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幻想15未来黎明》英译中,FF15真正的结局!


3楼猫 发布时间:2024-05-13 14:32:42 作者:不吃鱼饼 Language

最终幻想 15 未来黎明

FINAL FANTASY XV The Dawn of the Future

献给所有最终幻想 15 的粉丝们


【新历 756 年】

在冰冷通路上飞驰而过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凝聚着冻结之光的圣石前,一位满头随意散乱的黑发、形单影只且不停喘息的少年驻足于此。

“把力量给我!”

只听他从齿间挤出一声,随后其指尖向圣石伸了过去。然而,紧接着这份祈愿却变成了错愕的尖叫声,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面前的水晶竟想将他吸引进去。这时,某人慢慢地向他身后走去,用艰难压抑住笑意的声音说道:

“‘王’就是不一样,果然能直接触碰啊。”

虽说全身都是拼凑的为量,哪怕只是个半成的王,只要是“王”,水晶就不会拒绝, 这是何等令人愤慨的事实。随后,少年的脸转了过来——真是像极了那位身为伪王却曾从水晶中得到力量的男人的脸庞。

“说来,那是相当久远的事情了。”

接着,少年身后的男人便讲起了过去。

“那时,一种没有特效治疗药的怪病蔓延开来,元凶其实是寄生虫。感染了那种病的人都被看作怪物,人皆诛之。”

在少年不谐世事的眼眸中,有一丝困惑一闪而过,转瞬又变为了愤怒。就是这样, 愤怒吧,再愤恨一些!去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吧。

“当时,路西斯有一个男人,他只身一人去拯救那些病人,并将所有的病灾汲入自己的身体。”

“实在是太感谢您了!”感谢的声音仿佛突然又萦绕耳边。“太好了!我恢复了。”带着哭腔的声音回荡不绝。

“亚丹大人,是您拯救了我!”

“若不是多亏了您的善行,我将会变成丑陋的怪物,被切拉姆的士兵杀死。” “多亏了亚丹大人,我今天才依然能活着啊。”

那个男人轻轻甩了甩头,想要将这些原木早已忘掉的声音从脑海中除去,为什么会回想起这些事,明明已经过去了,反正这些事情,既没有价值,也没有意义……

“但是,未曾被水晶选中的王却将那位唯一能拯救众人的男人杀死,并称之为怪物。”

他接着说,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慢慢地扭曲着,变得非常地痛苦而可憎,但嘴角依然保持着上扬的角度。

“我的名字你知道的,虽然那是本名,但并非正式的名字。”

尼夫海姆帝国宰相——亚丹·伊祖尼亚,至今这个名字一直被误认为是正式名。然而, 知道他真正名字的人,都已经在很久的过去,全都死掉了。

“亚丹·路西斯·切拉姆才是我的真名。”

随着那久违的名字脱口而出,寄宿于体内的憎恨连同着比黑暗更甚的感情一同开始躁动。也不知从何时起,这些东西就好像理所应当存在一样,差些被忘记了。本想称他为诺克提斯王子,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倒不如爱称他“诺克特”吧,没有比这更亲切的了。

“若杀死身为人类的你,也没什么意义,去得到水晶的力量,然后成为真王吧。” 十五年前水晶所选中的王,当世界陷入灾难之中,他将身负驱散黑暗的使命。 “连着水晶与王一同葬送才是我的本愿。”

自己的亲生弟弟将我的一切都夺走了,希望、未来、深爱之人、所有的一切,就因为这无聊的石头、这无聊的椅子,这些东西,让他们全都了无痕迹消失吧。就用这双手去摧毁,满不在乎背弃凡人的神明也好,神明赐予的水晶也罢,连这充满了谎言的世界, 全部一起摧毁殆尽吧,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早去早回哦,我就和大家边玩边等你。”

在亚丹开口的一瞬间,诺克提斯的面色大变,全身上下的憎恶与愤恨交织在一起, 展现在他的面庞上。尽管从来不曾见过索姆努斯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他俩真的太像了。这两个长相神似的人,性格行为却完全不一样,流露出来的表情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也正是如此,我才想看到欺骗自己盗去王座的索姆努斯,如眼前诺克提斯一样因不甘而面部扭曲,眼中充满仇恨却又因无能为力而渐渐消失的姿态。但奇怪的是,经历过那么次的针锋相对,自己的记忆里也只有他的焦躁、气馁和那轻蔑的表情。难道只是因为经历了两千多年漫长岁月?还是因为……

“兄长。”隐约中亚丹听见自己被呼唤着。

曾经,在那个人与神生生相息的时代,距当代王两千多年以前—— “兄长什么都不懂。”

久违听闻到索姆努斯的声音,非常冷漠。

“统领人民的义务,兄长你根本没有想过去理解。”


不对,这并不是现在才开始的事情。自己和弟弟之间早己断绝了交流,最后一次听到索姆努斯的笑声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亚丹冥思苦想也只有屈指可数的记忆。

儿童时期关系很好的兄弟二人,经常在一起学习,练武,也经常一起下棋。因为年龄不同,所以兄长要减少相应差数的棋子,这种常见的做法却不是索姆努斯所好。他固执地放言道不是等同条件取胜就没有意义,即便数次惨败,他也丝毫不愿违背这一原则。而亚丹也为年幼却追求公平的弟弟感到骄傲。索姆努斯也是一直不离开亚丹,无论亚丹去哪,他都紧随其后,周围的人常说,如果两个人能分开的话,那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而如今却……

“不明白的是你。”

为了阻止索姆努斯,亚丹已经口不择言了。

“为什么要允许士兵虐杀平民?被他们杀死的既不是敌人也不是野兽,而是我们的同胞啊。”


“同胞?你在说什么啊?那些都是怪物,听之任之就会害人。”

“不,他们不是怪物,只是,对,也许只是得了些许疑难杂症而已。”

近些年来,一种怪病在民间蔓延了起来,无论何等神医都束手无策,特效药也是无迹可寻,罹患了这种怪病的人们只能深陷绝望的深渊,人们时而称这种病为降咒,时而又认为是神罚。但是,亚丹知道,这既不是诅咒也不是报应更不是什么神罚,这就是病, 即使没有特效药,也是可以治好的。

“他们之所以会袭击他人,是因为病痛所困扰,他们自身是无罪的,所以在那之前将病祛除,他们就不会危害到他人了。”

这种怪病的症状是,患者全身都会变成黑色,失去自我意识并且开始袭击他人。重症的患者将被称为“使骸”。在他们失去控制前会被士兵们拘束并且隔离,最终被处理掉。在一些病人恶化之前,亚丹曾对他们实施过治疗,成功使他们回归正常。

“一样的。”

索姆努斯用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语气说道。

“哪里一样了?!”

“就算可以治好变成使骸的人,能做到的也只有兄长你一个人吧?即便是那些名医也没法做到像你这样。”

是啊……治愈的能力,为什么神明只赋予了亚丹一人。

“仅你一人又能做什么?” “哪怕能多救一个……”

“救一个人的工夫,患者又增加了五十人、一百人。不,实际上还要多得多,就算兄长你再怎么拼命,也鞭长莫及吧?”

“可是……”

亚丹被说到了痛处,一时语塞。

“使骸不断增加,你看,除了杀掉就没其他方法了。”索姆努斯仿佛取胜般地笑了。

“但他们依然是人类啊!”

他们对自己丑恶的样子感到恐惧,为了不失去自我意识而不断挣扎。他们仅仅是不巧被病魔缠身的不幸之人。

“竟然要夺去无罪之人的生命……”

“兄长,你无论何时都是这样,总靠着说漂亮话和空想能立国吗?”

“所以,就要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吗?”

“兄长!”不经意间,索姆努斯的口气已经变了。

“讨好民众是兄长你自己的事,但也请你不要蛊惑人民,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能视而不见了。”

亚丹没有回答,也无话可说。

索姆努斯的双眸泛起了杀意,亚丹第一次感到了危机,倒不如说是,都到这个地步

了,真是为自己的迟钝而感到无话可说。

索姆努斯的性格和气质,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才对,他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一旦决定好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会完成。

要躲起来,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还有很多病痛缠身的人在等着,要救到最后一个人为止,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这就是我的使命。


“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啊,你还好吗?”

伴随着令人舒适的声音,双颊被温柔的双手包裹住,这是一双比轻抚麦子的微风还要柔和,比倾洒在树木上的阳光还要温暖的手。背靠着大树紧闭双眼的亚丹轻唤着:“艾拉。”

虽然疲劳感慢慢褪尽,心里的阴云也消散放晴,但令他担心的根源仍然没有消失。和索姆努斯的交谈以决裂告终,不难想象以后要被追杀的日子,即便如此,亚丹决定仍然要抬头挺胸做人。

“谢谢你,别担心。”

真是不可思议啊,一想着要在一起时,艾拉的身影就会出现。只要一睁开眼睛,随风吹动的金色头发,大海同色的眼瞳,那便是亚丹眼中最美的色彩。

“只要一到这里,我就会想着能不能遇见你。” “嗯,我也是。”

艾拉微笑着,亚丹只瞟一眼,心中便燃起温暖,也会想起那些病倒的民众。那些病患也应该这么幸福。或许,他们也应该与心爱的人相遇,一起过着幸福的未来。

与重要的人在一起携手走下去,所有人都应该拥有这份幸福,没有谁可以夺走他人的幸福。所以,为了守护人们,神明将这份力量赐予可以听见神谕的神巫,以及与她在一起的自己。

“我要用这份力量,哪怕能多救一个也好,这是给神意的回报。”

亚丹目光落在掌心上,他张开双手,与艾拉十指交错。

“神明一定会见证你的努力,笃定信念,尽力去完成使命吧。”

索姆努斯曾经断言我“孤身一人能办得到什么”,但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艾拉在。

“总而言之,现在你需要两样东西,一样是休息——” “另一样呢?”

艾拉的脸颊泛起点点红晕,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淘气的笑意。

“是我哟。”

亚丹以轻笑作答,随即将艾拉紧拥入怀里。

“艾拉,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艾拉轻点头,已经没什么好怕了,无论此身终将如何,一定要贯彻使命。随他索姆努斯说什么,怎可以屈服于他之下。


“报告,领地内各个角落都搜查遍了,依然无法掌握亚丹大人的行踪……”

“够了。”索姆努斯挥了挥手,打断了士兵的报告。最后那次与兄长亚丹争论已经过去半月有余。大概是明白多说无益——亚丹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焦急、死心以及鄙弃的表情。索姆努斯不愉快地回忆起兄长最后的面容。那被人民所爱戴并寄望成为下一代王的兄长。说不定,他那神情便是民心所在。但那受人敬爱的兄长,为何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太信赖他人了。不只是民众,所有事物他都只关心美好的一面,而黑暗面却避而不见。人也好,事物也好,不只有美丽的部分。卑鄙、丑恶、肮脏的部分也是存在的。所以才必须将这些部分抑压并且规制,王不正是因此而存在的吗?

“就是这样。王,必须能统率万民。只懂得讨好民众,国家怎会强盛?”

国家非强盛不可。因为国家要成为不受外来侵犯的安全地。只将乌合之众聚集到一起怎么能行?而事实上,在这片土地上居住的人们,他们的生命与家庭都正受到“使骸” 的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由谁来保证?是驱除使骸的士兵。养兵、练兵、用兵的人是谁? 是我!

“兄长真是什么都不懂……”

哪怕多一个也要尽可能拯救更多的民众,兄长是这么说的。但是兄长的做法救不了所有人。有人被拯救的同时,也有人无法被拯救。结果,“尽可能拯救更多”无非只是意味着舍弃掉没能被选中的人。兄长的做法表明,他毫不置疑自己乃被选中之人。未被选中者是怀着怎样的情感看待被选中者呢?兄长他不会知道。只因他一直一直,都抱着周围人的信赖与期待,身在被选中的那一方罢了。

“所以,就要用简单粗暴的方法吗?”

简单的方法就一定有错?至少能不加区分,平等对待使骸化的人们。带着未被选中的憾恨、嫉妒、羡慕这些情感死去的人也就不会存在。也许残酷,但很公正。

“索姆努斯大人,您要去哪里?”

背后传来疑问声。索姆努斯脚下未停,只回答道:

“不用跟来。”

如今身为神巫亦为兄长恋人的艾拉正在圣堂中倾听众神神谕,闭门不出。必须赶紧见到她,向她确认,然后……索姆努斯忽而将视线落在自己的手心上。

“我不会请求你原谅我,也没想过能得到你的原谅。”

即便弄脏这双手,我也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麦田对面有股冲天的黑烟。亚丹视线一瞥,他的神情有些扭曲。那地方在烧什么, 一目了然。

为什么要将无罪的人们杀掉?

答案很明显,对索姆努斯来说,他们已经算不上“人类”了。自己也已经被视为“怪物的同伙”了吧。所以,索姆努斯才毫不留情地派人来追捕。昨天只是在路过的镇子借宿了一夜,却也是千钧一发。镇里没有患病者,索姆努斯应该不会注意这里吧?这样想着, 亚丹放松了警惕。

结果证明这想法太天真了。如果迟一点点发现逼近镇上的军队,绝对会当场被捕。幸好,镇民们心怀善意,在他们的指引下亚丹成功脱身,躲进了近处的森林里。

在黑暗的林子中只能狼狈乱窜,最终无力奔逃的亚丹躲进树洞里,瞒过了追兵。日出之刻,周边终于寂静下来,远处传来收兵的号角声。然而亚丹蹲踞在原地,一时竟无法活动。身子疲倦至极,估摸着是最近不停为重症患者治疗的缘故。

这种病是由异物侵入患者体内引起的。进一步发病丧失自我的患者被称为使骸。亚丹的治疗方法,是将作为使骸元凶的异物从患者体内转移到自己体内。祛除异物后,患者就能取回自我意识。黑得吓人的皮肤,冒出瘴气的身体,这些都能恢复原状。

正因为将异物收进了自己体内,亚丹比谁都掌握这种疾病的情况。从进一步使骸化的患者体内吸收异物的能力,以及将异物收入自身却不丧失自我意识的身体,是神赐予亚丹的。只是,神却没有赐给他从体内化去异物的能力。每次拯救世人,亚丹便不得不承担那原原本本身体上的痛苦。最初只是种朦胧的倦怠感。渐渐地伴随着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最终变成了清晰的痛苦。随着吸收的异物增多,要压制起来也愈发困难。疾病的元凶仿佛要咬开皮肤钻出来一样,在体内横冲直撞。比起异物,恐怕更像是一种寄生虫。现在还能抑制住,但是若再吸收更多异物的话,最终,这副身体能撑下去吗?

“凭你孤身一人能办得到什么?”

索姆努斯令人不快的声音贴着耳边似地传来。孤身一人,我当然知道。这之后还能吸收多少异物呢?在这份痛苦下,还能坚持多久呢?

“如果处处都是使骸呢?你看,不就非杀掉不可了吗?”

亚丹向麦田那里又望了一眼,那是使骸化后被杀掉的民众燃尽而飘起的烟。那些人们惨遭虐杀之后尸骨无存,化成灰烬四散。

亚丹强忍着别过头走开,我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得快点,赶到那些寻求帮助的人们身边。但是,被使骸侵蚀的身体无法随意活动,踏出去的脚不听使唤,连手都无法支起,整个身体完全倒在地上。四肢使不上一点力气。皮肤下面似乎有细小的虫子在钻来钻去,呼吸渐渐变得十分困难。

不久,眼前便染透了和使骸一样的颜色……


“不能进去,索姆努斯大人!”

索姆努斯沉默着推开拦路的侍女,打开了大门。

“艾拉大人不见任何……”

缠着不放的手被一把甩开,这种事我当然知道,在这审判之间里,神巫艾拉正在倾听神谕。

各领主之间拥立切拉姆家为盟主的呼声高涨之时,众神似乎也要在其家中选定一位王,作为绝对的君主,构筑起史上最初的王国。而候选人有两名……

“索姆努斯大人!求求您!”

反手关闭大门的索姆努斯把侍女悲鸣似的声音挡在了外面。跪拜着献上祈祷的艾拉回头仰望着索姆努斯,震惊与迷惑的神情各参半。

“有事请教神巫殿下。”

艾拉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怀疑,而索姆努斯并不介意,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众神有何旨意?”

艾拉没有回答。索姆努斯继续发问。

“那么,水晶呢?”

“水晶没有自己的意志。”

在敷衍我吗?难道艾拉已经看穿了?不,顾不上许多了。

“我直接问好了,神谕是什么?” “我可以信任你吗?”

索姆努斯迎上了直射而来的目光,毫无逃避的意思。就算自己接下来这张嘴说出来的全是谎言也绝不含糊。

“再不久我便是你自家的小叔,这还不足以获得你的信任吗?”

艾拉的目光变得更加严厉了。

“我身为传达众神神谕的神巫……”

艾拉没有接着说下去。为使命尽忠,怎能随便把神谕泄露给别人——不用想她也会这么说吧。

“我当然深知这一点,也绝不会愚蠢到违背神明的谕示,但是——”

再说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不过,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想过回头。

“但是,如今我兄长行踪不明,神明的旨意无法传达给他。相信身为神巫的你也不希望这样吧?”

艾拉剑一样锐利的目光开始动摇。不难想象她一定日夜思念着那个最爱的人,而这就是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想迎接兄长回来。” “索姆努斯,那……”

“使者若能带去神谕,兄长一定会相信我。”

艾拉目光低垂,不久便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虽然恢复了意识,脑袋还是一片混乱。这里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自己似乎不知


不觉在这里睡了一觉。

“您醒了吗?”

年轻女孩一脸担心地探过头来。想起来了,自己几天前在这治疗了这个女孩。她当时就在这里被捆住手脚,像野兽一样低声咆哮……

“可吓死我了,和父亲一起去镇上的半路上,看到亚丹大人倒在地上……”

从索姆努斯的追兵手里逃出来后藏进了森林,但似乎胡乱走着又回到了市镇附近。

“是你们……救了我吗……”

“救命什么的可不敢说,只是用大板车将您拉到这里而已。用大板车拉亚丹大人您, 真是不像话。”

女孩缩了缩肩膀,她的脸上有了血色,似乎很健康。在几天前刚治愈的时候,她的脸还是青白色。即便如此,她的双亲看到女儿恢复理智时还是泪流满面,喜形于色。这些对亚丹来说就是最好不过的报答,只要能看到这样幸福的神情,身受使骸之苦也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非常感谢!”

“哪里。”女孩微笑道。

亚丹又再次觉得,自己非拯救这些受苦的人民不可,现在哪是在这里睡大觉的场合。但是刚一想站起身来,便觉得天旋地转。

“不行,亚丹大人!您必须好好休息一下!” “不,因病所苦的人们还等着……”

“您的身体撑不住的!”

“撑不住我也要去,拯救民众是我的使命。”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女孩的双亲急急闯入房内。从他们慌张的神情看来,亚丹心知这次事态非同小可。

“请您快逃!”

“有士兵来了!”

果然来了。亚丹摇晃着身子竭力站起来。这条命是没什么可惜,但自己死掉的话, 就再没有人可以拯救人们了。麦田那股黑烟还历历在目,亚丹心里很是悲哀。

女孩从亚丹身旁穿过,冲了出去。

“你们有何贵干?亚丹大人的身体状况很差!”

对包围屋子的军队毫无惧意,女孩张开双手拦住了门口。从她小小的背影中能感受到一种一夫当关的气魄。

亚丹把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示意她躲进屋子。明明长相完全没有相似点,亚丹却突然想起了艾拉。那一天二人共同许下誓言,要一起拯救为病所苦的人民。只要有艾拉在,无论多么困难的道路也都能继续走下去。

“亚丹大人?” “已经够了。”

不能再继续给这个家庭添麻烦了。他们好不容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不能让这一切再次被剥夺。纵使我的一切就要在这里结束,也无所谓。

“但是……!”

“真的很感谢你们,由衷地。”

熟悉的纹章印染在旗上,连盔甲上也有相同的印记,看来是切拉姆家的士兵。以前还真没有想过会和他们为敌啊。索姆努斯下达了什么命令?就地处决还是生擒?然而他们的举动表明,都不是。

“恭迎切拉姆家嫡子,亚丹·路西斯·切拉姆大人!”

眼前这幅光景令人难以置信,曾在黑森林里来回追逐自己的士兵们一起跪在了面前。

“昨夜,神谕下达了,您就是我们的王。”

围在周边的村民们远远听见这宣告,一齐欢呼了起来。

在祭祀众神赐予的水品的礼拜堂中,将要举行仪式的切拉姆一族以及与该族有因缘的人齐聚一堂。上到索姆努斯和艾拉,下到最下层的士兵,无一不穿着正装。

“切拉姆家族的嫡子,亚丹·路西斯·切拉姆殿下驾到!”

成列的兵士整齐地举起了剑,并排的人们让开了道路,亚丹朝着奉祭着水晶的祀坛缓步走去。然而,跪在最前列的索姆努斯,从容不迫挡住了亚丹的去路。

“够了,余兴节目到此为止了。”

索姆努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表情,那是平素里严肃到极致的索姆努斯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

“我的兄长,你真是不知廉耻到不可救药。明明之前像个丧家犬那样到处逃亡,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回来悠哉游哉想要登上初代王的王座。”

“你还有脸说,明明就是你派出杀手,屡次想要取我性命。和被支配欲所控制,一心只想追求权力的你不同,我只不过是为了救治世人而踏上旅程罢了。我从未想过为了一己私欲而谋求王位。登上王位后,就可以不顾忌任何人,向苦难的人民伸出援手,我心中只有这个想法。因此,我才听从召唤,回到这里。”

“还是像从前一样只会说漂亮话。”

不知何时,索姆努斯手上已经握着剑。那是神赐予切拉姆家,可以召唤武器的能力。不论是亚丹,抑或是索姆努斯,都继承了这种能力。

“兄长,众神选出的王,是我索姆努斯才对!”

话声未落,索姆努斯就挥下了剑。艾拉突然挡在了面前,耳畔响起了“不要”的呼喊声。

“艾拉!”

寒光闪过,艾拉倒在了面前,眼前的景象被鲜红色染满。

漆黑、寒冷、剧痛。我只剩下这些感觉。

在阳光无法到达的地下深处。被几重紧固的锁链拘束着,我的身体不能移动分毫。就算解开了这些锁链,这里也是被海水困住的孤岛。

相传,神影岛是自古聚集了众神的岛屿,把人拒之门外的暴风雨和汹涌的海流常年围绕着。能让船停泊的日子在一年中仅有几回。根本没有逃脱的办法。

为什么?

被困在这个地方,在恢复意识的一瞬间,也只能思考这句话。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还活着?

那时我腹中被刺入了枪剑之后,确实喷出了鲜红的血液。但是,血流不久后就停止了,伤口也被塞住了,刀刃夹留在伤口上。

“自己终于也成了怪物了么。”

索姆努斯的话语在脑中回响,那是满含嘲讽的语气。

不对。我只不过是吸收了使骸化的民众的病灾而已。才不是什么怪物。证据就是我只要吸收了病人们身上的使骸,他们就恢复原状了。

没错,只要吸收使骸的话,但是,我呢?这身体内的使骸呢?拯救众人所换来的, 不断累积的使骸呢?

在偶尔没有办法抑制它们的时候,就会隐约且不安地察觉到,如果之后再吸收更多的使骸的话,也会和患病的人一样,失去自我,会胡乱去袭击人。

“神明一定会见证你的努力,笃定信念,尽力去完成使命吧。”

是啊,艾拉,我也深信不疑。绝对不能怀疑神明的想法。它们一定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考量吧。

“不要!”

不可以,艾拉!替我而死这种行为太愚蠢了。我是那种就算千刀万剐都死不了的怪物啊!

理所当然一般地欺骗众人的卑鄙男人,死在这种男人的剑下,更是愚蠢至极。我绝不容许这样的人坐上王位。

所以,我开始寻求神谕,我抱着濒死的艾拉,向着放置水品的祭坛伸出了手,王位绝不属于不断对无辜者痛下杀手的男人,这种人只配承受制裁之雷。

神明啊,现在正是降下制裁的时刻!请降下神罚吧!

我心中只有这股强烈的愿望,赐予世人圣石的神明,绝对会照亮通往真理的道路! 但是,它拒绝了。水晶发出剌眼的闪光,一股冲击把亚丹和艾拉弹开了。

“现在以王的权力宣布,此刻,切拉姆家族正式建立路西斯王国!今后,所有想要向路西斯拔刃相向的人就做好落命的觉悟吧。”

在倒在地板上的亚丹旁,索姆努斯发出了胜利的宣言。 连怎么起身都忘记了一般,我的身体已经不能行动分毫。

如果这就是神谕的话,如果虐杀了无数使骸化民众的男人应当为王的话,那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究竟算什么呢?


“立刻将那个反叛者处刑!”

反叛者?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从一开始就打算杀掉我的吧?杀了艾拉,故意激怒我, 要我拔刀相向,好让你的行为变得正当。为了完成自己的野心,杀害了忠实的听从神谕的神巫。但是,神罚没有降临到那个罪孽深重的男人身上。

我所信奉的神明,竟是这等愚蠢的么?

又或者是,索姆努斯狡猾到连神明都欺瞒过去了? 说回来,索姆努斯真的知晓神谕吗?

他这不是在神谕下达之前,擅自篡夺王位?

所以,为了封口而杀害艾拉,不,那也太蹊跷了。如果抢在神谕下达之前,艾拉肯定会在那种场合和时机之前就发出质疑。这样的话,果然神明选择了索姆努斯。艾拉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神明一定会见证你的努力。”

是啊,艾拉。神明选择了把人民视作草芥,一心只想达成自己野心的男人,我才是被神明抛弃的人!

不,神明说不定并没有被欺骗,对神明来说,人类的生死可能根本不值一提。将拯救被使骸折磨的人们的力量只赐予一个人也好,将一个能若无其事去杀戮人民的男人捧上王位也罢,可能都是神明的一时兴起而已。这兴起正好让索姆努斯的阴谋得逞,艾拉死去,让我变成怪物然后囚禁在永恒的黑暗里面,这算什么,何等荒唐。

这个时候,索姆努斯那傲慢的身影大概也坐在王座上,肆意地挥霍着权力,享受那带来的快感吧。不管在那背后,有多少人民正遭受着苦难。

人民?实际上,我粉骨碎身去拯救人民,这件事是不是一开始就不该去做的呢? 士兵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怖与嫌弃。嘴里喊着怪物,毫不留情地砍过来。被我

拯救过的人,如果看到我现在这幅模样,一定也会做同样的事。

“圣人,您应该成为王。”

不断念叨这些话语的人,可能反手就会拿起石头不断砸向我。

我那一直想要拯救人民的想法可能是错的。不,一开始,可能一切都是错的?

渐渐地,我心头充满了怒火。和因艾拉的死所迸发的怒火不同,这是愤怒。发自内心的愤怒开始侵蚀我自身,身体像愤怒的化身一般。

思考的时间也好,让憎恨逐渐膨胀的时间也好,都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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