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印度詩人泰戈爾在詩集《飛鳥集》中如是說。
暗潮湧動的日式田園小鎮,光怪陸離的妖怪國度,激盪與衝突如影隨形的年代……在這款2019年推出的國產日式像素風奇幻冒險遊戲裡,《黑森町綺譚》用自由、釋放與夢想為觀眾娓娓道來一個有關死亡哲學的浪漫故事。
今天,筆者想再和大家聊聊這款好評如潮的中式恐怖遊戲,簡單梳理故事線(涉及劇透),感受遊戲背後那細膩、浪漫而又感人的故事。
往期回顧 | 以《黑森町綺譚》淺析中式恐怖遊戲的內核
“因為,那裡的景色美不勝收。”
鹿骨怪談
8歲那年,女主希原夏森和母親發生了車禍並僥倖活了下來,每當她回想起8歲前的事,腦海裡是無邊無際的森林。
1998年的某天,當初三/高三女主希原夏森睜開雙眼,本應住在黑森町的她,發現自己竟然置身在鹿鳴村的車站。而四周被一片漆黑和濃霧掩映籠罩。
進入車站遇到神秘的白衣少女桐谷雪後,被施加了詛咒的桐谷雪告訴女主,要想離開此處,就需要和其他電器觸碰發動“念寫”到黑森町劇院。
路上,經過鹿鳴村時,遇到一個碩大的羊頭蓋骨擋住前方的路。而守護枯榮神頭蓋骨的是一隻梅花鹿。他告訴女主一行,要通過只能用太陽雨澆灌玉前樹才能通行,而下太陽雨是在狐狸家族玉前出嫁時才會出現。經過調查,1996年初春是當年的狐狸出嫁。
希原夏森穿越回到過去,在一間房子內遇到了逃婚的玉前靜。原來,玉前靜因為要嫁給一個娶了十幾個妻子的老妖怪不滿。希原夏森勸說玉前靜要出去看看這個世界:“我穿過荊棘叢,傷痕累累,死亡之使者在頭頂盤旋。但我依舊想前進,想越過高山,因為,那裡的景色美不勝收。”最終,在女主的幫助下,玉前靜離開了這片束縛她自由的土地。
為什麼玉前靜一直執著地想前往人類世界呢?原來,守護鹿鳴村的枯榮神十幾年曾經在幼小的玉前靜的心裡種下過一顆種子。玉前靜默默學習人類的一切,並考取了教師資格證,她最後領悟道:“我喜歡的不是追逐自由的結果,我享受的是這個過程,是我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過程。”
來到車站,玉前靜把太陽雨交給了希原夏森——原來太陽雨就是普通雨水混合狐狸的眼淚。玉前靜緩緩走向火車,將世俗的眼光和桎梏拋之腦後。希原夏森將千辛萬苦拿到的太陽雨澆在玉前樹上,並結出了一朵鮮豔的花朵。
希原夏森和梅花鹿將玉前花靜靜地放置在枯榮神的骸骨前,神奇的是,隨著純白的光閃過,枯榮神的骸骨上竟然盛開滿五彩繽紛的花朵。
這時,骸骨中傳出低語聲:“請以吾之遺骸,作汝通向自由之路。”默默守護著鹿鳴村的枯榮神,用盡他彌留人世的最後一分神力,為後人指明瞭前進的坦途。正如章末所言:他要去的地方白骨累累,他走過的地方鮮花爛漫。
第二章:貓之列車
在鹿鳴村車站門口的黑貓指引下,希原夏森隨後來到了森之貓咖啡館。在咖啡館老闆木下櫻子的囑咐下,主角獨自找回了老闆疏忽不見了的兩隻小貓。看到兩隻心愛的小貓回來,老闆心情大好地為希原夏森沏了一杯咖啡。
然而詭異的是,給主角遞過咖啡的服務員相澤真卻露出奇怪的神色。希原夏森接過咖啡,竟發現杯底夾著一張紙條,上面赫然寫道:不要喝咖啡!
希原夏森自然嚇得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可老闆卻步步緊,逼質問主角為什麼不喝咖啡。希原夏森被逼得步步後退,突然,一道神秘的光亮起,希原夏森被帶到三年前黑森町135列車毒氣事件現場。
列車上,17歲的中學少女西村清子,被名為“真理天堂”的邪教成員山田隆蠱惑,在列車上投下了沙林毒氣。可怕的是,在列車上,還有買好棒球帽準備給兒子驚喜的爸爸、懷揣著青春夢想準備加入高中搖滾社的少女、準備和曾經一起踢球的夥伴相聚的老頭子、準備前往黑森町旅遊的小兩口……他們滿懷著對未來美好生活的嚮往,卻在那個清晨永遠地沉睡了過去。
135列車列車員萩野真在小的時候,身為列車長的父親因駕駛列車避讓兒童而發生了事故。繼承父親遺志的她勇敢地面對世俗面試列車長一職,並從列車乘務員做起。列車投毒發生後,面對著瀰漫著毒氣的車廂,萩野真的身體在瑟瑟發抖。
但萩野真的眼神沒有動搖,她勇敢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直到最後一名乘客離去。
在山田隆想要衝出列車迫害群眾的危險面前,萩野真的手臂緊緊抱著已經變形的門把手,守住了無辜群眾的生命之門。最終,萩野真在如花的季節用生命為理想而獻身,如同指引列車前進的北斗星一樣,閃耀著永恆的光芒。
正如她所說:“我出生在列車世家,用盡一生去追逐列車,最後在列車裡死去。我註定漂泊,列車才是我的歸宿。”
由於萩野真對成為列車長的執念太深,以至於死後靈魂都沒有消失。善良的咖啡館老闆木下櫻子給了她新的身份和名字,想讓她快樂地活下去。讓人失憶的魔法會消失,但萩野真的決心卻從未改變。
她像一隻迷途的小貓,終於找到了通往童話之國的列車。
第三章:妖怪映畫
終於,希原夏森拿老闆給的能夠躲避哭雨傷害的海螺石來到黑森町劇院。劇院內,當她想用放映機進行念寫時,竟然意外穿越回自己的嬰兒時期。從穿越中醒來的她,決定找到放映機缺失的膠捲,以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食夢獸貘貘的怪物商店和夢夢商談後得知,原來在三年前,劇院曾經發生過毒氣襲擊事件,這時一隻怨靈進入了劇院存放膠捲的閣樓,它會攻擊所有靠近閣樓的妖怪,所以根本沒有任何妖怪敢靠近閣樓。而在近日,妖怪們決定舉行一個祭典,邀請丰神來驅逐怨靈。
祭典上,指揮丰神祭的安藤惠讓希原夏森幫助在場的妖怪們。隨後,希原夏森為現場怪物弄來樂譜、豐水和祭詞後。或許是祭典的喧鬧喚醒了沉睡在劇院裡的怨靈,他們入侵了整座劇院。安藤惠當即決定,和希原夏森一起通過手錶進行念寫,回到三年前的毒氣襲擊現場,從而阻止怨靈的誕生。
通過念寫引起的時空交織得知,安藤惠曾經是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影星。然而,當有極端觀眾聽聞小道消息以為安藤惠要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時,喪心病狂的影迷竟然揮刀划向她的臉蛋。
“我天真地相信他們對我說的一切,相信他們會陪伴我渡過難關。但從這以後,我的視線中再也沒有出現過他們的身影。”在手術之後,曾經萬人簇擁的安藤惠因為眾人的離去,逐漸變得意志消沉,她對生活開始失去了希望。
而這竟然給了劇院經理兼真理天堂成員的寺島英城機會。
他慫恿安藤惠在那個大雨滂沱的日子,把毒氣倒向無辜的群眾。我們這才終於得知,為什麼安藤惠急於發動念寫阻止這場悲劇。無邊絲雨蕭瑟而落,安藤惠卻只能對著過去的自己聲嘶力竭地呼喊著,直到聲音被滂沱的大雨、行人的慘叫淹沒。
希原夏森和安藤惠合作,將祭典現場的怨靈引到劇院屋頂。拿著海螺石的希原夏森,看著瓢潑哭雨將怨靈籠罩,那些在毒氣中被殺死的人撕扯著怨靈。怨靈發出悲鳴,最終,伴隨著哭雨消失在了劇院的上空。哭雨和怨靈都消失了。
希原夏森從夢夢處得知,原來,怨靈是由安藤惠的靈魂幻化而成。三年前的毒氣事件後,安藤惠因為懷著深深的悔恨而自殺了。然而,她的怨念過深,最終靈魂變成了怨靈。夢夢和貘貘催眠了怨靈,並把這份意識保留在手錶中。
大家看到的安藤惠,不過是這份意識轉化成的一場夢罷了。如今,怨靈終於消失了,這個漫長而又可怕的夢終於醒了。
“希原,說實話我很嫉妒你。我嫉妒你,不是因為你的臉蛋,也不是因為你受歡迎。我嫉妒的,是你有愛人的勇氣,和被愛的自由。”
結局:夏花冬雪
希原夏森拿到放映室的那捲膠捲,把它交給了貘貘,並和塵封已久的過往進行回溯……一百年前,鹿鳴村一戶礦工家庭誕下了一個女孩,她就是桐谷雪,也是丰神的轉世。
二戰期間,女孩憑藉丰神的力量讓村子平安度過了危機,對丰神的崇拜逐漸在鹿鳴村興起,而女孩也被尊稱為“神宮”。
神宮不知所措地望著虔誠的信徒,她被時代和人們推上了神壇,被萬眾所敬仰。但她也變得愈加孤獨。就在她以為自己終將孤獨一生的時候,有一縷陽光灑進了她的世界,滋潤了她乾涸的心田。
希原綾子,希原夏森的媽媽,她在空蕩蕩的車廂內,將自制的飯糰遞給了素未謀面的桐谷雪。一百年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願意和桐谷雪分享,而不是一味從她這兒索取,這讓古井不波的桐谷雪在啃下幾口飯糰不住地啜泣。
希原綾子告訴桐谷雪,自己的丈夫希原誠一受聘一家想在鹿鳴村投資食品加工廠的公司作風險評估。為了說服反對的村民,希原誠一費盡了心思。隨著城市的興起,鄉愁和原野逐漸讓位,失去了村民人心和信仰的桐谷雪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
她說服村長渡邊勝雄讓那些反對建廠的村民同意希原誠一的意見。然而,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隨著20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日本出現泡沫經濟,無數村民的投資付之一炬。帶著希原夏森逃跑的希原綾子不幸遭遇車禍,熊熊大火中,桐谷雪用盡丰神的神力挽回了希原夏森一人的生命。
故事最後,肉身早已消亡的桐谷雪憑藉著一股執念,讓希原夏森來到鹿鳴村車站,想讓她觸碰劇院的放映機交還丰神的力量。然而,當桐谷雪看到希原夏森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對待他人的真誠、善良和美好之後,她選擇讓一切的恩怨和故事,隨鹿鳴村一同沉入湖水之下。
慎思:向死而生的死亡哲學
泰戈爾在《飛鳥集》裡寫道:我們的生命就似渡過一個大海,我們都相聚在這個狹小的舟中。死時,我們便到了岸,各往各的世界去了。
到了《黑森町綺譚》中,遊戲則不著筆墨地探討了死亡哲學,通過眾多女性角色形象的構築和解析,為玩家描摹了一幅日本泡沫經濟崩盤大背景下的浮世繪。面對死亡,縱使前往追逐的理想之地是累累白骨,她們依然面朝大海春暖花開,讓走過的每一段路都閃耀著繽紛的光芒。
有一種旅貓,一生都生活在列車上。他們以風雨為食,枕著列車聲入睡。他們死後,會化作一塊美麗的石子,落在鐵軌之間。據說,透過這塊石子,能看到他們一生經歷的風景。
“我想做列車長。”萩野真身邊的人都在笑。“一個女孩怎麼能當列車長?”面對這些質疑和嘲笑,她的眼神沒有動搖。她帶著這種堅定的眼神踏上135列車,成為一名乘務員。這不是她的理想,但她做得比任何人都出色。萩野真追逐一生的不是列車,而是列車承載的一段段未知的旅程。
最終,她用生命去踐行了自己的夢想和一生所愛。萩野真和她父親做出了一樣的選擇:把生命的長度交給夢想,把生命的深度交給正義。
以前的安藤惠,把鮮花和掌聲視若自己的生命,她努力工作,鍛鍊演技,她以為自己很敬業,實際上她只是在害怕。她害怕過氣,害怕被新人踩下去,害怕失去觀眾的喜愛。那時的她愛的是虛無縹緲的榮譽。所以發現被欺騙後,她迷失了自己,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
現在我終於明白,鮮花和掌聲已經不屬於我。在幕後看著大家露出發自內心的笑,我就心滿意足了。
從小便能看到怪力亂神的希原夏森,一直因為自己與其他小朋友的格格不入而被隔離在圈子之外。但她並沒有怨天尤人、自暴自棄。相反,在她身上始終飽含著對生活的善意和對他人的溫熱,並用一次又一次的愛與希望感染著身邊的人。
正如刨冰店老闆吉次郎所說:
希原小姐身上有一種特殊氣質,這種氣質不像櫻花那樣甜蜜,也不像玫瑰那樣濃郁。這種氣質很清新,像夾著淡淡鹽味的海風,能給飽受夏日灼燒的旅人一絲清涼。
“去過自己的人生”。多麼簡單的一句話,但對桐谷雪而言卻從來遙不可及。
從她走上神壇的那刻起,她就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為了懲罰桐谷雪隨意使用神的力量,丰神剝奪了她的聲音,想借此對信徒發號施令。但在泡沫危機下,鹿鳴村的頹勢已無法挽回。年輕人離開鹿鳴村,年長者相繼去世,缺少了信徒的丰神步入了枯榮神的後塵……
“我幫助村民,是出於「慾望和自卑」。我害怕被村民排斥,所以無限制地付出,祈求用自己的博愛換取別人的認同。”這一次,她對世界的不捨和執念,讓她的靈魂成了人世間的一個作家。這一次,她希望好好地為自己活一回。桐谷雪和希原夏森相約,要在美麗的札幌相遇。
盲目、冷漠的時代洪浪衝刷下,最真摯的情感擁有突破死亡的深厚力量。即使面對盲從的人心和愚昧的時代,《黑森町綺譚》中的這些女角色們都有一分熱,發一分光,就令螢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裡發一點光,不必等候炬火。
所以——
你對別人露出善意的笑,有人會冷漠地走開。而有人會同樣對你微笑,會給你一個善意的擁抱,甚至陪伴你的一生。也許有一天你會失去看到妖怪的能力,變成普普通通的女孩。但你的溫柔,你對別人付出的愛會開花結果。這種「愛的付出與被愛的回報」,是世間最美好的事。所以「聽從你的內心」,向你愛的人展示你的愛,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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