士。
她翠綠色的眼瞳,真的很讓人沉溺。
“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她不記得,何時寫下的這句話,記錄在終端上,如同其他破碎的往事一般,消散在憶想之海中。
而另一句同樣尋味的話,連接著一切。
終端上沒有記載細節,很多與他有關的事情,都沒有細節。
但她能感受到,思緒把這一切感激都整合在一起。
去愛他。
終端上如此記載到。
——————在遺忘之淵尋找著。
去愛他?
這是什麼時候記錄的?故意隱去了記錄的時間...
也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發出這樣的質疑了。
去見他吧。
菲林小貓敲了敲熟悉又陌生的門。
“請進。”
“你是博士?對吧?我昨天覆習了一下終端上的記事,嗯,我想起來了,博士,你現在可以指揮我了,我們去出任務吧?要記得用好我的能力哦。”
“怎麼了?博士,你好像有些低落,要我叫人來嗎?”
我很討厭習慣這件事情,也絕不去習慣。
我只在無人知曉的時候,為她悲傷。
迷迭香...我們又走失了。
沒有一次約定...是實現的。
——————斷線。
“凱爾希,阿米婭,如果我與一位幹員定下婚約,你們會怎麼想?”
“我知道年齡問題...我可以等。”
“謝謝...謝謝你們的支持...我...我不想再把她弄丟了...一次也不想!”
但是還要看照很多職員的心情,博士,她們當中不妨也有敬仰你的。很多時候,我們的決定,在奪走其他人的東西,儘管那與其他人沒有直接關係。
所以...博士,我也會祝願你的,只要你能...
博士忘不了阿米婭的微笑,高潔的愛。
同樣的,負罪感湧上心頭。
但為了她...這都是值得的。
儘管她忘記了。
那個吻,少女第一次接觸這個詞語,就將初吻獻給了自己。
面對犧牲時,被悲傷吞沒時,那握住自己的嬌嫩小手,柔韌而又堅毅。
每一次擁抱,她的臉蹭在自己身上,泛著暖意。
“謝謝你,博士。”
漸漸的,我把自己交給了她。
我讓她不要記錄我和她說的那些心裡話。
我和她,都沉浸在了互相安慰的喜悅之中,那姑且可以放下這沉痛世界的小小庇護所。
但她走失了,和自己共享悲痛的她再不會回來了。
這是我的自私。
所以接下來我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
要幸福啊...小貓。
我會緊緊拽住你。
博士面對著她送給自己的一株迷迭香標本。
我會緊緊拽住你。
——————和她一起。
每一個,每一個,博士用了幾個月的時間。親自和所有人商談,一個一個的交談。
當然,和每一位職員的交涉都很自然。
銀髮小貓一直跟著他。
但不是所有時候都那麼順利。
有時他悲痛著,與交涉者留存著斷裂的連線,那些她都看著。
她都能看到,能聽到。
博士真的在為自己,付出很多...
但自己真的值得被他付出那麼多嗎?
有時候,他無奈的從別人那退步出來,然後摸著女孩的頭。
女孩臉上現著紅暈,攢緊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那個銀環。
她閉著眼睛,感受所有的感情揪動。
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和他一起,婚約。
水箱。
又來了...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
我不要忘記他!!
我不要啊!!
只是一點點...小小的奢求...都不行嗎...
為什麼...
為什麼...幸福總是離我遠去!
為什麼!!
為什麼我不配擁有一切美好的事情!!
我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啊...
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就餐...一起讀書...一起消磨時光...一起去往遠方...
為什麼...
為什麼要奪走...我僅擁有的這些...
那...
...
讓我...離開吧...
真的...如果忘了他...
讓我...離開吧...
讓我...
死吧。
“不要!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
菲林小貓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在擔架車上,視野中還有血跡。
聽覺已經盡數喪失,但那人的咆哮過於震怒,過於悲傷,過於憤慨,讓人心碎。
全身麻痺,意識模糊,痛覺早已經遠去。
但心中還留有一根線,強扯著思緒,讓她阻止最後的一絲斷裂。
至少...讓我再看眼...他...
求你了...我可以什麼都不要...
求求了...誰都好...求你了...
我只想再見見他...至少...
讓我說聲再見...
啊...
——————趕不上說再見。
少女注視著銀環,隱隱覺得,那連接著什麼。
她在病床上甦醒,已經有一個月了,但身體依舊沒有恢復到能離開他人照料。
她在終端上看到了很多,很多關於他的記載,全部都沒有細節,但字裡行間都洋溢著幸福,那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嗎?
她不能理解。
她想見見博士。
但聽別人說...博士已經很久沒有公開露面了,偶爾有幾位幹員見到他,描述都是雖然強撐著自己,但還是失了魂一般。
從沒見過那樣的博士。
凱爾希女士和阿米婭小姐都找他談過很多次。
她們同樣悲傷。
迷迭香讓照顧她的那位幹員開下窗戶。
“謝謝。”
她望著窗外,羅德島正好駛過一片春意盎然的地方。
今天的上午,晴的剛剛好。
暖風吹入房間,吹進菲林小貓單薄的藍白條紋病服上。
她身子還是很虛弱,在這一片春風之中,幾乎要化了一般。
正是在這恰到好處的時刻,她開始盯著無名指上的銀環發呆。
那銀環表面不是普通的銀白色金屬光澤,相比之下,要更暗一點,但依舊沒法遮掩銀環自身的高榮。
是一種高潔的金屬,不鋒芒畢露,不過分閃耀。
就是它,連接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
如同被情緒感染,她深深的被記錄下的文字所打動。
緊盯著這枚戒指,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去愛他...麼?”
——————踏尋春風。
久違的,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他沒有精神去開門,只是趴在自己辦公桌上。
自己已經處理完今天的所有事項,這片刻的休息是自己應得的。
所以他甚至沒有回應開門。
但門被推開了。
是凱爾希嗎?
還是阿米婭?
要找我訓話?
還是來安慰我心情?
都是徒勞罷了。
身穿著輕薄病服的小貓,杵著柺杖,走進了這裡。
“你是...博士?”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嬌嫩,卻少了之前的沉重。
他沒有抬頭。
“辦公室...是不是太暗了?”
隨著“咔”的一聲,燈被打開了。
光線微微透過縫隙,再透過沉重的眼皮,印在了一片溼潤的黑暗之中。
“博士...”
他已經熱淚盈眶。
“謝謝。”
迷迭香向他走近,除了輕微的腳步聲,還有杵著柺杖敲擊地面的“噠噠”聲。
清脆的,帶來風。
“沒事的,博士,我們還可以再開始。”
聲音停在了桌前。
她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博士的頭。
“沒事的。”
她越是溫柔,就越是令他懷念。
和當時安撫自己時,是同樣的情緒。
博士沒有壓制自己哭泣的聲音,因為已經泣不成聲。
“沒事的。”
像哄孩子一般,迷迭香輕輕撫摸著。
終於,那沉寂的悲傷鐵塔撼動了。
他迅速站起,蹲下,緊緊抱住了那嬌小的身軀。
她衣著單薄,身子還有些虛弱,抱在懷中,真的如同抱住一隻小貓。
小貓的頭髮與耳朵蹭在博士側臉,千萬根銀色髮絲輕輕劃過面龐。
“博士。”
博士沒有回話。
“我愛你。”
她的話語很自然,面帶笑意。
如同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
時間在博士臉上平添了太多憔悴,獨行歧路,真的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久違的,他已如霜凍般的面龐,被微微顫動。
“嗯。”
時隔多月,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長路在看似盡頭的地方繼續延伸著。
——————長路末。
“博士,我們之前...也是這樣做的嗎?”
迷迭香雖然保持著平時的表情,但此刻滿面微紅,因為他們剛剛偷吻了一下。
“啊...我...只是我現在想...而已...”
博士稍微側開眼神,不敢直視。
細細聆聽,能聽見迷迭香些許加速的呼吸。
這麼多次了...還是沒法習慣嗎...
“還在辦公室啊...好害羞...”
迷迭香最終忍受不住這種羞澀,也把臉微微側過。
辦公室內的燈光都彷彿比平時柔和了很多。
“我的未婚妻...要別人管...”
“太霸道了...”
迷迭香用近似委屈的語氣說出,更讓人想揉揉她的臉蛋。
“抱著我。”
迷迭香抬起頭。
“你好高...”
博士蹲下,將她柔軟的身子輕輕抱起一點,讓她坐在了辦公桌上。
“你...沒法躲了吧?”
“好過分...”
小貓發出嬌嫩細小的聲音,然後正對著博士,低下頭。
“你好輕啊。”
“我不小了。”
“明明還很矮...”
“凱爾希醫生說我還能長高的。”
他們又吻了一下,這似乎永遠不會有膩味。
兩人雙手交叉,都感受到對方無名指上那枚戒指的溫度。
小貓...要幸福啊...
正當兩人沉溺於此,門口發出一聲很大的驚呼。
“誒——!!!!”
門還是被一位冒失的女性幹員推開了...
後來那個冒失鬼描述,她從沒見過人的臉能紅成那樣...
羅德島又多了一份歡快的氣氛。
——————未婚妻。
迷迭香找到了他,那裡是懷念那些犧牲幹員的地方。
這裡的佈置同其他艙室一樣,金屬碑上刻印著一個個字符。
尖銳的名字歷歷在目,他們的事蹟刻苦銘心。
他們倒在了一條偉大的道路上。
“本來...你也會出現在這的...”
迷迭香慢步上前握住了博士的手,頭輕輕靠在博士身上,閉著眼睛,細細感受這室中充盈的悲壯。
不是神聖,而是悲壯,因為他們是人,迷迭香見過他們的喜怒哀樂。
“是凱爾希...拼盡了一切...我頭一次看到她昏迷,那個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會變化表情的凱爾希。”
“嗯...凱爾希醫生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像臺機器,機器從來不會有情緒外露出來,但我時常感受到。”
是他們,成為了他們現在生活的基石。
“不用再戰鬥了,我們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感謝你們。
“博士...我時常在夢中夢到...以前的思緒。”
那是已經沒法歸往的流離,但迷迭香在記憶長河中找尋到了他們。
同樣的,一些痛苦的經歷也回到她身上。
但此時的她,擁有無限的力量。
因為博士在她身旁,便擁有了對抗一切的力量。
“謝謝你們,家人。”
此時的她不再孤單,即使再狹小的房間,也不足以讓她恐懼半分了。
另一個聲音也早已遠去了,柔和的,離開了她。
從那次受傷之後,她再也沒有遺忘過什麼事情。
如同所思所想,他拽住了她。
完成了一個小小的夢想。
如你所願。
“謝謝你,我的摯愛。”
——————如你所願。
婚禮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舉行,羅德島的甲板上。
幾乎所有能參加的幹員都來了,一時沒法到場的幹員們也想辦法用通訊端連接著現場。
佈置好的草坪上人聲鼎沸,有人歡喜,也有人憂傷。
歡喜於二者終於能迎來自己的幸福,憂傷於二者經歷的那些太多磨難。
當然不是所有人此刻的情感都是那麼的簡單。
有太多太多太多,需要訴說的感情。
終於,所有人都為這對新婚的夫婦獻上祝賀。
她紮起了馬尾,身材比以前高了些許,身體也發育了一些。頭頂一冠迷迭香花環,身穿潔白婚紗,嬌羞的站在人群中央。
和她一起臉紅的,還有一直站在身邊與別人交談甚歡的博士。
今天,他一身黑色西裝,原本的散發梳的整齊,眼神如往常一樣,但精神面貌好了很多。
新娘一直緊貼著新郎,兩人手一直緊緊牽著。
而新郎時不時就撫摸新娘的頭頂,然後和其他人一起因為她過於羞澀的神情歡笑起來。
他們一起笑著,在美酒的氣氛中,微醉。
所有人都會沉浸於此,羅德島迎來了最值得歡慶的一天。
凱爾希女士和阿米婭小姐也站在一旁,身穿與自己搭配的禮服,面帶和善的微笑,儀表端莊。
斯恩在遠處遙望著他們,接著又望向遠方。
地平線在那。
我們還在遠航。
歡鬧中,時針走過了一圈又一圈。
時候到了。
他們在所有人的注視與祝福中,宣讀誓言,交換戒指,輕輕接吻。
歡呼聲,吶喊聲,蓋過了一切。
他們兩個輕輕閉著眼睛,臉頰上微紅。
她彷彿成為了世間最幸福的女孩。
——————願幸福之人被美好之物所賜
那間宿舍經過一定改造和裝修後,成為了我和她的共有物。
裡面額外裝了一間廚房,雖然功能不是很齊全,但也夠用了。兩張單人床改成了一張大床。
還有沙發、書架、留聲機等等。
總之,滿足了我和她的所有需求。
如果一天不是她來助理的話,她會在我們要分開的時候輕吻我的臉頰。
工作結束後,她經常比我更早回到這,一般她會在沙發上靜靜的看書,看些文學作品或者教學書籍。
有時也會在沐浴,光是聽到流水聲都令人有所遐想。
她學了廚藝,羅德島上有很多廚藝優秀的幹員,她也會跑去她們那學習。
要是我起的夠早,還能看到拿著煎鍋做三明治的小小身影。
初學的那段時間還笨手笨腳的,我還會在旁邊幫忙,但她學習速度挺快,很快就不用我這個更笨手笨腳的協助了。
雖說離廚藝優異還很遠,但作為我的妻子已經夠了。
她說以前沒有機會學習這些,因為自己沒法記住所學的。
春天看花,夏天看海,秋天看落日,冬天看雪。
日子在一天天的書香中度過,有時沉浸在氣氛的陶醉之中。
生活很平淡,也夠了。
在遠行路上的我們,能彼此相依。
命運將一切交纏在恰好的地方。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不離不棄。
終其一生,我們都在溢滿的幸福中度過。
看著夕陽西下,我輕撫她的手心。
路的盡頭,我在晨光之中送離了她。
病狀惡化是數月前的事情,那些天我每日都陪留在她身旁。
從看到她從一蹶不振到精神開朗,那些天我們幻想著病情穩定後要多出去看看。
而得知時日不多是幾天前...
“我...想回去...陪著他...在我們的宿舍裡...”
比起在病房中苟延殘喘,她更願意在溫馨的小房間裡,陪我度過最後的時光。
約定好了,即使她離去,我也不會傷心過度。
很安靜,最後的時光,最後的挽留。
我們像往常一樣,把日子又過了一遍。
除開她身子虛弱,我們都暫時把悲傷拋棄到腦後。
最後一次,我將她摟抱在懷裡,一夜未眠。
清晨的陽光從未如此刺眼,也從未如此柔和。
清晨的風,帶走了我的愛人。
她就靜靜的躺著,和往常一樣,彷彿我呼喊一聲她就會醒來。
喜歡我的女孩死去了。
數年之後的房間中,還充盈著了她的氣息。
只是陽光普照之處,沒了她的身影。
曾經熱鬧的房間,如今只有我一人孤獨的哭泣,只有我一人回憶她的笑容。
不過最後,我表露出的,是懷念,是感謝。
我們已經享盡一生的幸福。
人的一生,過得好快...
——————晚昏見。
圖片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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