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客栈坐落在从璃月前往蒙德的主干道旁,站在客栈的围栏旁边,每天都能看到无数的商人和旅人从旁边这条大路上来来去去。载满璃月玉石、须弥草药或是蒙德美酒的马车终日在这商道上奔波忙碌,就连稻妻人也会把一些叫做“轻小说”还有“漫画”的书本通过商船运到璃月,再销往提瓦特大陆各地。
稻妻解除锁国令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呢?仿佛过去了几十年,又好像只是不久前发生过的事而已。
魈已经记不清了。
魈只记得,有个很熟悉的人毁掉了整个世界,然后她也同世界的法则一起消失于虚空。可魈怎么也想不起来她的样貌、她的声音、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是她。
魈现在在望舒客栈帮忙打杂,干的是跑堂的活计。曾经的夜叉在客栈里被呼来喝去,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难受。当夜叉的时候被人叫去降妖除魔,和当跑堂被人喊过来点菜买单,似乎也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今天的魈也和往常一样,在客栈里跑前跑后。店里的客人和平日也没什么区别,无非一些略有小钱的少爷和一些喜欢打着油纸伞出门的小姐在谈情说爱。这些人最喜欢在正餐结束后再点一份杏仁豆腐两个人一块吃,你喂我,我喂你,好不亲密。
魈早就看腻了这些无趣的凡人,更何况现在是正忙的中午时分,要是言笑在厨房里忙不过来,他还得去帮帮厨。毕竟这整个客栈,除了言笑就剩他才会做杏仁豆腐,老板和老板娘是必不可能亲自动手的。
“我花钱雇你们是来干活的,要是事事还要我亲力亲为,还雇人作甚?”这是老板的原话。当然,他说完之后免不了被老板娘掐一顿大腿。
可今天,老板却像转了性一样,突然说:“魈,你把手里的活放下,准备回家去吧。”
魈纳闷了:“现在正是忙碌的时候,怎么突然让我回家去?莫不是要解雇我了?”
老板笑了,说:“是你爹给你请假了,说家里准备了大餐,让你赶紧回去。”
“父亲让我回去?”魈这下更纳闷了,那个沉闷的老父亲怎么会突然安排这么一出?要是在往常,他肯定会说,等你工作完了回来再说吧。
话音未落,老板直接把魈身上的围裙给扒了下来,系在了自己身上。“行了行了,你爹都这么说了,你就赶紧回去吧!今天就算给你放个带薪假了。”
“老板,点菜!怎么等了半天都没人来的!”
“来嘞!久等了您!”
魈轻叹一声,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去,看看父亲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回到城里,魈绕过了热闹繁华的大街,径直奔着往生堂走去。自打父亲钟离和堂主胡桃成了亲,魈也便跟着住进了往生堂里。虽然对常人而言,往生堂的气氛多少有些阴森,但他毕竟曾经是夜叉,只有鬼怕他,哪有他怕鬼的道理。更重要的是,住这里就不必再花一份钱租房了。虽然钟离曾经很有钱,但现在他也只是一介凡人,不可能再随意私自铸造摩拉。或许是岁数大了的缘故,他对金钱总是不太敏感,经常花高价买下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而胡堂主也是个生意鬼才,往生堂的生意一年到头也不见开张几回,家里的经济更加入不敷出了。再加上他俩成亲那时候大操大办,现在家里基本上是拿不出多少钱的。魈之所以在望舒客栈打杂跑堂,除了自己对这家客栈有点感情外,更重要的一点是这里包三餐,他可以在这里解决了吃饭问题再回家,能节省不少开支。
还没进门,魈就闻到了极其浓郁的饭菜香气,不用看都能知道有椒椒鸡和水煮鲈鱼,那股麻辣的香味隔着几条巷子都盖不住。
嬉皮笑脸的胡桃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一路推着魈坐到了四方桌旁。
“嘻嘻,主角登场喽!”
钟离不紧不慢地给魈泡了一壶热茶递过去,说:“辛苦了,今天也很忙吧?”
魈接过热茶,轻声道谢,却未入喉。“父亲,胡堂主,如此着急叫我回来,是为何故?”
钟离正要说话,却被胡桃小手一拦,示意他先别出声。
“你猜猜看?只给你十秒钟哦!”
环顾四周,并无异样。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当然就只有面前这一桌子菜了。椒椒鸡、水煮鲈鱼、轻策农家菜,虽然都不是特别昂贵的食材,但从温度上来判断都是刚刚才做好端上来的。盘子用的都是印有往生堂图案的餐具,也不可能是外送来的菜。厨房的油烟味,再加上这些菜的特色,魈对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是万民堂的人来亲自下厨了?”
“嗯嗯嗯,真不错,胡桃没骗我,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小伙子!”一位落落大方的姑娘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盘清炒时蔬。“你就是钟魈吧?你好,我是万民堂的香菱!来试试我的手艺怎么样?”
“叫我魈就好。”
魈也不客气,每样菜都试了一下,果然是万民堂的门面担当厨娘,手艺完全没话说。
“椒椒鸡软嫩鲜香,蘸汁口味浓厚;水煮鲈鱼加入了泡菜,辣中带酸,开胃可口;轻策农家菜锅气十足,香气扑鼻。每一道都是上好的菜肴,香菱小姐费心了。”
“哈哈哈,喜欢吃就好,我一开始还怕你吃不了这种麻辣口味的菜色呢。如果不是胡桃坚持要我做,我可能顶多就做一道麻辣的菜。”
魈向胡桃瞟去,胡桃仍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在说:我可没有想要谋杀你的想法哦!
魈以前确实是吃不惯如此重口味的菜肴的,但望舒客栈的工作餐也经常会加入麻辣口味,所以现在他倒是有些习惯了。而且,不管再怎么样,也总比胡桃亲自下厨做出来的奇怪料理要好吃多了。
“所以父亲,今天是有什么大喜事吗?还特地请香菱小姐过来现场下厨,这出场费恐怕也不便宜吧?”
“咳!”钟离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其实今天香菱小姐来往生堂下厨,并非是为了庆祝喜事……”
“虽然现在不是喜事,但是以后可以是!”胡桃开始对着魈挤眉弄眼。“魈,你可要努力哦!”
一听这话,魈这下更是云里雾里,像是误入了留云真君的机关阵一般。
“所以是……?”
最终,还是钟离道出了答案:“其实这是我、胡桃还有万师傅几个人共同的意思。你现在已经不再为业障所困扰,可寿命也和凡人无异。按凡人的岁数来算,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正好,万民堂的香菱与你年纪相仿,于是我们几个人一合计,便想着让你俩先认识认识,哪怕做个朋友也是极好的。”
胡桃却一把抢过话,说:“那不行!怎么能只做朋友就好了呢?既然都来了,当然要奔着成亲去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以成亲为目标的异性交友,等于耍流氓’!”
随后,胡桃便开始风卷残云一般大快朵颐起来,仿佛好几天没吃过东西的饿鬼。钟离也跟着动起筷子,从胡桃手里给香菱抢回了一碗菜,可转眼间桌上却也没剩什么东西了,连香料和汤水都让胡桃给灌进了肚子里。
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香菱说:“抱歉,我们家现在比较拮据,最近连吃饭都成问题,见笑了。”
香菱连连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喜欢吃就是对厨师最大的尊重,没有什么比看着别人吃光自己亲手制作的料理更有满足感的事了。不够吃的话,我再去做点。”
“不必了。”魈按住了摩拳擦掌的香菱。“还是交给我来吧。这是我家,你是客人,本来让你亲自下厨做菜就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现在怎么还能再让你动手。”
“噢!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也试试你的手艺。老爸说了,万民堂的女婿可不能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家伙,至少也要会一两道拿手菜才行!”
“我尽量吧,希望能让你满意。”
魈走进厨房,鼓捣了好一阵,最后端出来一份甜品。
“哇!是杏仁豆腐!”香菱亮眼放光。
“试试看,比起杏仁豆腐,我更喜欢管它叫【美梦】。”
“那我就不客气了。”香菱盛起一碗开始细细品尝起来。“如此纯净的甜美,确实如名字一样,像是一场美梦。但是……”
“但是?”魈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你要对它做什么?!”
“但是我觉得它的味道不应该只有如此,它还能再突破更上一层楼!这场美梦,就用这个来打破吧!”说罢,香菱从兜里掏出来一瓶装满红色物体的小瓶子,拧开瓶盖时,麻辣的香味窜过鼻子直冲脑门而来。
“不——!你不能那样——!”可那股香味实在太上头了,魈只是花了几秒钟让自己缓过神来,装着杏仁豆腐的盆里已经铺上了一层红色的酱。
看着香菱愉快地品尝香辣红油版杏仁豆腐的魈,此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你怎么……你怎么能吃得下辣的杏仁豆腐!”
至此,二人今后已再无任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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