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一般的 emoji 矩陣
如果你關注社交網絡,應該對最近密集出現的這樣一種推文不陌生:主體內容只有
紅、綠、灰三色的 emoji 方塊,再配上或興奮或懊惱的寥寥數語。
不用擔心,這不是什麼邪教密碼,也不是什麼外星文字。其實,這只是個網頁遊戲 Wordle 的「每日戰績」。
不少讀者可能感覺這個界面有點眼熟——看著挺像「填字遊戲」(Crossword)。沒錯,從分類上看,Wordle 和填字遊戲都屬於字謎遊戲的一種。在英語國家,字謎遊戲有悠久的歷史和廣泛的受眾,變化也很多樣,填字遊戲則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
相比之下,Wordle 似乎在難度和形態上都大大簡化:這個遊戲每天更新一期,玩家唯一目標,就是在六次嘗試機會之內,猜出一個五個字母的單詞。
為此,遊戲界面是一個 5×6 的方塊陣列。玩家通過下方鍵盤輸入猜測結果後,遊戲會給字母方塊標上顏色,提示猜測的準確性:
- 綠色 🟩:說明答案裡有這個字母、所在位置也正確;
- 黃色 🟨:說明答案裡有這個字母、但不在這個位置;
- 灰色 ⬜:說明答案裡沒有這個字母。
然後,玩家根據獲得的提示繼續嘗試,直到猜對答案,或者用盡六次機會。
遊戲結束後,會給玩家提供一份統計數據,顯示各步驟的正確率、連續遊玩的天數和下一局上線的倒計時;同時,會將玩家的遊戲界面生成對應顏色佈局的 emoji 矩陣,點擊「share」按鈕即可複製分享——這也就是文章開頭那種密電一般推文的來源。
帶你玩一局
規則說起來容易,但是為了讓大家有更直觀的印象,我們以 1 月 12 日的謎題為例,看一看實際玩起來到底是怎樣的。
遊戲開局,面對一張白紙,只能靠瞎猜。我的運氣不錯,隨手打的「MOMMY」就命中了一個字母 O,只是所在位置不正確(黃色)。
於是,我換了一個也含有 O,但所在位置不同的「OTHER」繼續試探。O 的位置仍然不對,但好在知道了字母 R 是我們需要的,並且位置擺放正確(綠色)。
這樣,我們知道答案包含 O(在第 3、4 位)和 R(在第 5 位)。
如何擺放這兩個字母呢?熟悉英語的朋友們應該清楚,R 作為結尾的單詞,前面出現 E、U、O 的概率非常高。
為了驗證,我就隨便用了一個以 OR 結尾的單詞「ACTOR」。果然,O 的位置是正確的。
這麼一來,單詞的範圍就大大減小。再試一個以「OR」結尾的單詞「MAJOR」,發現 A 存在並且是第二個字母。
此時觀察鍵盤,剩下沒用過的字母已經不多了。此外,目前已經有了兩個元音「A」和「OR」,剩下的兩個基本只可能是輔音字母。
靈光一閃,我填上了「FAVOR」,鎖定答案。
有點甜的開端,意料之外的後續
Wordle 雖然規則簡單,但其實自帶了很多促進傳播的屬性。首先,Wordle 一天只更新一道題目,這種人為製造的稀缺性增強了玩家的挑戰欲和期待感。其次,Wordle 的分享功能設計巧妙:用 emoji 色塊指代遊戲戰果,不僅極具辨識度,而且易於傳播,又避免了劇透。此外,字謎遊戲在歐美國家的傳統人氣、簡單易上手的遊戲設計,都一定程度上促進了 Wordle 的火熱。
Wordle 也是一個「有故事」的遊戲。
遊戲作者 Josh Wardle 是一位住在紐約布魯克林的軟件工程師,他的伴侶 Palak Shah 特別喜歡玩填字遊戲。為了讓她在疫情期間消磨時間,Wardle 便開發了這款遊戲,而「Wordle」則是結合自己姓氏和「單詞」(word)這一遊戲主題玩的一個諧音梗。
最初,這款遊戲只是用來在兩人世界自娛自樂。去年 10 月,Wardle 把遊戲發到 WhatsApp 中的家庭群聊,引起了親戚們的痴迷,這讓 Wardle 感到了遊戲的傳播潛力,並在 10 月發到了互聯網上。截至 1 月上旬,每天挑戰 Wordle 的玩家已達到 200 萬人。
不過,Wardle 似乎沒有任何將 Wordle 的流量和人氣變現的計劃。Wordle 至今仍然只是一個網頁版遊戲,沒有上架客戶端,不收費用,也沒有任何廣告。在接受採訪時,Wordle 表示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並表示「不想要玩家每天花超過三分鐘的時間」,「如果當 Wordle 謝幕那天,又只剩我和她(Palak Shah)兩個人玩,我覺得這樣的結果是我完全樂見的。」
令人遺憾的是,Wardle 的「佛系」態度造福了玩家,也給投機者製造了空間。Wordle 走紅後,應用商店中冒出了大量仿製品,有的更是收取高達 30 美元的訂閱費,一位開發者還在網上洋洋自得地炫耀「戰績」。好在,這種行為在曝光後受到了 Apple 的關注,大多數仿製品隨後已經被下架。
當然,也有很多令人會心一笑的「加強版」「惡搞版」Wordle 變種。例如,Hello Wordl 讓玩家自主選擇單詞長度,最多可以玩到長達十一個字母的「地獄模式」;Absurdle 會在遊戲過程中不斷更換答案單詞,「躲避」玩家的猜測,讓難度大大提高。此外還有 Sweardle 和 Queerdle 等「特型」版本,至於主題還請直接「顧名思義」。
隨著 Wordle 傳入中文社區,也有人開始探討將 Wordle 中文化的可能性。目前,已經出現了一種「猜成語」版本:玩家首先猜測四字成語的聲調順序,猜對後再猜測拼音首字母。此外,還有人提出可以將筆畫、倉頡拼音等作為猜測目標等;更多玩法,就有待中文開發者發揮想象力了。
不僅能娛樂,還能寓教於樂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Wordle 就是個消磨時間解謎遊戲。但正如其他字謎遊戲一樣,要走上高玩之路,只靠撞大運是不夠的,還需要一定的英語詞彙儲備和詞彙知識。
誠然,Wordle 是一種簡化版的字謎遊戲,答案都是五個字母的單詞,看起來數量有限。但仔細想想,是不是我們只需要掌握五個字母的短詞就夠了?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回憶一下游玩時的猜測過程:我們往往都是先想到一個單詞,然後再去數有幾個字母;很多時候,我們是會想到一個單詞後,才意識到它是六個字母的。
也就是說,表面上這個遊戲在考察你五個字母的單詞詞彙量,其實涉及的詞彙量並不限於五個字母的單詞。此外,高效的猜測也需要充分調動詞頻、詞根、正字法等英語詞彙相關知識。
例如,根據對 1995 年版《簡明牛津詞典》的單詞統計發現,英語詞彙中字母頻率最高的是 E、A、R 等,而以字母 S 開頭的單詞比以任何其他字母開頭的單詞都多。
事實上,Wordle 中可能出現的所有單詞就白紙黑字寫在它的 JavaScript 源代碼(查看;請注意會劇透)裡;根據統計,以 S 開頭的數量確實遙遙領先。據此,有人提議用 SOARE(幼鷹)這個晦澀的單詞開局最為高效。
此外,開局前幾步的目標是儘可能多地收集信息;為此,一種策略是儘可能多地嘗試互不重合的字母組合,實現「掃雷」的效果。這對玩家的詞彙量、熟悉詞彙的程度和想象力都有一定的要求。
作為英語教育行業的一份子,發現這個遊戲後,我很難忽略它寓教於樂、幫助學生積累詞彙量的潛力。
我有兩個學生是日本上學的初中生,正在面對日本的英語統一考試(那邊叫「英検」)。複習的時候,我發現他們語法方面尚可,但是一旦涉及到單詞部分,正確率就下降了不少。於是,我打算試試通過這個遊戲來訓練他們的詞彙量。
從學生給我的反饋上來看,他們現階段的水平玩這個遊戲存在兩點困難:
首先,他們的詞彙量確實有限。日本的中學,好像針對單詞這一塊不是特別注重,於是導致學生課後如果不是自己有意識地去背單詞,那麼中學讀完了掌握的單詞也屈指可數。
此外,他們的構詞知識和思維能力也有待加強。例如,儘管我教過他們用構詞法來記憶單詞,但他們只掌握了正向的思維過程,一旦涉及到逆推(例如從結尾是「OR」的提示想到表示職業的單詞)就似乎還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外。
不過,學生給我的反饋是非常積極的。
通過玩 Wordle,他們能夠非常深刻地感受到「知識裝進腦子」是一種什麼樣的體驗。他們絞盡腦汁在詞典中搜刮單詞,並從中學到了很多以前沒接觸過的單詞,這個過程讓他們十分開心。同時,他們也從遊戲中體會到了自己與其他更強學生的差距在哪裡。
因此,儘管到目前為止,他們連一天的題目都沒解出來過(笑),還是越挫越勇、樂此不疲。
簡單卻不平凡,這就我對 Wordle 的評價。
本文原發佈於少數派: Wordle 是什麼?怎麼就突然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