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個標題中的謂語我猶豫了很久,在“猜測”、“推理”、“解讀”這些詞中反覆斟酌,最後卻發現這些詞中都暗示了一件事情,即這篇文章是在試圖還原宮崎英高和喬治馬丁所創作的那個客觀存在的遊戲世界觀文本內容。但這種還原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它除了需要考驗我們的邏輯思維、想象力和觀察力之外,還需要一樣更重要的技能——運氣。遊戲中零碎的線索可以拼湊出無數種故事的可能性,而如果我這一種解讀竟能湊巧撞上了客觀真相,肯定撞上了狗屎運。就如同在一張白紙上畫出三個圓環,即使這個三個圓環作為已知條件已經初步固定了我們的思考範圍,但連接三個圓心依然可以畫出無數種圖案(哥,咱別抬槓,這個世界上還有三角形之外的存在),而這無數種圖案中卻只有一種是和客觀真相完美一致的,如果你做到了,只能稱之為運氣。
我們騎著託雷特翻遍整個交界地,閱讀每一段文字,考究每一個紋樣,然後嘗試通過這些本就無法覆蓋整個故事全貌的線索去拼湊一個真相。在某個時刻,某個謎語人般的線索啟發出了一個專屬於我們個人的想法,一種從天而降的合理感砸中了天靈蓋,讓我們似乎領受到了一種揭示真相的天命。然後,這個個人的想法便如同在那張白紙上畫出了別人沒想到的第四個圓環,我們從這個新的圓出發,重新審視與解讀之前所有的已知線索,畫出了一個僅僅只屬於我們個人的連接四個圓心的圖案,得出一個只屬於我們個人的環學理論。而每當遊戲中的線索與我們的理論發生衝突,就會用窮盡魂式敘事留下的一切詮釋空間去讓客觀線索適配自己的理論。這樣繼續修正、填補,讓自己的理論更加完整,然後充滿自信地確認這個理論就是最接近真相的那個,直到這一個完全出自我們自己臆測的第四個圓環變成了一種信仰,將我們自己的思想囚禁,拒絕著所有反對者,拒絕著所有不同者,這種揭示真相的天命感侵蝕著它的創作者,猶如無法逃離的詛咒,殊不知那第四個圓環可能與客觀真相相差甚遠。
這就是環學。
所以我選擇暗月——呃,不對,所以我選擇了“胡編”這個謂語,不是因為它困難,而是因為它簡單,而是因為我接下來將要講的,是我在這悄然無聲的長夜中,不停思考何謂恐懼、空虛、生命,以及何謂深入黑暗,最終得出的只屬於我自己的交界地編年史,一個二次創作,一場源於喜愛的胡編。
混沌初開與無上意志
“……萬事始於巨大的一,由一產生區別。產生區別後,生命誕生,也擁有了心智。然而這就是無上意志犯下的錯誤。”——“探尋燈火”海妲
在最初,萬物合為一體,並無區別。直到有一天,發生了一場爆炸,諸多世界從此誕生,不只有這個作為主舞臺的交界地,還有其他的世界。而這諸多的世界之上,還有三種存在——群星、混沌、無上意志。
群星是什麼,遊戲與現實雙重意義的沒人知道。它們似乎並不是其他存在生命的星球(黑白王相關的文本無法說明群星上有外星人),而是某種存在的表現形式,類似現實世界人類古代以星象的方式所認知的群星。遊戲中關於群星的相關內容似乎是在描述一種理性的知識——一種不受任何意志操控的客觀規律,所有人在通過觀察與研究都會發現一種殊途同歸的,能夠被驗證並應用的結論,這個結論的初級形式即為魔法,而它的高級形式則是對命運的探知。
尤彌爾曾說,那場爆炸發生在遙遠的他方,而我們都是爆炸產生的星辰,是無上意志的孩子。這句話似乎在暗示著,那場爆炸僅僅只是遠方一顆星的爆炸,那麼催生了這場爆炸並創造了萬物的無上意志也可能僅僅只是與群星等齊或不太相關的存在,只不過無上意志是意志,而群星是沒有意志的客觀存在,兩者的關係可能類似於宙斯和卡俄斯。
為避免混亂,我想區分一下概念。在剛剛卡俄斯僅僅是一個比喻,並不是說群星就是混沌。
混沌這個詞似乎從未在遊戲中被當作名詞來指代任何事物,而我想在這裡用它來指代那個被無上意志分離的巨大的一(我只是想少打幾個字)。結合剛剛群星的理論,這個一/混沌可能是群星中的一個,也可能是因其某種特殊性才被無上意志分離的一個。
混沌似乎在那場爆炸中消失了,但它卻以其他的形式依然存在,並且存在於所有事物的本體之內——包括生命在內的萬物都有著重歸混沌的傾向,而這種傾向所產生的行為與力量便是癲火。
靈魂在遭受痛苦折磨時會產生重歸混沌的衝動,進而投向癲火。而痛苦其實是某種生命本能在與其所處現狀發生衝突時展現在人們身上的一個信號,就如同飢餓是在提醒人們需要進食,而痛苦則是在提醒人們去擺脫現在所處的這個讓自己受傷的環境。但我們並不是因為飢餓所以需要進食,而是我們需要進食所以飢餓;同樣,並不是人們痛苦所以渴求重歸混沌,而是生命本身存在著重歸混沌的傾向才會產生痛苦。那麼就像進食需求是生命的本能一樣,重歸混沌的傾向也是生命的一種本能需求——癲火來自於生命本身,與其說是被賜予,更像是一種潛能的激發。
如果是這樣,那麼混沌將不僅只是萬物的起點,未來還必然會成為一切的終點。而無上意志代表了萬物區別的狀態,並想要讓這種區別一直維持,因此混沌與癲火成為了無上意志唯一的大敵。生命即為區別,它的反面是混沌而不是死亡,死亡是生命的一環,而混沌才是對生命存在的徹底否定。
於是,無上意志開始了祂阻止混沌,維持區別的計劃——
艾爾登法環
“神祇是牢籠,受囚禁的神祇救不了任何人。”——託莉娜
無上意志導致了爆炸,爆炸產生了諸多世界,每個世界上都有一棵被稱為熔爐的世界樹,而熔爐中誕生了最初的生命。無上意志就是從這裡開始介入生命的進程的。介入這個詞似乎會產生一些歧議,祂並非一個天降的外來管理者,而更像是一個管生就得管養的父母,只不過祂的孩子太多了,無法每個都親自養育,只能去制定規則,然後讓他們在這個規則下自然成長。於是祂用流星的方式降下了指母,誕生指頭作為使者,又降下了一隻獸,化作了生命的律法,成為艾爾登法環。
生命是由生與死構成的循環,而混沌在這個循環中無孔不入。它會讓生者產生痛苦,也會讓那些死後未能得到妥善處理的靈魂迴歸到無區別的狀態。所以無上意志的律法必須要讓這種維持區別的意志充斥整個生命流程以做出對抗。因此律法會規定生命的形式,讓他們足夠強大——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靈魂上——去與癲火的誘惑對抗,去產生存在的意志;同時,死的方式與靈魂的歸處也至關重要,也被寫在了律法之中,以讓生死的循環不會出任何差錯。
在無上意志的願景中,生命會隨著時間逐漸成長進化,進化會產生智慧,智慧會產生文明,文明會產生衝突,衝突會產生更強大的文明,而更強大的文明會將自己所處的世界帶進下一個時代以漸漸遠離混沌。雖然這一個生命法則被寫在了律法之中,但無數的世界即使在同樣的最初律法下也會產生無限的可能性,誕生無數種生命與文明的形式,而無上意志可能無法預料到這所有的一切。所以祂為解決每個世界的所有可能性做了保險措施——律法並非亙古不變,若世界上一個新的文明足夠強大,它可以重塑艾爾登法環,改變律法,以讓世界進入下一個時代。而指頭則負責在世界與無上意志之間傳遞信息,並確保法環能夠被正確使用。
於是,每一個世界都建立起了由無上意志規定的體系。法環承載著律法,熔爐遵照律法誕生生命,生命逐漸進化。當現有的律法已不能再適配這個時代時,指母會與無上意志溝通,並傳下旨意,讓指頭們去選定適格者成為神人。神人們在相互競爭中證明自己的強大,最後的勝者會被無上意志提升為神祇,並選擇自己的王。然後,他們還要經歷一個最終的考驗——馴服艾爾登獸,以證明自己具有掌管與重塑律法的資格。
艾爾登獸就是律法本身的具現化,無上意志為了達成自己的計劃刻意將它塑造成了一種矛盾性的存在,這種矛盾的兩面分別是代表著改變的“重塑”與代表著保守的“拒絕”。
它的可重塑性是為了讓律法能夠順應時代的變化,但它每次被重塑都會接受自己新的形式,一種代表著現任神祇的生命與文明的形式,它會與這個神祇深度捆綁在一起,拒絕再次改變,就像這個神祇的王朝拒絕被篡位者取代。這種拒絕的力量本是無上意志對新篡位者能力的考驗,卻也成為了現任神祇固步自封的囚籠,讓他成為自己所創律法的忠犬。就像那個白紙上被畫出的第四個圓環,逐步變成了一種信仰,讓現有律法的受眾們放棄思考,盲目追隨,在對所有不同者的拒絕與壓迫中逐漸腐化墮落。“沉重的使命會侵蝕肩負者,猶如無法逃離的詛咒。”
或許無上意志本是出於對抗癲火混沌的好意,但生命本身的自私的和惰性卻讓世界陷入了一場痛苦的循環。戰爭——統治——墮落——戰爭,生命在這個過程不斷體驗著無盡的痛苦,那種來自生命本能的重歸混沌的衝動便在這痛苦的循環中愈發強烈,與之相對,法環的力量卻會逐漸凋零,衰頹時代將會不可避免的到來,而那之後一切將重歸毫無區別的一。
巨龍時代與獵殺指頭
“據說是生自屍體的刀。”——獵殺指頭刀
讓我們回到那個指頭與艾爾登法環剛剛降臨交界地的時代。
在交界地,熔爐誕生生命,而當時的生命是千姿百態的,所有的生物形式都會在熔爐中誕生。在那個漫長的歷史中,痛苦的循環不知經歷了多少次,無數生命的形式執掌法環又被取代,生命也在這個過程中悄然進化著。但最終,就如我們現實世界中一樣,人類或類人,這種能夠使用工具,具有智慧,能夠創建文明的物種將在競爭中逐漸獲勝。
最初的端倪,來自於獸人,似乎是他們進化出了最早期的文明。但那時還不是他們的時代,或許壓根就不存在一個屬於獸人的時代。在這個五指文明剛剛誕生的遠古依然要遵從肉體上的弱肉強食,所以獸人必須臣服於另外一種更為強大的生命——古龍。
古龍在那個時代被指頭選為了交界地的統治者,它們有著自己的神祇保管著艾爾登法環,還有著輔佐神祇君臨天下的艾爾登之王——普拉頓桑克斯。
交界地外,其他的世界也以相同的方式在無上意志的指引下發展著自己的生命,也誕生出自己的神祇。而世界與世界直接應該是可以連通的,人們可以通過漫長的旅程在世界間旅行。突然想到“交界地”這三個字的似乎在暗示著它在地理上某種特殊性,這裡也會有許多外來者來此定居或匆匆路過。這些外來者中有著普通的生命,也有著其他世界的神祇。
在遊戲的時間點中,瑪莉卡依然為神,米凱拉卻能同時在神之門登神,說明同一時間一個世界是可以存在多個神祇的,只有經過競爭執掌法環的才被世間承認而已。那麼這些同時存在的神祇,它們或是在競爭中失敗而潛伏起來嘗試重振旗鼓,或是在自己的統治期想要將勢力擴張到其他世界,這些處於律法之外的神祇就被稱為律法之外的神祇——似乎是句廢話,那我精簡一下,它們被稱為“外神”。但不論它們具有何種力量,都是在代表著一種生命形式,是在無上意志的法環體系下產生的神祇,它們並不會與“真正的”無上意志為敵。這些外神的存在也在證明著無上意志體系的失敗性,它們都是這場痛苦循環中畸形的產物。而在諸多世界中,只有一群人意識到了無上意志體系的這種失敗性。
這群人無論來自哪個世界,他們似乎都沒能成為他們世界的統治者,而是永遠處於文明邊緣默默忍受著流水神祇的殘酷統治,但他們頑強的生命力與意志力讓他們的文明存在的足夠久遠,足夠清晰地記錄歷史,足夠清晰地意識到無上意志的系統必然會衰敗,混沌終將到來。於是他們逃離自己的世界,去外界尋求伊甸,卻發現所有的世界如出一轍。他們開始痛恨無上意志,罵祂是毫無同情心卻抱著瘦馬痛哭的瘋子,他們下定決心,要靠自己的力量做出改變。在漫長的旅程中,他們經常仰望星空,並長久地思考與研究,最終在群星中看到了自己的命運,找到了一個既能避免萬物寂滅重歸混沌的宿命,也能擺脫無上意志痛苦循環的方法,於是他們停止了流浪,在最終駐足的世界建立自己的文明,並嘗試將這個方法付諸行動。他們駐足的世界就是交界地,而在這裡他們被稱為稀人。
稀人們在交界地建立起了自己的城市,那些城市代表著他們對生命永恆之道的探尋,所以被稱為永恆之城。而他們所探尋到的道路便是要消除無上意志對交界地的影響,他們必須要切斷指頭和無上意志的聯繫,甚至如有必要,殺死無上意志。
這是大逆不道之舉,卻是他們認為能夠拯救萬物的唯一方法。首先必須打造一把能夠殺死指頭,甚至傷害無上意志的武器,這樣褻瀆的武器必然無法通過正常的鍛造產生,而是要用交界地神祇的屍體來打造——他們必須去弒神。這第一步雖然難如登天,但稀人們做到了,而且整個過程天衣無縫,沒有被任何人察覺,甚至神祇的王——古龍普拉頓桑克斯——也以為神祇只是離開,從而將自己封閉在了時空之中,一直等待著他的歸來。
神與王的突然離去讓交界地的權力頂點出現了真空,指頭們面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措手不及,原本那套通過競爭進行權力交接的秩序被打亂,整個交界地陷入了一片混亂,無數生命文明提前陷入了戰爭。原本在這種戰爭中,應有現任的神與王來代表艾爾登法環拒絕的力量,抵抗著所有權力的覬覦者。但現在神和王都不在了,法環只能依靠它自身展現出了拒絕的力量——它用拒絕的刺將自己封印在了熔爐/初始黃金樹中,只有被無上意志提升的神祇能將這封印解開。
無上意志也察覺到了交界地的異變,並很快找到了罪魁禍首,因為祂發現了那把由稀人用神祇屍體製成的利刃——獵殺指頭刀。無上意志在憤怒中降下了神罰,將一顆隕石砸向了稀人其中一個永恆之城,隕石化成了艾絲緹,將這座本來寓意永恆的城市頃刻摧毀,而其他的稀人城市也都被放逐到了交界地的地下,讓他們永遠無法再去星空中尋求答案。但這一切都太晚了,就在隕石降落的同時,稀人已經開始了自己的下一步行動——用獵殺指頭刀揮向了指母,受傷的指母徹底失去了與無上意志溝通的能力,交界地成為了一個完全脫離無上意志掌控的地方,而這件事,只有指母知曉。
之後,那些被放逐地下的稀人被稱為諾克斯人。雖然代價慘重,但諾克斯人獲得了成功,一切都在按著計劃進行,接下來,它們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群星揭示的命運成為現實,等待著一個黑夜之王的降臨,他會帶領眾生走進星星的時代。那將是一個理性的時代,是眾生不再依賴法環的信仰,在千年的冰冷長夜中進行思考,尋求自己道路的時代。
巨人戰爭與神之門
“所謂的螺旋,指的是疏導後的熔爐,也是終有一天,能連通神祇的支柱。”——旋流
交界地失去了和無上意志的聯繫,所有的秩序頃刻瓦解。艾爾登之環被自己永遠地封印在了熔爐之中,無人可以觸及。而指母則不停地仰望天空,嘗試著與無上意志的聯繫,終究沒有任何回應。指頭們也在等待著指母溝通的結果,等待著終止這場混亂的指令,但在他們眼中,僅僅認為那是溝通時間漫長的正常現象,完全不知交界地已經成為了宇宙中的棄兒。所以在這場權力真空的混亂中不再有真正的神祇和王。
但,這也意味著,人人都可以成為神祇,人人都可以成為王。交界地的所有生命文明都開始探索著製造自己的神祇的方式,期盼著自己的神能夠統治世界,成為艾爾登法環的執掌者。更不要提還有諸多的外神參入了這攤渾水,一場諸神之戰在各個種族的摩擦中一觸即發。
一個共同的敵人的出現避免這場生命間的相互屠戮——住在北方的巨人們得到了惡神的庇護,獲得了火焰的力量,而那火焰,能夠點燃熔爐/初始黃金樹,只有將熔爐燒燬惡神才能觸及到封印其中的艾爾登法環。
或許是因為熔爐作為交界地生命與權力的象徵,將其焚燬乃是重罪,或許是因為眾生都不願看到巨人能夠先自己一步掌控法環,於是所有生命文明組成了統一的聯軍阻擋著巨人的進攻。
這場巨人戰爭持續了很久,一邊戰爭在繼續,一邊各個文明還在尋求著自己登神的方法。
角是熔爐百相之一,一個會在身上生角的種族被稱為角人,他們也以此為傲。角人有著著自己獨特的文化,他們會通過儀式降靈,也能通過修行來成為土地神,這些可能都是他們製造自己神祇的方式,但都沒能產生真正的神祇。後來,角人們似乎參透了熔爐的奧秘,認為通過疏導熔爐可以連通神祇,於是便建造了螺旋塔,在塔頂的神之門嘗試著造神的儀式。根據他們秘密儀式卷軸中的記載,“在神之門登神的神祇需要王的牽引才能歸來,而王的靈魂,需要依附的容器。”這就意味著,這個儀式需要三個人方能成行,一個人拋棄肉身成為神祇,一個人放棄生命成為王者,而還需要另一個人提供肉體作為那兩個靈魂的容器。
事實上,角人找到了自己塑造神祇的方式,但卻缺少了一個關鍵的環節,即以這種方式塑造的神祇必須是指頭選中的神人。但角人仍然固執地不停嘗試,在一次次的失敗中白白犧牲了無數生命,他們的屍體就堆放在神之門旁,形成一片屍山血海。
就在這個北方一片戰火,角人還在不停嘗試造神的時間點,某個寧靜的村莊中誕生了一名女嬰,她被取名——
瑪莉卡
“被剪斷的金黃色編髮。瑪莉卡女王獻給祖母的供品。沒有人知道瑪莉卡為了什麼而祈禱、許願,又或是,為了什麼而懺悔。能確定的是從那之後,祂不曾再回去故鄉。”——金黃色編髮
瑪莉卡誕生的村莊被稱為巫者村,這個名字或許是來自於他們與眾不同的習俗,而這種與眾不同則來自於他們的祖先——稀人。
諾克斯人被流放地底後,或許有部分稀人留在了地面上,也或許某些諾克斯人在漫長的等待中失去了耐性離開了地底。他們不再居住在永恆之城中,漫長的歷史也讓他們遺忘了那個偉大的計劃。有些人前往了雪山,本著血脈中的傳承繼續觀察群星成為了觀星者,而有些人則嘗試著與交界地人溝通交流,開始新的生活——但這種嘗試卻極為危險。
本身就是來自外界的稀人及其後裔們並不受熔爐的影響,他們的身上不會產生任何熔爐百相,而這也是他們災難的起點——這種與交界地其他生命的不同使得他們被認為是不潔且被詛咒的。角人們便把對不同者的歧視降在了稀人的頭上,用一種極其血腥殘忍的方式將稀人放入大壺製成畸形的壺人,並美其名曰幫助和淨化——在角人眼中這種殘忍從不是一種暴行,而是一種本應如此。大批稀人遭到殘酷的虐待與屠殺,只有一小部分人倖免於難逃到一個隱蔽的山林間,建立了巫者村。
瑪莉卡在祖母的養育下經歷了幸福的童年時光,並逐漸長大成人。這種幸福卻被突然打破,角人發現了巫者村的存在。但角人卻並沒有將村民們抓去做壺人,而是提出了一個另外的要求。因為稀人們天生善戰,所以要讓村民們派出男丁趕赴北方,參加對抗巨人的戰爭,以此來換取免於進壺的厄運。稀人們同意了,一部分稀人戰士在他們的領袖拉達岡的帶領下趕赴了北方。是的,是你們認識的那個拉達岡。
然而這只是一場惡毒的騙局。當戰士們離開後,角人們立刻違背了自己的諾言,所有村中留下的老幼婦孺們都遭到了抓捕,送去波尼村製成了壺人。
而對此毫不知情的拉達岡則帶領稀人戰士們來到了戰場,憑藉著他們的戰鬥天賦取得了一場場勝利,並在戰爭中結識了來自高地的戰士葛弗雷,兩人並肩作戰成為了巨人戰爭中的英雄。也是因此拉達岡遭到了巨人和惡神的注意,一夜之間他的頭髮變成了紅色,他認為這是巨人對他的詛咒。
登神之路
“伴火同進者,終有一天會遇見命定之死。”——梅琳娜
在這場漫長的混亂中,指母終於在無數次失敗後放棄了繼續聯絡,她做出自己的決定,依靠無上意志曾經下達的旨意,去推測出祂可能的意圖與決斷,僅憑自己繼續維持著法環體系的運轉。她假借無上意志的名義,向指頭們下達了她自己的指令——選擇新的神人。
於是,新一輪的神位爭奪開始了,原本對抗巨人的脆弱聯盟瞬間崩潰,交界地陷入了諸神之戰。而在這場諸神之戰中脫穎而出的是一個被指頭選中的神人——宵眼女王,她帶領著自己的神皮使徒們開始了對其他神祇和神人的獵殺。
聯盟的崩潰導致了巨人戰場的失利。這天,拉達岡像往日一樣衝進戰場,就在他面對巨人揮起武器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座教堂緊閉的大門,門前站著一個神秘的男人。
拉達岡走近,看著那個男人胖胖的方臉上帶著一副黑框眼鏡,正露出神秘莫測且不懷好意的微笑。
“這是哪裡?”拉達岡問道。
那男人回答,“這裡是指頭之母梅蒂爾的居所,她正在裡面和瑪莉卡交談。”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發生了什麼?”
“你離開巫者村後,角人違背了諾言,將村民抓去做成了壺人。而瑪莉卡在她祖母的保護下逃了出來。她經過漫長的旅程,來到了北方的戰場,找到了你,也在那時結識了葛弗雷,他們兩個之間似乎萌生了情愫,但復仇的慾望並未讓這種情愫在她內心中持續很久。她將巫者村的遭遇告訴了你和所有的稀人戰士們,你們拿起武器對角人展開了報復,但仍然寡不敵眾,只有你們兩人殺出重圍,開始流亡,最終你們無意間來到了這裡。”
這些話語反而讓拉達岡更為疑惑,“怎麼可能?我沒看到任何證據能證明你所說的這一切,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事實。”
”那我這裡還有選項B。”男人又露出了他那詭異的微笑,“瑪莉卡和其他人一起被送到波尼村,並被殘忍地做成了壺人。而在北方,角人看到你的紅髮時對你心生厭惡,想要對你進行他們所謂淨化的儀式,你和稀人戰士們奮起反抗,卻最終落敗。你們逃回家園只看到空無一人的村落才得知角人的惡行,便一起衝進波尼村,救出了瑪莉卡,並帶著她尋找還原本來面貌的方法,最終你們來到了這裡。”
“還有靠譜點的嗎?”
男人撩開了自己的大衣,大衣內襯中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每一段都是一種可能性。“那你隨便選一個吧,哪個都行,你相信就好。”
拉達岡無奈中選擇了其中一種可能性。隨後,教堂大門打開,一個渾身血肉模糊的畸形身影走了出來,在那頭美麗的金髮中拉達岡依稀辨認出了瑪莉卡的樣貌,她的身邊還伴隨著一隻野獸模樣的生物。
沒人知道瑪莉卡和指母之間談了什麼,但她最終和指母達成了交易。指母將瑪莉卡選為了神人,而瑪莉卡則同意隱瞞她所發現的指母的秘密,並承諾會讓交界地恢復秩序。作為協助和監視,指母指派了瑪利喀斯作為她的影子。
為了兌現承諾,瑪莉卡必須擊敗所有的神人競爭對手。而此時,經過宵眼女王同志的不懈努力,瑪莉卡就只剩下她一個競爭對手了。但即使瑪莉卡沒有出現宵眼女王也無法成為交界地的統治者,因為法環仍然被封在熔爐之中無人可以觸及,而對此也一臉茫然的雙指只會認為是宵眼女王不夠格,一邊問著怎麼輝石一邊不停地為宵眼女王尋找新的競爭者。但這次宵眼女王卻遇到了勁敵,瑪莉卡的“勁”恐怕不只是(瑪利喀斯)戰鬥力的強大,更可能是一種智力與手腕的博弈,畢竟此時的瑪莉卡已經不再是巫者村的天真少女,此時她畸形的身體上披著的,是復仇的怒火,是神人的力量,還有一個意圖重塑世界律法的夢想和野心,這些東西已經將她重塑為了一個讓過去的她恐懼與敬畏的存在,也是會在未來讓整個交界地恐懼和敬畏的存在。
為了對抗宵眼女王,瑪莉卡需要一支軍隊,更重要的是,在這個失去無上意志指引的時代,她需要一個登神的方法,而這兩樣,角人都有。於是瑪莉卡和拉達岡主動找到了角人,為他們提供一個充滿謊言的誘惑——“我是已經被淨化的壺人,是已經放棄了復仇的善人,更重要的,我是指頭選中的神人,我能成為你們夢寐以求的神,將你們的文明化作律法刻進法環,讓你們成為交界地的主人。”
瑪莉卡成功了,她成功說服了角人,也成功依靠瑪利喀斯擊敗了宵眼女王。隨後,瑪莉卡來到了神之門,將自己那畸形的身軀棄之於此,成為了真正的神祇。
但
根據角人古老的神之門儀式,神祇的歸來需要王的牽引,王的靈魂需要依附的容器。因著同樣的仇恨拉達岡成為了王的最佳人選,而那容器則是宵眼女王的屍體。從此之後,在宵眼女王的肉身之內寄宿著兩個靈魂。
瑪莉卡就是拉達岡,拉達岡就是瑪莉卡。
黃金律法
“以前黃金律法十分寬大, 連完全對立的法則都能夠包容。”——羅傑爾
瑪莉卡登神的那一刻便產生了屬於她的初始之環,那是十分寬容的律法,完全出於瑪莉卡內心的願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的悲劇再發生在任何生命的身上,但沒有人知道在她的律法中是否為角人留下了位置。
隨後,瑪莉卡以交界地唯一神的身份來到了北方,想要親自統御對抗巨人的戰爭。但這個突然出現的神祇並未得到所有人的信任,只有高地的英雄葛弗雷願意臣服效忠,而他強大的戰力同時也征服了瑪莉卡的心,只是無法說清是芳心還是野心,他成為了瑪莉卡眼中成為王的最佳人選。
這時有的小夥伴可能會問了,“哎呀,不對呀,拉達岡不是已經是王了嗎,為啥葛弗雷還能當王呢?”
指母同意了瑪莉卡成為神人,但角人的儀式並非一種合法的登神方式,而這種不合法最明顯的表現便是瑪莉卡和拉達岡的神王一體,這是一個秘密,一個能夠揭示無上意志已經拋棄交界地的秘密,必須被掩蓋起來,對眾生,也是對指頭。所以拉達岡是儀式中的王,也是實際的王,但不能成為名義上的王,並且瑪莉卡也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王來掩蓋這個秘密。
如果王必須是神的配偶,那麼王和神一定會有感情嗎。不一定,也許拉達岡和瑪莉卡的結合本身就是一場交易,畢竟在那個時刻,拉達岡和瑪莉卡擁有著同樣的復仇訴求。而這場交易的結合也為已經同體的兩人帶來了兩個孩子,男孩叫梅瑟莫,女孩叫梅林娜,他們的真實身份也是那個秘密的一部分,出生便無法得到父母的承認和愛。而且,瑪莉卡無法承認這對子女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原因,因為他們繼承了拉達岡身上那巨人的詛咒,可以看見火焰的虛像,甚至可能還繼承了宵眼女王的力量。
瑪莉卡在擔任女神,並指定葛弗雷成為自己的王配的同時,也會以拉達岡的身份親自加入戰爭。比起戰爭的焦灼,更讓瑪莉卡煩惱的則是另一件事——她始終無法進入熔爐,無法觸及艾爾登法環,因為她不是無上意志提升的神。
但瑪莉卡依然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這個辦法就來自她的敵人,只有巨人的火焰可以燒燬熔爐。燒燬熔爐是重罪,所以必然無法明目張膽地進行,而且還必須有能看見火焰虛像的人來作為火種。於是,那個從未被瑪莉卡公開承認的女兒被母親賦予了使命,以自身作為火種引燃熔爐。在梅林娜日後的話語中我們似乎可以得知,這個使命並非是她所情願的,但她必須完成。
於是,一場災難降臨,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個神蹟。梅林娜導致的災難將熔爐燒為灰燼,而瑪莉卡施展的神蹟則讓一棵比熔爐更為耀眼的金色巨樹拔地而起。瑪莉卡得到了艾爾登法環,她馴服了艾爾登獸,並將自己的黃金律法刻進其中,卻將原本由宵眼女王代表的命定之死封印在了瑪利喀斯的黑劍之中。
黃金樹降下賜福,那些忠於瑪莉卡的人們在賜福的鼓舞下向巨人發動了猛烈的進攻,將它們一舉消滅,僅留下一人看守著能夠燒燬黃金樹的火焰。
黃金樹的時代開始了。
交界地征服戰
“巨人滅亡後,來到了人與人戰鬥的時代”——巨人粉碎錘
在漫長的混亂歲月中,人們已經習慣了沒有單一神的時代,除了角人和以葛弗雷為首的黃金一族外,沒有人願意承認瑪莉卡的統治。這,就需要戰爭來解決。
黃金樹的軍隊所向披靡,但還是遇到了無法戰勝的強敵,那就是統一了卡利亞王室和魔法學院的滿月女王雷娜拉,而已經被歷史埋沒的真相是卡利亞王室同樣是稀人的後代,它們還留有觀察群星的傳統。經過兩次征伐,這場戰爭最終以拉達岡和雷娜拉的婚姻告終。瑪莉卡和拉達岡還在繼續隱瞞著自己的秘密,過著雙重身份的生活,他們和葛弗雷生下了葛德文,和雷娜拉生下了拉塔恩、拉卡德和拉妮。
而當瑪莉卡的勢力逐漸強大,不再需要依靠角人的力量時,復仇開始了。她指派自己從未承認的兒子梅瑟莫對角人趕盡殺絕,然後將自己悲慘的過去和不可告人的秘密一起隱藏了起來,那裡有角人,有巫者村,有梅瑟莫,還有指母。
復仇完成後,原本不再構成威脅的角人便沒有了存在於律法中的資格,瑪莉卡和拉達岡開始修改律法以抹除角人的存在。但他們兩個的結合本就是出於同樣對角人的仇恨,當大仇得報後,似乎兩人理念中的共同點便煙消雲散,對於如何重塑律法產生了分歧。瑪莉卡原本意圖創造一個包容一切的世界,而拉達岡則利用了她殘存的恨意,並將這種仇恨擴張到了所有殘留熔爐百相的生命。艾爾登法環的詛咒再次生效,他們所重建的這個極為嚴苛的律法逐漸成為了他們的信仰與囚籠,將他們變成了自己所畫的第四個圓環的忠犬。
直到那些因為熔爐殘存力量而返祖長出角的人被稱為惡兆,甚至她和葛弗雷剛生下的雙生子——蒙格特與蒙格——也因惡兆纏身而必須依照律法被遺棄進下水道時,瑪莉卡才突然意識到問題。
曾經的瑪莉卡被複仇支撐著走到了今天,如今在她漸漸失去仇恨的內心中,那個巫者村天真的小女孩再度浮現,她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經歷的一切,或許在某個深夜她也想起了自己的祖母,想起了從未承認的梅瑟莫和梅林娜,想起了下水道中的雙生子,她意識到了法環本身的危險性,她必須要在一切不可收拾之前找到解決的辦法。
她隱約中記起祖母曾經講過的稀人古老傳說,關於反抗無上意志與指頭,關於星星時代與黑夜之王的傳說,她可能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麼,也無從判斷其中的對錯,只是感覺其中一定有著解決法環詛咒的方法。於是她秘密派出墜鷹軍團前往地下的永恆之城,搜尋著關於這個古老傳說的任何線索,得知了交界地會燃於癲火的最終結局。
但作為同體的拉達岡一定會知道瑪莉卡所做的一切,也必然不會讓她得逞。他堅信黃金律法定能永恆,定能戰勝癲火的侵蝕,也不想讓所謂的星星時代摧毀他所建造的一切秩序。於是,他派出了自己善戰的兒子拉塔恩將群星封印,讓群星所預示的,諾克斯人一直在等待著的那個時代永遠不會到來。而且拉達岡決定,要對瑪莉卡進行嚴格的監管,要真正以王的身份架空瑪莉卡的一切統治權力,但現在時機未到。
古龍、風暴王、xxx、yyy…在經過了一場場勝利之後,整個交界地終於完全臣服於黃金律法的腳下。此時,在拉達岡眼中,葛弗雷和他只忠於瑪莉卡的軍隊已經沒有了任何利用的價值,他們必須被消滅。瑪莉卡無法反抗自己另外的半身,只能為他們爭取了流放的結局。
“吾王啊,王的眾戰士啊,我將奪去你們的賜福。當你們的雙眸黯淡褪色, 我將放逐你們於交界地之外。於交界地之外征戰,生存,死亡吧。在你們面臨死亡之後,那被奪去的會再歸還。返回交界地,投身交戰, 隨心所欲地展現艾爾登法環。與死亡比鄰,成為強者吧。王的眾戰士啊,吾王葛孚雷啊。”
這是瑪莉卡對葛弗雷與褪色者最後的話語,不是訣別,而是一個約定。約定的是一個不可知的未來,是交界地最終的命運。說出此話時的瑪莉卡已經有了自己的計劃,那是一場壓上所有交界地生命的豪賭,而褪色者們則是這場豪賭中真正的主角,瑪莉卡在他們失色的眼中看到無數的可能性。
她看到了在未來自己輸的一派塗地,像破碎的雕塑一樣伴隨著黃金律法走向衰頹;
她看到了又一場循環的開始,新的生命和文明在已經枯朽的木質寶座上等待自己被他人取代;
她看到了黃色的火焰將一切燃盡,世間再無區別與痛苦;
她看到了金髮的少年試圖創造寬容的樂園,卻走向了與曾經的自己相同的不歸路;
她還看到了一個暗淡藍色的身影將黑夜帶來,給予眾生足夠的時間去思考何謂恐懼、仿徨、孤獨,以及何謂深入黑暗。
她看到了這一切,無論結局為何,這由自己親手打造的一定要毀在自己的手上。於是,她站在了那個自己畫下的第四個圓環前,握緊了手中的錘子。
揮下。
揮下。
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