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們依舊藏身於地下避難所中,等待著風暴平息。少數留於地表之人,或藏匿於掩體,或佈防於街巷,手持鐵棍、工具、燈柱與有限的輕武器,固守最後的領地。然而,午夜領主歸來之際,他們首當其衝,成為了第一批犧牲者,屍體被拋入剝皮坑中。
挖掘機僕們將整條街道挖起,不斷擴大的坑洞中堆滿無皮的屍體。飄蕩的伺服顱骨與午夜領主的頭盔記錄下這場血腥的屠殺,將其歸檔以作備用。
大攝政王未曾離開他的書桌。儘管這個世界黎明微弱,但距離破曉仍僅剩一小時。入侵者歸來之際,他決心尋求答案。倘若今天註定是他的末日,他也絕不會帶著無知離去。
教唆者穆沃匆忙步入房間,顫抖的手中緊攥打印報告,長袍拂過滿是灰塵的地板。地上已無僕人清理廢墟。
“民兵已所剩無幾,”他說,“通訊已經…毫無監聽的必要。它只是在無休止的尖叫,如同警報,大人。”
大攝政王微微頷首。“留下吧,穆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您怎能如此篤定?”
“這是個壞習慣,”年長者坦言,“並非事事皆能如願,但我們應以尊嚴面對。我似乎聽見了樓下的槍響。”
穆沃走向書桌,“我...我也聽到了。您的護衛們何在?”
大攝政王重新落座,雙手交疊。“數小時前,我已命他們前往最近的避難所,或許他們會出於愚蠢的責任感,選擇留守於門外。也許,他們正在船艙中,以生命為代價,只為給我們的會議爭取幾秒鐘。但願他們並未這樣做,那將造成極大的浪費。”
助手斜瞥著他,“如果您這麼說,大人。”
“挺直腰板,穆沃。我們即將迎來客人。”
二
第一烈爪踏入大廳,盔甲上的血跡依然鮮明,沾染著塔樓守衛的生命。塔洛斯率眾步入,徑直將一頂鮮紅的頭盔置於大攝政王的桌案上。木桌應聲而裂。
“這桌子可是傳家寶。”大攝政王泰然自若,倚靠在椅中,雙手未見絲毫顫抖。塔洛斯立刻對他生出了好感——儘管這絲毫不會影響軍團的行動。
“我猜,”大攝政王繼續說:“這是起源戰團阿斯塔特的頭盔?”
“你推斷得沒錯。”戰士的話語隨之傳來,裹挾著殘忍的咆哮聲:“你們的守護者妄圖阻擋我們對這世界的計劃。那是他們犯下的最後錯誤。”
戰士轉身,繞著觀測穹頂走動,俯瞰著城市的全貌。最後,他回頭,骷髏頭盔毫無悔意的凝視著大攝政王,卻又奇異的不帶絲毫惡意——這是一副冰冷而空洞的面孔,不曾洩露過佩戴者的絲毫情緒。
大攝政王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我是朱利烏斯·烏魯馬爾,達爾恰納的大攝政王。”
塔洛斯歪了歪頭。“達爾恰納。”他面無表情地說。
“這世界並無帝國之名。達爾恰納,是我們艦隊中第一艘登陸艦的名字。”
“這世界名喚查瓜爾薩。你,老頭,謊言之王。查瓜爾薩曾有國王。他的王位空空蕩蕩,坐落於被遺忘的堡壘中央,無需任何大攝政王。”
先知回望城市,傾聽兩位凡人的心跳聲,此刻,心跳驟然加速,溼鼓般的節奏愈發急促,恐懼帶來的冷汗猶如鹹澀的海水,在他的感官中彌散開來。恐懼中的人類,氣息最為濃郁。
“讓我來告訴你,為何帝國從未找過你們,”塔洛斯終於開口,“以及為何這世界在帝國的記載中無跡可尋。查瓜爾薩曾在一場如今已被遺忘的戰爭後,接納過一支叛軍。因此,帝國只願遺忘這片土地,以及其上所有的生靈。”
他轉身,望向大攝政王。“包括你在內,朱利烏斯。你已身陷其中。”
大攝政王逐一審視著他們——顱骨所做的戰利品與華麗的武器;他們的猩紅目鏡與由沉重揹包驅動的戰鬥裝甲。
“那麼,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驚異於自己的聲音並未在喉嚨的緊繃中窒息。
“塔洛斯,”高大的戰士低吼著:“第八軍團的塔洛斯,詛咒迴音號之主。”
“你來此有何目的,塔洛斯?”
“我將帶著帝國,重返這他們急欲忘卻之地。”
“四個世紀以來,我們一直期盼著帝國的援助,他們聽不見我們。”
午夜領主搖頭,他破損的裝甲伺服器嗡嗡作響。“他們當然聽得見,只是選擇了沉默。”
“我們離星炬太遠了,他們不敢冒險前來。”
“別找藉口了。我說過,他們為何會拋棄你們。這次他們會回應的,我保證。你們這裡有星語廳嗎?”
“一個…公會?是的,有的。”
“還有其他靈能者嗎?”
“僅限於公會內部成員。”
“休想騙我。謊言一出,身體便會揭露你的秘密。這些細微的跡象,都是我識破你的線索。你究竟在掩飾什麼?”
“靈能者中常有突變。此事交由公會處理。”
“很好。現在,把這個公會帶來給我。”
大攝政王紋絲未動。老者問道:“你會放過我們嗎?”
“視情況而定。如今這世上,尚有多少生靈在呼吸?”
“依據最後的普查數據,七處聚居地,人口總計逾十億。此處的生活對我們不甚仁慈。”
“生活向來冷酷,銀河並無憐憫。我會留下你們中的一部分,在廢墟中苟延殘喘,等待著帝國的光臨。倘若無人倖免,誰來述其所見所聞?或許,一千人中僅有一人能熬到帝國降臨之日。這並非必要,但會很有趣。”
“你怎能...你怎能談論這樣的毀——”
塔洛斯清了清嗓子,透過頭盔的擴音器,聲音猶如坦克換擋。
“我已厭倦了這番對話,大攝政王。順從我的意願,或許能讓你倖存於黑夜之中。”
老人站起身來。“不。”
“有骨氣的人實屬可貴,令人讚歎,值得敬佩。然而此時此刻,虛妄之勇難堪大任。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賽里昂上前,緊緊抓住教唆者的亂髮。那人尖叫著,雙腳離地。
“求求你...”他結巴道。賽里昂抽出他的劍,熟練地在教唆者的腹部劃過。鮮血如洪水般湧出,臟器在他的指間搖搖欲墜。他的哀求瞬間化作無謂的尖叫。
“這,”先知對大攝政王說,“便是我們所行之舉,在被你稱作城市的廢墟上、對你的子民所做之事。”
賽里昂,仍緊抓著教唆者油膩的髮絲,用力搖晃著他。尖叫聲不絕於耳,隨之而來的是惡臭內臟落在甲板上的啪嗒聲。
“明白了嗎?”塔洛斯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大攝政王身上。“你們逃進了避難所,自投羅網。我們會找到你們所有人,如同對待逃跑鼠輩般慣常處置。”
他擒住賽里昂手中的男人,鐵一般的手緊扼住他的咽喉。毫不留情地將血淋淋的屍首拋至大攝政王的桌案上。
“順從我,你千分之一的人民將倖免於難。你也會是其中之一。忤逆我,不光他人無一倖免,此刻你就將以命相抵。我和我的兄弟會活剝了你的皮,讓你在痛苦的煎熬中苟延殘喘。我們是延長痛苦的大師,獵物往往只能撐過手術後的幾小時,但曾經有位女子,在整整六夜的哀嚎後,才因骯髒牢房的感染而死去。”
“你的傑作,”賽里昂低聲道。
老人吞嚥著,顫抖起來。“你的威脅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午夜領主輕撫大攝政王的臉龐,冰冷的陶鋼手甲感受著那飽經風霜的皮膚和其下脆弱骨骼的輪廓。
“毫無意義?凡人在心生恐懼時,身體便會發生諸多奇妙的反應,化為單一悖論的縮影:戰鬥或逃避。此刻,你的呼吸因體內化學物質的變化而變得刺激。肌肉群緊繃,影響了消化、反射和專注力,唯存對威脅的警惕。同時,心臟如戰鼓般跳動,為肌肉輸送血液以逃脫險境。你的汗液氣味不一,更具野性,彷彿動物在恐懼中顫抖,最後一次絕望地標記領地。你的眼角顫動,響應著大腦的隱秘信號,在直面恐懼源頭、與閉目迴避威脅間搖擺不定。”
塔洛斯緊握住大攝政王的後腦,他的骷髏面具與老者的臉龐近在咫尺。
“我能感受到你所有的恐懼。你柔軟皮膚的每一次微顫,我都瞭然於心。你身上的惡臭如影隨形,揮之不去。別再對我撒謊,凡人。於你而言,我的威脅便是一切。”
“什...” 大攝政王不得不再度吞嚥。 “你究竟想怎樣?”
三
等待之際,大攝政王目睹他的城市走向毀滅。
敵軍之首,自稱為塔洛斯之人,始終駐足於觀測穹頂邊緣,與避難所中的同夥保持聯絡。他的話語深沉而兇猛,不時更新著各小隊的位置與進程。每隔數分鐘,他便會沉默片刻,只是凝視著火勢蔓延。
另一位戰士,揹負沉重的重型爆彈槍,啟動了手持式全息發射器。每當塔洛斯下令切換視角時,他都能迅速調整畫面,聚焦於不同小隊的圖像。
阿貝託·穆沃已然沉默。大攝政王合上他朋友的雙眼,被碎屍的惡臭嗆得喘不過氣來。
“你會習慣的,”一位戰士譏笑著說。
大攝政王凝視著全息影像,儘管圖像失真,他仍能清楚的看見避難所的死亡。覆甲的戰士投射在他面前,悄無聲息的出現,破開避難所的艙壁,撕裂其中熙攘的人群。他看到他們扯著男女老少的頭髮,把他們拖到街上,被僕役們剝皮帶走、或釘在一旁的建築物上,標誌著最近的避難所已被洗劫一空。他目睹屍體被拖進剝皮坑;血淋淋的屍體堆積如山——屍骸的紀念碑,僅為紀念痛苦與苦難。
他目睹一位軍團士兵,揪住嬰兒的腿,將其猛然摔向牆壁。駝背、覆爪的戰士們,揹著他們的推進揹包,為了破碎的殘骸而爭鬥,當勝者享用自己的戰利品時,畫面已切換至另一支隊伍。
“為什麼?”他低語著,渾然不覺已脫口而出。
塔洛斯未曾轉身,只是凝視著燃燒的城市。“有些人樂在其中,有些人綽有餘裕,還有些人認為,這是我們的帝國,你們無權在此生存,被謊言所奴役。”
當太陽昇起時,殺戮並未停歇。這位大攝政王的腦中,仍有一部分原始而愚昧的期待,寄託於光明來臨之際,這些生物將會消失無蹤。
“你與其他城市有來往嗎?”塔洛斯問。
大攝政王無力地點了點頭。“有,但寥寥無幾。偶爾,星語者能聯絡上其他城市的同僚,但那樣的機會就像大海撈針。”
“那是因為他們缺乏專注。我會解決這個問題。我們的船員中有機械神教的專家——他們將著陸並檢修你們設備的故障。接著,我們會把這些影像在其他城市播出,作為他們未來命運的預兆。”
大攝政王的嘴唇乾澀難耐。“你會留出時間給他們反抗嗎?”他的聲音中難掩期待。
“這世上無人能違抗我們,”塔洛斯說。“他們儘可做好準備。”
“機械神教是什麼?”
“你或許聽過他們的奴隸之名——機械修會。”塔洛斯輕蔑吐出這帝國的頭銜。“賽?”
賽里昂走了過來,目光緊盯著燃燒的城市。他渴望踏入其中——每個人皆是如此——顯露在每一寸肌肉的顫動中。
“你似乎樂在其中,”他說,無需疑問。
塔洛斯點頭,微乎其微,幾乎難以察覺。“這讓我想起大叛亂之前的日子。”
確實如此。在那個時代,在帝皇之光最遙遠的陰影中,第八軍團為了“激勵”一個世界遵從帝國的法律,不惜血洗了整座城市。
“以正義換和平,”塔洛斯說。“以懲戒塑正義。”
“是啊,這讓我想起相同的境況。不過,下面的大多數兄弟,只是為了追求狩獵的刺激與虐殺的快感。在你給我們的所作所為貼上虛假的高尚標籤之前,請牢記這一點。”
“我已不再天真,”塔洛斯坦然道。“我明白我們是什麼。他們無需認同我的理想,我的計劃亦能實現。”
“會成功嗎?”賽里昂問。“我們身處帝國邊界的另一端。他們或許永遠不會知道我們在這裡做了什麼。”
“他們會知道的,”塔洛斯說。“相信我,他們必會聞風而至。”
“那麼,依我之見:我們最好暫避鋒芒。眼下,我們僅剩四支烈爪,兄弟。這次過後,我們必須重返恐懼之眼,與那裡任何的軍團力量結盟。”
塔洛斯再度頷首,未置一詞。
“你在聽我說話嗎?”賽里昂問。
“只要把星語者給我。”
四
總共一百三十八名星語者,他們雜亂的列隊,無章地湧入,身披襤褸的衣物——這是避難所中的居民與帝國邊境世界底層階級的典型裝束。
尤里斯——新任的第二烈爪指揮官,帶領著他們前進。他盔甲上的血跡已幹,斑駁可見。
“打了一架。”他坦白道。“我們闖進了他們公會的避難所,死了七個。剩下的沒怎麼抵抗就投降了。”
“一群烏合之眾。”塔洛斯環顧著囚犯們說。男女參半;大部分骯髒不堪。還有幾個孩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們竟無一人眼盲。
“他們的眼睛還在。”尤里斯注意到塔洛斯的目光,不禁問道。“倘若他們並未被偽帝的王座所束縛,是否仍能為我們所用?”
“可以。他們並非真正的唱詩班,並未受制於黃金王座的奴役、更不曾提升過他們的力量。事實上,他們甚至不配被稱之為星語者。這些人更接近靈能者、半吊子、女巫和野獸。但我仍能使他們的力量為我們所用。”
“我們將重返城市。”尤里斯說。
“如你所願。謝謝你,兄弟。”
“祝你好運,塔洛斯。萬歲,夜之主。”
第二烈爪散亂地走出大廳,與他們抓來的囚犯一樣雜亂無章。
塔洛斯直面他們,瞄準鏡在他們臉上一掃而過。
“誰是領導者?”他問。一名女性走上前來,她破爛的長袍與他人別無二致。
“我是。”
“我是塔洛斯,第八軍團的一員。”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困惑。“第八軍團?”
塔洛斯的黑眸燃燒著。他微微點頭,彷彿她證明了什麼。
“我沒心情給你上歷史課,”他說,“簡而言之,我是帝國的初創者之一。我秉持其創立宗旨:通過順從,實現和平。我的目標是讓帝國重返這片天際。這個世界曾有過一次教訓。我發現,以它為例,重演教誨,也是一種有趣的詩意。”
“什麼教訓?”她問道,不同於他人明顯的恐懼。中年之際,她或許正值權利巔峰,精力充沛,尚未耗盡。或許這就是她領導他們的原因。塔洛斯對此並不在意。
“關門,”他對第一烈爪發出指令。烏薩斯、賽里昂、馬庫沈和瓦列爾走向房間的兩處出口,武器鬆散地握在手中。
“你瞭解亞空間嗎?”他問領導者。
“我們有傳說,還有城市中的檔案。”
“讓我猜猜。在你眼中,亞空間即是來世;一處無光的地獄,那些背叛帝皇者,皆因不忠於祂而受到懲罰。”
“這是我們所相信的。所有的檔案都表明——”
“無論你如何解讀記錄,這無關緊要。你是你們公會的最強者,對嗎?”
“是的。”
“很好。”
她頭顱破碎,血肉橫飛。塔洛斯放下了他的爆彈槍。
“閉上眼睛,所有人。”他說。
他們並未遵從。孩子們擠向父母,驚恐的低語和間歇的啜泣聲此起彼伏。公會女主人的軀體重重砸在地板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閉上眼睛,”塔洛斯重複道。“用你最擅長的方式與力量溝通。現在,去感受你已故領袖的靈魂。所有能聽到她靈魂在我們周圍尖叫的人,向前走。”
三個人向前走,他們眼神猶豫,身體顫抖。
“只有三個?真是令我大失所望。恐怕我又得開槍了。”
又有十幾人站了出來。緊接著,更多人緊隨其後。
“這就對了。告訴我她何時安靜下來。”
他沉默地等待,觀察著那些聲稱能聽到他們已故女主人尖叫的面孔。有位女士尤為明顯,她彷彿身臨其境,顫抖不已,抽搐不堪。當眾人都說不再聽見她的聲音時,唯有她整整一分鐘後才徹底放鬆下來。
“現在她走了,”她說,抓撓她稀疏的長髮。“感謝王座。”
塔洛斯拔出他的劍,拋起,接住,重複三次。最後一次時,他轉身,將它擲向房間的深處。一個向前走的男人倒在地上,無聲喘息,雙目圓睜,嘴巴像缺氧的魚一般張合。劍刺穿了他的胸膛,隨著每一次痙攣,輕輕敲擊著地板,發出微弱的叮噹聲。
終於,他平靜下來。
“他撒了謊,”塔洛斯告訴其他人:“我看到他眼神中的閃躲。他聽不見她,我憎恨欺騙。”
擁擠的公會中,緊張的氣氛猶如潮水湧動,層層疊疊,蓄勢待發。
“亞空間並非尋常之物。我們所見的宇宙之下,還隱藏著未知的領域。在這無形的靈魂之海中,有無數的惡魔遊弋其中。此時此刻,他們正吞噬著你們逝去親人的靈魂。亞空間並無意識,亦無惡意。它只是存在,回應著人類的情感。痛苦、恐懼和仇恨尤為強烈,因為在這些時刻,人類最強大、最真實。痛苦為亞空間注入色彩,靈魂的痛苦則猶如燈塔。你們的帝皇,正是藉由這種痛苦,為他的黃金王座提供燃料,投射出星炬。”
塔洛斯察覺到,鮮有人能理解他的話語。無知束縛了他們的智慧,恐懼矇蔽了他們的敏銳。對此,他頗覺有趣,他那猩紅色的目鏡在一張張面孔上掃過。
“我會利用你們的痛苦,製造出我自己的燈塔。這座城市的屠殺與折磨僅僅只是序曲。你們已能感受到死亡與痛苦在你心中翻湧。不要抵抗,讓它滲入你的內心。聽聽靈魂的尖叫,它們將從這個世界消散到另一個世界。讓他們的痛苦在你的心中發酵。將這苦難視作榮譽,因為你們即將成為與你們敬愛、遙遠的帝皇無異的工具。你們,正如他一樣,將成為無盡黑夜中的燈塔,由痛苦孕育而生。”
“為此,我將逐個折磨你們。緩慢而精準,讓痛苦滋生出瘋狂。我會帶你們登上我們的戰艦,接下來的幾周,你們將受盡剝皮之苦,鞭笞之痛。然後,我會將你們殘損不堪、痛不欲生的軀殼——在我們精湛的技藝下苟延殘喘——送入牢獄的實驗室中,那裡唯一的陪伴將會是你們孩子的殘骸,父母的屍體,以及你們死去世界中的其他受難者。”
“以我施予你的苦難,以你經久不衰的痛苦,我將扼住帝國邊界的帷幕。艦隊將應聲而來,憂慮周圍的世界可能墜入惡魔的掌控。人類帝國無法再對查瓜爾薩視而不見,並將重拾一個古老的教訓。僅僅流放罪人和罪犯是不夠的。你須以他們為鑑,徹底斬草除根。寬容、憐憫、信任——皆為帝國必須付出的代價。帝國本有機會在此消滅我們。我們會讓他們再次明白這一點。”
“你們的生命已經結束,但在死亡中,你們將步入近乎神聖的境界。長久以來,你們都渴望離開這個世界。滿足吧,你們長久的祈禱即將實現。”
他沉默半晌,凝視著他們臉上驚駭與駁斥的神情。他們難以理解他的話語,不過那又如何,不久之後他們就會明白。
“別這樣做,”一個聲音從背後傳來。
塔洛斯轉向大攝政王。“為什麼不呢?”
“這...我...”老人停頓了一下。
“真奇怪。”塔洛斯搖了搖頭。“對於這個問題,你的同類從未給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