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躺在公園的長椅上,炎炎赤日如同熟透的果實般,自世界的枝椏下落,照射著我一側的面龐,嘯叫著襲來的風在湖面上行走,為我的鼻腔帶來有些黴味的腥氣。
我現在在想什麼?我現在什麼都沒在想。我不知道五分鐘後的我在哪裡,但我仍意氣風發、精神抖擻,這不是因為我多麼開心或者多麼自信,而是因為我幾乎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終日安閒自在、信步而行,我有多餘的財富卻終日漫無目的。
我的心思向來就像小行星般飄忽不定,就像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一樣,最開始我想的是蕭瑟的垣牆、空茫的窗眼、幾叢莖葉繁蕪的莎草、幾株枝幹慘白的枯樹。後來我想的是蔥蔥綠樹、層層白沙、湛藍海水、褐色土壤,自然的美景旁是人類的造物,將海陸分離的射電望遠鏡吞吐著來自地外的脈衝。
我自小就是個對情緒不太敏感的人,我知道該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去討他人的歡心,這種心態可謂與生俱來,這種做法可謂戰勝攻取,但是我向來收不到這樣做後的正反饋。
誇獎、信任、獎勵,這些別人想要獲得的正反饋卻無法引起我片縷興趣。除此之外,正常人必帶的喜怒哀樂憂我擁有,但我對於這些情緒也不太敏感,身旁人會笑的我不想笑、身旁人會怒的我不易怒、身旁人會哀的我不善哀、身旁人會樂的我不願樂、身旁人會憂的我不會憂。
情緒的淡薄、興趣的無思從未表現在我的表面,我深知我是個扭曲的人,所以我學會了假笑、偽怒、仿哀、虛樂、贗憂。然後在明知對方想聽什麼、想看什麼的情況下故意去說錯做錯,目的只為一睹他們的反應。我不在乎他們的情緒就像不在乎摔碎的茶杯。
我是存在主義者,但成為存在主義者的契機不過是想要用哲學來體會更多的情感與衍生樂趣,為了這個目的,就算是無政府主義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迷失在恍惚中,被引入神秘。
無論是文學中的哲思還是電影中的深韻幾乎從無法困擾我,我總是能夠很快地理解一切,但我的思想卻始終無法讓我自由解構。
我的人生中其實並不乏能讓我提起興趣的東西,但是它們大多數都很快被我拋棄,鋼琴、戀愛、歌唱、作畫、拳擊,不少東西都漸漸讓我無法改變我的生活,堅持至今的愛好也只有寫作、看電影和運動,以及看向天空,想要令目光直達未知的寰宇。
我的文章裡常常伴有對生活的興奮以及美好的一切,我曾寫過我是為了我周圍那所有迷失在狹間之地的靈魂,這是真的,也是我少有的能感受到也想去做的。
我相信這些簡單的話語可以讓你感受到我說的話,但你是什麼感覺其實我不太在乎,因為你我不過是浩瀚銀河中的一粒塵埃,作為一個茫頭無序的活了多年的存在主義者,竭盡全力尋找生命的意義的我顯得如此可悲,因為我連讓我感受到哭的情緒都淡薄無比。
在編寫這段文字的時候,我已離開公園,坐在鮮花盛開的街角下,面前是深粉色的桌子,坐著的淡藍色的摺疊椅,端到我眼前的咖啡杯和杯碟,是意料外的顏色,看著漸亮的路燈和漸暗的天空,我還是一如既往什麼都沒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