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還不錯,出門吧。
滿穗從床上起來時,看著滿屋一片頹廢有些無所謂的模樣,似乎是已經麻木了。
已經是約定的第七年了,在此間的兩年,良,不。闖軍也兩年杳無音訊了。沒有任何的消息和軍報能證明他們還在四處征戰,甚至是否活著。
“如此無聲,我為何還在等著你呢?”
滿穗依然是身著一襲青衣,同心鎖,紅繩鈴,花銀釵也是一個沒落下。這滿身的思念之物,或許仍是期待,期待那大概是早已不存在之人的赴約。
最近滿穗的心情倒是有些緩解了,因為她最近喜歡起聽故事了
那洛陽街頭有一說書講事兒的老先生,經常是坐在一個茶館門前,拿著一壺茶水,滔滔不絕的講個沒完。
此番聽書的樂趣兒,倒也是持續了好幾月了,那故事確實有趣:昨天是那轅門射戟,今天是那空城計,明兒個又是那赤壁之戰。不論順序,倒是那講書人的風格十分幽默。
但今日,那說書人卻破天荒的講起了這城周那群義軍叛軍的故事
滿穗到了這時,說書人已經講了那麼一段了,但是聽了一小會兒的滿穗興許是想起了什麼事兒來,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面色略有惆悵,便轉頭打算離開。
……
就在此時
“哎!就在幾日之前,那藍蓑衣,紅披肩的闖王,衝出商洛山來!帶的人,少說幾千,多說的話,有那幾萬之眾啊!”
滿穗突然抬起了頭,眼中一陣震顫,回頭看向那講書人。
早前就聽人說過,這講書人說起近期之事時,絕非假,十有九事乃是真。
“這一次……也是真的嗎?”
久違的暖流自滿穗眼角滑落,但又轉瞬之間破涕為笑。
“這約定,我等,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我都等!!”
滿穗流著眼淚,笑著跑了起來,跑回自己的“據點”,點點銀鈴般的笑聲也在巷中迴盪。
這笑,絕非虛假,這女孩兒終於是笑了,看向自己第十年的約定,笑靨如花。
“小二”已經把滿穗的房間打理乾淨了,但她知道,要不了多久,又會變回以前的模樣。
“砰!”
店門被一把推開,“小二”還以為是那官兵終於找上門了,在櫃檯後握住了刀柄。
“原來是大當家啊?怎麼笑的如此開心?”
滿穗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快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間,但隨後又向“小二”說:
“幫我拿支筆,再給我拿些墨來!哈哈哈…”
“小二”疑惑的撓了撓頭,自兩年大當家回來之後,整日不是以淚洗面就是憂容愁面,但這今日怎的如此開心。
但也不敢耽擱,速速的將筆與墨放在了滿穗的房間中。
滿穗推開了那張紙,腦中那男人的面容逐漸清晰……
原來,早在第四年,滿穗就莫名其妙的學了這琴棋書畫,成了一些上流公子口中的
“才女”
但怎礙於這才女右手上那一紅繩,才知,這才女早已有了心上人
得益於這上流公子的操守,這紅繩攔住了大把想向滿穗求緣之人,如有不知好歹之人仍來搭訕,也會被滿穗的一口妙舌妙語給攔下。
這琴,便是這古琴,
滿穗彈的一手好琴,時常會令“據點”內的“虎與豹”沉醉其中,悠揚的美歌傳出後,也使周圍那些文人騷客開窗傾聽。
這棋,便是這圍棋,
滿穗那聰明伶俐的智慧,自然是上手極快,棋力強勁,不過短短兩月,便已成了洛陽有名的“棋博士”。
這書,便是這書法,
滿穗的手巧又輕柔,那自然是輕鬆掌握了,寫的一手“良”字“良”詩成了無數公子家中牆上的名字。
這畫,便是這繪畫,
也是滿穗從小就精通了的,畢竟那日,她流著淚,在無比搖晃的馬車上,畫下了那人的臉……
但今日,這滿穗,要憑著記憶中的“狼”再繪一次“良”
雙眸中似秋水孱動,似乎能看透世間相思,十指纖纖,猶如白霜,猶如舞蹈一般的揮動著毛筆,櫻桃小口,笑若嫣然。三千青絲也隨之飄動,如此仙女卻是繪畫好手,筆下的男人也漸漸成型,栩栩如生。
眼角,嘴角都有些許刀疤,臉上佈滿滄桑,眼中透露著深不可視的殺氣。
是了,是那男人了。
滿穗對著黃昏高舉起那畫來,眼神有些恍惚……
怎麼這畫,明明是畫出來了,但心中卻仍是有些許傷痛呢,釋然了?惆悵?都不是
“我為何一直在咒你呢”
“明明”
“我都把自己嫁給你了……”
滿穗轉頭看著角落裡那五年之期時她身著的盛裝,此刻依然在那裡,不染一絲汙塵,嶄新,無比神聖。
就這樣,滿穗將這畫掛在了那床邊的牆上,折騰許久,吃過了飯,回到房內已經是戌時了,滿穗今夜早早的陷入了睡夢中……
…
……
這夢,怎的如此奇怪,夢中她見到了那良人,滿穗的身體卻十分滾燙,看向良人的眼中充滿悸動,心中那燥熱也不可阻擋的升騰而起,一把將良擁入懷中。
兩蛇淵中戲幽幽,纖纖玉蔥隨欲弄。
青裝黑袍隨地皺,才女佳人共逍遙。
……
一陣踩空感傳來,滿穗喘著粗氣從床上驚起,摸了摸臉上,如此燥熱,心跳如此之快,再瞧那兩片玉峰之中,溪水潺潺…
如此羞恥之夢,如此不該之夢。
滿穗轉頭望向了那牆上之畫,隨著那本就躁動的心,難以遮掩的燥熱也再次升騰而起,此次,情慾更甚…
玉枝爬上玉峰間,風動意動枝隨動。
嘯聲猶如狂風起,玉峰水湍更急甚。
…
……
小臂遮住了雙眼,喘聲一聲又一聲。
過了許久,滿穗才從登仙般美妙的餘韻中逃離,回過神,不知是對還是錯。
滿穗紅著臉,終於陷入了安穩的睡眠。
這一次,一夜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