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風今日依舊拂過幻想鄉。”
昏黃的燭光透過書頁,投出的長長影子延伸進我所不知的陰影。
晦澀的文字顯現於眼前。
“不知所云。”
“小姐,要開窗嗎?老爺說開窗通通風也是好的。您一個人在這看書很久了。”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擾了思緒,有些惱了。本是打算說些什麼的,正欲開口時,那女僕已自顧自的開了窗。未打招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燭火原本的微弱光芒在這光芒下黯然失色。
已經是白日了嗎?時間竟過的這樣快。明明是沒什麼時間可浪費的人吶。聽說外界有那種很高效的文獻檢索手段。真想把我之前寫的東西全傳上去,自己找起來就不會那麼麻煩了。
“小姐。”
“你找到你要的答案了嗎?”那女僕收拾著書卷向我問道。與之前的冒失不同,她收拾這些書是動作小心的很。畢竟最早的那本說是比一些妖怪命長都不過分。
“小姐也多少愛惜些,畢竟也全都是您的心血。”
“嘛,不去閱讀才是對我這作者心血的不尊重。”
“話說,小姐的記憶不是可以繼承嗎?在這些書中能得到什麼呢?”女僕背過身去,神情在那一片陰影中看不真切,但我卻有一種莫名的,彷彿被人一處不落地被注視的感覺。
話說,她的眼睛從一開始就是紫色的嗎?
“什麼都沒有。”我如此說。
“這就好。”
我的記憶有了缺失,從很早就察覺了這件事,這不只是指所謂的轉生時的自然“損耗”,又或是莫名丟了幾個小時的記憶。我自知不是白白得了這能力與特權。
萬事皆有代價。
所以對於那些缺失,她從未遮掩,而我樂於不知。
倘若將我的記憶看作那那些我所留的紀事,於她那撕去幾頁的手筆不同,面對明明是自己的字跡卻總有一種.......
不協調。
我在暗示什麼?
我選擇遺忘了什麼?
為什麼,我會有這麼急切莫名的心情去探知?
“你是誰呢?”我如此說。回應我的只有自己長長的孤影。
“你的行為有什麼意義呢?”突如其來的說話聲擾了思緒,有些惱了。本是打算說些什麼的。眼前卻是那一抹紅白。
她沒來嗎?
頭痛,從未想到的問題。這一代巫女是這樣話多的人嗎?
“記憶會被篡改,傳承會被中斷。你的紀事不也是要被她修正的嗎?”
“那,你的努力,在這裡,有什麼價值呢?”
對上了那巫女的眼睛。認真的樣子讓人發笑。
“聽不懂呢。”
果然被白了一眼呢。現在是生悶氣的巫女。
“閒著沒事來同情你的我真是笨蛋.......”
回頭差人過去送點賠禮過去吧。
“我不關心你到底在準備什麼。你不說我也不在乎。”
她語氣莫名嚴肅了起來。
“在這幻想鄉,妖怪有著必須遵守的規則,只要遵守規則,妖怪或著神明,誰也沒有理由妨礙人裡的安泰。”
“甚至逢上那天災人禍,妖清除禍端守護人裡也是它們本分........”
有些煩了。
“巫女,你一出生就在著幻想鄉里了吧?”
“什麼意思?”似是沒想到我會打斷她,更不知我什麼心思,眼下正狐疑的看著我。
“在我的第一世,那時候身體還不至於如此。我求過幾位能人。”
“我們在尋找邊界的路上走了很久,在我壽命無多時,我終於認識到.......”
巫女怔怔的看著,在意識到手所指的並非她時,她回頭看去。
是遠方的一片山。
連綿不絕,不知盡頭。
“我們大概再也走不出這片山了。”
“外界的人世,再也與我們無關了。”
“我們永遠,回不去。”
巫女無從體會眼前那人的複雜情感。她因她那性子,本想講些寬慰的話。未開口,在聽到那人所說,看見那人所貌,眼中就只剩下驚異之色。
“我會抹去你我今日之事的記憶。”朦朧的視線中,那巫女用近乎警告的語氣對我說。
“你的夢在此處絕無容身之地。”
沉沉睡去。
今日莫名在小亭中睡了一響午,奇的是醒了才在袖口發現一行無頭無尾的小詩。
“昨日之風今日依舊拂過幻想鄉?”
“不知所云。”
等的客人沒來。
是誰?不記得了。
今日在霧之湖垂釣,晨間的風吹的人很清爽。
老友許久未見,喝了些許。
興起時贈了首小詩。
能記住的不多,對那次相逢,只記得一句詩。
昨日之風今日依舊拂過幻想鄉。
不知所云。
今日府中得見老友
.........
昨日之風今日依舊拂過幻想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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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記錄,不下八次。”
“不知所云。”
“我為何要多次遺留下此詩,我為何從不對那些見面多加描述?”
“你不是可以清楚的記得每一世的記憶嗎,即是你的老友,多半不也應記的些許?”說話那人,遞了杯茶,隨口說到。
“是記得些許,一會是那漁人,一會又成了途經此地的賣貨郎。他的形象從不固定。”
“只是你的老友多了些?也是.......”她看到那人換了神情,自知是說錯了話。便停了嘴。
“這無從解釋我的多次遺留。為什麼需要這樣隱晦的傳達,又為什麼要在我的記憶與紀事上做這樣的掩蓋。”
“我或者,她,想瞞過誰?又希望我做些什麼?”
“我又為什麼彷彿從心底的對她感到熟悉,以至於我在注意到這些時,莫名的就想起了她。”飲了茶,不再言語,只是看向面前的那人。
她放下茶壺,神色淡然的說道。
“現在這般安泰,不好嗎?”
“沒有規則,此處人裡絕不會從古至今這樣安定。更何況....”
“你難道不清楚真的破壞了規則的結局?我在鄉里從未聽說過誰之後有了消息.......”她沒能繼續說下去。
在聽到那人所說,看見那人所貌,她眼中就只剩下驚異之色,說不出任何話了。
“你...”
“真的以家畜自居了嗎?”
.......
從古至今,人從沒有過選擇的權力。
為了生計,向神明或是妖怪尋求風調雨順。
為了苟活,向它們獻上同胞血親。
現在為了它們存在,又要在此獻上自己的未來嗎?
“在這千年如一日的幻想鄉,人從來都沒有變過。少有的變量往往在萌芽就被抹殺。”
“昨日之風今日依舊拂過幻想鄉?多麼諷刺。”
“人從沒有過選擇的權力。人從沒有過可以自己掌握的力量。”
“若有一日秩序崩塌時,人如何安身。”
“你說的安泰,能一直長存?”
“聽說,外界,天空離人近了。書也極多。不向神明祈求人也有了對抗天災的力量。”
“能飽腹之人遠多於我最初的記憶。他們,比當時的你我,強多了。”
“看不懂的東西多的看不完。山外的世界已經這樣的遼闊。”
“儘管那個世界仍有數不清的苦難,儘管在此能依舊無所事事的度過平穩的每一天。但...”
“留在山中才是錯,仍睡在夢中才是錯!”
“想看看真實的世界嗎?”
“我希望能有人有權力可以說....”
想。
聽到了聲音。非我非她也非此世。
四周的色彩不斷從物體上剝離,世界僅剩黑白兩色。
何須問是何年時,此世已是畫中人。
紫色的色彩在她身上消逝的剎那。我再次見到了真實的她。
“該說些什麼呢,知識與歷史的半獸。”
“只是把殘存的意識藏在歷史的角落好不讓她發現的困獸罷了。給你傳個消息也只能多次週轉。你的察覺也只能在事後抹去,讓其成為直覺。”
“那麼,你的選擇是?”
她遞過清茶一杯。我又一次聽見了剛才的回答。
“想。”
“紫大人,發生什麼了嗎?”隨行的狐狸式神小心問道。而被稱為大人的妖怪,此時看著昏迷的巫女與御阿禮之子陷入沉思。
“記憶上毫無漏洞。”在察覺歷史的變動下趕來的她,在兩人的記憶中一無所獲。
“是滲透加深了嗎?”賢者望向天空,在那遠離幻想鄉的群星。
躁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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