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文化,博大精深。
千百年來,我們周邊的國家一直受中華文化影響很深,最近即將發售的《艾爾登法環》,在遊戲中又發現帶有中華文化的元素——彝文,宮崎英高用“彝-日”加密的方式藏下彩蛋,如果說上一次沁園春雪可能是外包人員所為,那麼這一次加密對照的工作量不只是簡簡單單的貼圖,而是一次利用彝文精心設計的“彩蛋”。
中國古語
自歐陽修的金石學開始,再到近代對甲骨文的研究,中國古代語言和文字成為非常有意思的研究對象,之前在兩篇古漢語的文章中,我們見識了中古漢語和上古漢語的魅力,上古漢語是殷商時期至到公元3世紀五胡亂華以前的古漢語,大約也是在這一期間,滇、川地區也有人開始說彝語。
而中古漢語承自上古漢語,為南北朝、隋朝、唐朝、宋朝時期的漢語,後來發展成近代漢語,很多讀音也是與今天不同的,但好在有《切韻》、《廣韻》等韻書流傳於世,我們得以推測各種古詩詞的古漢語讀法,而彝語的研究時間比較晚,體系相對於漢語也不算完整。
但好在國家非常重視這些語言的研究,從1949年開始,國家派出大量的學者調查工作隊來到彝語區,對雲南、貴州、四川、廣西的125個縣市展開了彝語大調查。兩年時間裡,共調查254個點。在整理各個調查點的彝語語音、語法系統,記錄基本詞彙之後,調查團編寫了《彝語調查彙報》,做好了前期的收集整理工作。
彝族
彝族是我國第六大少數民族,民族語言為彝語,說到彝族,我們往往會想到火把節(傳火)。彝語按照地理方向分為6種方言,其中又包括5個次方言,25個土語,分支眾多,這給彝語的整理彙總帶來了巨大的工作量,1956年,語言工作者們日夜趕工編治了涼山彝族拼音,開始在彝族聚居區安排老師,去教授推廣彝語。
彝族主要分佈在滇、川、黔、桂四省(區)的高原與沿海丘陵之間,主要聚集在楚雄、紅河、涼山、畢節、六盤水和安順等地,而四川的涼山彝族自治州是全國最大的彝族聚居區,當時我們的工農紅軍渡過金沙江後就進入了四川省涼山州境內。在彝語區,紅軍留下了“巧渡金沙江”、“會理會議”、“彝海結盟”等重大歷史事件。(推薦一手沙盤上的推演!)
1935年5月25日,紅軍搶渡大渡河成功,之後又有飛奪瀘定橋的名場面,這離不開彝區廣大人民群眾的支持。大概是七八年前筆者去雲南玩耍,恰好玉龍雪山離涼山瀘沽湖景區不遠,所以順道重新回顧了這些歷史,涼山一直都不算富裕,大家有時間可以去看看那邊的風景,這也能帶動涼山彝區的旅遊業。
漢藏語系
再繼續回到主題上來,雖然彝語的方言眾多,有些方言差異也很大,但很明顯這些方言之間有共同的歷史淵源,所以我們將這些方言統稱為彝語,彝語是藏緬語族中的一門語言,而藏緬語族又被歸類到漢藏語系下面,這涉及到語言學的基本框架,我們先來聊聊彝語上面的藏緬語族。
我們通常會把一個單一祖先語言傳下來有聯繫的語言稱為語族,主要依據語言語音、詞彙、語法規則之間某些對應關係,把具有相似的語言歸於同一類語群,這種語群稱為同族語言即“語族”(language group),彝語與緬甸語、西夏語、戎(雷普查)語和藏語,這五種被歸類於藏緬語族。
可以看到上面五種語言不但分佈廣,而且語種多、差別大,這意味著藏緬語族歷史源遠流長,但仍然缺乏足夠的史料去對這些語言進行詳細的研究。其中傳播最早最廣的是藏文,擁有比較詳細的系統,為整個漢藏語系中最古老、最精確的標音文獻記錄,但其他藏緬語族的語言多半隻有讀音沒有文字,那麼問題來了,宮崎英高的彝文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彝文
首先,彝族是擁有自己的文字,而且在早期的一段時間內,經過獨特發展然後逐漸完善的一種傳統文字,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但文字的傳承與保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存的彝文文獻並不算多,國內以及英、法、美、德等國收藏的數量總計約有一萬二幹餘冊。
這些文獻涉及到彝族古代社會的各方面,很多是由彝族巫職畢摩世代抄寫流傳下來,不知道宮崎英高是否曾經注意到彝族的這些比較原始的宗教傳統,這些彝族文獻紀錄很早就被發現,明清兩代不少書裡說,這種文字“字如蝌蚪”、“字母一千八百四十”,看起來相當神秘,所以彝文在明清以來的漢文史志中常被稱為“韙書”“羅羅文”“貝瑪文”“白馬文”“畢摩文”等。
在明清之前一段時期,彝文在彝族歷史上曾有過統一或約定俗成的通用時期,但隨著方言的擴散和地理的隔絕,彝語逐漸形成六大方言,而且相互互通有困難。但隨著時間推移,漢語逐漸開始影響彝語,我們能發現相當多的漢語藉詞現象,這種情況在日語和韓語裡也不少見。
彝文研究
一直以來我們沒有形成完整的語言學研究體系,雖然彝文已經在彝族中被使用上千年,影響力傳到包括緬甸、越南、老撾等國家,但對其研究其實到19世紀末才開始。1898年,天主教傳教士維亞爾出版了他翻譯的宇宙源流神話。1930年冬,一位叫丁文江的著名地質學家為“羊皮書”走出大山作出了巨大的貢獻。
這位中國地質調查所的所長來到大方縣,開始研究彝文的古籍,幸好結識了當地70歲的彝族知識分子羅文筆先生,雙方通力合作下采用注音字母譯音、漢文直譯、漢文意譯的方式對彝文古籍進行翻譯,這是最早挖掘並保留彝文的研究成果。1936年,《爨文叢刻》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開闢了科學翻譯、整理彝文古籍的先河。
日後商務印書館還做了相當多這樣的整理工作,另一個比較吸引人目光的是夜郎國的研究,由彝、濮兩大西夷民族建立,一本叫《武夜郎傳》的彝文古籍的出版,在社會上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筆者小時候睡覺時父親常常講述夜郎國的故事,也是彝族彝文神秘讓人感興趣的點。
彝文書寫
彝文分為傳統彝文和規範彝文兩種。在《艾爾登法環》中,以UP主疾風華萊士貼出來的“ꆌꀔꂰ”為例,彝文字體書寫邏輯規律與漢字相同,但是彝文沒有偏旁部首,而是將書寫中的第一筆或者第一部分的筆畫看作是主筆,由於彝文筆體較簡,二至五劃的字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八劃以上的字極少。
而且彝文通假現象很多,這其實是音節表意文字發展到一定成熟階段的體現,故彝文是表意為主而兼有表音的文字,“ꌒꀜꄏ”讀音按照日語釋義為:の大海,而根據UP主疾風華萊士和熱心群友的票破譯也總結出了下面這份彝-日對照表,總而言之還是相當有創意的做法,如果不是老頭環恐怕也沒有太多人會去挖掘彝文的細節。
歸根結底,彝文雖然有很多借詞,但本身並非借用和摹仿漢字的產物,還是具有相當大的研究價值,但保護文字有一個很難的問題在於傳播力和使用程度不夠,這樣導致彝文保護起來相對困難,身在彝區的盒友可以討論討論這個問題,不過無論是有心或者無心,老頭環這裡借用了彝文也算是讓這個文化瑰寶推向了玩家視野,也算是對傳統文化的一個小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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