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故事純屬虛構,非《魔獸世界》官方設定。
乙卷·貳 泥疆情
翌日,東方未晞,特蕾希被瘴熱悶醒,坐起時心慌氣短,乏力匱精。尋水間瞅見地板上熟睡的精靈,莞爾低喃:“辛苦你了。”
四顧了會兒,腹中餓得咕嚕嚕直叫,見剩下的幾片面包雖變硬,卻勉可充飢,特蕾希蠕著身子朝床頭櫃靠去,伸手便要去取,地板門處突然嗝噠一聲,在寂靜的屋內異常扎耳。
特蕾希與吉爾雯同時扭頭,精靈似一隻裹著髒衣的紫色蜈蚣,扭著身體炸起,弓著腰,歪挺起法杖,慢慢朝床邊靠。這時,地上門板呼哧揚起,一道人影帶著黑煙悄聲竄了進來,接著迅速用腳後跟磕合門板。
“啊……你們醒啦!”
黑煙散去,一侏儒提著卷高他數尺的風蛇死屍出現在兩人面前,不是薩恩又能是誰?吉爾雯“啊”的低呼,揉揉惺忪睡眼,放下法杖,又臥在地上,面朝牆根,埋頭睡去。
“你起這麼早啊,薩恩。”特蕾希拿起一片面包,被回來的侏儒攔住。“這裡太潮,隔夜的食物就不要吃了。”薩恩從櫃中拿了一包爆米花,遞去道:“先吃這個墊墊肚子吧,早飯一會兒就好。”
風蛇被撲通扔在地上,薩恩抽出匕首,在蛇的七寸處輕輕一劃,抽出毒腺,放了半盆血,又把飛蛇的薄翅砍掉,打開一個機械箱子,將飛蛇塞進裡面,合上蓋子,箱子內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音,“睡的好嗎?”薩恩端著血盆放到箱子一角,不一會兒的功夫,那裡的小口裡就吐了飛蛇的骨頭與內臟。
“不好,這裡太悶了!”特蕾希聲音哀怨,邊吃爆米花邊給臉上扇風,薩恩微微一笑,擦乾手遞給床上的女性一瓶水,展眉道:“那也比堡壘的監牢強吧。”
特蕾希嘆了口氣:“是啊,那裡又醜又髒,吃的和泔水無異,唉……我不想提了。”氣鼓鼓地將頭揚起,扔了一顆爆米花進嘴裡。
薩恩躍起身在半空,雙手朝頂櫃那一通亂揮,眼花繚亂間,兩手已經端了一摞小碗和一個大盆。他把餐具放到箱子上,扭了一下箱子上的紅色摁鈕,嘭的一聲,箱子蓋上彈起兩個灶眼,薩恩拿來一口煎鍋放上,朝盆裡邊倒水邊說:“今天我這一頓飯,就能讓你徹底忘掉昨天的種種不堪……”
特蕾希搖頭傲嬌道:“哦?是嗎?”薩恩嘿嘿一笑,點起火後甩了一句:“您就擎好吧!”
說話之間,箱子“叮”了一聲,薩恩趕忙拿碗抵在小口上,接住裡面掉出的肉卷,特蕾希忙攏去,想幫忙做飯。薩恩揮手阻攔,假意嫌她毛手毛腳,自顧護著兩碗肉片朝煎鍋那裡走去,特蕾希噘嘴瞪眼,哼了一聲躺平身子,繼續吃著爆米花。
呲啦呲啦一陣油炸響,肉香溢滿整個屋子,薩恩哼著小曲,將肉片全部炸至金黃色,又從冷藏櫃裡拿出來一些野生菌類倒入盆中,再加入白蘿蔔片與青菜,水沸後調至中火,加入炸好的肉片與一些乳粉調料,蓋蓋繼續熬煲。
“嗯?好香啊!”吉爾雯突坐了起來,背靠牆仰頭,眼睛仍閉著,顯然仍不想醒,“是菌湯嗎?”嗅了嗅睜開眼睛,吃驚道:“真的是菌湯耶!”
薩恩坐在箱子邊看火,調侃道:“暗夜精靈不光眼銳耳尖,鼻子也這麼靈敏!?”特蕾希道:“吃菌他們暗夜精靈可以說是專家了,吉爾雯……你說他做的對嗎?”吉爾雯揉揉睡眼,道:“吃菌一般都是蒸、煮、燉、炒、煎,可食用的野生菌加上新鮮蔬菜和肉,是非常美味的搭配。”薩爾雙手朝天一舉,白眼道:“哈!還有你不懂的嗎,精靈?”吉爾雯不知侏儒是在拿他打趣,愣愣說道:“有,我不太會說話,不會察言觀色,不會打點……”薩恩連忙打斷道:“向你致敬,精靈!你可真幽默。”引得特蕾希在床上咯咯直樂。
吉爾雯摸頭尬笑道:“我說錯什麼話了嗎?”薩恩一怔,看向床上的侏儒問道:“他平常就這樣嗎?”特蕾希嘻嘻笑道:“我猜他沒睡醒,腦子估計還在翡翠夢境裡溜達吧……”兩名侏儒哈哈大笑,吉爾雯低頭道:“我又不是德魯伊,到不了那裡。”薩恩搖頭嘆道:“精靈,你比諾莫瑞根的鐵鏽的還難搞呢。”扭頭看火不再理會。
折騰了許久,湯終於熬成,薩恩舀滿了最大的一個碗遞給精靈,吉爾雯接過連連道謝,看著碗中湯汁乳白,飛蛇肉肥嫩,蘿蔔與菜一白一青浮在白湯內,甚是好看。
吉爾雯吸溜喝了一口,點頭讚道:“好湯!”用勺子舀出一片肉,送入口中只覺肉片膏腴,配著甜香的湯汁,滿嘴滾著溫暖鮮美,不自主的閉眼細細品味起來。薩恩見到精靈的樣子,滿意道:“怎樣,我這飛蛇肉雜菌湯如何?”
“太燙啦,薩恩。我等涼了再喝!”特蕾希將她的那碗趕忙放到床頭櫃上,兩手摸上耳朵降溫。薩恩“嘖”了一聲,白眼道:“你真掃興。”催促精靈給與評價。
吉爾雯又喝了口湯:“非常好,湯頭很棒,我沒喝過這麼好喝的菌湯,謝謝你,侏儒。這個蛇肉新鮮,而且沒有一根骨頭,你是怎麼做到的。”
薩恩一拍大腿,指著精靈笑道:“你懂,你是真的懂啊!”吉爾雯靦腆頷首表示感謝,咬了一口蘿蔔,又道:“嗯……好吃。”抬頭晃著勺中的肉片。
薩恩催促特蕾希趕緊喝湯,特蕾希有些食慾不振道:“哎呀,大早上的做什麼湯嘛,就不能煎幾片麵包片,做三明治吃嘛,這個又燙又麻煩,哎呦……”薩恩打斷道:“你懂個齒輪!早上喝點湯,對你們身體有好處,別不知好歹,快趁熱喝了。”吉爾雯問道:“有什麼好處,侏儒。”薩恩道:“這裡是塵泥沼澤,精靈。常年溼熱,多喝湯可以祛處體內的溼氣。”
吉爾雯道:“你說的溼氣,是不是熊貓人說的那種溼氣。”薩恩連連點頭,吉爾雯身為一名祭司,對各種族的醫療知識多少了解些,在這種瘴氣瀰漫的地方,確實會讓人身體不舒服,熊貓人稱這種狀況為體內溼氣淤積,需要排溼解毒。在聽到菌湯可以祛溼,趕忙又要了一碗,道:“特蕾希,這個可以多喝一些,對咱們有好處。”
飢火難抑,聞著香氣,特蕾希也不再撒嬌,舀一勺湯吹了吹,送入嘴中感覺味道不賴,一口氣喝了小半碗,只覺混身發熱,虛汗直冒,也不覺得屋裡悶熱了,朝後躺下就要沉沉睡去時,吉爾雯忙將她扶起,督促她將剩下的也喝乾淨。
“飛蛇肉先煎後燉,鎖住了肉汁,還能滲入菌類的鮮美,厲害厲害!”吉爾雯用左臂給特蕾希當靠背,右手端著碗邊吃邊讚歎,特蕾希聽到精靈又提到蛇肉,壞笑道:“薩恩,你告訴告訴他蛇肉上的骨頭是怎樣被剔掉的吧。”薩恩面露難色,吉爾雯卻炯眼放光,期待他的科普。
“這……這……這……”
特蕾希搶過話頭,指著箱子道:“就是那個箱子,它能自動處理肉和骨頭,是非常方便的工程器械。” 吉爾雯道:“原來是這樣啊!難怪了,你們的安全屋居然什麼都有,好方便吶。”
特蕾希斜眼看到薩恩面如陰雲,趕忙問精靈:“你知道那個箱子是幹什麼的麼?”吉爾雯喝下碗裡的最後一點湯汁,嚼著肉片道:“你剛剛不是說了嗎?用來骨肉分離的唄。”
“嗯,是……”特蕾希一臉的壞笑,喝著湯幽幽說道,“是我們情報部門用來處理屍體的機器,有些人就是被這機器搞得人間蒸發……軍情七處統一稱它們為‘碎屍機’。”回頭一臉陰險的仰視精靈。
這一通話嚇得精靈紫臉變得煞白,薩恩趕忙解釋道:“我向大工匠保證,這臺機器連一隻蒼蠅都沒嚼碎過,我怎麼可能那麼草率。”說罷狂塞了兩口肉片在嘴裡,證明他所言非虛。
吉爾雯嘴角打顫,放下空碗:“你們……你們……軍情七處的……還真……幽默,呵呵!”指著上面的灶眼又道:“那兒也是處理屍體用的?”特蕾希拍了一下精靈大腿,搖頭道:“此言差矣呀,我高貴的吉爾雯!”吉爾雯長舒一口氣後,特蕾希蔫兒壞道:“那個是熬製毒藥用噠!”
薩恩趕忙放下食物,跳到床上,安撫精靈道:“精靈,你別聽她瞎說,這臺機器從來沒有人使用過,你放心,很乾淨的。”說時摁了特蕾希頭一下,讓她趕緊吃飯別說話。
吉爾雯顫聲道:“你又不常駐這裡,怎麼知道這臺機器沒人用過。”樣子顯得甚是反胃。
薩恩趕快解釋:“這個安全屋是災變前建的,建好後沒過多久塞拉摩就被獸人給炸了,這邊沒人來,我到時查看過記錄,物資補給都未使用,我是這裡的第一個。”吉爾雯哭喪道:“那你殺沒殺過人?”薩恩道:“當然殺過了,啊不是……我在這裡沒有,你放心,機器真的是新的!除了咱們沒人用過。”
吉爾雯離開床,在屋子另一個角落進行禱告,薩恩埋怨道:“你就不能少皮一點嘛,星辰家的。”特蕾希笑道:“吧啦吧啦吧啦,我就是實話實說,略……”跟著喝完碗中的湯,用勺子輕輕敲了一下薩恩的額頭,讓他收碗。
薩恩道:“你們收拾一下行禮,趕緊趕路吧,如果能在哨站那兒借到一匹馬,傍晚應該能趕到。”特蕾希問道:“這裡的哨站還有人?”薩恩道:“嗯,都是一些塞拉摩的老兵,人數雖然不多,但鎮守哨站是足夠了。”這時吉爾雯禱告完,起身問道:“這都能夠?”
薩恩哈哈一笑,解釋道:“啊哈,大裂谷把貧瘠之地南北一分為二,東西兩端都有我們的堡壘鎮守,部落要侵略這裡比掉進大漩渦裡不死還難,所以這裡不需要很多人。”吉爾雯又道:“西邊莫高雷的牛頭人不會攻打過來嗎?”薩恩刷完勺子和碗,道:“嗯……你很有想法,咱們的國王早就洞悉了這一點,你知道在南貧瘠之地有一個矮人的堡壘巴爾莫丹嗎?”聽到特蕾希說“我知道”後,他繼續道:“好吧,好吧。你不知道,我告訴你。現在南貧瘠之地有兩個我們重要的據點,巴爾莫丹與凱旋堡壘,這兩個據點互成掎角之勢,即遏制住了部落淒涼要塞的進攻,防止他們從西面峽谷進入塵泥沼澤,又與北面的前線指揮站呼應,將牛頭人困在了莫高雷裡,讓他們出入不得。”說時展開了一個地圖,用他溼漉漉的手指給精靈看。
吉爾雯仔細看了一下地圖,連連讚歎道:“哇,北面有榮耀崗哨,海邊有北方堡壘和前線指揮站,中間有凱旋堡壘,南面有巴爾莫丹,南貧瘠之地大部分領地都被我們的控制了。”薩恩道:“入侵南貧瘠之地表面上是瓦里安·烏瑞恩國王的部署,但我聽說,只是聽說啊,其實好像是吉恩·格雷邁恩出的招。”
精靈聽罷繼續看著地圖,思索片刻嘆了口氣,他知這位吉爾尼斯狼王性情孤傲,但深謀遠慮,當初為了讓聯盟接受吉爾尼斯的子民,他不惜卑躬屈膝,更是親自上陣殺敵展現出了他們的重要性。
最終,最為反感他們的瓦里安·烏瑞恩國王都認可了狼人,派遣暗夜精靈幫助吉恩擊退了入侵吉爾尼斯的部落亡靈。
“我覺得你的小道消息靠譜。”吉爾雯仍是盯著地圖,研究上面的戰略部署,薩恩奇道:“哦?為什麼?”
吉爾雯娓娓道來:“狼王大人太知道利用地形來阻攔敵人了。正如你說的那樣,一方據點受敵,另外的據點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去解圍,而且你們瞧,我們的三個據點看似分散,但都依附於高山,讓部落無便宜可佔,重要的是北方堡壘、巴爾莫丹與凱旋堡壘這三個據點,順著山體連成一線,看似是南北縱深鉗制牛頭人,但我個人認為,這是一道南貧瘠之地的海上封鎖線,和當年吉爾尼斯修建格雷邁恩之牆,阻隔外界聯繫與天災入侵完全如出一轍,更何咱們國王一貫是以進攻式戰略為主,這種‘扎硬寨打呆仗’的套路,說是他想出來的我都不信……”說到後面越來越興奮,嘴角不由自主的上揚,抬頭時臉色驟變,聲音也漸漸變小,兩名侏儒正瞠目看著他。
“怎……怎麼……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吉爾雯臉上一紅,趕忙將地圖捲了起來,特蕾希回過神,微笑道:“看樣子我們的情報不是很準確呀!”薩恩附和道:“嗯,星辰高見……這是木訥、靦腆、害羞的人能說出的話來?看樣子情報部門該扣工資了。”
吉爾雯不明白兩人的意思,薩恩一個大跳,飛身奪過精靈手中的地圖,道:“精靈,你乾脆轉職得了,當什麼祭司,來我們軍情七處吧。”吉爾雯搖手正色道:“我的敏多可不答應,我更不答應,我的信仰堅定,我……”薩恩不耐煩的打斷道:“吧啦吧啦吧啦,你可真幽默!”吉爾雯臉上又是一紅,獨自坐在一邊低頭不語。
薩恩給他倆準備了些食物與路上的必需品,看了他們的裝扮,無奈道:“破衣穿沼澤,也挺合適的。等到了泥鏈鎮,讓他們給你們準備幾件新衣服吧。”說時將一封信交給精靈,囑咐他到了泥鏈鎮,找德拉茲特·迪普瓦爾鎮長,他會安排去往加基森的交通工具。
臨走前,薩恩還特地拿出兩本書交於特蕾希:“拿著,路上解悶用。”特蕾希高興地收下,送上了“祝你好運”後,便跳上吉爾雯的肩上,打開門板離開了安全屋。
兩人依照薩恩的指示,踩著樹下的木板翻到一個山坡,吉爾雯視力極好,看到了坡下的泥沼中,有一對灰色鼻孔浮在水面,他背後一涼,知道那是鱷魚的長吻,趕忙順著坡上了一塊高地,從那裡的北面走到大道上,塵泥沼澤幽路無炎,這時太陽未升的很高,路面上還有稀薄的雲霧瀰漫,兩人走了一會兒,突聽到前方嘶啦一聲,精靈站住腳,瞅著一條三米長的鱷魚,在離他倆六七米遠的道上橫臥,吉爾雯持杖在前,略定驚魂,想著這條大鱷要是趕攻來,他就用“神聖懲擊”打它,沒成想鱷魚睜開眼瞼,看了他們一眼,竟然直起身子爬離了那裡。
特蕾希爬到精靈頭上眺望,稱前面並無危險,吉爾雯喘息了一陣,試探性的朝前走去,“哎呦,剛剛真的嚇死我了,那麼大的一頭鱷魚,好可怕呀!”吉爾雯將侏儒放到自己肩上,拄著法杖上了一座木橋,越往塵泥沼澤腹地走,越感到溼熱難當,這裡雖有修路,但靜悄悄地,別說人跡,連剛剛的鱷魚也無見不到半點,唯聞樹林深處飛蛇呼哧飛過,嘶嘶吐信遙相和呼,他見了這等情景,又發起愁來,心想沒了獸人的追趕,就這些野獸來找他們麻煩,也夠受得了。
吉爾雯走在石路上,獨自煩惱,沮喪間,心中幻想:“倘若我沒有護送特蕾希去潘達利亞,現在會在哪裡呢?”一縷陽光透過枝縫閃到他額頭上,他眼光迎著看去,見到兩樹之間的天空中矗立著一座白塔。
恍惚間,吉爾雯心頭湧起一股憂傷:“唉……當初灰谷有難,我們趕去驅趕獸人入侵,布絡狄和這裡的士兵一樣,都是為了守護邊疆領土,身陷危險境地,如果她沒有遇到不測的話,現在灰谷的哨塔上一定有她的身影。”想到此時,不禁莞爾,左耳傳來一人壓著嗓音的詢問:“在想你的心上人嗎?”
“你嚇死我了!”吉爾雯一激靈,險些原地跳了起來,“咱們能不這麼嚇人嗎?”說著用法杖頭朝特蕾希頭上輕輕敲了一下。
特蕾希“哎呦”一聲,揉著額頭笑道:“大哥,你杵在這兒迎著陽光露出燦爛的笑容,要不是在想事,真的很難看到如此愚蠢的姿態。”
吉爾雯道了句“抱歉”,連忙繼續趕路,路上兩人無話,特蕾希在精靈肩上坐著甚是舒服,但又感覺無聊,便掏出了一本薩恩給她的書,開始打發時間。
越走吉爾雯越覺奇怪,他目測不過半個小時就可以到達白塔下,但都過去了近二十分鐘,半個人影都沒見到,當下路旁枯株朽樹蔽天,更看不到塔身。“會不會走錯方向了?”不容他多尋思,片刻間道道奧術白球從樹林裡嗖嗖飛來。吉爾雯瞅到朝後閃退,侏儒趕忙單手揪住精靈長耳穩住身子,以防掉下肩頭。
耳上生出撕裂痛感,驚慌之下吉爾雯不禁猛喝一聲,“你們是誰!”路邊的樹下咕噥白光一閃,裡面走出來一名身穿棕袍,頭戴兜帽的人類婦人。
吉爾雯打量她有三十歲模樣,身上有很強的魔法氣息,趕忙說明身份,那婦人緩步走到吉爾雯身邊,冷冷道:“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吉爾雯道:“我們要去泥鏈鎮。”婦人盯著精靈半晌,幽幽道:“你們走錯方向了,往回走。”語氣依舊冰冷。
吉爾雯“哦”了一聲,剛想轉身,特蕾希問道:“這位法師,能不能告訴怎麼走,我們人生地不熟的,你看剛來到這兒就迷路了,要不是您出現好心告知,真不知道要走多少彎路。”
婦人道:“你們順著大路一直走,遇見岔路不要拐,大約一個小時後,會看到一座穿過樹根的木橋,過了橋就能看到哨塔,去到那再打聽下面的路吧。”也不聽兩人道謝,轉身便要走,離開時留下一句“別再回來了”,就發動奧術魔法閃現沒了。
吉爾雯目瞪口呆,倒不是驚歎婦人魔法強力,剛剛斜眼間,奧術白球飛到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閃身避開後,他本欲揮杖擋開,但飛球就在他原先站的位置收縮消失,婦人離開時也是話與身形同時消失,並無半點拖沓,讓精靈大為佩服她對魔法的控制力。
“那邊是哪裡呀,還不讓過去。”特蕾希用小手撫摸精靈耳輪,“還疼嗎?剛剛要不是有這大耳朵,我就要摔個屁股蹲兒了。”
吉爾雯搖頭道:“不知道,人家告訴咱們走錯方向了,咱們就朝她指的方向走唄。”特蕾希問道:“你不怕她騙咱們嗎?”吉爾問道:“不會,她騙咱們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呀。而且剛剛她都沒下死手,我想應該不會騙我們。”特蕾希道:“也是,話說你怎麼能走錯方向呢?太給你們暗夜精靈丟面了吧。”吉爾雯臉上一紅,加快了腳步,道:“有可能是被那條鱷魚給嚇著了,掉向了。”
路上特蕾希看了會兒書,抬頭緩解疲勞時,只見湖沼畔生著一叢叢蘆葦,在陽光下搖曳生姿,她伸了一個懶腰,扇風道:“吉爾雯,到哪了?”吉爾雯道:“還沒到哨塔呢,怎麼,渴了?”特蕾希道:“是悶熱,喝多少水也不頂用。”吉爾雯道:“你再忍忍,我猜那裡也有法師,我求求他們給咱們變一些冰塊。”特蕾希樂道:“你?我看還是算了吧,等你開口天都黑了。”吉爾雯心裡也沒底,岔開話題道:“你看的什麼書?”
“這個嗎?書名叫《堡岸往事》。”特蕾希將書面朝精靈臉邊晃晃。
“是講什麼的?”吉爾雯問。
“我也不太清楚,每篇都很散,等一下……”特蕾希翻到書序,掃讀一翻,找到概況,念給精靈,“‘作者通過大量熊貓人的回憶錄、筆記,描述了他們豐富多彩的生活,有些通過解釋熊貓成語的典故,重新描述了萬年裡這座島上的諸多歷史事件。’呀?這本書是卡尼克寫的序……”
“這個人是誰?”
“卡尼克你都不知道?他是鐵爐堡圖書館的著名史學家,與人類的哈里森·瓊斯、暗夜精靈的瓦爾德琳並稱‘聯盟史學三傑’。”
“哇,那這本書應該很棒吧?”
“還行,估計裡面有很多故事挺有趣的。”
“哦?說來聽聽……”
“你要聽什麼啊?”
“故事啊!”
“書裡面好多故事呢……”
“你就講你看過的唄!”
“不好,不好。我看的好多都沒什麼意思……”特蕾希翻到目錄,眼睛一掃,發現了一個她感興趣的題目,“《熊貓人口中的‘助紂為虐’竟不是雷神的罪孽》,我給你讀這個故事吧,看題目挺有意思的。”
“好。”吉爾雯隨口答應下,反正是路上解悶,他不在乎有趣與否。
“第三十八頁……”特蕾希噘嘴翻到那篇,清了清嗓子,開始朗讀:
“七月十二日,暴雨。
我早上起得很早,與自己約定好要吃上一屜剛出爐的包子。倒不是為別的,就是想治治自己的懶。當梅蘇文把剛出爐的包子給我送來的時候,我問她有酒嗎,聽說殘酒客棧的老陳釀很好喝,她也沒答話,拎開籠屜上的紗布,就催促我儘快穿起衣服過來吃。我必須承認,我往常是絕對不會起這麼早的,我可不想看到老爸那陰沉的臉,我都是等他上班後才起床的。
這一屜包子絕對值得上早起,我是說真的!吃飯時我還想要一小杯酒,她說我腦子已經亂七八槽的了,就別喝了。談話間外面發生了件不尋常的事,一名身披綠甲的女熊貓人,像瘋子似的在朱家堡內東奔西竄,一名戒衛頂著大雨出來攔她,天吶,那女子跑的更兇了。不管戒衛怎麼求,她就是不聽,嘴裡總是喊著‘不對!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該死的雨天,要是沒有叉杆撐著支摘窗,雨就潲進來了。這可是在朱家堡,連朱鶴寺的僧人都敬畏三分的地方,從哪裡跑來這麼大膽的女子。聲音越來越大,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戒衛好言相勸,用央求的語氣說:‘劉豔芯姑娘,你再不走情形就完全不同了,千萬不要助紂為虐啊!’女子聽到戒衛喊她名字,瞪大眼睛淬了一口唾沫,手一翻用雨水在身體上變出一條翔龍,拖著她飛上了天,臨走前她還不斷的喊著:‘不對!不對!’
我是個外來人,吃著包子看窗外事就圖個熱鬧,可是背地裡卻在想‘助紂為虐’是什麼意思,於是就問了梅蘇文,她說原本是一個講巨魔幫助魔古雷神禍害人間故事的題目,後來比喻幫助壞人幹壞事。
哦?這真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比喻吶!我嚼著包子感覺更香了。”
吉爾雯插嘴道:“誒?這就完了?”特蕾希道:“我這兒正翻頁,還沒完呢!”
“誰!”
吉爾雯突然左手扶住侏儒,朝後急轉身,法杖上一道金光急速射出打進樹林之中。
只聽哧溜一聲,金光好似被熄滅一般消失不見,正當兩人查看之際,只見一道火牆從樹後傾瀉而下,霎時間將池沼蒸發出一層水霧,激起的淤泥有半人多高,吉爾雯看著火牆憑空出現,還有一股奧術魔法的氣息,心想:“那名女法師又跟過來了?”趕緊朝後退去,他在侏儒讀書前就隱約感覺到有人在跟蹤他們,推斷此人來者不善,當下也不再理會,轉身拔腿就跑。
“別跑啊,精靈!故事還沒講完呢!”火牆如刀切般一分為二,一道火光飛過吉爾雯,在他身前變成人形火元素攔住去路,另一道迴旋下衝消失不見,從裡面走出來一名中年人類。
特蕾希回頭一瞧,心中吐槽,這大熱天的,穿一身灌魔絲紋長袍不嫌熱嗎?當男子從樹影中走出來時,腦頂一抹亮點瞬閃而過,侏儒驚道:“卡萊大法師?”
男子笑道:“聽你讀書走了神,露出行蹤有些尷尬了。”一個響指彈滅了火元素。
“你認識?”吉爾雯歪頭瞧瞧問道。
特蕾希小聲道:“他是肯瑞託六大法師之一,和羅寧是一個級別的。”吉爾雯聽到後趕忙轉身,想彎腰行禮,卻因肩上有侏儒,只得單手壓肩點頭示意。
特蕾希介紹了自己與精靈,卡萊點了點頭,走到大道上,笑道:“祭司身手很厲害呀!我要是稍微慢點,恐怕就要死在聖光之下了。”朝後一揮手,一道冰風從手掌飛出,瞬間凍滅身後的餘火。
吉爾雯紅了臉,也不知該如何回話,特蕾希笑道:“大法師,你沒事跑到這裡幹嘛呀?”
“肯定是有事兒啦!”卡萊扶著烏黑髯須,輕輕捶了一下吉爾雯的胸,“咱們邊走邊聊,祭司。”
肯瑞託乃是一個致力研究與記錄魔法的法師組織,他們已在人類社會存在了上千年的時間,前不久領袖羅寧因救塞拉摩而殞命,肯瑞託六人議會首領,暫時由戴林·普羅德摩爾擔任。
“你手上的是凱拉·米爾斯的《堡岸往事》吧?”卡萊走到侏儒邊上說。特蕾希看了一眼書皮,道:“是的,大法師你也知道這本書?”卡萊點頭道:“嗯,這本書現在很火的,各大報攤書店都有銷售。聽你在讀,好奇聽了一會兒,還不錯。”
特蕾希笑吟吟道:“大法師你要想聽就大大方方出來聽唄,躲躲藏藏的多失身份。”卡萊樂道:“哈哈,侏儒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又不認識,我冒然跑出來蹭書,那才是有失身份呢。”特蕾希道:“被發現了,現在不更尷尬了?”說時笑得更歡了。
“哈哈,又沒有別人,我相信你們倆是不會四處說的,對不?”法師轉頭看著身旁的兩人。
“是的,大法師。”吉爾雯馬上回答。
卡萊微笑點頭,道:“我一看你就是一名紳士,祭司。願奧術賜予你力量……”吉爾雯聽到趕忙回了句“願艾露恩照耀你的道路”。
“我可沒答應呦,大法師。”侏儒用書脊託著下巴,笑靨如花道。
卡萊“哦”著疑問道:“侏儒你長得這麼可愛漂亮,肯定心靈更加純潔美麗,我相信你絕對不是個蛇蠍美人……”揮手在自己眉間一點,一個肯推脫圖標懸浮在額前,微微皺眉續道:“奧術告訴我,你是個秀外慧中的姑娘。”
特蕾希心下感嘆大法師說話甚為油膩,面上卻笑得天真爛漫:“好了好了,大法師。你再誇我就要飛到天上啦!”用勁有些大,竟笑岔了氣,捂嘴咳嗽起來。
“等等!”卡萊突然嚴肅道。
吉爾雯停下腳步,問道:“怎麼了,大法師。”
人類法師環顧四周,稍一遲疑,悄聲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一股邪惡的力量一直跟著咱們。”
聽到這話,兩人相視一笑,特蕾希看著前方,佯作警惕道:“什麼樣的邪惡力量啊?”卡萊從與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甚為健談,現面有凝重,與之前大相徑庭,儼然一股臨陣禦敵的狀態,此刻他雖有感知,卻不見邪惡力量的蹤跡,“說不上來,就是很古老的那種,能讓人能產生負面情緒和消極能量,要小心了。”思索片刻心下有了些主意,抬手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先罩上一個魔法盾以作防範。”吉爾雯大驚,扼住法師手腕聲道:“別!別!別!”趕忙將特蕾希的情況簡要道出。
卡萊聽玩,臉色略緩,哼了一聲,笑罵道:“噢,原來小美女你就是那位倖存者呀!能在此偶遇,也算是我的幸運了。”
特蕾希噗哧一笑,一雙眼睛靈活轉動,收起書問道:“大法師也知道那場事故?”卡萊點頭道:“嗯,略有耳聞。畢竟是染過亞煞極心臟的武器,危害可見一斑吶!”三人繼續啟程,不一會便見到了那婦人說的樹下木橋,過橋時法師向左眺望,樹根外不遠是一處海灣,海水汙濁似泥漿,漣漪泛著金屬光澤,順著海灣朝他們身後望去,海灣盡頭似乎能隱約看到塞拉摩的一角,法師駐足望去,不由得呆了,隔了好一會兒,揮出魔法,一招閃現跟上了吉爾雯。
“按目的地來說,你們應該去棘齒城乘船,怎麼跑到塵泥沼澤來了?”卡萊問道。
“我們在那裡遇到了襲擊,九死一生才撿回了一條命,經朋友提醒,去南面找開往潘達利亞的船。”吉爾雯將一天前的遭遇說了一遍,表情沮喪之極,“唉……我們太難了。”
卡萊寬慰了幾句,叫精靈不要太灰心,想到侏儒的病情病未痊癒,感嘆道:“染上煞氣,既不能用純正的能量治療,又不能用魔法傳送去影蹤禪院,確實麻煩了一些。不過我相信既然迷蹤島與影蹤禪院同時出手,你一定會痊癒的,侏儒。”
特蕾希淡淡道:“唉……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打我踏入軍情七處的那天開始,我就將生死看淡了。”卡萊卻道:“可不能這麼想,人生道路並非都是坦途,又何必因一兩個絆腳石而不前行呢?挺過了基爾加丹的入侵,又戰勝了巫妖王的亡靈大軍,就連黑龍搗鼓的大災變都被你躲過去了,不就是染個煞氣嘛!不至於要死要活的,我相信天性樂觀的侏儒,是不會屈服於這點小困難的。”說完順手薅下一根樹枝,兩指捏住一端,手上寒風冒起,樹枝另一頭開始叉出七根等分冰柱,冰柱上又冒出多個細小分叉,逐漸擴散凝合成一個薄薄的圓盤冰片,遞給特蕾希道:“拿去解暑吧。”
特蕾希心花怒放,接過後道了謝,嘻嘻笑道:“哇!有冰棍兒吃啦!”卡萊道:“額……我本意是給你用來扇風的,這裡瘴氣太重,凝結的冰估計會有苦澀味兒,我個人建議不要品嚐,除非你想拉肚子。誒?對了,你體內的煞氣能不能利用通便排除呢?”吉爾雯一聽,差點沒有氣厥過去,特蕾希面露尷尬:“大法師,我染上煞氣後又不是沒上過廁所,在來的路上還中過毒,嘔吐出膽汁了都沒見到有半點煞氣排出體外,煞氣是被封印在我體內,不是胃裡……”她下面想說“你一個別外行就別看熱鬧瞎支招了”,但看在冰扇的面子上,果斷的憋了回去。
這時,三人抬頭看到了白塔身影,知曉快到婦人提到的哨站,卡萊對這裡甚為熟悉,告訴兩人這是塞拉摩島的北方哨站,是盯防北面黑蹄村的要地。“以前,恐怖圖騰的牛頭人還是部落成員時,挺安分的,自打他們叛變後,對這邊的騷擾就變得肆無忌憚開了,之前我有一次來塞拉摩找吉安娜時路過此地,就被幾個黑蹄村的牛頭人騷擾過,一幫人菜癮大的犢子……”法師一臉不屑的幽幽道。
三人進得哨塔外圍,見到這裡的衛兵灰衣白胄,較暴風城藍邊的銀鎧別有一番英姿。一名棕胡分頭軍官看到他們信步走來,打發了身邊的侍從去辦事,邊迎他們邊揮手道:“卡萊大法師?你怎麼來了?”卡萊笑道:“盧卡斯中士,好久不見!風溼病好些了嗎?”寒暄了幾句,轉頭介紹起了同行人。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跟我來吧!今天中午有好喝的蛙腿湯。”盧卡斯招呼三人登上樓梯,吉爾雯雖然早晨吃了飯,但走了大半天,肚中早已飢餓,循著飯香身輕如燕,盤旋向上塔毫不費力。
到了塔頂,一名藍眼金髮的高等精靈正在倚著齒牆邊翹望,聽到腳步聲驀地回頭,忍不住驚“啊”一聲,問道:“你倆是新兵嗎?”塔口裡傳出盧卡斯的聲音:“是旅客,達利爾上尉,瞧瞧誰來了?”高等精靈循聲探頭,大驚道:“國王在上!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大法師。”卡萊氣喘吁吁來到塔頂,喘道:“哎呦……下次……下次咱們在樓下用餐,可……可……可好?”
那高等精靈名喚達利爾,是一名塞拉摩的海軍上尉,他將眾人引到塔頂另一邊,那裡的矮桌上放著一盤燻肉,一大盆燉青蛙腿,一大壺果汁還有三副餐盤,達利爾命一名哨兵去再拿幾副餐盤,招呼大家盤腿坐下,高興道:“飯餐剛做好,來來來,親愛的朋友們,快嚐嚐,不要客氣。”
吉爾雯也顧不上許多,敷衍客套一番,都沒介紹自己,盛湯嵌肉就吃了起來,特蕾希揮扇打圓場:“不包好意思,上尉。他走了一上午,餓了,他叫吉爾雯·霽月,是一名祭司,我叫特蕾希·星刃。很高興見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