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事水】驚濤破浪全日誌|江湖悠悠


3樓貓 發佈時間:2022-01-09 13:09:09 作者:小狗 Language

【舊事水】驚濤破浪全日誌|江湖悠悠 - 第1張廣寒號——閆卉


【日誌一】
夜已深,廣寒號上靜寂無聲。本該是酣睡之際,但閆卉和一眾船員們此刻正屏息凝神地守在廚房四周的暗處,等著抓捕傳聞中的海怪。
閆卉本不願深夜來此,但最近船上出了件怪事,廚房的菜總是無故消失,並且餐盤中連一滴油也末剩下。船員們每夜輪番巡邏,也沒發現任何異象,船上的食物依舊時有失蹤。有人開始傳言是海怪作崇,一時鬧得船上的氣氛十分緊張。
這夜,閆卉設下了圈套,決定親手抓住海怪。
果然,夜深時分便見一黑影朝著廚房爬去,沒多久裡面就傳出了窸窸空窣的動靜。閆卉推門而入,拔劍指向那團黑影。
藉著月光看去,閆卉發現那黑影竟是個鬍子拉碴、瘦骨嶙峋的青年。眾人面面相覷,沒想到傳聞中的海怪,竟是一個陌生男子。
原來,此人本是一名航海家,立志雲遊天下,但在出海航行時被人劫走了船隻和所有盤纏,無奈之下決定搭乘“順風船”繼續出海。他白天躲在船艙的雜貨間,夜晚在眾人睡著後出來覓食,這才躲過了大家的視線。
被問到為何偷吃東西后一滴油也不剩,航海家將手邊的餐盤清洗乾淨才輕聲道:“本就是偷吃你們的東西,又怎好意思讓你們洗碗呢?”
閆卉聽罷,忍不住撲味笑出聲來,隨即正色道:“但你偷吃了我最喜歡的黃花魚,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航海家心下黯然,己做好了即刻被扔下船的準備,卻又聽閆卉道:“接下來船上所有的碗都由你來洗吧,一直到航海結束!”
航海家愣了片刻後連連點頭,看著窗外的滿天繁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日誌二】
晨光熹微,閆卉被一陣喧囂驚醒,她匆匆來到甲板,只見三艘裝備精良、威風凜凜的海盜船,將廣寒號團團圍住。
閆卉的出海經驗並不算多,但她早就聽聞海盜的兇殘手段,也做了充足的準備,可是當她親眼看見對方的旗幟時,心裡仍不免有幾分忐忑。
這夥海盜來自一個叫“落雁島”的地方,頭領是位精明強幹的異域女子,名叫慕沙,是這片海域的霸主。不等閆卉細想,對方已經發起攻勢,呼喊刺耳,炮火震天,這些海盜眼中閃耀著狂熱的光。閆卉知道,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女子就像寶藏一樣奪目和危險她必須守住廣寒號,守住船上的女弟子。
出人意料的是,戰鬥持續了一天一夜,依然未能分出勝負。閆卉那異於常人的平衡感與指揮應變能力,使得廣寒號只有些許擦傷,而海盜們卻打光了彈藥,也耗盡了信心。
最後,雙方約定在一座小島上進行和談,這是閆卉第一次見到慕沙,這位傳說中的女海盜令她眼前一亮,誰也不知道她們究竟聊了些什麼,但最後似乎達成了某種一致,甚至還頗為友好地互贈了禮品。
慕沙得到了一本由驚濤門首席大廚撰寫的《海鮮料理大全》,而閆卉得到了一柄鑲金軍刀,據說是慕沙從一艘西洋商船搜刮來的。
在海盜船鳴放的禮炮聲中,閆卉的廣寒號迎著一輪朝陽,繼續往大海深處駛去。

【日誌三】
蒼茫的大海上,狂風捲集著烏雲,不時有閃電在烏雲間遊走,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此刻閆卉正立於船頭觀天象,忽見前方的海面飄來一根浮木,浮木上隱約還有人影晃動。
她立即指揮廣寒號朝著浮木駛去,待發現浮木上趴著一對身著異裝的年輕男女後,便讓船員向二人拋出繩索,可他們卻遲遲不肯上船。
“我只是一介平民,不值得你為我做這些,你快上船去吧。若有來生你一定要早點來尋我,咱們拉鉤好嗎?”女子顫巍巍地伸出手,邊說邊哭。
“不,你先上船。若是以後的日子沒有你,我寧願此刻就葬身大海,臨死之前讓我最後再看你一眼……”男子伸出手摸了摸女子的頭,強行擠出一絲笑容。
二人淚眼婆娑,在海浪中僵持了許久。閆卉抬頭看天色愈發陰暗,直接飛身上前將二人抓上甲板,井皺眉道:“為何非要生離死別呢?一起活下來不好嗎?”
一番交談後,閆卉得知二人來自高麗,因乘坐的船隻出了事故才淪落至此。
他們二人,一個是孤女出身,一個是巨賈后代,雖身份相差巨大,但一見鍾情。後來男子因疾病失憶,忘卻女子的身份,在族人安排下即將與他人成親。女子傷心欲絕決定乘船出海,男子因被馬車撞到頭部恢復記憶,急忙登船想要尋回女子。族人從中作梗,最終船隻撞上礁石,女子掉入海中,男子為救她也一同跳海。二人隨著浮木漂至此處。
聽完二人的故事,閆卉嚇得直搖頭。她看過許多的話本,但從未見過此等愛情。
待船行至碼頭,男子帶著女子下船,決定回鄉復仇,臨別前將隨身玉佩送給閆卉,稱日後她若在高麗有難,可前去尋他。

目送二人離去的背影,閆卉禁不住感慨:原來愛情不止風花雪月,還有一地雞毛。感情之事過於複雜,並非我等凡人可沾染……

【日誌四】
廣寒號因觸礁需在飛鴻島檢修三日。
晚餐時候,閆卉餓著肚子在海邊閒逛,她一點也不想再吃船上乏味的飯菜。走至沙灘時,她便聞到一股香味從不遠處的一葉小舟上飄來。小舟上站著一個手持鐵鍋的青年,正給一群少年們分發剛煎好的包子。
在遠離家鄉的地方能看到熟悉的食物,這讓閆卉很高興。等少年們樂呵呵散去,閆卉湊上前問包子如何賣,青年卻說,用錢買不到他做的食物。那用什麼,閆卉問。青年說,對於孩子們用笑容就行,對於海盜則可能要用性命,而對於閆卉這樣的江湖人士則要用一場比武的勝負。
“和你比嗎?”閆卉問。
青年點點頭。
閆卉和青年的打鬥很快就見分曉,青年武藝並不高深,閆卉勝了。他願賭服輸,可是在將最後的包子遞給閆卉時,他卻摔了一跤,包子滾到沙地上,被打來的浪潮捲進了海里。
閆卉氣鼓鼓的樣子讓青年笑起來:“你彆氣,明天這時候你再來,我賠給你。”
次日傍晚,閆卉又到沙灘,那青年和他的小舟果然也在。只是青年正與幾個海盜戰鬥,青年身後是被他保護的海邊少年。閆卉趕緊上前助戰趕走海盜。青年既是感激又是抱歉,因為答應給閆卉的包子,在剛剛的打鬥中被海盜們弄得一團糟。
閆卉再次生氣的樣子又讓青年笑起來:“明天這時候你再來,我一準叫你吃上。”
第三天的傍晚閆卉到沙灘時,青年已經拿著一鍋包子在等她了。與閆卉一起到的還有少年們。少年們還抬著兩個半人高的罈子,罈子裝的是送他們的禮物。
少年們都流著口水盯著青年鍋裡的包子,青年抱歉地看著閆卉,閆卉裝著生氣的樣子說:“把包子都給這幫小饞鬼吧。”
這天傍晚正是廣寒號被修好的時候,閆卉又要啟程去往新的海域。
“抱歉,一直到你離開也沒讓你吃上包子。”
“沒事,一個遠行的人總得學會抵禦故鄉的誘惑。”
廣寒號啟航後,閆卉打開了少年們送的罈子,辣白菜的香氣飄散開來,這異鄉的美食,又讓她想起家鄉的味道。

【舊事水】驚濤破浪全日誌|江湖悠悠 - 第2張
天鏡號——馮佑

【日誌一】
這一日,天鏡號上舉辦了一場搶酒大賽。酒是一罐具有異香的奇酒,將這罐酒拋在空中看誰最後能搶到。打著瞌睡的船長馮佑並不在乎比賽的結果,但參加搶酒的弟子們則興奮異常,畢竟船上的日子太無聊了。
可這激烈的比賽卻沒有一個好的結果。一個弟子用力過猛,竟然將酒罐一腳踢破,奇異的酒香頓時彌散到整個海域,吸引來無數魚蝦。離船不遠的海域,一隻十幾米高的張牙舞爪的大烏賊,不久後也被酒香吸引而來。
幸好船員大瓜及時叫醒了還在半夢半醒間的馮佑:“我的大船長,你再不出馬,我們都要被這個怪物吞到肚子裡去了!”
大烏賊五根巨大的觸鬚潛在海底,另外五根觸鬚眼看就要伸到船上。許多第一次出海的弟子,被這怪物嚇得腿腳發軟。馮佑倒是若無其事,甚至還回味著夢中那個和他一起讀《詩經》的美人。
〝大禍臨頭了,還想著什麼美人詩經!”大瓜果斷將馮佑推到大烏賊跟前。
“好你個大瓜,不知道我打架之前都要焚香沐浴嗎?”馮佑一邊叫嚷一邊抽出自己的寶劍。
白衣船長和紅衣烏賊的戰鬥異常激烈,好幾次那滿是粘液的巨大觸鬚都要將馮佑捲到海里,幸好馮佑連發數道劍氣,將烏賊重創。
身後的弟子們搖旗吶喊道:“殺海怪!殺海怪!”可馮佑卻只斬去了烏賊的一隻觸鬚。
大烏賊倉皇遁去時,猛然收縮身體向著船上眾人噴射出暴風雨一樣的墨汁,每個人的臉上都被噴黑,尤其是馮佑簡直是泡在墨汁裡了。
夜晚船上舉行晚宴,那根被馮佑斬下的巨大烏賊觸鬚成了主要的食物,肉香和酒香隨海風飄散,馮佑飲完酒就地而睡,夢裡他趾高氣揚地對驚濤門門主說道:“你肚裡的墨水還沒我的多!”

【日誌二】
是夜,滿天繁星,天鏡號在海面上緩緩前行。大福此刻正腆著肚子躺在甲板上吹海風,並在心裡默默盤算著此次出海能撈到多少油水。
因聽人說出海有機會發大財,他便託了親戚在船上謀了個廚子的差事。但幾日下來錢還沒賺到,人卻瘦了好幾斤。不過他不是被累瘦的,而是被海浪給晃暈了。
大福打了個哈欠正想回艙睡覺,卻見前方海面浮現出一座小島,島上泛起的亮光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看到此等異象,他瞬間眼冒精光,心下暗道,發財的機會來了。
他鼓動了幾名年輕船員,趁著停船休整的間隙下了船。一行人經過一片沙灘來到島上,只見家家戶戶的門前都鑲嵌著夜明珠。
大福看著那些比自己平日煮的魚丸還要大的夜明珠,咬咬牙拿出了積攢許久的積蓄,想要買下幾顆帶回去兜售,卻發現島民們不識錢財,只願以物易物。
他得知這些島民從末離過島,也從沒穿過鞋,便心生一計,提議用鞋子交換夜明珠。
最終,大福領著眾人光著腳丫,抱著滿盆的夜明珠,滿臉興奮地朝著船邊走去。
行至沙灘時,大福才發現沒了鞋子後行走極為艱難,腳底被滿地的碎貝殼刺得生疼,步伐也不再穩健。他只得將裝滿夜明珠的木盆擱在頭頂,向著船邊緩慢前進。
卻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群鵜鶘,它們排成一條直線朝著沙灘俯衝而來,那袋狀的大嘴如同魚網一樣張開。鵜鶘飛過,盆內瞬間空無一物。
一行人垂頭喪氣回到船上,待船再度起航後,大福悄悄來到甲板,準備從褲腰帶裡摸出私藏起來的夜明珠。可待他將手中之物放在月光下仔細端詳時,卻發現它不過是一顆圓滾滾的鵝卵石。
躺在甲板上的馮佑見狀搖了搖頭,緩緩向星空開口道:“滄海月明珠有淚……夢醒終是一場空……”

【日誌三】
清晨的海面,一個綠點向著天鏡號飄來,起初船員們以為是一團海藻,後來又以為是某種怪魚,等到那東西靠近,大家才看清,那竟然是一隻碧綠大龜,更不可思議的是,龜殼上還站著一個邋邋遢遢的老頭。
大家將老頭和烏龜都撈上來,並開始猜測老頭身份。
“你看他一身衣服東破西爛,應該是個乞丐。”
“你沒看到他腰上的兩把長劍嗎,他應該是個劍術高手。”
在大家紛紛猜測老頭身份的時候,老頭在龜殼上翻了個跟頭,唱戲一般說:“吾乃海上龜武士,騎龜來把龍宮尋,現在肚中正飢餓,能否給吾一條魚。”
大家覺得這老頭有趣,就真的給了他一條大魚。
老頭見到魚,立刻拔出劍向魚頭砍去,並開心喊道:“妙,妙,妙,吾平生最愛生魚片。”
可老頭的劍太鈍,竟連魚頭也砍不開。眾人看著喘著粗氣的老頭,又笑起來。其中一個弟子譏諷道:“老頭,你這個水平就別玩劍啦。”
老頭聞言勃然大怒,跳起來就要和那名弟子決鬥:“吾乃龜武士,劍乃吾性命,爾今譏諷吾,用劍決榮辱。”
老頭和那弟子的戰鬥一觸即發。他雙劍在手,鬍鬚迎風,眼中的氣勢讓眾人安靜下來,那名弟子甚至向後退了一步。可是老頭持劍劈去,人沒刺到,就摔了個狗吃屎。眾人又大笑起來。
老頭最後只得低頭認輸,並詢問起那弟子姓名。那弟子報上姓名,就見老頭一筆一劃在那烏龜殼上刻上了他的名字。眾人問這是為何,老頭說:“凡勝吾之高手,吾必當記之。”眾人一看,烏龜殼上刻滿名字。大家又覺好笑,又覺佩服。
老頭刻完字,拿起大魚,坐上烏龜又下到海里,說:“吾往龍宮去也。”
大家紛紛挽留,老頭卻頭也不回,以雙劍為槳,乘大龜而去,漸漸又成一個綠點。
海風中飄來老頭的聲音:“暮春已隨風歸去,櫻花蕭蕭而開遲。”

【日誌四】
月亮升起來的時候,馮佑突然詩興大發。
月光鋪在深藍色的海面,像一張巨大的畫布,等人來填補。馮佑很想吟詠點什麼,可今夜他卻詞窮了。他在甲板上來來回回,靈感也像雲朵時隱時現。最後,他決定劃一只輕舟離開大船,獨自去海面靜思。
意外就在這時發生了。馮佑的月亮突然黯淡下去,一息之間,他的小舟被一隻巨大的鯨魚吞入腹中,船上的水手都在酣睡,而海面激起的水花只讓他們在夢中短暫地翻了個身子。
魚腹中是無邊的黑暗,馮佑大喊了幾聲,只聽見陣陣迴音。他天性豁達,此刻也不由苦笑連連。但更奇異的還在後面,馮佑隱約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來自魚腹的最深處。他越往裡探索,聲音越是清晰,最後竟發現—個毛髮濃密、上身赤裸的男子,口中正唸唸有詞。
男子見到馮佑卻井不驚訝,兩人攀談一陣後,馮佑得知,原來此人年少有怪才,也曾由科舉入仕,後來得罪權貴,落得妻離子散,於是獨自出海。至於他究竟如何落入魚腹,兩人頗為默契地相視一笑,自不必說。
馮佑勸那男子離開此地,卻被婉拒。馮佑見他神態決絕,只得悻悻然離開。當馮佑回到船上時,月光已經有些稀疏,艙內鼾聲四起海面靜得像一個夢,他知道海底也有無數生靈正做著美夢,唯獨那男子清醒著。
馮佑從袖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是臨別前那男子送給自己的,上面寫著幾句沒頭沒尾的話:
魚腹,最後的桃源鄉
鄉是熟睡的眼
月亮是清醒的夢
馮佑反覆吟詠著這幾句賦不像賦,詩不像詩的東西,那遺失的靈感突然又湧上心間。

【舊事水】驚濤破浪全日誌|江湖悠悠 - 第3張
滄海號——顧勤天

【日誌一】
滄海號駛入石匠國地界後,船長顧勤天就一直將自己關在船艙裡頭。那些初次出海的小子們還在納悶,他們那英勇冷酷的船長躲著幹啥,而有經驗的老船員則笑道:“要不是其他海域暗礁密佈,我們這位大船長早就繞道而行了。”
海船停在港口補給糧食時,船員們藉機下船歇息。可剛一下船,就見到一個手持鋼叉的人物雕像立在港口中央。大家都覺得這雕像十分眼熟,終於有一人喊道:“這不是顧船長嗎!”
當地民眾立刻反駁:“什麼船長,這是我們的海神!”
他們指著雕像解釋道:“這人在數年前,以一人之力幫我們石匠國趕走了近百號海賊,我們石匠國就給他雕了這海神雕像,天天供奉膜拜。”
船員們聽後面面相覷,回船後,大家將這事兒傳得沸沸揚揚,漸成一種談資。
又過幾日,滄海號停到石匠國一處海岸,船員們下船玩耍。就在一棵棕櫚樹下,他們又看見了顧勤天的雕像,只是雕像比他本人更為英俊,旁邊還站著一肥胖女子摟著雕像的細腰。
女子見船員們走來,立刻就驅趕他們:“快走,快走,沒看我和我相公在此地乘涼嗎。”
船員們說:“憑什麼說他是你相公?”
女子便說:“想當初,我被人綁架,正是這位公子救了我,他雖離我而去,我心裡卻只有他,他當然就是我相公!”
眾人被這肉麻的話語嚇回船上,這事兒自然又成一樁笑談,只是顧勤天依然在船艙不出來。
直到滄海號出了石匠國地界,顧勤天才走出船艙。眾人看著這位平日裡冷酷的船長,裡想到的卻是那些雕像的樣子。
尷尬的氣氛在船上瀰漫時,船上的哨崗吹起號角。原來是前方海域出現了一處湍急的漩渦,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其中掙扎。情況危急,顧勤天只得施展輕功將書生救起,溼淋淋的書生萬般感謝,並盯著顧勤天仔細看著。
書生說道:“多謝相救,晚生乃石匠國人士,我們國家人人都愛雕像,晚生回去後必將為英雄雕像,日日供奉!”
一些人偷偷嘀咕道:“這書生不會也和那胖小姐一樣迷上船長了吧。”
另一些人則笑道:“這可難說!”
顧勤天頭也不回返回船艙,井提筆在牆上的航行守則上加了一句:日後再提石匠國者,罰雕門主石像一座。
據傳當滄海號平安歸來時,前來迎接的驚濤門門主,在船上看到了許多自己各種形象的雕像,心中一片感動。

【日誌二】
夕陽下,滄海號上的一眾船員正坐在甲板上吹著海風納涼。
不知是誰率先提議,不如趁著這大好天氣下海暢遊一番。船員們皆是海上健兒,聽罷此言紛紛附和,很快便分成了幾支隊伍,欲展開一場潛水比賽,看看誰的閉氣功夫最佳。眼見眾人興致勃勃地看向自己,船長顧勤天也沒反對,由著他們玩鬧開來。
陸續有船員潛入海底,沒多久便有人浮上海面,稱海底有一艘沉船,船內還有許多珍寶。船員們聽聞後興致更高,紛紛潛入海底尋寶。
半晌功夫,眾人均是滿載而歸,有一船員抱著一柄長劍來到顧勤天面前。
顧勤夭接過劍,用海水沖洗一番後發現那劍依舊鋒利,在陽光下隱約還能看到劍光閃爍。
從船員的口中,顧勤天才得知那沉船的甲板上還有兩個人,準確說是兩具相對而坐的白骨。人雖已化作白骨,但彼此手中的劍依舊交錯在一起,在海水的晃動下好似在打鬥一般。
那船員本想將兩把劍都拔下來,但閉氣時間有限,暫時只取出了一把。他還欲下海去取另一把劍,卻被顧勤天出言制止。
顧勤天伸手撫摸著劍身,看向海面說道:“棋逢對手,酣暢淋漓,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話畢,顧勤天將劍背於身後,“撲通”一聲扎入海中。待潛入海底後,他在沉船旁沉吟了片刻,忽然手起劍落,倏忽間劍便重新歸於原位。
待顧勤天遊至海面後,似乎隱約能聽到深海里傳出了刀劍的鏗鏘聲……

【日誌三】
即使是顧勤天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大的風暴,有好幾次那翻天巨浪幾乎要將大船掀翻,萬不得己,他還是下令將船停靠在了颶風島。儘管有個傳說,上了颶風島的人沒有一個回來過。
颶風島島主殘心無人知曉他的底細,但那傲立在島礁上的颶風堡,的確給了顧勤天一行一種心安的感覺。
進入颶風堡後,大家都被掛滿一整面高牆的灰色鯊魚皮震撼,領路的衛士告訴他們,這裡每一頭鯊魚都是島主親自捕殺的。接著,眾人被帶到一處院落,院落裡用紅線掛著無數個色彩各異的海螺,海風穿堂而過,海螺碰撞發出的聲音讓顧勤天覺得憂傷又嘈雜,守衛說這些海螺每一個也是島主親自撿來的。
穿過院落,他們才到了堡壘的大廳,大廳又空又大,只有一個數人高的白色頭骨擺在其中,頭骨裡站著一個手持大刀的男人,那人說道:“這是鯨魚的頭顱,二十年前我和它在海里戰了三個晝夜。”

說話人就是殘心。
殘心以最高規格招待顧勤天。在等待風暴平息的那三天裡,每一日的晚宴都極盡奢華。
第三天夜晚,宴會在掛滿海螺的院落舉行。風中的海螺在演奏音樂,殘心舉杯對顧勤天說:“我妻子生前最愛聽海螺的聲音,可惜在十八年前她就死於海上的一場風暴,從此我就不再離島。”
接著殘心對顧勤天提出了自己的懇求,希望他留下來輔佐自己。他指著海岸邊一處沉船說道:“知道嗎,無數以為白己能戰勝風暴的船隊,最後都被大海擊毀。你留在這兒可享一生富貴,可一旦重新啟程,便只有葬身大海。”
顧勤天看著遠方海域降下的一道道驚雷,淡然說道:“不,我們要走。”
殘心的刀橫在了顧勤天面前,他笑盈盈地說:“我有一套颶風刀法,若你能破我刀法,我便信你有資格重回海上。”
兩人的戰鬥很短,一開始顧勤天就被打傷,戰到最後一招時,突然起了陣大風,無人看清戰鬥情況。風停後,滿身血的顧勤天向著滄海號蹣跚走去,而殘心持刀半跪在地。
離開颶風島後,有個弟子問顧勤天,明明殘心看起來更厲害,為何卻敗了。
顧勤天說:“一個為情困守小島的人,在決生死之時又豈會有真正的決心。我能贏殘心,只不過是他在最後一刻不敢搏命。”
說完這些顧勤天站到船首,恰好一群紅色背鰭的箭頭魚順著海流出現。魚群躍出海面,像一把硃紅的大弓。

【日誌四】
滄海號抵達波斯灣時,紅日初升,恰好將一眾船員興奮的笑容照得閃耀。歷經上百個日夜才到達這異域他鄉,大家身上的疲憊頓時消散,就連一向冷漠的顧勤天也應允大家,夜裡辦一場宴會慶祝。
很多年以後,船員們都還記得那個夜晚,大家在甲板上烤起羊腿,杯中的葡萄酒被月光照成紫紅。年輕船員舞起醉拳,稍長一些的則哼起家鄉小調,吹著海風。最年長的船員老徐蹲靠在船上一角,看著大家青春的模樣,摸著自己灰白的胡茬。
喧鬧過後,大家就圍成一圈天南海北聊起來,年輕人誇耀起自己這一路的英勇,如何抵抗風暴,戰勝海盜。中年們炫耀起自己一路見過多少美女,嗅過多少暗香。老徐卻什麼也沒說,只放聲大笑,笑聲蒼涼,笑得所有人看向他。
有熟悉他的船員說道:“老徐,這是你最後一次跟船吧。”
老徐沒有回答,只是倒掉杯中葡萄酒,重新續上了一杯辣喉的女兒紅。
有人就說:“老徐,你己年逾花甲,是該休息了。”
又有人說:“你們這些後生們哪裡知道,老徐當初也厲害著呢。”
灌下三杯女兒紅的老徐眉眼舒展開來,他笑道:“狗屁的厲害,想當初我十六,這滄海號剛剛修建好,我同這船第一次出海就遇上海賊,那時我龜慫,嚇得尿一***。”
眾人哈哈笑起來。
老徐接著說:“後面就更不提了,老子被戴面紗的女子騙過,被小***打過,被海浪捲走過,說來都惹人笑。還記得二十年前,那時候我們顧大船長只是懵懂少年,我帶著他一起偷喝波斯人的奶酒,最後被那些白帽子騎著駱駝追了三天。”
眾人又一陣鬨笑,大家就想到今夜宴會怎不見顧勤天。立刻就有人應道:“我們那船長冰一樣的個性,哪會來湊這個熱鬧。”
話到此處,眾人就聽見港口上傳來一陣馬蹄聲,抬眼望去,正是顧勤天騎在馬上抱著一罈酒朝這邊奔來。
“老徐,這奶酒的滋味可還記得?”
是夜,明月照亮了整個波斯灣,照亮了波斯灣上停泊的滄海號,要是老徐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二十三次到這地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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