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3楼猫 发布时间:2025-01-25 18:46:01 作者:忠義無雙呂奉先 Language

孟实刚刚从梦中醒来,脑子好像被锤子重击一样疼,也许是昨晚着凉了吧,他想。


他从咯吱响的木板床上爬起来,套上了一件陈旧的夹克,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洗漱台前,他从朦胧的镜面中窥见了藏在发丝间的一些细小疤痕,看起来已经痊愈很久了,还有一道在眼角的勒痕。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留下的,也许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吧。


孟实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走到厨房,摁下了唱片机的开关,这是他每天的习惯,听着他最喜欢的爵士乐《Kiss of death》解决早饭,这会让他觉得工作起来更有干劲。随着温热的牛奶淌过食道,他慢慢的从有些恍惚的状态里缓了过来,他处理好餐盘,发现池子里装着一个沾满肉酱的盘子。


“我昨天吃过肉酱么?好像没有吧...也许是昨晚太疲惫忘掉了吧。”他想。


孟实走出家门,看了看脚底沾满泥渍的鞋子,决定不去管这些反常的意外了,也许只是昨晚睡的太死,都忘了昨天都干过什么而已。孟实住在一栋老式的天井楼里,邻居晾衣服的阿姨给他打了声招呼,孟实笑着应了一声,恍惚间又听见阿姨在嘀咕着什么小孟今天的精神气真差。看来昨晚的确是太累了,连带着今早一切都不对劲。


今天的大街上的人出奇的少,看来天气的确很冷,孟实总记得他昨晚看天气预报的说今天是大晴天,昨晚一定是没睡好,连天气预报都能记反。孟实注意到街上的人好像在他走过之后都不经意的朝他瞥了一眼,难道是因为眼角的勒痕?应该是吧,正常人看到一个眼角有勒痕的人应该都会忍不住瞥一眼。


孟实慢慢走到了公司的大门前,这个点正是午休完的时候,大伙儿都在干活,门前没人也正常,跟这里对比外边儿稀疏的人群甚至可以说很热闹。孟实走到公司的前台打了员工卡,正打算坐上电梯去自己的岗位干活儿,却看到了让他匪夷所思的东西:


“石真,打卡成功。”


石真...那是谁?自己的卡怎么会显示这个名字呢?他拿起自己刚刚打卡的员工证一看,上边儿又确确实实写着“孟实”两个字,他再看了看打卡的机器,上边儿也变回他的名字。昨晚睡的真是没睡好...孟实一边想着,一边坐上了上行的电梯。电梯里张贴了新的广告,他凑近看了看,发现是一个叫“还您美梦的按摩仓”的东西的广告,公司不是做药品销售的么,什么时候拓展业务了?


孟实的还在想着刚刚的广告,电梯却已经到了,有人问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去的13层到了。奇怪...电梯里还有其他人么,刚刚他怎么没注意到?


孟实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把桌上一叠厚厚的文件根据分类整理成几堆,他的公司一般都由固定的一批顾客下单,他的工作就是校对账单上有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每天只要把活儿干完就算完事,孟实开始一张一张的校队单子上的内容,确认无误的放在一边儿,和电脑上的数据有出入的放在一边儿,他办事效率很高,这也是为什么他中午才到单位来打卡。


突然,孟实在一叠文件中发现了一张尺寸不符的卡片,上边的小字小到他要把字凑到眼前才能看清。他拿起那张卡片,发现上边只有一句简单却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话:“你好,石真。”


这是谁的恶作剧么?他又想起了刚刚打卡时发生的怪事,今天真是怪事连连,一定是昨晚睡的太差了,只是眼花了而已。孟实把卡片扔进垃圾篓里,继续整理手中的文件,可他又发现了新的卡片,显然卡片不止一张。一股莫名的焦急感告诉他还有更多的卡片,快点儿找出他们,就在这些文件里。凭借那股焦急感的趋势,他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整理完了所有文件。他把文件送给了处理错误的人,剩下完好的留在桌子上,处理的人只要看到孟实桌子上的文件被挪动过就知道他已经处理好了。


孟实在挪出的空荡中把找到的所有卡片拼凑在了一起,成了一句让他匪夷所思的话:“你好,石真,你知道做梦是什么感觉么?你知道怎么醒过来么?”


孟实的脑子里好像突然涌入了什么东西,伴随着他读完这句话,他只觉得大脑被重击,他的灵魂好像暂时被抽离了这个身体。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人好像被泡在一个装满水的罐子里,那种感觉让他觉得窒息,他拼命想要呼吸,却忘了身边只有水。溺水一般的感觉让他慢慢失去了意识,恍惚间,他听见一些人的声音,他们有的在咒骂,有的在大笑,随着那些声音慢慢消失,他好像又睡着了。


孟实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好像刚刚从一个噩梦中醒来,在梦里他被装在一个灌满水的罐子里,好像被溺死了一样。孟实看了看四周,他正躺在自己的家里,就像是刚刚睡醒一样,但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公司里干活儿,难道他只是在梦里做了一个去公司干活儿的梦?那梦未免太真实了一些......


孟实来到了洗漱台前,准备打理一下自己被冷汗浸湿的头发,那梦太真实了,真实的好像现在这一幕曾经发生过。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却又注意到一道从眼角蔓延到额头鼻子的勒痕。孟实在那瞬间觉得脑子像被重击了一样,不是梦,那一定不是梦!


孟实快步走向了厨房,一眼就看到了水池里摆着的盘子,一个沾满肉酱,一个还留了一些面包屑。不会错的,那个就是他昨天吃过的盘子,可那个肉酱的盘子又是什么,难道他不止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梦中梦?


孟实拿起了他昨天穿过的那双鞋,你痕还在,就和他昨天到公司时一模一样,但泥痕更硬了,刚刚的盘子也是,上面的肉酱就好像黏在了盘子上一样。家中的时间好像不只是过去了一天那么简单,他决定出门去验证他的猜想。


邻居的阿姨和往常一样跟他打招呼,就连嘴里嘀咕的话都和上次一模一样,街上稀疏的人群像上次一样,走过他时都要回头瞥一眼,他冲到公司的大门,从兜里掏出员工卡打卡,上边儿的信息是:“孟实,打卡成功”,但当他看向自己的员工卡之后,却和上次完全不同了,上面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石真”两个大字,就连照片也和他在镜子中看到的完全不同。


不对,完全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


孟实走进电梯,这一次他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电梯里没人才上行,电梯里的广告换成了“让您精神焕发的良药”,不见按摩床广告的影子。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13层到了,他转过身,发现了一个和昨天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对着自己笑。


电梯里什么时候有这个人的?当他正想仔细问一问对方发生了什么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电梯外面,而电梯门已经慢慢关上。他在缝隙中看到了那个男人正在看着自己,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


孟实的办公桌和往常一样叠着一叠厚厚的文件,他却没有心情去整理这些文件,他在里边儿寻找着和昨天一样卡片,果不其然几张印着小字的卡片和昨天一样藏在这些文件里。他把卡片拼凑在一起,上边儿这样写着:


“答案在梦里,爵士会告诉你答案,如何分辨电脑程序?你知道怎么做。”


又是那种大脑遭到重击一般的感觉。孟实在一篇漆黑后隐约看到了那个玻璃罐外边儿的景象,一群穿着华贵的人正在在沙发上注视着什么东西,一些人指着孟实的身边,怒骂,一些人看着孟实,像胜利者一般微笑。孟实这时注意到,这里不止一个罐子,在他身边还有数个一模一样的罐子。孟实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没法儿再看到更多东西,他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沉沉睡去。


孟实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他为什么会在罐子里,昨天的那段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会有一模一样的罐子?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了,但他觉得先解决那些卡片上留下的迷题,他知道自己现在又回到原点了。


孟实来到洗漱台前,他的脸上布满了陈旧对伤痕,最初那些细小的伤痕和勒痕不断蔓延,根本看不清他原来的相貌。孟实仔细的回忆起卡片上的话,他觉得先解开一个最简单的迷题:“爵士会告诉你答案。”显然,这是指他最爱听的爵士乐,他来到唱片机前,按下了播放按钮,映入耳帘的是《Kiss of death》。死亡之吻...是说死亡才是答案么?


池子中的肉酱已经发霉,鞋子上的泥痕已经裂成了碎块儿,看来时间又过了很久。孟实走出大门,和邻居打了招呼,她仍然嘀咕着和先前一模一样的话,就连表情、动作和语气都一模一样。孟实朝公司走去,他仔细的观察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对照着自己记忆中的影像。他发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事实,这些路人每隔一小段就会重复相同的形像,就像是一段固定的电脑程序,每加载完一段就会开始重复播放。


孟实走到公司的前台,像上次一样打了卡,他看见了与前两次大不相同的信息:“石真,时候到了。”孟实走进电梯,上边儿的广告变得十分诡异,竟成了“自助安乐死亭,还您一个想要的真实世界。”,就在他仔细看着广告上的字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身处电梯外,他听见男人在电梯门关上之前对他说:“醒来吧。”


孟实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就连浑浑噩噩的大脑也开始清醒起来,好像从第一次醒来后伴随着大脑的某种阴霾突然散去了。孟实回到办公室,整理先前得到的线索,并找出了藏在文件里的卡片,这一次,在他看到卡片上的字后并没有再失去意识,上边只写了一句话:


“你知道怎么醒过来。”


孟实,或者说石真一向不是做事墨迹的人,他知道该怎么做,经历了这些怪事儿,他只想从这个世界逃出去。他撞碎了办公室的玻璃,从十三层的高楼一跃而下,在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后,他缓缓睁开了双眼,他从放空水的玻璃罐中睁开了双眼,属于他自己的记忆也慢慢的回到他的脑海。


在前段时间,石真的公司因为产品故障致人死亡破产了,身为一家之主的他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经济来源,花钱大手大脚的他向来没有存款,而一场意外的火灾给他原本就糟糕透顶的生活儿砸下了沉重的一锤。他的妻子和女儿需要大笔的费用移植完好的皮肤,否则她们将会在痛苦中慢慢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某个人找上了石真,告诉他,一些富可敌国的商人最近正策划着一场大奖赛,他们十分同情石真的遭遇,并且欣赏石真的能力,只要石真能成为这场比赛的冠军,他们就会全额负责他妻女的医药费,并给予他一份薪资丰厚的工作和大笔的奖金。


无路可走的石真毫不犹豫对参加了比赛,在赛前,他和其他的参与者签订了生死契,主办方称这是为了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准备的,石真没有多想,他也没有多想的权利。石真和所有选手被放在了一个罐状的装置中,他们将会进入一个几乎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们拥有被植入的记忆与身份,主办方会给予他们一些小提示,注意到这些提示的人会得到越来越多的提示,这个世界的漏洞也会越来越多,反之没有注意到这些提示的人则不会得到任何进一步的提示。


富豪们为了这次大奖赛准备了极其庞大的赌资,那些石真在罐中隐约看到的正是在他身上下注的富豪们,每一次醒来,都代表着石真离真相更近了一步,他们自然会高兴。


石真穿好了衣服,得知在他醒来后主办方已经为他的妻女提供了最好的治疗。石真准备在这里坐坐就走,他再也不想体验一次被困在梦中的痛苦了。他点燃了一支烟,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缓缓向他走来,介绍起了自己,他是负责给石真提供工作和奖金的下注者,他表达了对石真能力的赞许,将存有奖金的信用卡和聘用书交给了他,并告诉他自己的人等会儿会送石真离开这里。离开前,他问了石真几个问题:


“下次还会参加这种比赛么?”


“不会了,永远不会。”


“我想也是...不过真是可惜了你那么好用的脑子。”


男人和石真挥手告别,在走到石真看不到的地方以后,他叫来了司机,让他把石真带走,并吩咐他把一张卡片放在石真的位置边上。


司机给石真打了声招呼,示意他跟自己走。石真长叹了一口气,掐灭了烟,终于解决了...在不久前他还是一个祸不单行的倒霉蛋。石真坐到后座上,放下的手突然摸到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张卡片,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那张卡片,他把卡片凑近,看清了上面的字后,他感到头被一柄锤子重击,不顾正在行驶的车辆打开门跳了下去,好像在逃离什么东西。


卡片从车窗飞出,在尾气中慢慢飘着,上边儿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你好,孟实,你知道怎么从梦里醒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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