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的人很多,我未必护得住你。”
“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跟着。
“还是说...良爷前脚刚骗我答应当你的【持刀人】,后脚就想把我踢到一边?”
满穗紧紧握着良的手,眼睛也死死地盯着他。
“......”
良沉默片刻,避开了她的目光。
“【持刀人】的作用是告诉我该杀谁,所以决定好要杀的人后,我就不需要【持刀人】了。”
“但是良爷也说过,人杀多后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到那时就当不了自己的【鞘】了吧?”
“到那时我也不需要【鞘】......”
“不,良爷需要!”
满穗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为了不殃及无辜,良爷必须要【鞘】!也必须有个【鞘】在关键时刻提醒良爷停下来!
“况且,我说过要帮良爷在不杀人的时候把自己从【刀】当成【人】,良爷也都答应了的,现在可还没做到呢!”
“......”
良垂下眼帘,长吸了一口气,又将其缓缓叹出。
他睁开眼睛,看向满穗,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寂,却又如同深海一般无可动摇。
“第一个杀谁,你来选。
“杀掉之后你若表现得让我满意,我就一直带着你。”
“......”
满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最终忍不住笑了,露出双颊边上的两个梨涡。
“你笑什么?”
“我笑良爷明明把自己当做听【持刀人】命令的【刀】,如今却反过来命令【持刀人】,果然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啊。
“也罢,我来选就我来选。
“洛阳的豚妖王爷,不知良爷敢不敢杀?能不能杀?”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何不敢?为何不能?”
“好!良爷大气!”
她笑着拍了拍手,但神色很快就黯淡下来。
“先前我就是不敢、不能,才只把良爷当做仇人。
“我分明打听过,家里的耕地虽在陕地,却是和豚妖关系不浅的一个狗官管的,偷偷帮他多收些粮。
“我家很守规矩的,每年都会按时交粮,然而那些官吏却因为邻居跑了,让我们来承担逃者的粮。
“没有粮,爹爹才要出远门卖传家宝......没有粮,我们一家人最后才会饿死。
“普天之下,如我一般家破人亡的人还有很多,他难咎其责!”
“那就先杀了他,再杀了给他办事的狗官,然后轮到如他一般欺压民众的人。”
良将手按在她头上。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温暖,满穗抬起头,应了一声。
“好。”
......
回到营地放好东西,两人来到良的床铺前......或者说是满穗硬跟着良来到他的床铺前。
“......你当真要跟我睡一张床?”
“良爷不也整天抱着刀睡吗?那我作为【持刀人】,想要和自己的【刀】睡在一起又有什么问题?”
“抱着刀不挤,你挤。”
“良爷先躺下,我睡在良爷身上就不挤了。”
“......”
由于实在拗不过她,良只好如她所说躺上床铺。
接着满穗仰面扑在他身上,将脸埋进他的胸口里,张开双手搂住他的腰。
“......”
“被压到记得叫醒我。”
“嘿嘿,会的。”
满穗抬起头,笑吟吟地答应道。
“不过在那之前......
“良爷,为什么不抱住我?就像平时抱你的刀那样。”
“......睡吧。”
良闭上眼睛,假装没听到她的要求。
......
一夜无梦。
但当良醒来时,只觉得压在心底躁动不安的火焰如同被春雨浇灭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鞘】的作用吗?
他带着满身的轻松与些许迷茫睁开眼睛。
然后发现满穗仰面躺着,自己则侧身抱着她,一手枕在她脑后,一手搂住她的脖子,几乎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即使她将双手手掌支在自己脖子与良的手臂之间减缓压力,依旧被搂得眉毛微皱,脸蛋发红,像是做噩梦了一样。
......自己的睡相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差了?
还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被这个丫头传染了?
他松开满穗,从床上坐起来。
先甩甩头让自己变得清醒一点,接着抬头望了望天。
不算早,过一会其他女娃也该醒了。
他这么想着,将满穗抱起,走向琼华旁边空着的位子,准备把她放在那里。
就在这时,满穗睫毛微颤,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良爷,早上好。”
见第一眼看到的良,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原本睡眼朦胧的眸子也像月牙一样弯起来。
“......”
“她们还没醒,你还可以再睡会。”
良将她放下,她双脚落地后一手拉着良的袖子,身体也斜靠在他身上,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不了,睡够......哈~~~”
她欲盖弥彰,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睡吧,你这一看就是没睡好。”
“但是良爷昨晚睡好了,对吧?”
她歪着脑袋,小猫般慵懒的表情上带着一丝良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良家妇女。
“快去睡觉。”
良将语气加重了一些。
“不嘛,除非良爷陪我睡。”
“......她们快醒了。”
“醒就醒呗,还是说,良爷怕被她们撞见我们的‘好事’?
“反正她们已经知道我们一起洗过澡、看光过对方身体了,如今再多一个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说是吧,良爷~~~”
说完,她还甜甜地叫了一声,让良愈发觉得这丫头今天不对劲。
抬手摸了摸额头,不烫,不像是发病。
正当他想再摸一次确认的时候,满穗却拍开了他的手。
“良爷真是不解风情,像根木头一样。”
她故作生气地鼓起脸蛋,来到琼华身边躺下。
然后看了一眼还站在旁边一脸困惑地看着她的良:
“我要睡了,良爷要一直看着吗?
“还是说想躺到中间左搂右抱?”
“......梦话太多了。”
良果断转头离开,只是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梦话......吗?”
目送他走到篝火的另一边坐下,满穗带着些许落寞、些许惆怅闭上双眼。
“如果刚才的梦是真的该多好,那样我就能心无所虑地......嫁给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